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長安城的夏天, 風光十分好。

尤其是河上開滿了蓮花,一些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也會蒙上面紗出來泛舟游湖。

河上停着不少畫舫,有官家的, 也有民間的。

秦桑拎個籃子坐在船頭, 頭上還頂着片荷葉, 遮住腦袋,只露出張白淨的小臉。

她一手拎着籃子, 一手夠着去采蓮子, 船隔得有些遠, 她回頭和船家說:“師傅, 再把船靠近一點。”

師傅诶一聲, 又将船撐近一點。

秦桑手夠着了,索性就盤着腿坐在船頭, 抱着籃子,一邊摘蓮子一邊吃,她剝下幾顆,回頭遞給茯苓和阿劍, “你們嘗嘗。”

茯苓接過去一把,拿一顆吃,剩下的捧在手裏給阿劍。

阿劍是傅連溪派給秦桑,保護她安全的。

他哪裏敢吃夫人剝的蓮子, 連連搖頭。

茯苓道:“夫人讓你吃,你就吃,這麽客氣做什麽。”

秦桑哈哈笑起來, 她轉回頭道:“就是,快點吃,我還摘了好多呢。”

她說高興地揚一揚籃子,又轉頭繼續摘蓮子。等這邊讓她摘得差不多了,又讓船家把船劃去那邊。

荷葉蓋在頭上,她穿一件白色的裙子,盤腿坐在船頭,樣子漂亮極了。

傅連溪不知何時站在了岸邊,他仍舊一身黑衣,負手站立,挺拔英俊得令船上的姑娘紛紛紅着臉去看。

可他眼裏看不到任何人,只有秦桑。他遠遠看着她,看到她頭上頂着的那片荷葉,看到她盤腿坐在船頭,懷裏抱着的籃子,看到她荷葉下那張笑着的漂亮的臉。

他看得出神,想把她的樣子,一颦一笑都牢牢刻在心裏。

秦桑低着頭采蓮子,沒有注意到傅連溪,還是茯苓俯身提醒她,“公主,大人來了。”

秦桑愣了一下,她一手按住荷葉,擡起頭來,往岸邊看。

傅連溪實在是長得太優越了,無論站在哪裏都是最耀眼的,秦桑一眼就看見了。她一下就笑了,嘴角彎彎,眼睛也彎彎的,

傅連溪看到秦桑的笑容,他勾了勾唇,喚她,“上來。”

秦桑一笑,回頭和師傅說:“師傅,回去。”

師傅诶一聲,将船往回劃。

等船劃到岸邊,傅連溪在岸邊等她。

秦桑一手拎着裙子,一手放到傅連溪伸過來拉她的手上,她借着傅連溪手臂的力,一下就跳上了岸。

傅連溪摟住她,低笑,“慢點。”

他看到秦桑腦袋上還頂着那片荷葉,不由失笑,伸手給她摘下來,秦桑哎一聲,伸手去搶,“給我,遮太陽的。”

她搶回來抱在手裏,本來還笑着,可看到傅連溪,就又想起他這兩天不聲不響消失了兩天,一句話也沒有。她頓時就有些不高興,問他,“傅大人,你這兩天去哪裏了?也不跟我說一聲。說走就走,說回來就回來,你這個人——”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傅連溪握住手,他看着她,“生氣了?”

秦桑看他一眼,沒說話。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為什麽總是心神不寧。

是因為傅連溪一直沒有和她提親?還是因為他最近總是行蹤不定,她經常找不到他?

她看着傅連溪,不知怎麽就問出一句,“傅連溪,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之前在揚州,明明是他逼着她回來就嫁給他,可現在事情都結束這麽久了,卻沒有再聽傅連溪提過成親的事。

“胡說什麽。”傅連溪看她一眼,拉她手往回走。

秦桑本來也是瞎說,由着傅連溪牽着她。

傅連溪和她解釋,“前兩天宮裏突然有急事,我帶兵出去了,沒來得及和你說。”

秦桑噢一聲,她點點頭,“那你以後去哪裏要和我說一聲呀,要不然我會擔心。”

傅連溪目視着前面,喉嚨發澀地動了下,握着秦桑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一點,好半天才低低“嗯”了一聲。

