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好,日後再也不見他。”
趙澈半摟着懷中姑娘,讓她的臉倚在自己的一臂上。
她那樣的嬌弱,如盛放在寒冬的嬌花,還未綻放到極致,卻已經到了靡荼。
原本,趙澈和郁棠是完全不相幹的兩個人,趙澈也從未想去刻意了解一個女子。
他半屈着身子,一只臂膀承受着郁棠的全部重量,縱使如此,他也不覺得吃力。
“陸一鳴……再見了……”郁棠嘴裏一直喃喃的說着。
趙澈明知此刻不該乘人之危,卻還是将郁棠摟在懷裏,他也不知道自己單純是為了治病,還是對郁棠起了恻隐之心。
“神醫,速速查看棠姑娘的狀況!”趙澈吩咐了一聲。
奎老一眼就看出郁棠面色不對勁,更是知道郁棠眼下是自家王爺的救命藥引子,忙将一方娟帕放在了郁棠的手腕上,細細診斷了一番。
“如何?”趙澈擰眉,露出了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焦慮。
奎老也曾年輕過。
他堅定的認為,自己也是過來人,故此,對自家王爺此刻的心境,表示非常理解。
奎老收回手,又将錦帕疊起,實在沒眼看王爺抱着棠姑娘的姿勢,他繃着臉道:“棠姑娘原本就患有心疾,此前雖服用以血靈芝為藥引的湯藥,但并未痊愈,今日又因為急火攻心,才致當場吐血,眼下需得及時救治,只是當下……”
奎老面露為難之色,一旁的紅九道:“王爺,郁将軍和陸大人已經給棠姑娘找好了替身,定于今晚就要将棠姑娘掉包換走!我算是看明白了,郁将軍和陸大人委實是僞君子,既然污蔑了棠姑娘,暗地裏又假惺惺的想救她,真真叫人不齒!”
趙澈眸色一沉。
郁長東為了救自己的親生女兒,所以就放棄了郁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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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郁棠被他們帶走,日後就真的是洗不清罪行了。
即便郁棠得救,日後也只能換一個身份,活在陰暗之中。
這何嘗不是殺人誅心?
紅九又說,“可若是棠姑娘不離開,明日就要被定罪了!”
在大梁帝都殺了人,輕則流放,重則砍頭,絕無好下場。
眼下,趙澈更擔心郁長東為了殺人滅口,會對郁棠不利。
趙澈将人打橫抱起,她太輕了,放在他的臂彎,輕而易舉的抱出了牢房。
外面風霜浩雪,趙澈用身上的披風将郁棠蓋上,他一低頭,唇角無意間擦過郁棠光潔的額頭。
雖然只是一瞬間的動作,趙澈驀然一怔,身子剎那間被定住,但也僅此剎那間,男人恢複面無他色,繼續擡步往前走。
李忠戰戰兢兢的目送着趙澈離開刑部衙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他看見王爺清俊的面頰透着詭異的緋紅。
因為紅的實在明顯,李忠一眼就發現了端倪。
不過,他沒有心思去探究王爺為什麽臉紅,眼下還有更棘手的事……
疑犯突然消失,他這個主審官要找個什麽借口?又或是找誰來背鍋比較合适呢?
李忠擡手摸了摸不太茂密的頭發,內心一片荒涼。
……
“大人?大人你怎麽了?”
身邊小厮将陸一鳴拉回神。
陸一鳴從刑部衙門的角落了出來,他着一身月白色長衫,外面披着銀狐大氅,下巴已經冒出了暗青色胡渣。給他原本清隽的臉上增添了幾分憔悴。
腦中反複回蕩着郁棠方才窩在趙澈懷中,不斷重複着所說的話,“陸一鳴……再見了……再也不見。”
陸一鳴從未想過郁棠有朝一日會離開他,真正到了這一天,他竟覺得那樣的不切真實。
燈籠照出的清淺光線下,幾片晶瑩自眼前飄落。
下雪了。
陸一鳴仰面望了一眼黑壓壓的蒼穹,他從小到大的目的都十分明确,科舉入仕、出人頭地。
至于旁的,他從未想過。
此刻,他內心深處卻是很清楚。
他要将自己妻要回身邊來。
“給我去追晉王!”陸一鳴當即下令。
身邊心腹勸了一句,“大人,還請謹慎行事!晉王殿下身邊高手如雲,若是讓晉王知道大人追蹤他,就怕晉王殿下會在朝中給大人使絆子!”
