30 ☆、斷痕

? “這不是許久未見的言嫔妹妹嗎?”秦羽挺着根本不明顯的肚子,一手由着身側的華冉攙着。“今日見着妹妹可真是開心。正巧有一件事還得妹妹幫幫忙。”秦羽輕笑的伸手一指,對着不遠處的一座小假山,很是無奈道:“那風筝是姨母賜我的。剛才一陣風便斷了,結果落在了那。還請妹妹幫我拿下來。”那是一個黃莺模樣的風筝,畫得唯妙唯俏,很是可愛。它被卡在了縫隙之中,離着地面有些高度。“秦妃娘娘,還是奴婢幫您去取吧。”錦瑟低首向前,不卑不亢道。“這是太後賜我的東西。你不過是個奴婢,有什麽資格碰它!”錦瑟低首緊抿着薄唇。秦羽眸含笑意,看着蕪言,“有勞妹妹了。畢竟,”她垂下眼睑,手撫着肚子,滿面幸福。“我有了身子。陛下不許我随意亂來。”蕪言低眸,轉身向着假山而去。“娘娘……”唯爾被小方子拉住,轉首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要給娘娘再添麻煩。”小方子瞥了一眼秦羽,小聲警告她。唯爾憤憤的撇了撇嘴,聾拉着腦袋悶悶不樂的站回了原地。

那一只黃莺似是要随風而去,不斷的在這細小的空間裏掙紮着。她一手提起裙角,踮起腳尖伸手夠了夠,還是差點。蕪言低眸,尋了一塊小石塊。“娘娘,錦瑟來幫您。”錦瑟看着焦急,連忙向着蕪言走過去。秦羽垂眸睇了一眼。華冉也忙着跟了過去,“言嫔娘娘,華冉也來幫您。”清晨的空氣夾雜着淡淡的青草味,溫和怡人。她一手攙着錦瑟,站在小石塊之上,向上跳了一下。手中彩紙柔滑,她微勾嘴角淺笑的轉身。腳還未踏回地面,只覺身後一股力,底下石塊不穩。她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上。

有點疼。她想。“哎呀!言嫔妹妹!”“娘娘!”錦瑟吓了一跳,連忙蹲下身想要去扶她。“怎麽了?”那人的嗓音低啞深沉,像是一塊石子落在了她平靜的心湖之上,蕩起一圈圈漣漪。“妹妹好心替羽兒去撿風筝。都怪羽兒,害得妹妹摔倒了。”秦羽說着想要擡步走向她,卻被一旁的蘇煜拉住。蕪言自己爬了起來,垂着眸坐在地上。“與你無關。是她自己喜歡多事。”蘇煜淡漠的開口,伸手将她摟進懷裏。“朕今日去你那批改奏折。”她聽着這般的語氣,眼前莫名的出現了蘇煜微勾着嘴角,眸含狡黠的說話模樣。聽着他們的歡聲笑語漸行漸遠。她半垂着眼簾,掌上滿是血絲,好像是破了皮。她想,她怎麽會這般的不小心呢。

“娘娘!陛下他實在……”“唯爾!”錦瑟不禁颦眉呵斥。“錦瑟,”她看着低首替她細心擦拭傷口的人,“不用這麽麻煩。”“不把小石子弄幹淨,到時候留了疤怎麽辦。”四周霎時安靜了下來,錦瑟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娘娘……”她擔憂的擡首望着蕪言。“無礙。”蕪言微笑着收回了手,“拿藥過來吧,不用這般麻煩。”萬般無奈之下,錦瑟只得妥協。

第二日的一場雨洗淨了萬般浮塵。午後小憩之後,她喚了幾聲錦瑟都未回。蕪言不由地颦眉,從軟榻上起了身。外殿的圓桌之上放着飄着袅袅熱氣的清茶,她拿在手裏邊抿了一口,邊向着殿門走去。“這事萬不得告訴娘娘。”錦瑟壓低着嗓音嚴厲的吩咐。“可這麽大的事娘娘遲早會知道啊。”唯爾的嗓音之中帶着急切的哽咽。“陛下有說什麽嗎?”“陛下!陛下現在如何會來管娘娘!”唯爾忍不住高聲委屈道。“小聲點。”殿門被她一下推開,“娘娘……”錦瑟和唯爾連忙低首行禮。“你們說的是什麽事?”她直直的看着她們,心中突然湧起強烈的不安。“娘娘……”錦瑟擡首想說些什麽。不料,唯爾一下子哭着嗓音撲跪在蕪言身前,“娘娘!巡遠将軍戰死沙場了!”