唐風和淩南跟在後面,兩個人臉色凝重,心裏都很不是滋味。

哪裏是帶兵出去了,明明是前兩天毒發,血吐了一地,又昏迷不醒,徐大夫和周老前輩救了好久才終于救回來。

可就算救回來,就算救回來只怕也沒有幾天了。

淩南年紀小點,一想起來就忍不住哭了。他趕緊擡手擦眼睛,強自忍着。

秦桑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拉傅連溪去集市上逛。

傅連溪都由着她,經過一間成衣鋪,老板娘在外招攬生意,一看到秦桑,連忙迎上來,“姑娘,進來看看吧,咱們家今天剛上了好些新衣裳。”

說着也不管秦桑要不要看,直接把人往裏面拉。

秦桑被拉進店裏,傅連溪失笑,他負手跟在後面進去。

老板娘熱情得不行,一個勁兒給秦桑拿衣服,誇着,“姑娘,你這模樣,真是穿什麽樣式的衣裳,什麽顏色的都好看。”她将衣服放在秦桑身前比劃,由衷地誇,“真好看,真是好看。”

說着,還回頭去問傅連溪,“公子,是不是好看?”

傅連溪坐在門邊供客人休息的茶桌旁,他後背放松地靠着椅子,瞧着秦桑勾唇一笑,說:“當然。”

秦桑對上傅連溪的目光,唇角彎彎的,開心又有些害羞地笑了起來。

她轉過身,目光在牆上挂着的衣服上掠過,她看到一件紅色的嫁衣,樣子很是好看。

老板娘不愧是做生意,最是會察言觀色,見秦桑看着牆上的嫁衣,又想到剛剛倆人在外面好像牽着手,便猜着估計是定了親的關系。

于是連忙将牆上挂着的嫁衣拿下來,“姑娘,要不要試試?這件嫁衣可是京城裏王嬸娘做的,那王嬸娘家庭美滿,夫妻恩愛,她做的嫁衣都是帶着福氣的,姑娘你要是穿着這身衣裳嫁人,肯定也會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秦桑母親過世得早,來不及給她做嫁衣。

她之前來和親,嫁衣是宮裏準備的,現在也不知扔去哪裏了。

她看着這嫁衣,确實是很漂亮,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好半天,回頭望着傅連溪,“傅連溪,我要不要試一試?”

傅連溪微微頓了下,他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

老板娘拉着秦桑就去裏面,“試試,試試嘛。姑娘你生得這樣好看,穿上這漂亮嫁衣更是錦上添花。”

秦桑看着那漂亮嫁衣也想試試,她有些歡喜,在裏面換了衣裳,站在銅鏡照時,又莫名有一點害羞。

老板娘讓她出去給傅連溪看看,她頭一回害羞得居然不敢出去,想了半天,才小心拉開一點門簾,探出一雙烏黑漂亮的眼睛來,她朝傅連溪招招手。

傅連溪看見,起身朝她過去。

秦桑拉他進裏面,她往後退了兩步,有些難為情,臉也紅彤彤的,她望着傅連溪問:“好不好看?”

傅連溪早已看得出了神。怎麽會不好看。

他突然有些後悔,早知道會愛上她,當初她嫁給他時,他就該好好看看,好好記着她嫁給他時的樣子。

而不是那麽冷漠拂袖而去。

秦桑見傅連溪看着她不講話,便猜到是好看,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紅着臉,聲音很小,“怎麽了?你被我迷住了?”

傅連溪一把握住她手,他道:“是啊,被你迷住了。”

兩個人從店鋪裏出來時,買走了那件嫁衣。

秦桑回去開心了好久,她把嫁衣疊起來,挂進櫃子裏。

傅連溪坐在書桌前的椅子裏,看着秦桑歡喜的樣子,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就那麽看着她,好像能這樣看她一輩子。

秦桑的确歡喜極了,她跑進跑出,一會兒去端糕點,一會兒又出去把她下午采的蓮子拿進來。

她用碟子裝着蓮子,剝好一顆拿去給傅連溪,“這個滿甜的。”

傅連溪看着她,連手帶蓮子一起握住,他伸手将她拉到腿上,認真看着她,“這麽高興?”

秦桑挺難為情,哪有這樣問的。

她耳根發熱,反問他,“你呢?”

傅連溪喉嚨微微動了下,沒答。

他看她一會兒,目光從未有過的複雜,拇指指腹輕輕撫了撫秦桑臉頰,看着她,低聲說:“這麽喜歡我嗎?要是有一天,我先走了,你是不是得哭死?”