陸一鳴才在朝中嶄露頭角,以他的如今的年紀,能任大理寺少卿之職,兼戶部郎中,已經是當今首輔破格提拔之故。
槍打出頭鳥,陸一鳴的存在太過惹眼,他享受多大的權利,就要承受多大的風險,稍有不慎,盤滿皆輸。
而趙澈在如今朝中局勢之中,占據了頗為重要的位置。
惹了趙澈,多半沒有好果子吃。
陸一鳴閉了閉眼,呼吸時,胸腔絲絲抽痛。
郁棠一定恨極了他。
她對他或許……根本就不信任吧。
他怎麽可能放任她去死呢,他今晚便是來救她的。
總不能讓表妹去死,表妹已經流落在外數年,經不起隐姓埋名的過日子了。
陸一鳴其實很想告訴郁棠,哪怕她以後換了身份,她還是他的嫡妻,這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事實。
他以為她會懂。
“大人?外面冰寒,大人還是先回府吧。”心腹再一次提醒。
這時的陸一鳴,他提着長劍的手已經凍的麻木,總覺得有什麽十分重要的東西在漸漸消散,令得他莫名惶恐。
馬蹄聲自長街東側傳來,郁長東看清路邊站着的人,忙勒緊缰繩,焦急問道:“棠兒她人呢?你接到她了麽?”
郁長東緊鎖着眉,呼吸有些急促。
陸一鳴這一刻的語氣卻是格外平且淡,“被晉王帶走了。”
兩人目光對視,陸一鳴又說,“姑父,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以後不能再這麽對她了。”
郁長東明白陸一鳴的意思,他點頭表示自己理解,“晉王朝哪個方向走了?他如何能就這樣帶走棠兒?!”
換做以往,陸一鳴也想當面質問趙澈,他憑什麽帶走人,但是今夜,陸一鳴猛然間驚覺,他已經失去了質問的資格。
陸一鳴沉默看了一眼晉王府的方向。
郁長東道:“我這就去追!”
陸一鳴叫住了他,“姑父,還是我去吧,你的身份太過惹眼,這件事不宜宣揚出去,否則對郁棠不利。”
說着,陸一鳴抱拳,跨上馬背之後,帶着他的人朝着晉王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郁長東的肩頭漸漸落了雪,在刑部衙門外站了片刻才離開。
陸一鳴情緒不太對勁,他又何嘗不是。
從做了僞證,将郁卿蘭接回府之後,郁長東整個人渾渾噩噩。
……
半個時辰後,郁長東再一次回到将軍府,郁卿蘭回來後一直睡着,他等不及想問個究竟,她為什麽要那樣做!
郁長東在前廳踱步,郁夫人陸氏過來時,屏退了左右下人,她知道郁長東今夜做什麽去了,一想到自己的夫君更加疼愛別人的女兒,她心裏不是滋味。
“将軍,郁棠接到了麽?”陸氏試探性的問了句。
郁長東滿腹心事,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去遲了,一鳴到時,人已經不在了。”
陸氏心頭一喜,“不在了?這是什麽意思?”
郁長東瞥見了陸氏唇角一閃而逝的笑意,她雖然很快遮掩,但郁長東還是看的真切,臉色當即就冷了,“你問這個做什麽?”
陸氏繼續旁敲側擊,“将軍,這個案子就這麽結束吧,卿蘭走丢這麽些年,她好不容易能回來,一回來卻發現自己的身份被人霸占了不說,就連未婚夫也成了別人的丈夫,你叫她心裏如何能好受?何況那馮家是個什麽樣子?!區區一個教書匠的兒子,也想娶我的女兒,簡直癡心妄想!”
陸氏一個勁的在耳邊埋怨,郁長東擡手揉了揉眉心,幾天未曾睡好覺,他太陽穴脹痛的厲害,“夠了!別說了!棠兒是個好孩子,當初也是我将她領回府,卿蘭殺人嫁禍,此事不能就這麽結束,讓她好生面壁思過,什麽時候想通了,什麽時候出來!”
郁長東的僵硬态度,讓陸氏極為不喜,“呵呵,将軍說到底還是偏袒郁棠。妾身倒是很想知道,當初你将郁棠領回來,到底是因着她長的像咱們女兒?還是像宮裏的那個人?!”
“閉嘴!你還有完沒完了?!日後你少接近卿蘭,她自有我親自教/養!”郁長東很擔心女兒會被陸氏教/養壞了。
此言一出,陸氏更是氣憤不已,仿佛親眼看見了自己的夫君和那個女人卿卿我我。
“這麽說來,妾身是說中了!将軍這般在意郁棠,就是說因為那個女人!将軍還當真是癡情,這都多少年過去了,你怎麽就還念念不忘,是不是很後悔當初取消了和她的婚事?可惜啊,她寧願給別人生孩子,也不願意再嫁你!”
“啪!”
陸氏話音剛落,郁長東揚手就是一巴掌打了過去。
男人是斷掌,陸氏被打的趴在了案幾上,她眸色赤紅,憤憤道:“将軍有本事打死妾身啊,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她再續前緣了!”
