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秦桑原本以為傅連溪會回來吃午飯, 誰知道中午的時候,他派人回來告訴她,宮裏還有點事, 讓她不要等他吃飯, 他要晚一些回來。
秦桑便沒有等, 和茯苓一起先吃了飯。
她不知傅連溪何時回來,吃過午飯, 她便歪在貴妃榻上看書。
窗外陽光照進來, 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大概是因為前幾天擔心傅連溪睡不好覺, 今天見傅連溪平安回來了, 她這一覺便睡得有些沉, 一直睡到傍晚才醒來。
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睛, 就看到傅連溪不知什麽時候回來的,就坐在她書桌前,背靠着椅子,在看書。
秦桑記得自己原本是睡在窗前的貴妃榻上的, 這會兒卻睡在了床上。
估計是傅連溪抱她過來的。
她從被窩裏爬起來,穿上鞋下床,“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叫我一聲。吃過飯了嗎?”
她揉揉眼睛,朝傅連溪走過去, “你在看什麽?”
她走過去,下意識朝傅連溪手裏拿着的書看去,結果一看, 臉瞬間紅了,她吓得急忙去搶,“诶,你怎麽随便翻我的書架!”
傅連溪哪肯給她,他手稍微一擡,秦桑就拿不到了。
她急得撐住傅連溪肩膀,撲過去搶,誰知道被傅連溪摟住腰,直接将她帶進他懷裏。
秦桑吓得想起身,傅連溪扣住她不讓她動,他好笑地瞧她,“這種東西,你問我就可以了。”
秦桑臉燙得要燒起來了,趕緊解釋,“那不是……那是我成親的時候,宮裏的教習嬷嬷給我的,我……我沒看過……”
秦桑發誓,她真沒看過這玩意兒。剛來中原的時候,成親頭一晚,教習嬷嬷塞給她一本男女圖畫,她當時翻了一頁就扔開了。後來混在一大摞書裏不知塞在了什麽地方。誰知道傅連溪突然從哪裏翻出來的。
畫裏的男人女人都沒穿衣服,兩人抱着的姿勢羞恥,秦桑剛剛才瞥了一眼就羞得面紅耳熱。
她真是想不通,傅連溪怎麽能那麽從容地坐在這裏看了半天,她還以為他在看什麽正經書。
秦桑這會兒羞得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她通紅着臉伸手去搶,傅連溪故意逗她,他将手拿開一點,笑問:“你還準備拿回去收藏?”
秦桑急得立刻辯解,“狗屁!我扔了!你快還我!”
被傅連溪在書架裏翻出這種書,她真是不要活了。
她急得都罵人了,臉也通紅,可搶了半天,傅連溪都不給她,他臉上克制不住笑意,故意逗她。
秦桑被傅連溪摟着腰禁锢在他腿上,她起不來,舉着手搶半天也沒搶到,結果手都舉軟了,也沒有搶回來。
她意識到傅連溪故意逗她,氣得索性破罐子破摔,她拍拍手,挺大度道:“既然傅大人這麽喜歡,那就送給你好了。”
傅連溪摟着她不放,她索性也不掙紮,坐在他懷裏低頭整理了一下剛剛弄亂的裙子。
傅連溪總算不再逗她,他瞧着她,笑道:“怎麽這麽害羞?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
秦桑面子有點挂不住,她道:“我是不怕啊,有什麽好怕的。”
“是嗎?”傅連溪将手裏的書随手扔在了桌上,跟着就突然将秦桑打橫抱起來,往床邊走。
秦桑突然被抱起,她吓了一跳,下意識摟住了傅連溪,“你幹嘛?”
傅連溪低頭瞧她,笑道:“不是不怕嗎?那就試試。”
說話間,已經走到床邊。他将她放到床上,俯身壓過來。
秦桑吓得尖叫,緊閉雙眼,雙手下意識就擋在了傅連溪胸口,“你別亂來——”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傅連溪悶哼一聲,她愣了一下,睜開眼睛就見傅連溪一手撐在床側,一手捂着胸口,他臉色有點不對,說:“秦桑,你謀殺親夫嗎。”
他靠坐到床頭,閉着眼,捂着胸口緩了一會兒。
秦桑吓了一跳,幾乎是立刻翻身爬起來,“傅連溪你怎麽了?”