秦桑一下瞪圓了眼睛,“你說什麽!”

傅連溪微微怔了下,他勾唇笑了笑,輕松道:“我逗你的。”

秦桑皺眉,“你不要說這樣的話。”

她看了傅連溪一眼,說:“你要是真的有什麽,我回頭就改嫁,我不會給你守寡的。”

傅連溪喉嚨微微發澀,他半開玩笑半認真,說:“好。”

秦桑看着他,一下不高興了,“好什麽啊?”

她接着道:“我不會給你守寡,所以你要保護好自己,不準先離開我。”

傅連溪看着她,沒有說話。

秦桑抿着嘴唇,認真看着他,“不然我真會哭死的。你要是不在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不知想到什麽,眼睛就紅了。

傅連溪手指撫過她眼睛,笑着逗她,“傻子,我逗你的。”

秦桑難過道:“你別拿這種事逗我。”

“好。”

秦桑想到之前傅連溪答應她,等事情結束就帶她回揚州,她拉着他手指,半認真半試探地問:“你之前不是說要帶我回揚州嗎?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傅連溪看着她,溫柔地說:“快了,過一陣就回。”

秦桑這晚做了噩夢,她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沒有睡好的緣故,醒來的時候,衣裳都被汗水濕透了。

她坐在床上半天,望着窗外的沉沉夜色,心中鼓跳如雷,說不上來的心悸。

第二天,秦桑在房間裏看書,她看着看着就走神,不知為何集中不了注意力。

傅連溪今日沒有去宮裏,他讓人備了馬,要帶秦桑去個地方。

秦桑不知道要去哪裏,不過傅連溪要帶她去玩,她自然高興,她坐在馬背上等傅連溪。

傅連溪從府裏要出去時,突然被徐重慎拉住,他臉色凝重,“師兄,你确定……”

傅連溪嗯了一聲,他往府外望了一眼,秦桑正坐在馬背上拉着缰繩,東張西望。

傅連溪心中難忍,他看向徐重慎,“答應我的事,別忘了。”

他說完就徑自出去了。

秦桑見傅連溪出來,高興地朝他招手。

傅連溪過去,翻身上馬,将秦桑摟在身前,他拉過馬疆,将馬調頭,駕馬往城外的方向去。

秦桑問他,“我們要去哪?”

傅連溪道:“之前去過的,我小時候住的地方。”

秦桑高興極了,“那我們去多久?你不上朝嗎?”

傅連溪嗯了聲,“陛下給我放假。”

秦桑一路歡歡喜喜的,傅連溪馬騎得不快,她還能順路折下一根樹條,拿着手裏無聊地甩着。

等到竹林後的那個小木屋,秦桑轉了一圈,沒有看到之前守在小木屋裏的楊奶奶了。

她站在門口,問在拴馬的傅連溪,“楊奶奶呢?怎麽沒在?”

傅連溪道:“她老人家年齡大了,已經回鄉安度晚年了。”

之前這房子一直空着,傅連溪便讓楊奶奶住在這裏,順便打理一下房子。

秦桑噢了一聲,她推開門進屋,房間裏還是幹幹淨淨的,一點灰塵也沒有。

她四下望了望,坐到床邊,擡頭望着傅連溪問:“我們今晚要住在這裏嗎?”

傅連溪點了下頭,“嗯。”

秦桑一下笑起來,她起身跑到傅連溪面前,忍不住抱他腰,她仰臉望着他,“早知道,我該把嫁衣帶來的,我們可以在這裏成親,在你母親和姥姥面前,就我們倆。”

她其實不用什麽儀式,她和傅連溪都沒有家人,所以他們倆自己做主就好了,拜過天地就是夫妻了。

傅連溪心底掠過痛楚,比冰冷的利刃穿過身體痛苦千百萬倍。

他嗓音有一點啞,低聲道:“那怎麽行,不能這樣草率。”

秦桑道:“那有什麽。”她拉傅連溪往外走,“我們去看你母親和姥姥吧,你上次來,也沒有好好介紹一下我。”

兩個人去到竹林後面,空地上兩個并排的墳墓。

一個是傅連溪出生就過世了的母親,一個是和傅連溪相依為命過幾年的姥姥。”

傅連溪牽着秦桑的手站在墓前,低聲說:“母親,姥姥,這是秦桑……”他頓了下,聲音被竹林裏的風吹得有些幹澀,“是我的妻子。我帶她來看你們了。”

秦桑在墓前站了一會兒,她拉了拉傅連溪的手,看着他,“傅連溪,我們今天成親吧。你之前不是一直讓我嫁給你嗎?”