郁長東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明白曾經知書達理的發妻,怎會變成如今這副光景,更是不明白他的嬌嬌女兒,怎會親手殺人,還面不改色的嫁禍他人!
這一夜冰寒且漫長,郁長東只覺以後的路還更難。
此時,站在回廊偷聽的郁瑾年神色凝重,見屋內停止了争吵,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當即就帶着自己的人離開了将軍府。
……
晉王府的馬車正行駛在長街上,紅九騎着馬,突然察覺到了不對勁,他轉過頭,眼神中閃過一絲寒光,這眼神和少年模樣的他很不相符。
“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紅九先出招,今夜皓雪皚皚,一彎銀月搖搖欲墜的垂挂在枝頭。
借着微弱的冷光,紅九亮出手中銀針,朝着黑暗處射了出去。
根根銀針瞬間飛出他的指尖,此時,以白征為首的麒麟衛還在暗處防備着。
紅九辨別出對方的位置,朝着白征直直攻擊了過去。
白征見狀,忙開始反擊。
麒麟衛以擅長偵查聞名,白征沒有料到這麽快就晉王的人發現了,而且對方招數且狠且快,白征廢了大力,才抵擋了對方近乎殘暴的攻勢。
紅九肩頭被擊了一掌,他愣住了。
天知道!作為一個戰無不勝的高手,他行走江湖的人生是多麽的孤獨!
今夜竟然叫他撞見了對手了!
紅九興奮至極,幾乎忘記了還要護送王爺回府,他閃到白征面前,亮出了腰上的軟劍,道:“打不贏你,我絕不罷手!”
說着,就直接攻擊了過來。
白征:“……”-_-||
按着常理,這厮難道不是先應該詢問他的身份,再質問他為何要跟蹤晉王麽?
二話不說就直接挑戰是什麽意思?
而且他一臉歡快、異常興奮又是怎麽回事?
白征無法,只好和紅九打了起來,因為對方的攻勢太過密集,他根本沒有任何機會稍作休整。
白墨池一共有三個養子,白征是老大,另外兩個就是白楊和白淮,二人也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平時以白征馬首是瞻。
見大哥被紅九纏着過招,兩人紛紛遞了一個“你完了”的眼神過去。
白征急着去追晉王,見白楊和白淮根本沒有要插手幫忙的意思,喝道:“你們還等什麽?”
兩位少年抱着胸,在一旁繼續觀戰。
白楊笑道:“大哥,你有所不知,這厮是晉王身邊的紅人,武功高深莫測,誰若是贏了他,他便會一直纏着對方打,一直打到贏了對方為止!”
白淮也道:“是啊,大哥。上回贏了他的人,被纏着打了整整上千回合,愣是被活活累死了,現在恐怕已經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白征:“……”
紅九的招數又一次鋪天蓋地的砸了過來,他勝在動作極快,且變化多端,站在遠處去看,只能看見一抹豔紅色的身影如疾風一般蕩來蕩去。
一慣溫潤如玉的白征,有點想罵街。
哔了狗了!
他這是攤上事了?!
晉王府的人,他也不能直接殺了呀。
白征很焦躁。
……
這廂,白征和紅九過招期間,一群黑人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靠近了晉王府的馬車。
北焱目光如炬,當即撩開簾子禀報。
誰知,卻恰好看見自家王爺将棠姑娘緊緊摟在懷裏,似乎是在……給她取暖。
馬車外沿挂着的一盞羊角琉璃燈散發出淺淺的微光,光線照在趙澈臉上,讓他原本冷硬無溫的面頰染上了些許柔和。
北焱當即目不斜視,他習慣了趙澈冷硬無情的一面,實在不敢多看他如慈父般俊朗的臉。
“王爺!有刺客!”北焱道。
趙澈伸手拉了披風一角,将郁棠整個人包住,此刻就連那張蒼白的小臉也看不見了。
男人聲線平緩,聽不出什麽情緒,道:“可知是誰派來人?”
北焱如實禀報,“回王爺,屬下尚且不知,不過這夥人個個武功高強,皆是死士!”
聞言,趙澈擰眉,看了懷中人一眼。
太多人想要他趙澈的命,坊間有人稱他是活閻王,靠近他的人,多半遭遇厄運。
棠姑娘,真不知遇見本王,是你的萬幸?還是你的不幸?
眼下,你只能跟在本王身邊了。
作者有話要說: 紅九:某個穿着白衣服的人好可怕。
白征:那個穿着紅衣服的人更可怕!
衆人:你們兩個都很可怕!
————
關于白征的人設如下→_→:
背景:孤兒
工作歷經:要飯
外表:俊朗
現任職:麒麟衛二把手
性格:外冷內熱,是個溫柔的男子
愛好:糖糖
武力值:≥紅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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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