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
夜晚時分,一家人團聚吃晚飯。氣氛和樂融融,老夫人給趙書恩送了不少珠寶首飾,三兩下子哄得趙書恩眉開眼笑。見到酒醒以後的許雅傾,趙書恩也變得格外懂事。吃飯期間不斷提許雅傾喂菜加湯,用和睦之貌來證實夫妻關系密切。
惹得趙書丞黑着臉面,指責也不是,忽視也不是。幸好老夫人開明,孫兒和睦她便滿足,其他不合規矩的誇張舉動也一笑而過。晚飯以後,老夫人讓趙書恩去陪自己大哥,說說娘家情況。然後将許雅傾獨自邀到房裏去,許雅傾一進門,老夫人便把院子裏的人全部都遣了出去,此時屋裏只剩許雅傾,許夫人與老夫人三人。
“大哥身體怎麽樣了?”許雅傾剛坐下來就忍不住問道。
許夫人嘆了口氣:“精神尚好,只是仍然沒有多少知覺。現在只能簡單說幾句話。他讓我向你問好。”
老夫人凝重着臉道:“雅倫這病,我只怕要耽擱一輩子。趙家跟我們合作以後,短短兩個月就讓許家産業擴了幾倍,達到了史上鼎盛時期。但趙家一撤資,許家怕是再也不能重頭再來……雅傾,奶奶知道這樣很委屈你,可是,為了許家,你怎麽也得撐下去。”
許雅傾早也料到這種結局,只是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聽到此安排,她心裏居然有一絲幸存。興許她已經習慣了跟趙書恩在一起的日子。
“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夫人想要孩子可怎辦?頭兩年還能用年輕做借口,但總不能一直瞞下去。”許雅傾道出了眼前最大的困難。
老夫人想了想,答道:“書恩年紀小,想必也挺嬌氣。你吓唬她說生孩子很遭罪,不想讓她遭此一劫。直接過繼一個孩子回來不就得了。”
許雅傾皺緊了眉頭,此計如此兒戲,趙書恩又怎會信服。只是眼前已無上策,只好先點頭應是,心裏默默祈禱許雅倫快些好起來。
從老夫人房中回來,走進院子便見屋裏黢黑一片。許雅傾心裏正疑惑,時辰還不算太晚,趙書恩怎就這般早早就寝?想罷,她大步走到房門前,還未推門便嗅到了一股香氣。許雅傾心底有一絲奇妙的預感,當她把門推開,錯愕地看見趙書恩此時側卧在躺椅上,身上穿着淺薄的衣衫,隐隐約約,很是惹人。
“夫,夫人,你……”許雅傾吓得說不出話。趙書恩從躺椅上起身,走到桌邊,擡起酒壺倒了一杯酒,笑盈盈地看着許雅傾,然後仰頭一口飲幹。許雅傾見了,連忙上前勸道:“夫人,你還是不要喝酒為好。”話才說完,趙書恩忽然抱住許雅傾,踮起腳吻住了許雅傾,唇齒微張,把酒水慢慢過到許雅傾嘴裏。
許雅傾一個緊張,咕地就把酒咽了下去。
這酒落了肚中,就像一團燃燒着的火焰。一瞬間滾燙把許雅傾包圍,許雅傾喘着粗氣,情不自禁地把領口扯開,口中斷斷續續地問道:“夫人,這,這酒裏,有,有什麽?”
趙書恩兩眼一亮,面露歡喜,她一把抱住許雅傾,擡腿輕輕把門關上,然後一面把許雅傾往屋裏送一面說道:“夫君定然還沒醒酒。我這就伺候夫君就寝。”說罷,趙書恩猛地把許雅傾推倒在床上,許雅傾這回明白了趙書恩的用意。
她瞪大雙眼望着趙書恩,兩手連連招架道:“夫人,你,別,今晚,我們不……”
“由不得你說不。”趙書恩像是個發了狂的野獸,坐在許雅傾身上,擡手便把她的上衣解開。許雅傾吓得渾身發抖,兩手緊緊地攥着褲頭,與趙書恩對抗着。平日看着弱不禁風的趙書恩,此時不知何來的蠻力,眼見即将敗落,許雅傾緊閉雙眼高聲吼道:“不要!!”