巡遠将軍,他是誰?她低首看着眼前哭成一片的人,腦子裏迷迷糊糊,像是斷了片。手中的茶盞掉落在地,濺濕了她的裙角。她終于想起來了。原來巡遠将軍是她的哥哥。“娘娘!”錦瑟害怕的看着蕪言,只見她突然像是沒了神般跑出了清柯殿。“娘娘!”錦瑟憂心忡忡地急忙跟上。

“我要見陛下。”她站在勤華殿外,對着攔着她的侍衛喝道。那名侍衛曾幾次見蕪言來過,一時不知該不該放她進去。“娘娘還是回去罷。”魏洵躬着身走了出來,“陛下不想見娘娘。”“我只是想回家一趟。”她直直望着魏洵,眸中滿是希翼。“娘娘還是不要為難咋家了。陛下說了不願見娘娘。”魏洵頗為犯難的回道。許久,久到魏洵以為蕪言就要這樣子站在這裏,一直等到蘇煜出來為止。可事實上他卻料想錯了。蕪言擡首看着這金碧輝煌的高殿,突然輕笑了一聲,半垂下眼簾,淡淡回道:“我知道了。”說完她便轉身毫不留戀地離去。

如鵝毛般的細雨又開始密密麻麻地下了起來,她走在這一條無知無盡的回廊裏,滿腦子都在想着該如何出宮。沒了蘇煜,她好像突然之間什麽都不會了。原來的她不該是這樣的。眸底漸漸浮起淡淡的微光。既然蘇煜不願見她,她如何求都是沒有用的。可她一定要出宮,最壞的打算,不過是賠了這條命。

錦瑟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不遠處哭鬧的一片。蕪言俯首,愣愣的看着自己空蕩的袖擺。“啊!娘娘!”筱袂失色的驚叫出聲。漢白玉的階梯層層疊疊,仿似永無止境。容嫔就這般靜靜的躺在地面上,刺目的血紅從她身上緩緩蔓延開來。“來人啊!”筱袂痛哭的喊叫着。不一會,這偏僻的一隅,圍上來了不少人。“秦妃娘娘,是她!她把娘娘推下去!”筱袂哭着爬到秦羽跟前。“不是的。娘娘不會這麽做的!”錦瑟跪倒在她身旁,不停的磕着頭。她失神的看着那一片血色。方才她滿腦子都在想着如何出宮。似乎有人拉住她的袖角,輕聲喚她。她是怎麽回應的?好像是一甩袖,又顧自己走了。這麽說來,她看着容嫔滾落而過的高階,真的是她推的。

“你還有什麽話要說?”蘇煜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再陌生不過的路人。而其中參雜的些許怒火,是因為她害了容嫔。容嫔已經有六個多月的身孕了,比她的還早些。若是這一次容嫔的孩子出了事,她想她可能真的要死了。那時,這處廊下總共不過三人,筱袂、容嫔和她。即使是在遠處打掃院落的人,看到的也是她一拂袖,容嫔便摔了下去的模樣。那麽多人證,再加上她自己,所謂的兇手似乎已經确定無疑了。

她被關進了冷宮。灰暗腐朽的房屋,即便被清理得不染一絲塵埃,也抹不去它歷經多年的破敗與滄桑。掌管這個冷宮的只有一個老嬷嬷,幹癟的身形,凸出的眼球,尖瘦的臉頰。她似乎在這裏呆了許久了。初見到蕪言時,嘴角幾乎咧到了耳垂,“十多年了,總算有人來了。”錦瑟、唯爾、小方子三人送她到冷宮門口,便再也無法入內了。唯爾哭哭啼啼地拉着她不肯走。“娘娘!你為什麽不解釋!為什麽!”錦瑟仍是不敢置信的想要叫醒蕪言去向蘇煜解釋。可是解釋有用嗎?“你們走罷。”蕪言安撫的笑了笑,“走罷。無礙的。”