傅連溪當然想要秦桑嫁給他。

可如果真的嫁給他,她便真的是傅家的人,他死後,她就要為他守寡。

他不願意。

他拉過秦桑的手,“哪能這樣草率?”他勾唇笑,瞧着秦桑,“本大人娶妻,至少也要三媒六聘,讓你風光大嫁,哪能就這麽草率就讓你跟了我。”

秦桑道:“之前已經辦過一次嘛。”

傅連溪道:“那不一樣。”

他牽秦桑回去,兩個人穿過竹林,回小木屋裏,傅連溪問秦桑,“一會兒想吃什麽?”

秦桑想了想,“想吃魚。”

她高興問:“這後面有河嗎?咱們要去抓魚嗎?”

傅連溪嗯了一聲,“有。你在家等我,我去抓。”

“我跟你一起去。”

秦桑跑去拎一個小桶,傅連溪接過去,牽着她去河邊抓魚。

讓傅連溪抓魚真是大材小用,簡直不要太容易。

等抓回來魚,傅連溪處理幹淨就拿去廚房。

秦桑跟着去,她不會做可是會打下手嘛,給傅連溪打打水,遞個碗,拿雙筷子什麽的。

魚湯熬出來,秦桑聞到香味兒,肚子就開始叫起來。

她拿一只碗,塞到傅連溪手裏。

傅連溪垂眸看她,秦桑眼巴巴的,小聲說:“給我盛一點湯。”

傅連溪瞧她一眼,笑了。

幫秦桑盛了一碗湯,遞給她時,道:“小心燙。”

秦桑唔了一聲,她接過來,放到竈臺上,就去找勺子。

等找來勺子,她彎下腰在碗裏攪了攪,讓熱氣散開。她舀起一勺,就嘗了嘗,味道鮮得簡直要把舌頭都吞下去。

她開心得眯起眼睛,又舀一勺,吹了吹,蹲到竈堂前,喂到傅連溪嘴邊,“嘗一嘗,好喝诶。”

傅連溪坐在竈堂前,在往裏面添柴,秦桑喂過來時,便偏頭喝了,秦桑眼睛彎彎看着他,“怎麽樣,是不是好喝?”

傅連溪擡着眼瞧她,眉眼深深,嗯了一聲,說:“是。”

秦桑笑吟吟的,她過去端起碗來,然後又蹲到傅連溪旁邊,自己喝一勺,又給傅連溪喂一勺,沒一會兒就把一碗湯都喝光了。

她喝完最後一勺沒了,遺憾望着傅連溪,“沒有了。”

傅連溪笑,他揉揉她腦袋,“一會兒就吃飯了。”

秦桑唔了一聲,她把碗放下,又蹲到傅連溪身邊,她有一點熱,和傅連溪說:“我們一會兒熬綠豆沙喝吧,可以解暑。我剛才看到門口的籃筐裏有好多綠豆。”

傅連溪笑,說:“好,你去拿進來。”

秦桑點頭,高高興興地就跑出去拿了。

他們在小木屋裏待一整天,吃過飯,就去外面逛了一圈,回來在屋裏下棋。

夏天的午後讓人犯困,秦桑下着下着棋就困了。直打瞌睡。

傅連溪把她手裏的棋子拿走,扔回棋盒裏。

秦桑驚醒過來,“怎麽了?”

傅連溪忍俊不禁,“下棋也能睡着。”

他拉她去床上,讓她睡覺。

秦桑确實是有一點困,她乖乖去床上睡覺。

雖然是夏天,但山裏其實并不熱,床上還墊着涼席,窗戶還有竹林裏的風吹進來,秦桑睡得很舒服,一覺睡到傍晚才醒來。

她醒來時,房間裏暗暗的,夕陽已經落山了。

她穿上鞋,起身去外面。

就看見傅連溪坐在門前的臺階上。

天色漸漸要黑了,周圍靜悄悄的,只有竹林裏有沙沙的風聲。

秦桑看着傅連溪背影,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他好孤獨。她看着他一個人坐在那裏,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掉眼淚。

她在後面站了好一會兒,才走過去,在傅連溪旁邊坐下。

傅連溪手裏拿着軟的竹篾,在編東西。

秦桑兩手趴在膝蓋上,她側着頭,臉枕在胳膊上,好奇地看着傅連溪手裏編着的東西,“這是什麽?”