趙書恩被吓了個激靈,停下手來,她看見許雅傾臉上盤滿恐懼與悲傷,眼淚都已落到了枕頭上。這一場面惹得趙書恩心頭憐惜,她松開手,有些失措地說道:“夫君,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許雅傾沒有說話,抓緊時機,她起身推開趙書恩,赤足奪門而去。留得趙書恩在房裏,尴尬至極。她都做到這種地步,卻依然沒法迎合許雅傾。到底是自己不行,還是許雅傾根本就不喜歡她?想到着,趙書恩便痛哭了起來。
守在院子外的春泥見許雅傾倉皇逃走,她連忙奔進屋裏,擡眼就見趙書恩坐在床上痛哭流涕。春泥心疼地走上前抱住趙書恩,趙書恩邊哭便訴苦道:“春泥,現在不是我不情願。是夫君他根本就不喜歡我。我都主動投懷送抱了,他,他居然推開我!春泥,我該怎麽辦。我到底哪裏不好了!”
春泥這次也不再幫許雅傾說好話。她抱住趙書恩,一面哄着她一面若有所思地默念:“姑爺果然與茗娘有私情。他願意與茗娘接吻,卻碰也不碰小姐。這許家分明就是看小姐脾氣好,才把小姐欺負到頭上!”
想罷,春泥擡手替趙書恩拭去眼淚,安慰道:“小姐,別哭了,這事不是你的錯。這從裏到外都是姑爺對你不起。現在大公子也在府上,你不用擔心沒人幫你撐腰。我,我這就去告訴大公子,讓他替你主持公道!”說罷,春泥正要移步,趙書恩卻一把拉住她,流着淚搖頭。
“不能告訴大哥。大哥知道了,一點會替我讨還到底。這樣來,許趙兩家必然傷和氣。我,我不願因為自己的任性而破壞兩家的關系。說到底還是我不夠好。夫君才……”
“哎喲我的傻小姐,都這樣了你怎還把錯往自己身上攬。就是你這麽傻,他們才欺負你到頭上的!!”
“他們?他們,是誰?”趙書恩仰起臉。
春泥一時說漏嘴,她慌忙糾正道:“我,我是說許家人啦。哎,小姐,就算不告訴大公子,也要去找老夫人主持公道。這事情就是姑爺的不對。老夫人德高望重,定然能夠訓得過姑爺。”
趙書恩想了想,自覺有理。加上老夫人是許家人,定然不會上升到兩家矛盾。
見趙書恩點了頭,春泥連忙拿出一套衣衫讓趙書恩換上,然後又替她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主仆兩人行色匆匆地往老夫人居所趕去。
老夫人這正要睡下,便收到通報說趙書恩來了。老夫人匆匆忙忙披上衣衫接待了她。只見趙書恩哭哭啼啼,兩眼紅腫,老夫人憐惜地問道:“好孩子,你這是怎麽了?”
趙書恩一瞧老夫人,眼淚又撲簌撲簌地落。她一面哭一面斷斷續續地把方才事情說了一遍,老夫人聽完,神色異常複雜。此回她總算明白許雅傾的苦衷了。只聽老夫人嘆了口氣,握住趙書恩的手輕輕拍了拍,語重心長地說道:“孩子,奶奶告訴你啊,這男人,可不能逼。一逼,他就要逃了。”
趙書恩半信半疑地揚起臉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替她拭去淚水。
“你與雅倫雖成親了,但你兩都還是孩子。很多事情都懵懂無知。雅倫害怕也是自然的。你啊多擔待,多體諒。男人總會比女人慢成長一些,你花點耐心,多等一會就好了。”
趙書恩啜了啜泣,小聲答道:“真的是這樣嗎?”
