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知道兇手是誰。”

郁棠話音剛落,所有人都朝着她看了過來。

以前的郁棠雖然頂着将軍府千金的頭銜,但她鮮少抛頭露面,即便是參加今日的這種場合,她的存在感也極低,斷然不會這般招人注意。

就連陸一鳴也在等着她下面的話。

此時,明遠博好奇一問,“棠姑娘,那殘殺張家小姐的兇手到底是誰?”

因着方才聽到趙澈喊郁棠為“棠姑娘”,所以,明遠博也就跟着學了。

按理說,郁棠如今是陸一鳴的妻子,他應當喊一聲“陸夫人”才合乎情理,明遠博似乎并沒有将陸一鳴放在眼中,又似乎對他很有意見,全程皆沒有正眼看他。

郁棠勾唇一笑,如今她不再裝作端莊典雅,那一随意笑竟讓園中百花驟然喪失顏色。

她道:“還請在場諸位每人寫一字出來。”

衆人覺得莫名其妙,更加好奇郁棠到底想做什麽。

事關人命,不可兒戲,這件事又發生在了歸德侯府,明遠博沒有拂了她的意思,吩咐了下去,“來人!速速備筆墨!”

下人領命,很快就離開侯府後花園,去取筆墨。

這時,不少人開始竊竊私語。

“郁棠究竟想做什麽?難道寫字能抓到真兇?”

“你沒有察覺到郁棠有哪裏不太一樣了?”

“她不過是仗着有晉王撐腰,底氣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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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棠明明是将軍府的養女,又是陸一鳴的妻子,但在所有人看來,不管是将軍府,又或是陸一鳴,皆沒有晉王管用。

而此時的郁棠無心那些流言蜚語,她已經不止一次去看明遠博。

明遠博當然也留意到了這一點,他一直有意避開郁棠的視線,但饒是如此,郁棠還是在他臉上看出了什麽。

陸一鳴發現郁棠一直盯着明遠博。

趙澈也察覺到了。

明遠博相貌俊美,為人剛正正直,又是歸德侯府的長孫,愛慕他的女子比比皆是。

趙澈和陸一鳴各懷心思,幾人的視線相互交錯,空氣之中似乎有什麽異樣的情緒在湧動。

稍過片刻,侯府的下人端着筆墨魚貫而來,一開始卻是無人下筆。

郁棠道:“諸位若想知曉真相,還望配合。”

她不卑不亢,言詞之間,有着易于常人的自信。這種自信給她原本清媚的容顏平添了幾抹流光溢彩,教人一看就移不開眼。

趙澈這時站了出來,示意侯府下人将筆墨端到他跟前,他持筆之時,擡眼看了一下郁棠,之後洋洋散散寫了一個字:“妙”。

郁棠也瞥見了那個字,她稍稍一怔:莫不是晉王已經猜出了我的想法?

她表面無任何異樣,斷開了和趙澈的眼神交流。

她不敢想象趙澈昨天夜裏對她做過什麽……

這時,有了趙澈起頭,在場的男子皆開始按着循序依次在紙上寫了一個字。

郁棠全程留意着,等到所有人都寫完之後,她唇角稍稍一動,更加自信。

明遠博問道:“棠姑娘,字已經寫完了,你現在可以說出兇手是誰了吧?”

他語氣溫和,如四月的小清風。

眼神也是極為溫柔,甚至是帶着一絲憐惜的。

郁棠點頭,隐約之中總覺得明遠博與自己有什麽關系,而且他也知情。

郁棠往前走出兩步,道:“兇手是誰,等我說完下面這番話,諸位便能知曉。”

她話音剛落,所有人皆直直看着她,生怕漏掉了什麽重要細節。

郁棠道:“這個案子只需關注三個地方。”

“第一,張小姐身段高挑,比在場的貴女都要高,而且她力氣甚大,今日她撞我時,我便已經察覺。所以能在背後用匕首割了她脖頸的人,必然不是在場的貴女,只有可能是身份尊貴的男子,因為小厮根本無法踏足這裏,也不可能不動聲色的靠近張小姐,兇手一定會是張小姐熟悉之人。”

“第二,張小姐的傷口是左上右下,按着屍首倒下的姿勢看來,兇手必然是個左撇子。”

“這第三,兇手殺了人,一定會很好奇事态會如何發展,所以他八成會出現在案發現場。方才我讓諸位每人寫了一個字,正好發現了一個左撇子。”

一言至此,郁棠指向了一位穿着墨色錦緞長袍的年輕公子,道:“兇手就是他!而且我敢篤定,這位公子和張小姐之間一定有私交,甚至有私/情。這件事并不難查,只要将這二人貼身的下人叫過來,一一盤問便可知曉。”

被點名的穆峰,乃兵部郎中的嫡孫,相貌俊朗,是個青年才俊。

聞言,他臉色倏然一白,“你、你休要胡說八道!”

