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馄饨
夫子廟這邊熙熙攘攘,一群書生浩浩蕩蕩的出行,直接将路邊的馄饨攤擠了個滿滿當當。
為首的書生鄭石一看馄饨攤上沒有幾個空閑位置,便朝着衆書生說道:“夫子廟又不是只有這一家有名的小吃攤,人潮擁擠,我們不妨換一家吧。”
長生已經聞到了馄饨鍋裏彌漫出來的香氣,那香氣似是活的一般,一陣一陣如同一只手撓在他的心間,他舉目看了一下夫子廟四周的攤位,全都坐了不少人,便道:“這裏這麽多人,估計也找不到哪家攤位能夠容得下我們的,不如大家分散開來,想吃什麽就自己吃。”
衆書生一聽,覺得說得十分在理,鄭石想了想說道:“大家先散開來,半個時辰後在夫子廟門口集合,一起去煙雲街。”
“我就不去那裏了,你們到時候不必等我。”長生直接說道。
柳肖有些猶豫,說道:“好不容易考完了,去那邊松快松快,德固你也勿要迂腐了。”
長生搖了搖頭,說道:“這幾天考試,覺得十分疲累,想吃完随便逛逛便回去休息。”
鄭石立馬說道:“你若想休息,去煙雲街休息豈不美哉?”
說罷,旁邊的書生們一陣哄堂大笑,個個都神情揶揄的看向長生。
“實在是體力不濟,去了反而不美。”長生解釋道。
聽他這麽說,鄭石臉上表情更是猥瑣,拍了拍長生的肩膀道:“年紀輕輕的怎麽身體這麽虛呢,這可不行啊。”
長生知他定然是誤解了,便道:“我自幼體弱,因而要修身養性,就不耽誤各位的美事了。”
聽他這麽說,鄭石等人也不再歪纏,便與長生分別,臨走時還不忘拿着長生打趣。
柳肖臉上有些猶豫,他既想陪着長生,又想跟着那些人一起,怕誤了去煙雲街的時辰,長生見此,便直接道:“你跟他們一起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一個人可以的。”
柳肖聞言,當即不再猶豫,跟了上去。
馄饨攤上坐滿了人,幾乎沒有單獨一桌的情況,與長生同坐一桌的是一對年輕的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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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微微打量一眼,這父子二人俱是一身富貴裝扮,在他們隔壁桌又有兩個身着短打衣衫的人,那兩個短衫者吃一口總要看一眼這對父子,長生起先以為這父子是不是招惹了什麽人,而後看着情形,這些短衫者倒像是這對父子帶着的家丁。
長生四處看着夫子廟這邊人來人往,突然覺得身邊一暗,側頭一看,見到來人便問道:“趙臨,你怎麽不跟他們去煙雲街?”
“我對女子不感興趣。”趙臨恹恹的說道。
長生頓時脊背一寒,不自覺的往旁邊移了移身子,問道:“莫非你對男子感興趣?”
“呵呵。”原本低頭吃馄饨的有錢父親笑了起來,見長生二人望過去,便放下碗朝二人拱了拱手,說道:“抱歉,是某失禮了。”
長生朝他點了點頭,道:“無妨。”
趙臨瞪了長生一眼,漲紅了臉說道:“你瞎想什麽呢,枉你還是個讀聖賢書的人!”
長生也跟着笑了起來,說道:“是我誤會你了,沒想到趙兄弟也是個不近女色的君子。”
趙臨不自然的抿了抿嘴,接着說道:“花街柳巷的煙花女子,我自是不喜歡的。”
此時長生的馄饨端了上來,長生急着平常,便不甚在意的說道:“知道了,你喜歡的是良家女子。”
趙臨聽着這話,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但偏偏講不清楚原因,馄饨攤裏人多,他的馄饨才點沒多久,因而估計有一會好等,趙臨便接着纏着長生說話。
“這次府試你有把握嗎?我心中老覺得忐忑不安。”趙臨一臉憂愁的說道。
長生吞下一口馄饨之後,方才說道:“你不是公認的神童嗎?慌什麽?”
趙臨搖了搖頭,說道:“我三歲識千字,五歲讀四書,六歲時神童之名便傳遍雙鳳縣,到如今卻依舊是個白身……”
長生本以為兩人的關系應該是很差的,沒想到趙臨居然會跟他說這些話,趙臨再怎麽不讨喜,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長生心下不由一軟,說道:“這次考試結果還沒出來,你未必還是個白身,且第一場考試的試帖詩那般刁鑽你都通過了,你還怕什麽?”
趙臨搖了搖頭,說道:“那試帖詩我其實理解錯了,約莫着是兩篇四書文寫得太好,才能僥幸通過。”
“不管理解對錯,總歸最難的一場考試都通過了,後面的你還慌什麽?”長生說完,便将吹冷的馄饨一口吞下,入口鮮嫩,皮薄肉餡,比他以往吃過的任何一碗馄饨都好吃。
“我心裏慌亂的很,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都是自己心裏瞎想,縣試的時候你不還總針對我,現在纏着我幹什麽?”長生直截了當的說道,這馄饨太好吃的,奈何美食當前,趙臨這個倒黴孩子偏要在旁邊唉聲嘆氣,十分影響心情。
趙臨聽了這話頓時漲紅了臉,說道:“我哪有針對你?我這是正常競争。”
長生聞言,放下勺子定定的看着趙臨。
趙臨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你看什麽?哪裏不對?”
“我看你年紀輕輕,長得也怪好看的,臉皮怎麽這麽厚?”
長生說完,趙臨愣了片刻,坐在隔壁的年輕父親卻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另一桌坐着的兩個家丁立馬站了起來,問道:“五爺,您這是怎麽了?”
年輕男人擺了擺手,說道:“沒事,就是嗆了一下。”
“并非在下有意偷聽,實在是離得太近,這位兄臺說話好生有趣,某失态了。”年輕父親朝長生拱了拱手。
長生搖頭,只覺得這古代人笑點也太低了,便道:“無妨。”
趙臨滿臉通紅,湊近長生惡狠狠的道:“你罵我臉皮厚!”
長生輕笑一聲,道:“前倨後恭,翻臉不認,你還不是厚臉皮?”
趙臨先是生氣,而後又低下頭,扭扭捏捏的,道:“我從前是有些嫉妒于你的,只是離了雙鳳縣,才發現天外有人,你我之間的争端實在是登不上臺面,也希望你不要計較。”
長生覺得他接觸的古代讀書人都還不錯,很少有那種道貌岸然之輩,如同趙臨雖然一開始想抵賴,但後來也能低得下頭來的,屬實不易。
少年人難免有幾分意氣用事,說話做事都十分沖動,長生本也沒有與他計較,便道:“你放心,我從未與你計較過,大家是同鄉,出門在外,自然是該守望相助的。”
趙臨面上一松,緊接着,長生像是又想到了什麽,便問道:“你考了那麽多年,聽你說話的意思,似乎是第一次參加府試,莫非你每次都只參加了個縣試?”
趙臨原本和緩的臉色,頓時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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