老夫人聽了,呵呵笑道:“奶奶是過來人,也看過我的兒子,也就是雅倫的爹娶妻生子。歷時兩代的經驗,這還能說假話糊弄你麽?”
趙書恩聽了,似乎又覺得有道理。她正直身子,擦幹眼淚乖乖說道:“奶奶,我知道了。這次還是我的錯,是我太着急,吓壞夫君了……我保證,此後再也不逼他了。”
“這才對嘛。老夫人拍了拍趙書恩的腦袋,“好啦,不要哭哭啼啼的了,讓奶奶看了多心疼。趕緊擦幹眼淚回去歇着吧。”
春泥在一旁看着單純天真的趙書恩就這麽三兩下被老夫人哄定。春泥是又氣又無處可說,老夫人這分明就是站在許家那邊,用着哄孩子的話哄騙趙書恩屈服。春泥心中忽然感到冰涼,先前看到那些幸福景象瞬間都破滅。可憐的趙書恩,嫁過來三個月不到就遇到了這種事情。今後一輩子,可要怎麽熬?
回房的路上,趙書恩像是恢複了精神,一面走一面小聲嘀咕:“我要不要去向尤兒姐姐請教一下,如何伺候夫君?啊,明兒個我要給夫君做一雙鞋,還有,春泥,你明天替我去甄寶軒買香粉回來,就是茗娘常用的那個,我也要學習一下如何才能變得更女人一些。”
見趙書恩又興致勃勃地計劃如何讨好許雅傾,春泥心底一涼,忽而停住腳步,口中冷冰冰答道:“小姐,別傻了。還是趕緊告訴大公子,讓他帶你回家去,重新相一戶人家,嫁去過正常的日子吧。”
趙書恩也頓在原處,不可思議地轉過頭來看着春泥,口中驚道:“春泥,你說什麽胡話?”
春泥臉上帶着淚水,她悲戚地說道:“許家欺人太甚。小姐,你太天真了,難道你看不出老夫人也是向着姑爺那邊的麽?”
趙書恩頓了頓,苦笑道:“春泥,你這不是說廢話嗎,奶奶自然向着自己的孫兒……再說,這件事的确是我不對。現在回想,難怪夫君會被我吓到,我一個女孩家,居然這樣不矜持……”
“小姐!!事到如今你還要自欺欺人嗎。你分明就猜到姑爺他喜歡的是茗娘,你嫁給一個無心的男人,委屈的是自己啊!”
趙書恩面容一蒼,她最不願聽到的話被春泥說破了。
“許家分明就是看中趙家産業才讓姑爺娶你。一想到姑爺與小姐每晚同床異夢,我就,我就為小姐氣不過。我們小姐也是趙家人的心頭肉,憑什麽要被許家人這樣欺負啊!”說罷,春泥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春泥,你,你把事情說這麽嚴重作甚。夫君他對我很好的,你也看到的,不是嗎?不是嗎?”趙書恩心底也沒了準,一句反問說了兩遍。春泥瞧見趙書恩強顏歡笑,寧可委屈自己也要保全許雅傾的态度,頓然又氣又疼地把趙書恩抱進懷裏。
夜漸漸深了,一陣秋意襲來。夏季就要過完了。
茗娘起身将窗子閉上,回頭,看見那個失意頹然靠在躺椅上的許雅傾。她散亂着頭發,滿面惆悵,英氣而又凄美的臉上帶着可憐。茗娘走回許雅傾身邊,擡手撫在她肩頭,柔聲哄道:“雅傾,到床上去睡吧。”
許雅傾慢慢回過神來,她看向茗娘,待她百般溫順的茗娘。
“茗娘,倘若我這夜就在你這過了,一切會不會都不一樣了?”許雅傾幹澀的嗓音問道。
茗娘思考片刻,在許雅傾身旁坐下,許雅傾自覺地把身子往她懷裏靠去。
“夫人待我真心實意,我實在不忍這般欺她。可是,我偏偏又有難以開口的苦衷。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想,要是我在你這過一夜,夫人她定然會到趙公子那參我一本。大公子知道我這樣欺負他妹妹,定然要與我翻臉。趙家一翻臉,許家就……”
“你想看見什麽樣的結局?”茗娘問道。
“反正我不願看到接下來會發生的結局。”
茗娘聽了,臉上落了一絲失望。她停止撫摸許雅傾,口中忍着一口氣說道:“那你就該回去。”
許雅傾從茗娘懷裏擡頭,愣愣地重複了一句:“我該回去?”