她跪在床邊,去看傅連溪的傷。
傅連溪總喜歡穿黑色的衣服,就算受傷流血也看不出來。
秦桑拉開他外面的衣裳,才發現裏面白色的中衣有血跡浸出來。
她吓得連忙拉住傅連溪的手,給他號脈,“你受傷了,你怎麽不說啊。”
傅連溪道:“一點小傷。”
“可是傷口裂開了。”秦桑跳下床,跑去拿藥,她有點自責,跪在床上一邊給傅連溪上藥,一邊說:“早知道我剛才就不碰你了。”
傷口本來就沒好,她剛剛又不小心碰到,所以才又浸出血。
傅連溪見秦桑一臉擔憂自責,他擡手摸摸她腦袋,“傻子嗎,一點小傷而已,不疼。”
秦桑低着頭收拾用過的藥和紗布。她聽到傅連溪說不疼,心裏就有些難過。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不計其數。
她不知道傅連溪是怎麽長大的。是不是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告訴別人,再疼也不會坑一聲。
她幫傅連溪處理好傷口,從床上下來,說:“你睡一會兒吧,我去幫你點香。”
她不知道傅連溪這幾天在忙些什麽,她剛剛沒注意,這會兒才發現他神色有些疲倦,眼下都有淡淡的青影。
傅連溪确實有些疲倦,他從小睡眠就不好,這幾天又是一場惡戰,幾乎沒怎麽休息。
前段時間如意坊就有消息報給他,近來陸陸續續有一大批人集結進入京城。
不僅如此,他的人更是在城郊一個山頭發現成箱的兵器。
他派人查了很久,最後果然查到二殿下頭上。
陛下最近這兩年身體每況愈下,二殿下有意争儲,早已經按捺不住想要動手。刺客派了一波又一波,如今更是陸陸續續往京城安排人馬。
傅連溪這幾天沒日沒休,端了他們兩個據點。
雲勝那邊的人損失慘重,他這邊也沒讨到多少便宜。
安神的香料也沒辦法讓傅連溪睡得很踏實。他渾噩中做了噩夢,夢裏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他剛進宮不久,皇後娘娘将他認作義子,允他喚她一聲母親。
他從小和姥姥相依為命,後來姥姥去世,這世上就剩他一個人,他四處流浪讨飯,後來遇到皇後将他帶進宮裏撫養。
他終于有了母親,有了家,沒有人知道他當時有多開心。
那天是皇後母親生日,他提早很久就開始為她準備生日禮物。他那時還小,會的東西不多,唯一會做的就是和姥姥學過的,用竹篾編一些小玩意。
他花了整整半年的時間,用軟竹篾編出一幅八仙賀壽。
在皇後母親生日的那天,他滿懷期待地将禮物送上去。
他并不期待得到什麽,只要皇後母親能夠給他一個笑容,他就會高興。
事實上,皇後也确實沖他笑了笑,誇他手藝不錯。
他為此高興了很久,直到他看到自己編了整整半年的八仙賀壽被随意丢棄在柴房裏。
他看着皇後母親将雲湛送的手镯天天戴在手上,看着自己的禮物被丢棄在柴房,他那時候才忽然明白,他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人。
他被皇後送去讀書習武,告訴他,他此生的任務就是輔佐保護太子。
他應下。
他這條命是皇後救回來的,如果他們要,他随時可以還給他們。
在傅連溪成長的過程中,他根本不知道他人生的意義是什麽,所以他不怕死,他什麽也不怕。
他十七歲高中狀元,十八歲随軍出征,立下大功,十九歲領兵挂帥,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戰功赫赫,手握重權,地位卓然。
但他其實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恩。
秦桑把房間裏點的香換了一種,又到床邊,她蹲跪在床邊,握住傅連溪的一只手。
換過香之後,傅連溪才稍微睡得好一點。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醒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黑了。
他看到秦桑趴在床邊睡着,手還拉着他的手。
他目光落在秦桑安靜睡着的小臉上,他的手被秦桑拉着貼在她臉頰邊,他看着不禁笑了笑,食指指背輕輕碰了下秦桑的臉頰。
秦桑睡得無知無覺,下意識輕輕撓了下臉。
傅連溪看着她,唇邊笑意更深,心也跟着軟了一片,他俯身将秦桑輕輕抱起來,抱到床上,放到他裏側。
秦桑被抱到床上,才迷迷糊糊醒過來,她困頓地睜開眼睛,就對上傅連溪的目光。
他單手支頭,在看着她。見她醒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醒了?”
秦桑迷迷糊糊的,她拉住他手,說:“你剛剛是夢見什麽不好的事了,我看你睡得不太好,就幫你重新換了一種香,是……”
她說着說着,慢慢停了下來,她望着傅連溪看着她的眼睛,“怎……怎麽了?”
傅連溪搖搖頭,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深深看着她,低聲說:“我在想,我以後要把自己這條命看得重一點。”
他以前對生死一點都無所謂,什麽時候死他都了無牽挂。可他現在看着秦桑,忽然覺得人生都有了期待和意義。
秦桑聽見傅連溪這樣說,立刻道:“對!你這幾天不在我都擔心死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你要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我都不會為你哭,我回頭就改嫁去。”
傅連溪被逗得嗤地笑出一聲,他擡手捏了捏秦桑的下巴,“你可真有良心。”
秦桑道:“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啊。以後不管做什麽,你都想一想我。”
傅連溪看着她笑了,他捏捏她下巴,應了聲“記住了。”
夜裏靜悄悄的,院子外面一點聲音也沒有。
兩個人在床上吻了一會兒,傅連溪的唇覆在她唇上流連,秦桑被吻到酥酥軟軟,心底隐隐湧上一絲絲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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