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無緣不成親

世子生辰就這樣熱熱鬧鬧的過去了，立夏第二天一早，二太太王氏就迫不及待的來找大太太，拉着她一起來老太太這邊。

老太太才起，兩個兒媳婦進來服侍她洗漱了，吃着早點，王氏就不停的看大太太，大太太便輕聲對老太太道：“二弟妹找您有話說呢，一會兒三弟妹那邊來了……”

老太太就擺手：“她病了，昨晚上還過來呢，我瞧着病的不輕，叫她今早上不用來了，好好在她屋裏養兩天，有事就說吧。”說着又吩咐丫鬟：“叫人去給姑娘們說，不用過來了，我今天精神不好，還想睡個回籠覺。”

丫鬟忙答應着去了。

王氏在這邊看老太太說話的神情，也不知道是做賊心虛還是怎麽的，就是覺着老太太似乎是什麽都知道了一樣。不由得就提了心，深吸口氣。

大太太笑着叫人端茶來，她抿着茶杯淡然的坐在一邊。

老太太也喝了口茶，這才道：“什麽事說吧？”

王氏忙湊上前小心的陪着笑道：“昨天榮平侯夫人來了……老太太您是不是也聽老爺那邊來信說過？老爺想和榮平侯家做親，榮平侯夫人昨天就是來相看的，橙雪八月裏的生辰，也滿十二歲了，倒是年紀合适。兒媳來就是請您的示下，您覺着這門親做得做不得？若是榮平侯府那邊來了人說，兒媳也好有個回話。”

老太太半天沒說話，将丫鬟端來了一碗蓮羹一勺一勺舀着喝。

大太太眼疾手快，忙拿了自己的手絹接在老太太的衣襟前，又在旁邊放上了漱口的杯子，茶杯，等等的。

王氏想伸手伺候，可到底不如大太太熟練，一轉眼的大太太已經都準備好了，她就只能讪讪的把手縮回來。

老太太鎮定的吃完了羹，空碗交給了丫鬟，大太太捧上手絹擦了擦嘴，又漱了口，這才靠在大太太送過來的大迎枕上，緩口氣問道：“你那大閨女呢？總不成沒了大小順序，先定小閨女，把大閨女繞過去？”

王氏早已經想好了，忙笑着道：“若嫣那邊自然是要在橙雪之前的！江寧府那邊早已經來人和兒媳婦商量過，他們家的大兒子明年要參加科舉，料想中舉那是很簡單的，進士也應該是不在話下，三兩年的，這出息就非一般人能比……”

話沒說完，老太太已經打斷了，皺眉道：“江寧府？你大哥那邊？”

王氏臉上一窒，讪然的點點頭：“正是我的侄子……”

老太太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起來，扭開頭看着窗戶外面冷聲道：“弄去一個不夠，還想弄兩個過去？夕娟嫁給你舅舅的大孫子，聽說那孩子脾氣暴戾，常動手打夕娟？這事有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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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一聽聲音馬上就提高了八度！大聲喊冤道：“這是那個爛舌頭的胡亂嚼舌根！我從蘇州來的時候還親自去了一趟看望夕娟！她分明是過得好好的，養的白白胖胖的，從我舅舅到舅母再到夕娟的婆婆，還有她的小相公，對她好的不得了！這這，怎麽能傳出這樣的話來！”

老太太冷聲道：“是不是真的，也就你說了算！嫁的那麽老遠，我們見都見不着，誰知道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

王氏還要喊冤，大太太一看要說僵了，忙笑着打圓場：“老太太別着急，這話說起來我也是頭一次聽說，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若說起來，二弟妹并不是那不容人的，再說了，這幾個女兒能礙着什麽呀？好好的打副嫁妝送出了門，還能落個好話。京城太太的圈裏，誰不是這樣？哪有那小鼻子小眼的不會做人？二弟妹就不是那笨的，娘，您是不是聽了那起子歪了心的人，故意說這渾話惹您生氣，攪合咱們府的？”

一番話終于老太太緩和了一點，哼道：“是不是攪合的我也懶得去算。夕娟的事就這樣了，撥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來了，也只能如此。可若嫣這邊，甚或還有你那最小的，婚事上頭你都要小心！再不要做叫人心裏頭不痛快的事情了！”

王氏滿臉漲紅，又是惱又是要遮掩的，低着頭半天才哼哼了一句：“我也是小心謹慎的，可到底人心歪了，我怎麽做人都能說出個不好來，我也沒辦法。”

老太太皺眉正要說話，大太太忙笑着道：“老太太也是白囑咐一句，二弟妹不會那麽糊塗的！”