“回到趙小姐身邊去。向她道歉,說明你的苦衷。趙小姐一定會相信你的。此後就好好過日子。走一步算一步……”
許雅傾陷入沉思,她慢慢直起身子,仿佛在思量哪個結局的損害最少。片刻,她吸了口氣,整頓了一下情緒,開口說道:“我明白了。走一步算一步,也比步步驚心好。”說罷,許雅傾作勢要下地,茗娘一驚,追問道:“你真想好了?”
許雅傾點點頭,深情地看了茗娘一眼:“我擔不起這擔罪。現在唯有祈禱大哥快快好起來,這樣,我們才機會回到從前。”說完,許雅傾站起身來,像是下定決心了那樣,整頓好儀容,準備迎接她選擇的日子。
茗娘看着許雅傾大步離開她房裏,開門那一刻,月光流了進來,瑩白色的光與許雅傾的白衣融在了一起,就像把她吞沒了那樣。茗娘的心忽然一痛,像是被剜走了一半。一種懊悔襲滿全身,她霍然起身,邁步追了上去。
這一刻茗娘也想清楚了,她不願再等,不願再眼睜睜看許雅傾與趙書恩同出同進,更不願意守着一個不知何時才會實現的承諾過完一輩子。她不想再懂事,不想再做一個善解人意的女人,這一次,她也要任性一次,她要挽回許雅傾,答應跟她私奔,抛棄一切去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
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不是嗎?
茗娘赤足追到屋外,從許雅傾背後抱住了她,冷月傾洩在她身上,讓她渾身冰涼。
“雅傾,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了。”
許雅傾頓在原處,她想不到茗娘居然會追上來。
“雅傾,我想好了。我們一起走吧!像你之前說的那樣,管他名門望族,管他百年家業。我們逃走吧,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許雅傾神色一崩,眼眶就馬上就紅了。她有些動容,慢慢撫向茗娘栓在她腰間的手。開口剛想說:“茗娘,我們……”
就在這時候,一個聲音隔着不遠清澈傳來:“你們實在太過分了!!”
這一喚,把許雅傾徹底打了個激靈,她慌忙尋聲看去,只見春泥與趙書恩站在石拱門處,看勢是想來請她回去。怎料一進門就看到這一幕。許雅傾渾身如至冰窖,一陣後怕從背脊襲來。
“姑爺,我們小姐誠心誠意來跟你道歉,都決定不計前嫌了。你竟然,你竟然!你真的太過分了!”春泥也忍不住責道。
“夫人!”許雅傾喊了聲。
“好啊,那我就成全你們好了。反正,由始至終我都是多餘的那個。你們才是一對!”趙書恩一口氣說完,轉身就跑,春泥見了,連忙追了上去。
許雅傾一急,欲要追上去。怎知茗娘把她抓得更緊,口中哀求道:“雅傾,不要去。留下來。”
“茗娘,你別鬧。先放開我。”許雅傾掙開茗娘,緊追了上去。
趙書恩一路跑一面痛哭,她的腦袋一片空白,也沒想好接下來該怎麽辦。她只知道,她這段姻緣就算這樣完了,要是讨着休書跟趙書丞就這樣回家,怕是趙家要被街坊鄰裏嘲笑個遍吧。再回想起這幾個月來許雅傾待自己的點點滴滴,趙書恩還自以為許雅傾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如今再想,竟這般諷刺,原來一切都是自己在一廂情願,自作多情啊。
想到此處,趙書恩一下氣不過來。她長這麽大,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猶如挨了一個耳光那樣羞辱。
恰好趙書恩跑到許府的池塘邊,夏末秋初的荷塘一片繁茂,迫近十五的月亮半浸在水裏,漣漪片片晃動着銀光。趙書恩心如死灰,心想若死在這樣美景之下也不枉活一回。想罷,她加快沖刺,一頭栽進了水裏。
落水那一刻,耳畔傳來了許雅傾撕心裂肺的尖叫:“夫人!!”
