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郁棠頭暈的厲害,她被趙澈背進農舍,放在榻上時,雙眸瑩潤,白皙的面頰燒的彤紅,襯的眉目之間的清媚之色更是明顯。

趙澈只看了一眼,在無人察覺到時,他的目光沉了沉。

郁棠平日裏都是端莊清淡的模樣,但此刻從他的角度去看,只見郁棠恰是妙齡醉酒少女,雙眸的焦慮不甚明顯,平添了一股呆滞。

這種呆滞,讓她看上去不過才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仿佛很輕易就會被花言巧語的小子給诓騙了去。

眼下的郁棠,又是另一種女兒多嬌。

郁棠平躺下,見趙澈站在床邊,他一慣緊鎖的眉心此刻蹙的很古怪,郁棠看不懂他的神色,她聲音微微沙啞,有氣無力的問:“王……夫君,你這樣看着我作甚?我怎麽了?”

誰都不想死,尤其是郁棠,她上輩子太過憋屈,如今還有太多未了的心願沒有達成,不甘心離開塵世。

女子的聲音細柔,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方才一管小嗓子有魅惑人心……

“夫君”二字從她嘴裏說出來怎麽就那麽好聽呢?

不知道她有沒有對陸一鳴說過?

趙澈眼中閃過一絲絲異色,轉而恢複如常的面色,道:“娘子莫怕,有夫君在,定然護着你。”

郁棠動了動嘴,趙澈這樣的笑,她實在很不習慣。

只見趙澈唇角含笑,那雙冷冽的眸子,自從進入了村莊之後就像是換了一個人,如美玉般溫潤。

這時,方才領趙澈入門的婦人走了過來,這婦人約莫三十來歲的光景,梳着婦人發髻,方才頭上還未任何修飾,此刻不知從哪裏弄來一朵小絹花插在頭上。

婦人膚色不算白皙,但五官還算秀氣,她擡手捋了捋鬓角的碎發,咳了一聲道:“郎君可還需要其他什麽?”

婦人掃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郁棠,眼神極快又閃開,似乎一眼不想看見郁棠的美,又說:“我瞧着小娘子體虛的很,不如郎君就在這裏多住幾日吧,我當家的是個獵物,過兩日就要從山裏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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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棠總覺得,這婦人對趙澈格外熱誠。

她以為趙澈會很愠怒,畢竟坊間還傳言,趙澈不喜旁人親近,就連他的心腹也都是離着幾丈之遠。

但此刻,郁棠親眼看見趙澈唇間蕩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弧度,不冷不熱,不溫不火,拿捏的正好,他笑着說:“那就多謝款待了,對了,我家娘子身子骨虛弱,不知大嬸家中可有什麽吃食?”

婦人個頭不高,一直仰面看着趙澈,反複擡手捋了捋鬓角的碎發,說:“若是郎君不嫌棄,喚我一聲大姐便可了。”

郁棠:“……”

趙澈的笑容依舊在他清隽的臉上蕩漾,看的郁棠目瞪口呆。

只聞趙澈又說:“那就勞煩大姐了,待我與娘子回到家中,定派人過來重謝。”

婦人抿唇一笑:“我這就去廚房做湯,郎君和小姑娘子且等着。”

說着,那婦人轉身離開,走到房門時,又轉頭看了一眼。

趙澈笑着目送那婦人離開。

郁棠:“……”

她這是真的病傻了麽?

為何總覺得趙澈不太一樣!?

此時,男人轉過身來,他與郁棠對視,到了這一刻才終于恢複了正常,不過雖然他唇角的笑意淡去,倒也不像之前那般冷硬可怖。

郁棠自然不會相信趙澈真的會如此體貼大梁百姓,她很擔心,忍不住說:“那位大姐也是好心,還望王爺日後莫要報複。”

那位大姐敢那樣直勾勾的想着趙澈……

郁棠真擔心趙澈會屠村。

她本能的伸手拉了拉趙澈的衣角,她太清楚這些天潢貴胄,世家權貴的手段,有時候為了自身利益,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她雖和趙澈共患難了一次,但絕對不會将他歸為良善之人的範圍。

趙澈垂眸,目光落在郁棠白皙的手上,她這樣的羸弱和無助,又激發了趙澈的父性。

可就在趙澈窺聽了郁棠的心思之後,他瞬間冷了臉。

【那婦人是看上晉王了,晉王以後哪裏會讓人知道,他曾經以/色/侍/人了?搞不好真的會殺人滅口。】

趙澈:“……”他以/色/侍/人?

見趙澈突然沉着臉,郁棠更是篤定了自己的想法:【糟了,晉王當真起了殺意,這件事怨不得那婦人,誰讓他生的這般招搖,若是換做我,趙澈那樣勾/引,我或許也會中招的。】

聽了這話,趙澈的心情難以言表。

棠姑娘說他的長相很招搖,算是誇他麽?他怎麽覺得自己的臉很疼呢?

不過……

棠姑娘眼光倒是不錯……

這樣想着,趙澈勉強原諒了郁棠,不打算和一個病患斤斤計較。

郁棠見趙澈的臉色又稍稍好轉,以為自己的勸說管用了,不由得松了口氣。

【晉王真是奇怪,日後待一切平定,我定不能再靠近他半分了。】

趙澈:“……”

這時,男人的臉色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了下來去。

郁棠見狀,又愣住了,到了此刻,才完全相信坊間所說的“晉王殿下陰晴不定”這句話。

郁棠和趙澈對視,他的眸子甚是幽深,她差點溺死在他狠狠的盯視之中。

趙澈突然而至的“惡意”讓郁棠完全摸不着頭腦。

雖然趙澈還未造反,也未成為大梁的帝王,但郁棠此刻已經體驗到了什麽叫做“伴君如伴虎”。

如此,她更是篤定,待一切都歸為平靜,她定然要徹底遠離趙澈。

冷不丁的,趙澈淡淡啓齒:“棠姑娘是不是在想,本王冷血無情,等到時機成熟,你就與本王撇開一切幹系?”