“那若嫣的婚事怎麽說！”老太太質問。

王氏猛的擡起頭來道：“娘！您真的是冤枉我了。江寧府那邊，您若是不信，可以叫人去打聽打聽，我大哥已經是封了南直隸布政司經歷，我這個大侄子，從小就被人稱作是神童，才三歲就認書識字。江寧府那邊的府學李老夫子，翰林院正經的講師出身，他名下的學生，光是甲午年進士就七名！那時候他就看中了我那侄子，不等我大哥把束脩送上門，他就主動找來要教我這大侄子呢！如今學了十幾年了，紮紮實實的下了狠工夫。李老夫子說了，這一科不是一甲，就必定是二甲前幾名！”

她看到自己說這番話的時候，老太太的臉色已經慢慢的緩和，大太太那邊一個勁的給自己使眼色，王氏也明白，因此說到了最後，一點抱怨的語氣都沒有了，反而是興高采烈的好似簡簡單單只是在談論自己這個侄子，笑着道：“我這侄子也是憋着勁想要一鳴驚人呢！”

老太太臉色稍霁，大太太湊趣在問了兩句，誇獎了誇獎，老太太的面色便恢複了。

王氏看大太太在那邊使眼色，況老太太到底是喜歡楊橙雪的，親事已經不提了，那就說明是已經答應了的，至于楊若嫣的事，老太太不過就是于情于理過問一番罷了，到頭來還不是自己這個當母親的做主？因此王氏此時心情也好了。在和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正巧她那邊的丫鬟過來詢問什麽事，她便順勢出來了。

大太太在這邊陪着老太太又說了一會兒別的，老太太就突然問道：“你怎麽看？老二家三姑娘的這婚事，真能給江寧府？”

大太太頓了頓，陪笑着道：“這還不是要聽老太太的？而且，還有二老爺那邊呢。”

老太太就道：“若嫣這婚事，不能由着她！榮平侯府這一茬，我睜只眼閉只眼的算了，但是若嫣的婚事，我要過問！”

大太太抿着嘴笑着，把自己苦思了很久的一番話說了出來：“老太太，若嫣的婚事，說實話我也是暗自想過很多的，不能再給二弟妹那邊的人了，不管她那侄子多麽好，可到底咱們府還是要臉面的，若叫人說出去，二房的繼女都給了繼母娘家……這話多難聽？”

老太太點頭：“我正是這樣想！”她轉頭看大太太：“安郡王世子妃那邊，怎麽樣了？昨兒個安郡王世子還來給我行禮，我想着他媳婦都動不了，他怎麽也不再府裏陪着？”

大太太忙道：“他來之前是和我還有侯爺請示過的！原是為難的事，不來吧親眷走動的不勤，生疏了，來吧，媳婦那邊身子不好，叫人說閑話。還是侯爺說的叫來，就是見見您老人家，也應該來一趟。”

老太太一聽，臉色緩和了：“既是這樣，倒是我錯怪了他。”

大太太嘆了口氣道：“老太太，事到如今，有些事咱們該準備了……前幾個月的時候，我和您說過的那話，恐怕現在就是……要到時候了。”說着，嗓子就哽住了，拿出手絹擦自己的眼淚。

老太太頓了頓，也眼圈紅了道：“真的就沒辦法了？”

大太太搖着頭，哭着道：“大夫都說了，叫做好準備……”

老太太就哭了起來道：“我那苦命的大孫女噢，怎麽年紀輕輕的就得了這樣的病……還不如我這把老骨頭換了她去……”

大太太哭起來道：“老太太您可千萬別這樣說，折了她的壽！那孩子就是個沒福氣的，天意，也沒辦法……”

說着和老太太相對哭了一會兒。

大太太就是要找這老太太心軟難受的時候。哭了一會兒便道：“老太太，不是我這個做娘的心狠，可有些事真的要打算了！不為別的，只為了我那苦命的外孫女，我也要狠了心想想身後的事了。”

老太太擦着眼睛點着頭道：“是啊，這事真的不能不放心上了。念兒才一歲多，要是玉琳一閉眼去了，留下個念兒扔給繼母，那可怎麽好！就算是對她好，我這還不放心呢，何況哪能就保證是個好的？若是有一點點不好，那麽大點的小女孩兒，可怎麽活下來噢……”

說到這裏，又拿手絹捂着臉哭起來。

大太太跟着哭了一會兒，擦着眼淚吞吞吐吐的道：“娘，我想了很長時間，唯有一個辦法才能說是兩全其美……就是在家裏的姑娘裏給找個合适的，不論如何，親姨總不會虧待了自家的孩子，再加上咱們這邊娘家看着點，就沒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