趙書恩身子往下沉,耳畔是水流的咕咚聲。她慢慢睜開眼,月光在水面晃動,光芒離自己越來越遠。黑暗與冰冷慢慢吞噬自己,死亡即将來臨。
就在這時候,水面處躍下一條人影,急速地向她游來,趙書恩的手臂被猛烈一拽,身子又向上浮起,眼前的光芒又越來越近,希望又複燃了。
許雅傾憋着一口氣浮出水面,抱住趙書恩使勁往岸上游去。春泥在岸邊又哭又跳,見許雅傾把趙書恩帶了上來,她連忙迎上前抱住趙書恩搖晃着:“小姐,你怎麽這麽傻啊。你不要春泥啦。你要是就這麽走了,春泥也不活了!嗚嗚嗚。”
許雅傾嚴峻着神色,雙手按在趙書恩腹部上,試圖把她吞下的水擠出,口中倉促吩咐道:“快去找大夫。”
春泥刻不容緩就跑着去找大夫。半路碰到秋月與趙書丞打着燈迎面而來,春泥躲避不及,被秋月張口喚住:“春泥,慌慌張張地做什麽?你這是要去哪?”
春泥停下腳步,扭頭便是一張被淚水傾覆的臉,眼下她也不再做隐瞞,看着趙書丞,便把委屈通報道:“大公子,你快去看看小姐。傻小姐她,她想投水自盡!”
趙書丞身子一震,險些跌倒,幸得他扶住秋月,聲音也不住高了幾分:“你說什麽?!”
“姑爺跟小姐吵架了。這小姐一下想不開……總之你快快去看她,大公子,你可是小姐唯一的依靠了。”
趙書丞頓然心急如焚,四處看着,口中喋喋道:“我,我要去看她,該,該往哪走?”
秋月連忙安撫他道:“趙公子,你別急。我帶你去。”說罷,秋月領着趙書丞匆匆就往池塘趕去,一路上看趙書丞魂不守舍模樣,秋月心中焦慮不安,他擔心一會趙書丞見了許雅傾會做出阻止不了的事情。
在許雅傾竭力搶救下,趙書恩終于吐出了腹中的水,蘇醒了過來。她模模糊糊地睜開眼,入眼就是許雅傾喜出望外的表情。
“夫人,你總算醒了!你可知道,你,你吓死我了!”說罷,許雅傾一聲嗚咽,張手就把趙書恩按進懷裏,抱得緊緊的,“你要是有什麽差池,我該怎麽辦?你不是答應要跟我厮守一生一世的嗎,你就想這樣一走了之?”許雅傾哭道,聲音都變得渾濁不清。
趙書恩有幾分恍惚,她從未想到許雅傾竟會哭得如此失措。
“夫君……”趙書恩孱弱地開口。
“我在,我在。”許雅傾緊張地答道。
“你……愛我麽?”