郁棠大驚,這人怎的這般可怖,他如何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什麽?

郁棠正發熱,水眸瑩潤閃爍,樣子看上去呆呆的,像只林間的小白兔,急急忙忙解釋:“不!我……我不曾這樣想,郁棠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王爺的恩情!”

哼~

小騙子!

趙澈輕輕哼笑了一聲,面色不佳:“那棠姑娘最好能記住自己所說過的話。”

房門外的腳步聲打斷了二人的談話,婦人剛端着雞蛋羹過來,趙澈就在床邊落座,擡起大掌揉了揉郁棠的發心,柔聲道:“娘子莫要憂心了,等你好些,夫君就帶你回家。”

趙澈的轉變僅在一念之間,郁棠在病中,反應多多少少有些遲鈍,含糊應了一聲:“嗯。”

農婦将雞蛋湯遞了過去:“郎君,若不還是我來吧。”

趙澈并未答應,而是從農婦手中接過不甚精致的瓷碗,道:“多謝大姐,我家娘子生/性/羞澀,她認生。”

農婦沒有強求,越看趙澈越是目光灼灼,這樣俊美體貼的郎君,她得修幾輩子的福氣,才能修到啊!

趙澈用瓷勺勺了一口雞蛋羹,先是放在他自己唇邊吹了吹,這才遞到郁棠唇邊。

此時的郁棠,腦中裏不斷地回放着,被趙澈的唇碰過的瓷勺,現在又挨近了她的唇……

她呆呆的沒動彈。

趙澈沖着她溫和一笑:“娘子乖些,莫要讓為夫操心,快些喝了。”

一旁的農婦豔羨的不行,也跟着勸道:“是啊,小娘子,郎君這樣憂心你,你倒是快些喝呀。”

郁棠:“……”總感覺自己在做夢,這個人這根本不是趙澈!

……

被喂了一碗雞蛋羹,郁棠沒有熬住,就先睡了一覺。

等她醒來時,外面已經黑了,又是一天過去了。

她身子暖暖的,稍一動作,腳突然碰見了什麽東西。

很結實,甚至可以說是僵硬。

她一轉頭,被自己所見的吓了一跳。

趙澈竟然就躺在她的身側,兩人之間雖然隔開了寸許,但……如此同床共枕……也着實不可!

奈何郁棠眼下毫無法子,她身上使不出力氣,雖是頭疼的症狀好了不少,可現在總不能将趙澈趕走。

她自己又沒法下榻。

郁棠也不明白怎麽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似乎重生一次對她而言,并沒有多大的助力,她還是如曾經一樣,如浮萍漂泊,多般無奈。

人在最脆弱時,緊繃的一根弦很容易斷裂。

郁棠緩緩轉過身,背對着趙澈。

明知這個時候不該服輸,也明知以她如今的處境,還用在意甚麽男女之別!

可郁棠還忍住哭了。

只是哭的無聲無息,她一手抹了淚,不想讓趙澈知曉。

但殊不知,趙澈不僅知道她哭了,還知道她內心所想。

【都這個時候了,我還計較什麽?晉王殿下不嫌棄我,已是我之幸,他竟是君子,我又憑什麽矯情?】

【郁棠,你一定要挺過去,否則你永遠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

【明家!我到底和明家有什麽關系?】

一聽到這裏,趙澈睜開眼來。

看來歸德侯府是一個疑點,再結合上明遠博的種種行徑,趙澈不難懷疑,郁棠一定和歸德侯府有脫不開的關系。

趙澈沉默着,并沒有揭穿郁棠。

……

雪光之中,一道豔紅色身影“嗖”的一聲穿過曠野。

紅九站定身子時,身後一陣碎雪飄過,拂的南炎等人滿臉都是。

南炎擡手抹了把臉,見紅九這般緊急,大約猜出了什麽,問:“你找到王爺了?”

北焱也彈了彈肩頭的碎雪,遠離了紅九一步,眼底都是嫌棄。

紅九喘了幾口氣,雙手插着精瘦的細腰,賊嘻嘻道:“我看見王爺了,他正和棠姑娘睡覺!”

南炎僵住:“……”

北焱彈雪的動作也一滞:“……”不!不可能的!這般重要關頭,王爺如何會那樣随随便便就和人家姑娘……睡覺?

奎老見多識廣,用了無數年過來人的經驗穩住了場面,他咳了一聲,問道:“小九啊,你所說的王爺正和棠姑娘睡覺,是不是蓋着被子睡?別無其他異樣?”

紅九點頭:“是啊,怎麽?神醫你有疑惑?不蓋着被子睡,不然還能怎麽睡?”

奎老、南炎、北焱皆面露放松之色。

尤其是北焱,深深的吐了口濁氣,他就知道,他家王爺從來都不是那種随便的人!

奎老梗着脖子,又說:“既然已經找到了王爺,那你們幾人誰去将王爺叫出來?”

紅九深知棠姑娘對王爺的重要性,每次王爺和棠姑娘睡/覺的時候,他都不允許任何人打擾,雖然他很想護送王爺回府,但紅九更不敢得罪王爺。

他搖着頭,說:“反正我不去!”

北焱立刻又後退了一步,他面目清冷,雙臂抱着長劍:“我也不去。”

南炎:“……”

作者有話要說:  南炎:晉王府都是萬年單身漢,眼看着王爺就要脫單,我怎麽忍心去打擾呢?

殺手:還是讓我來吧!我就喜歡幹這種事。

趙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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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們,評論走起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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