此時,明遠博低喝了一聲,“來人!将廖公子和張小姐貼身的下人抓來!”

“是!公子!”侯府下人領命,當即去照辦。

其實,貴族子弟私底下那些事,衆人皆是心知肚明,明遠博自然也是有所耳聞。

穆峰身邊的小厮,以及張小姐的貼身丫鬟被抓來時,一直跪伏在地上的顧慕瑤癱軟在了下去,嗚嗚的哭出聲來。

有晉王坐鎮,加之明遠博的威壓,小厮和丫鬟很快就吐露實情。

原來,穆峰已經與人定親,但他其實與張家小姐早就在暗中有過首尾,因着她是庶出的身份,不可能聘為在正妻。所以就一直吊着她,久而久之,張小姐自是不滿,就借着腹中骨肉威脅穆峰,要害他結不了穆家定下來的親事。

于是就有了今日這一出。

明遠博聽完問話,臉色驟變,“既是要殺人,又為何要嫁禍給棠姑娘?!”

穆峰知道事情敗露,他已經沒有退路,也癱軟在地,神情絕望。

郁棠這時道:“同樣出生卑微的我,卻嫁給了陸家二房嫡子,張家小姐嫉恨我也是理所應當,想必穆公子一定早就知道,張小姐今日會與我起沖突,所以就趁機會打造了一把相似的匕首,欲要将這件事嫁禍給我。”

穆峰臉色蒼白如紙,宛若死人一般,如今他非但高攀不了那樁婚事,甚至就連小命都保不住了。他盯着地上的屍首,憤恨道:“她算個什麽玩意兒?就是個下/賤/通房生的庶出,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我不過是玩玩而已,誰知她會當真!”

張家人也在場,但無人站出來為張小姐說話,一句都沒有。

郁棠深吸了一口氣,“呵呵,穆公子,你多行不義必自斃,當初既然居心不良,就應該料到如今的下場,你覺得張小姐配不上你,你起初就不該招惹她,你自己毀了自己,怨不得旁人!”

一切真相大白時,明遠博似乎對郁棠很有興趣,又問:“棠姑娘,那我表妹呢?她與此事有何關系?”他指的是顧慕瑤。

郁棠其實并不想多管閑事,只是這件事差點關系到了她的名聲和性命,她才不得已為之。

她說,“明公子,此事得問她自己了。”

明遠博心中了然,他知道郁棠是不想将一切都挑明。

其實就算是不問,他也知道,顧慕瑤與穆峰私底下也有關系。顧慕瑤此番就是穆峰的幫兇。

此時的明遠博看着郁棠的眼神多了一層贊許。

張小姐的屍首被擡了下去,穆峰也被押走,這件事仿佛就這樣結束了,但郁棠高興不起來。

難道身份和出生就這般重要麽?

出生卑賤的人,就活該成為棄子?!

她偏不信命!

她郁棠這輩子定要和命運抵抗到底!

“妙啊,實在是妙!真真想不到棠姑娘竟有這般缜密心思。”

“我從不知棠姑娘這般聰慧。”

“棠姑娘這等才智,今日是讓我大開眼界了。”

人群中,不少人都開始對郁棠投來贊許的目光。

陸一鳴從旁人口中聽聞有關郁棠的一切,他眸色微動。

他正打算将郁棠帶走,趙澈走了過來。

趙澈這人不喜旁人靠近,此刻和郁棠之間的距離,卻不足一丈。

衆目睽睽之下,趙澈勾唇一笑,道:“棠姑娘這麽快就破案,當真讓本王刮目相看。本王至今,還未曾見過像棠姑娘這般冰雪聰慧、足智多謀、七竅玲珑、秀外慧中的女子。”

郁棠:“!!!”

他又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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