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粉唇雪肌、嬌妍瑰麗,這便是趙澈的第一印象。

趙澈內有肝火,屋內從不燒地龍,此刻也沒有蓋被褥,男人的視野極佳,借着幔帳內清淺的光線,他似乎能數清郁棠長長的睫羽。

人就躺在自己身側,她昏睡不醒,不管自己做了什麽,她都不會知道。此時不抱?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靠近她尚可緩解頭疾,但絕沒有抱着來的效果明顯。

趙澈自诩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可乘人之危這種事,不是他的作風……

不過……這世上再不會有第四個人知曉這件事,有了這個理由,趙澈終于伸出長臂,連帶着狐裘大氅也抱入了懷中。

随着他的動作,腦中一切的雜音瞬間徹底消失殆盡,男人長長舒了一口氣,享受着難得的安靜與祥和。

但下一刻,他目光一滞,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抹耀眼的乳白,他稍一垂眸,就看見懷中人身上的狐裘已經滑落,她竟然只着一件……碧色小衣?

郁棠膚色白皙,是那種毫無瑕疵的瓷白,碧色更是襯的肌膚賽雪欺霜。

趙澈乃先太子,他的身份足以令得各方別有心機的勢力蠢/蠢/欲動,曾不乏有女子/脫/光/了站在他跟前,但他只覺厭惡唾棄,但是此刻,趙澈許是平生第一次體驗了什麽叫做溫香軟玉。

他平躺着,一條長臂抱着郁棠,另一只空出的手将狐裘往上拉了拉,确定郁棠被包的嚴嚴實實,趙澈才合上眼。

旁人之妻,他自是不屑一顧。

但此女終究是個特殊的……

她于他的頭疾有利,偏生又是陸一鳴的妻子……

他趙澈豈能夜夜抱着旁人之妻安寝?!

他可能需要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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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澈雖是一夜思量,但第二天精神出奇的好,頭疾也大有好轉,雖說将郁棠送走之後,腦中又開始出現雜亂之聲,但好歹可以令他忍受。

紅九歸來時,見自家王爺一派風清朗月,墨發僅用一根玉簪固定,眉目清隽,身上披着一件披風,正坐在梧桐下對弈,說不出的風流韻味。

紅九心情古怪,上前道:“王爺,已經送回去了,她未曾醒來。”

趙澈持着棋子的手掌一滞,他絕非是那種占人便宜的孟浪之人,若非是事急從權,他豈會做出這種荒唐事。

趙澈俊臉緊繃,“知道了,下去吧。”

紅九:“……”他還想多唠幾句來着,更想知道王爺此刻的內心所感。

王爺讓他将陸夫人帶來,卻是什麽也沒做,四更時又将人原封不動的送回去,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

郁棠揉着脖頸,她也不知道怎麽就落枕了,晨起時,自己沒有穿好衣裳,昨天夜裏的記憶有些模糊混亂,從浴桶出來之後,她又是如何上榻的,皆記得不太清楚了。

重生這件事太突然,郁棠以為是這兩日發生的事太多,才致她有些犯糊塗。

侍月端着溫茶過來,伺候郁棠漱口,道:“姑娘,婢子不該貪睡,都是婢子不好,姑娘想怎麽罰都行。”

侍月比郁棠小了兩歲,今年十三,身子骨還未徹底長開,貪睡些也正常,但……侍月之前從不會睡的這般沉。

郁棠揉了一會脖子,道:“無妨,這幾天你跟着我也着實辛勞了。”

她自己都無法自保,又怎能護着旁人?

上輩子她被陸一鳴囚禁,也荒廢了侍月的大好年華,這輩子她定要讓侍月嫁出去,擁有一個完整的人生。

主仆二人正說着,門外有小丫頭的聲音傳了來進來,“大人!”

順着門口望去,郁棠就見陸一鳴神色複雜的走了過來,他步子很大,有些欲言又止,似乎這一夜過去,他也消瘦了不少。

郁棠神色淡淡,繼續吃着小米粥沒有搭理他。

陸一鳴掃了一眼,看清桌案上早膳,不由得蹙眉:“來人!給三少夫人重新端了早膳過來,去告訴廚房,就說是我吩咐的,日後三少夫人的吃食一應與我是一個規制!”

郁棠吃的十分簡單,一碗很稀的小米粥,外加一小碟子辣蘿蔔,委實清苦。

這時,郁棠突然一笑,“陸一鳴,你這樣做算是給我的補償麽?血靈芝都被你拿走了,你還來找我做什麽?”