許雅傾一頓,淚水忽然又落了下來:“我不愛你還能愛誰。你是我夫人,我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
趙書恩心頭一顫,她再度選擇相信許雅傾的話。唯有這樣,變故才不會發生。她埋在許雅傾懷裏,小心翼翼地說道:“夫君,你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麽。”
“你說,你說。你要什麽我都給你,你要我做什麽我都答應你。”許雅傾真的太害怕會再失去趙書恩那樣地承諾着。
“此後你只能有我一人,我不準你再去見茗娘。無論是私事還是公事。”
許雅傾一怔,直起身子看向趙書恩,眼裏泛起遲疑。
“你不是說什麽都答應我嗎?”趙書恩急切喊道。
許雅傾皺緊眉頭,內心在做痛苦的掙紮,她思考片刻,慢慢地閉上眼,點點頭道:“我答應。”
趙書恩聽了,臉上被驚喜所覆:“當真?你不要騙我。”
“我不會騙你的。這兒太冷,我抱你回去。”說罷,許雅傾一把抱起趙書恩,往回房方向而去。走到一半,碰到匆忙趕來的秋月與趙書丞,趙書丞一見許雅傾便忍不住厲聲喝道:“這到底怎麽回事?”
許雅傾被吓得身子一抖,險些帶着趙書恩一同跌倒。趙書恩連忙替她辯護道:“大哥,我沒事。是我不好,太任性了,惹夫君生氣,教訓了我幾句。我臉皮薄一下沒想開就……”
趙書丞聽了,氣得臉都白了,他狠狠地瞪了許雅傾一眼,又狠狠地瞪了趙書恩一眼,擡手正要指責,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最後化作一句:“胡鬧!”便就此作罷。秋月見狀,連忙示意許雅傾快點把趙書恩抱走。
一行人回到房裏,春泥也喚來了大夫。幸好許雅傾搶救及時,趙書恩才無大礙。一切就此告落,今夜參與其中的人紛紛松了一口氣。為了不讓事端變大,許雅傾選擇向老夫人以及許夫人隐瞞此事。
天快要亮了,鬧劇總算落幕。衆人紛紛回房休息,春泥縱使放心不下,卻也拗不過趙書恩的執着。春泥心底蕩漾着一陣陣的忐忑,趙書恩現在是鐵了心要跟定許家,即使背叛就在她眼前發生,她也甘願将此當做誤會一場。
趙書恩對許雅傾的愛已經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春泥心有負重,許雅傾的心更是沉重不堪。
此時許雅傾與趙書恩躺在床上,許雅傾緊緊地把趙書恩摟在懷裏,她吻着趙書恩的額頭,稍過片刻,她開口道:“夫人,有一件事,我必須向你坦白。”
趙書恩心中一慌,緊張地擡起頭。口中卻故作鎮靜地問道:“你說。”
“關于孩子的是……我……”許雅傾停頓了一下,“其實我,我們沒有辦法要孩子。我這樣說,你可明白?”
趙書恩一怔,她霍然就理解了許雅傾先前激烈抗拒的行為。
“如果你真的想要一個孩子,我們不妨可以過繼一個……”
“其實兩個人過也挺好。”趙書恩忽然暢快答道,“有了孩子,必定會分心。我現在只想全心全意照顧夫君。”
許雅傾心頭一釋,低頭吻了吻趙書恩的唇,然後笑道:“多謝夫人理解。”
趙書恩臉一紅,低下頭去埋怨道:“你也是。我們是夫妻,你有什麽不能跟我說的。偏偏出了這樣一件誤會,以後你有事一定要跟我說,而不是跑到茗娘那去找安慰。茗娘能做的,我也一樣能做。”
許雅傾溫柔答道:“好。”
癡怨就此一笑皆泯去。兩個人相擁一起,用長吻來回應對方。夜終于過去,東方嶄露魚白,趙書恩這才睡下去,許雅傾就要起來了。此時她渾身沉重,小腹鈍痛。力氣全無。許雅傾艱難地起身,覺得難受至極。更換衣衫時她才霍然驚醒。
這幾天正是自己的月事日子。昨兒個落了涼水,難怪今天這樣難受。想罷,許雅傾換好衣衫,準備去找茗娘,讓她替自己熬點紅糖水緩解一下。才邁開幾步,許雅傾霍然又想起昨夜對趙書恩的承諾,今後絕不再見茗娘。
想到這,許雅傾心底一陣難過。她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趙書恩,此時趙書恩睡得滿臉紅撲,臉上帶着笑意。許雅傾心頭一軟,轉念想到,好不容易風平浪靜,她再也不忍打破這份靜谧了。
想罷,許雅傾邁步便離開了許府,準備到看花樓去談合作事宜。
今天蘇甚晴異常盛情地邀她喝酒吃鮮。看着擺在冰面上的鮮味,許雅傾臉上露出了苦色。蘇甚晴給她滿上了一杯酒,然後指着滿盤冰鮮說道:“許公子,這可是最新鮮的海味。什麽都沒放,就這樣吃,口感最好了。”
許雅傾忍着難受苦笑道:“蘇公子有心。”
蘇甚晴察覺到了許雅傾的不适,不住關心問道:“你怎麽了,臉色這樣難看,可是身體不适?”