傅連溪道:“編個小玩意。”

秦桑抿起唇笑,她眼睛看着傅連溪,溫溫柔柔,“你還會編東西呢。”

傅連溪嗯了聲,說:“小時候和姥姥學的。”

院子裏靜悄悄的,天也慢慢黑下來,竹林裏的風吹着,很舒服。

傅連溪在編着東西,秦桑在看着他,日子寧靜得讓人想時間就停駐在這裏。

過了一陣,天愈發黑下來,秦桑起身去屋裏拿一個燈籠出來,挂在門口。

等挂好,她又坐去傅連溪旁邊,看他編東西。

她看出來,傅連溪編的一只小兔子。

她笑起來,“這個好可愛。是不是給我的?”

傅連溪嗯了聲。

他收了線,将小兔子給秦桑。

秦桑開心地接過來,“它好可愛。”

傅連溪看着她,低聲問:“喜歡嗎?”

秦桑點頭,“喜歡啊。”

她拿在手裏左看右看,還抱在懷裏親了一下,擡起頭看傅連溪時,眼睛亮亮的,像星星,“傅連溪,我好喜歡啊。”

傅連溪看着她臉上燦爛的笑臉,卻笑不出來了。

他擡手撫了撫她臉頰,想說很多話,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俯過身,手掌在她耳後,低頭吻住她。

秦桑順從地閉上眼睛,她手裏拿着小兔子,另一手輕輕抱住傅連溪。

燈籠的光籠罩在兩人身上,風輕輕吹着,秦桑感受到傅連溪的吻,她本能地回應他。

吃過晚飯,兩人就在院子裏坐了一會兒,看星星。

一直到深夜,傅連溪打水給秦桑洗臉。

秦桑蹲在井邊,由着傅連溪擰了帕子給她擦臉。

她懷裏還抱着傅連溪給她編的小兔子。

傅連溪認認真真給她擦臉,他看着她,目光在她臉上,絲毫舍不得挪開。

秦桑閉着眼睛半天,她問:“好了嗎?”

傅連溪這才微微回神,他嗯了聲,“好了。”

他将毛巾放下,拍拍秦桑的頭,“去睡吧。”

秦桑嗯了一聲,她站起來往裏走,一邊上臺階一邊回頭看傅連溪,“你洗好也回來啊。”

傅連溪遙遙看着她,他點了下頭,“嗯,馬上。”

秦桑回房間後,脫了鞋趴在床上,看她的小兔子。

這只小兔子,傅連溪編了一整個下午。

秦桑越看越喜歡,她食指點點兔子眼睛,又點點鼻子,點點嘴巴,最後開心笑了。

傅連溪在外面待了很久,回房間時,秦桑趴在床上看書。兩條腿往後交叉翹着,心情很好。

她聽見傅連溪從外面進來,回頭開心道:“你好了。”

傅連溪嗯一聲,他手裏端一碗解暑的甜湯,冰涼涼的。

秦桑看見,連忙從床上下來,“我正想吃呢。”

她說着就坐下來,去端傅連溪手裏的甜湯。傅連溪手下意識緊了一下,沒有立刻松開。

秦桑愣了一下,她擡頭去看傅連溪,“怎麽了?”

傅連溪低聲道:“沒什麽,涼,喝慢點。”

他松開手,便出去了。

秦桑望着傅連溪背影看了半天,她沒有多想,低頭拿勺子去盛甜湯,甜湯喂到嘴邊時,她眼裏突然閃過一抹驚異。

傅連溪再回來時,秦桑碗裏的甜湯已經喝了一大半。

他走過來,目光落在秦桑喝得快空的碗裏,眸子幾乎是灰敗了一瞬。

他擡眸看向秦桑,秦桑也看着他,“怎麽了?”

傅連溪搖頭,“沒什麽。”

他嗓音幾乎是啞了,盯着秦桑看了很久,才終于擡手,摸了摸她的頭,“早點睡吧。”

他最後看了秦桑一眼,便端走碗,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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