陸一鳴不明白,為何那個傾慕他的郁棠,會突然之間這般冷漠寡然,“你怎麽就吃吃這些?”

血靈芝是他拿走的,他既然答應過會照顧好郁棠,他就一定會做到。

郁棠輕笑,慢條斯理的喝完小米粥,她看着陸一鳴,“陸一鳴,你以為呢?我的夫君在大婚當日離開宴席,晚上便與我分房,還為了旁人奪了我的救命藥,陸府但凡有點眼力的也不會讓我的日子好過。不然你以為陸家下人憑什麽這樣對待三少夫人?”

郁棠的話太過直接,且句句帶刺。

但陸一鳴無言以對,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

他似乎聞到一絲淡淡的薄荷香,這氣味并不明顯,但的确存在,陸一鳴不記得郁棠會用這種香,而他所熟悉的人當中,只記得趙澈常年使用薄荷香。

明明已經查清郁棠和趙澈之間毫無瓜葛,陸一鳴還是提醒道:“晉王此人不是你能招惹的,日後不要再見他,我已命人替你尋醫,以後……你好生在後院安養。”

郁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陸一鳴,你這又是何必?是想讓自己的良心少些愧疚麽?我郁棠再不濟,也不會死纏着你不放的。你就放心吧,哪怕你立馬與我和離,我也不會多說一句。”

“你……”

陸一鳴拂袖蹙眉。

他和郁棠之間也曾無話不談,甚至于在政見上,郁棠偶爾的觀念也能讓他耳目一新。

陸一鳴曾經以為,郁棠是表妹走丢之後,上天賜給他最好的禮物。

他們之間也有過歡聲笑語。

陸一鳴也一度認為,郁棠是最适合他的解語花。

她不會胡亂撒嬌,更不會胡攪難纏,做任何事都是進退有度,實在太适合為妻了。

此時此刻,一臉無所謂的絕美女子,看上去是那樣陌生。

陸一鳴定定的與她對視,“你究竟想要什麽?我要如何做你才能滿意?鬧到了這種境地,你也該收手了!”

郁棠沒了血靈芝,抱着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态度,索性就将上輩子的憋屈說出來,“我想要什麽?哈哈哈……陸一鳴,你該不會從來都不知道我想要什麽吧?你一慣只知你自己想要什麽。郁卿蘭不在的時候,你需要慰藉,所以你的眼中才能看見我,如今她回來了,你想要的當然是她了。”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麽?!”陸一鳴怒不可言,他真想撕開眼前的女子,看看她是不是徹底變了一個人,此刻的郁棠是不是披着一層皮囊罷了,芯子早就換了?

郁棠又笑,相比陸一鳴的愠怒,她卻顯得風輕雲淡,那淺淺一笑,甚至有幾絲嘲諷,“陸一鳴,你緊張什麽?我郁棠本就命如浮萍,是個沒根的人,又能奈你何?你不同意與我和離,該不會是因為郁卿蘭吧?你擔心有損她的名聲是麽?你害怕與我和離之後,我便是在站在弱者的角度,被外人憐憫,而她郁卿蘭便不會如現在這般,是全京城憐惜的對象。”

其實,郁棠并不是一個話多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輩子被冷落、囚禁了十五年,致使她徹底放棄了當一個端莊的大家閨秀。

陸一鳴怔住。

郁棠又說,“怎麽?都讓我說中了?”

二人對視,陸一鳴眼波流轉,他眸中映着少女清媚的臉,她臉上的笑意委實從容。

就好像與他和離,根本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陸一鳴喉結滾動,這時,一婢子疾步前來,行至陸一鳴身側時,道了一聲。

她的聲音不大,但足以令得郁棠聽清。

晉王府還有一枚血靈芝?!

饒是鎮定如郁棠也吓了一跳。

陸一鳴亦然,他一揮手讓婢子退下,目光複雜的看着郁棠。

幾件事無比巧合的碰撞,讓他不得不重新懷疑郁棠和晉王之間的關系。

那血靈芝并非是尋常物,晉王府怎會接二連三冒出血靈芝,而且方才婢子通報,提及了将軍府又遭賊的事……

“我且問你,你和晉王到底是什麽關系?他又何故三翻四次打血靈芝的主意?”陸一鳴厲聲問道。

他此刻這副樣子,就如官場上那位年輕有為的陸大人一樣,無情、決絕,且又犀利。

郁棠倒也不奢望他能給自己一星半點的柔情了。

她此刻心中歡喜。

血靈芝竟然又到了晉王手裏!

那麽,她還有希望!

只是……她這次如果再直接登門晉王府,晉王會将血靈芝給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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