“昨天着涼罷了,無礙。”許雅傾輕描淡寫道。
“這怎麽能無礙。哎,我們朋友一場,你不舒服盡管延期再來,我又跑不掉。這樣,你先到隔壁廂房休息,我這就喚人替你請大夫來。”說罷,蘇甚晴張口欲喊,許雅傾連忙阻止,她心想,大夫一探,她便什麽都要暴露了。
“哎,不勞煩蘇公子,我,我一會自個兒去看就好。”
“哎喲,你跟我客氣什麽。我總不能眼睜睜看你這樣難受吧。沒事沒事,你先去躺着,我這就去替你請大夫啊。”說罷,蘇甚晴站起身,開門正要出戶喚大夫,門開一刻,只見尤兒端着熱湯走了進來,兩人差一些碰了個滿懷。
“你匆匆忙忙地幹什麽?”尤兒責道。
“許公子身體不舒服,我去給他請大夫。”蘇甚晴說道。尤兒順勢看過去,見許雅傾此時面色煞白,一手按住小腹部位,臉上露着為難的神色。尤兒轉念一想,張口道:“你扶許公子到廂房休息,我來照顧他。這些生活瑣事我比你清楚。”說罷,尤兒看着許雅傾說道,“許公子你放心,我這就去替你煎藥。”說罷,尤兒轉身又離開了。
蘇甚晴扶着許雅傾到廂房去,見許雅傾如此難受,他不住擔憂地問候道:“許兄,你看着好難受,我能幫你什麽?”
許雅傾忍着痛苦笑答:“不勞煩了,我歇一會就好。”
“那我去替你通知家人?”
“不!”許雅傾連忙叫住,“我,我不想讓她們擔心。我只要歇一下就好。”
蘇甚晴點點頭道:“好吧,你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事喚一聲就好。”
許雅傾此時渾身力氣全無,她慢慢閉上眼,用着孱弱的氣聲答道:“謝謝蘇公子……”話才說完,她便淪陷進睡眠裏。
睡到模糊時,許雅傾感覺有人在往她口中喂紅糖姜水,那種味道非常熟悉。就像茗娘常給她煮的那樣。難受減弱了,許雅傾漸漸得到了緩解。她睜着眼,呢喃喊出:“茗娘。”
“你醒了。”尤兒放下空碗。
“尤兒姑娘!?”許雅傾驚奇地看着眼前的人,尤兒将她扶起,還貼心地替她墊了個枕頭在後背。
“喝了紅糖水,有沒有好轉一點?”
許雅傾愣愣地點點頭,片刻警醒起,她看着尤兒警惕問道:“尤兒姑娘為何要給我喂紅糖水?”