“陛下的懲戒似乎輕了些。”許蕊放下手中的茶盞,擡眸看向蘇煜。“母後。”蘇煜微微皺了眉,“如今正值戰亂。容嫔之死不可洩出宮闱,綏棱是主将,恐會擾亂軍心。”綏棱乃容嫔的哥哥,極是護妹。“況且,”蘇煜擡首滿目憂愁,“旻汶戰死。何太傅若一時失了兒女,朝堂之上恐會起禍亂。”許蕊深嘆一聲,忍不住指責道:“當初哀家便不許你招回太傅。你看現在果成這般境況!”如今的何太傅帶着多個學生,朝堂之上已成一派。“兒臣知錯了。”蘇煜垂首,看模樣也是悔不當初。“罷了。就先瞞着一段時間。”許蕊皺眉擺手。“兒臣先行告退了。”蘇煜規矩行禮離去。

晌午之後,秦羽來了這祥瑞宮。“姨母。”秦羽坐到許蕊身旁,皺着眉滿是憂慮道:“容嫔沒死,怎麽辦?”許蕊垂眸在白玉的棋盤上放下一顆黑子,“你認為姨母會讓她活着。”“姨母的意思是……”秦羽一愣,轉瞬便想明白了。連忙坐到許蕊對面,“可那小賤人卻還沒死。”“她還不能死。你也別去冷宮招惹她。”因為等到旻汶的骨灰帶回來之時,蕪言還得出面一趟。許蕊擡首頗為嚴厲的望着她。秦羽撇撇嘴,很是不樂意。“你這肚子該有三個多月了。”許蕊瞥了她肚子一眼,“好好呆在宮裏養着。沒什麽事就不要出殿。”秦羽聞言不由地捂住肚子。“姨母……”“放心。你好好聽話,這皇後之位就是你的了。”

“藺嬷嬷。”蕪言将包袱之中的大半首飾全給了眼前的人。“啧啧。”藺嬷嬷開心的打量着手中的東西,“聽說你是害了容嫔才進來的。”蕪言沉默地半垂下眼簾,所幸容嫔沒什麽大礙,孩子也沒出什麽事。“你既來了這冷宮,也別挖空心思想着出去了。”藺嬷嬷将首飾揣進袖子裏,“不怕實話跟你說,嬷嬷我在這裏呆了大半輩子。從沒見過哪個能活着出去的。”蕪言點首輕笑,“我明白了。”

夏日的夜晚總是那般難眠,冷宮之中的燈火處處透着慘白凄楚之感。陰森森的冷風穿堂而過,她總會下意識的喚錦瑟。只是她忘了這再也不是什麽清柯殿了。每日三餐,都由藺嬷嬷送來。她仿似又回到了當初水嶺居的生活。只不過身旁沒有當初了那三個盡心服侍她的人。“你真是我所見過的第一個,進了這冷宮還如此看得開的人。”藺嬷嬷很是驚詫的看着她,滿臉的難以置信。蕪言将手中拔起的雜草扔至一邊,“或許,”她看着腳下龜裂的土地,“我真要成了這第一人。”

“陛下最近總留在彩霞殿,”秦羽倚在蘇煜懷裏,頗為傷心道:“羽兒還以為陛下忘了臣妾這傾碧殿呢。”蘇煜半摟着她,眸光微閃,淺笑寵溺道:“朕怎麽會忘了羽兒?”他的手撫上秦羽的肚子,“畢竟這裏還有一個等着朕。”秦羽渾身一顫,半垂下眼簾掩去眸底深處的湧出的害怕。狀似不經意地移開肚子,兩手摟住蘇煜的脖頸,嬌羞妩媚的輕嗔:“陛下……”

她這主子一沒了,清柯殿一閉。錦瑟、小方子、唯爾便被編排到了各處。不過,他們都會趁閑暇時在冷宮之外隔着大門跟她說話。看守的侍衛自是要趕人,因此初時幾日知道了她過得還好安了心之後,蕪言勸說了幾番,便就不再來了。“你這奴仆倒是忠心。”藺嬷嬷坐在地上,看着蕪言低首拔着雜草,突然便來了這麽一句。蕪言伸手用衣襟擦了擦汗,微微笑道:“他們不是我的奴仆。”藺嬷嬷聞言轉首,只見蕪言眸光閃亮,像極了她曾經見過的璀璨珍寶。“他們是我的朋友。”她如是說,又低下頭開始拔雜草。回憶像是洪水沖破了閘門般,洶湧而出一發不可收拾。好似很久以前就有人這般對她說,她是她的朋友。只不過最後那人死了,她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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