尤兒淡淡一笑,看着許雅傾說道:“同是女人,我自然知道女人的痛楚。”
許雅傾身子一震,臉上露出驚撼的表情:“你,你……”
“我也知道,你并不是許雅倫,你是許家的二小姐,許雅傾。”
許雅傾跌到最底,渾身被寒冷覆蓋。
“你怎會……”
“你別多想。我沒有惡意。放心,除了我自己,沒人看出來。”尤兒輕輕一笑,絕美的面容給人一絲安慰感。
“你是說,你……是看出來的?”許雅傾不可思議問道。她自以為自己的模仿已是以假亂真天衣無縫。卻不料被尤兒這只有過一面之緣的人輕而易舉就識破了。
尤兒點點頭:“也許因為我也是同道中人,所以對待這個異常敏感。誰真誰假,我一眼就能看穿。”
“同,同道中人?”許雅傾又是一愣。
“我們家甚晴,跟你一樣,也是女兒身。我跟她十年感情,她也為了我穿了十年男裝,每回遇到女兒事都是我替她解決。所以自然就有了經驗。”
“什麽!”許雅傾失聲喊道,此時再回想蘇甚晴的形象,似乎一切又對得上號了。許雅傾嘆了口氣,她居然都沒有察覺出蘇甚晴是女兒身。
“我知道你扮成許大少跟趙小姐成親,其中必定有自己的苦衷。我不會追問你,也不會去散布。我這般坦誠相待,只是想讓你跟趙小姐多一個後盾。畢竟……我們這種感情不容易。”尤兒若有所思地說道。
“謝謝你,尤兒姑娘。”許雅傾說道,此時她身子逐漸回暖。仿佛有一股力量支撐自己又重新站了起來。就在這時候,蘇甚晴推門走了進來,她喝得半醉半醒,見許雅傾已恢複了精神,她笑着迎到許雅傾身邊,伸手勾住她肩膀說道:“許兄,見你恢複了就好!我啊,存了好多酒,等你痊愈了,別忘了來找我喝酒啊。我覺得我們特別有緣,總有一種親切感。”
許雅傾聽了,不住擡起頭看着尤兒,尤兒一面拉回蘇甚晴一面勸道:“人家許公子剛好,你就別在這兒折騰人了。讓她好好休息。”
“尤兒,你就讓我跟許公子多呆一會嘛。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知己。”蘇甚晴像是撒嬌那樣向尤兒請示道。
“你啊,遍地都是知己。只要能陪你喝酒的都是知己哦。好了,別鬧了,許公子要笑話你了。”說罷,尤兒把蘇甚晴拉開,然後對許雅傾說道:“你好好休息。待會我差人給你送飯來。”
傍晚時分,許雅傾總算與蘇甚晴達成了合作協議。蘇甚晴借勢喝了個大醉,用最後餘力畫了押後便不省人事了。尤兒把許雅傾送到門外,此時天氣陰沉,風卷起一地沙塵,帶來陣陣涼意。
尤兒看了看天,提醒道:“看樣子要下雨了。許公子,我給你取一把傘預防萬一吧?”
許雅傾言謝道:“不勞煩尤兒姑娘了,我這還得去一趟海味鋪,那兒有備用傘。”
“那好吧。我便不送許公子了,我還得回去伺候甚晴呢。”提及蘇甚晴,尤兒臉上 便露出一副無奈卻又幸福的樣子。許雅傾看在眼裏,心裏忽然有了幻想,不知十年之後她跟趙書恩也是否能夠這樣。
“到時候也不知道夫人她還在不在我身邊了……”許雅傾喃喃自語。一年都可以發生很多事情,何況十年。
別過尤兒,她趕着步子往海味鋪去,前腳才進門,大雨就落了下來。海味鋪的人正在整理從院子收回來的海味,擡頭見許雅傾跑了進來,衆人紛紛喊道:“公子!”
許雅傾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她一面拿着簽好的契約往櫃臺走一面吩咐掌櫃:“掌櫃,這是跟看花樓簽好的契約,明天看花樓就會派人過來跟我們對接,到時候你負責接應。”
掌櫃連忙迎上前,接過契約點頭應是。半響他像是還有話要講那樣支支吾吾,許雅傾見了,眉頭一皺問道:“還有別的事情?”
“公子,我……哎,我不知如何跟公子說。”掌櫃一臉為難。
“是不是工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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