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趙澈自那年宮中大火之後,就開始産生幻聽,他原本以為是自己病了,後來随着年紀漸長,才知他能窺探旁人心思。

這二十多年,他見識過無數人,也知無數人心中所想。

然而,郁棠是他見過的人之中,心思最為純澈之人。

他窺聽她的心思時,不費吹灰之力,也毫無痛苦。不像他窺聽旁人時,每次必定消耗很大精力,甚至會讓他付出慘痛代價。故此,趙澈從不輕易窺探旁人心思。

但郁棠不一樣。

至于她為何會不一樣,趙澈并不能參透。

現在,他知道,郁棠懷疑她自己是明家人,而她似乎并沒有證據,更是查過明家,也得知了明家從未丢過孩子。

歸德侯府明家……

孩子……

郁棠今年十五歲,那麽這件事要追溯到十五、六年前。

而那個時候歸德侯唯一的長子早就棄了妻兒,修仙悟道去了,根本不可能與誰生下孩子。

要說起十五年前,明家發生的唯一一樁事大事,就是歸德侯之女---明書瑤入宮選秀……

而明書瑤還曾與郁長東訂過親事,但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他二人的婚事又突然取消。

趙澈在北燕為質,三年前才回京,雖是在京城安插了探子,但很多事情終歸不可能一應皆知。

郁長東當初收養了郁棠,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她和郁卿蘭有幾分相似?

黑暗中,趙澈眯了眯眼。

Advertisement

他心中似乎有了思量。

莫非她是郁棠的生母?

但這件事時隔年代久遠,又關系到炎帝、淑妃娘娘,甚至還有朝中幾大權臣,他一時半會也不能篤定什麽。

更重要的是,棠姑娘如果找到了親生父親……

趙澈打住了這個念頭。

他需要和郁棠睡在一起。

最好是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

眼下陸一鳴已經是一個障礙,不能再多出什麽勞什子親生爹娘!

……

就在這時,趙澈和郁棠都還醒着,外面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趙澈是習武之人,五感極為敏銳,登時從床榻上坐起身,随着他的動作,男人的一條長臂已經撈住了郁棠的細腰,二人都是和衣而睡,趙澈單臂抱着郁棠,很快下榻,躲在了門扉後面。

郁棠方才還沉浸在巨大的悲切之中,好在這兩日夠警惕,她并未發出任何聲響。

郁棠緊貼着趙澈的胸膛,仰面看了他一眼,卻見男人臉上根本毫無睡意。

莫非他方才一直是醒着的?

郁棠有點囧。

相顧無言,趙澈擰眉,另一手已經覆在了腰上,随時要拔出軟劍,準備一戰的姿勢。

郁棠站着紋絲未動,手無意間覆在了趙澈的胸膛,他穿的太過單薄,她的掌心能感覺到他心髒的跳動。

異常強勁!

郁棠只覺自己的手有點燙,她不動聲色的躲開,緩緩往下移,誰知剛碰到趙澈精瘦的腰肢時,他突然一個動作,連帶着她一塊沖出了房門。

郁棠本能的順勢抱緊了趙澈的腰肢。

而與此同時,只見被冷月照亮的農家庭院內,已經有數十名黑衣人蜂擁而入。

郁棠下意識的抱緊了趙澈。

不到萬不得已,她不能死!最起碼現在還不能死!

“抱緊了!”

趙澈低頭看了她一眼,明知她已經抱的夠緊,偏又強調了一句。

一時間,一場厮殺一觸即發。

趙澈一臂抱着郁棠,試圖帶着她沖突農家庭院,此處在占地有限,時間一長,只會被團團圍困。

農舍內,農婦聽見了動靜,透過窗戶往外探了一眼,見趙澈一手舞劍,動作行雲流水,灑脫強健,農婦既是興奮又是惶恐。

這時,為首的殺手大笑道:“晉王殿下,事到如今,你還是束手就擒吧!今日不會有人再來救你!”

趙澈嗤笑:“本王不需旁人救,想殺本王?你等到下輩子吧!”

農婦聽到這裏,突然翻了一個白眼。

晉王?!

整個大梁只有一個晉王殿下!

她竟然收留了那個傳言中,冷酷無情,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

昏倒之前,農婦似乎瞬間想明白了什麽,自家那口子雖是其貌不揚,但他安全呀!

日後萬不能以貌取人←_←!

這廂,趙澈抱着郁棠,兩人殺出了一條血路,艱難沖出了農家庭院。

外面視野寬闊,除此之外,也是冷的駭人,郁棠只覺耳邊疾風呼過,唯一的熱度就是趙澈的身子,抱着他不亞于是抱着一尊火爐子。

郁棠和趙澈剛剛沖出圍困,身後的殺手随即追了上來,又是新一輪的打鬥開始。

二人雖然都沒有受傷,卻是被殺手逼的連連後退,一直退出了村落,任何一方都還沒有占領絕對優勢。

但郁棠心道不好。

殺手人數衆多,即便趙澈武功高強,但體力上抵不過殺手的輪番上陣。

“王爺!”

她喚一聲。

此時的趙澈在專心應戰,其實,帶着郁棠在身邊,他的頭疾消散,武力倒是增強了不少,若是棠姑娘的那/兩/處/豐/軟/沒有這樣貼着他就更好了……

“嗯。”

他應了一聲,所有心思都放在打鬥上,不敢分神。

與此同時,趙澈很想知道,紅九那幾個人去哪兒了?!

回去之後一定要好罰月銀!

終于,兩人被逼到了橫河邊上,此處是黃河的岔口,因着地勢之故,雖然還是嚴冬,還未到雨季,但水流依舊湍急。

“哈哈哈哈哈!沒想到晉王殿下會死在我的手裏!哈哈哈哈!”

殺手頭子發出狂傲的笑聲,這笑聲中仿佛透露着無盡滄桑。

刺殺了這麽久,晉王終于要死了!

刺殺了整整十多年啊,他容易麽?!

趙澈回頭看了一眼橫河,很快就與郁棠對視。

郁棠見他眉心緊蹙,也知道失态嚴峻,她不想死,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她憑什麽要求晉王為了她而放棄生的機會?

“王爺,你要好生活着。”

郁棠喃喃了一句,環繞着趙澈腰肢的手松開了。

趙澈的大掌卻仍舊握着郁棠纖細的小腰:“你做什麽?”

郁棠笑了笑,眼看着殺手就要沖過來,她雙手抵在了趙澈的胸前,正要推開他,卻是被趙澈一把抓住:“不許放開!”

可能是冷風太急,郁棠紅了眼眶。

她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有人願意為了她舍命。

殺手再一次攻擊了過來,趙澈拔劍全力以赴,郁棠看着他一點點的招架不住時,不遠處傳來的馬蹄聲,還有依稀的火把光。

有人的聲音傳來:“大人!那邊有動靜!”

此時,是白征最先找到這裏,他連忙夾緊了馬腹,朝着打鬥的方向疾馳而去。

麒麟衛行動有素,雖然白征的人馬都分散開來去找人了,但白征幾人的加入,使得趙澈這邊緩和了不少。

一看清來人是白征,殺人暗道不妙。

怎麽又這樣?!

還能不能讓人好好刺殺了?!

殺手頭子從懷中取出信號彈,毫不遲疑的朝着天際發射了出去。

晉王有了幫手,他們做殺手的也當然不能落伍。

白征殺到了趙澈和郁棠身邊,喊道:“王爺,将棠姑娘交給我!”

趙澈沒放手:“不必了,我自己能護!”

什麽叫他自己能護?

棠姑娘又不是他的誰!

白征眉梢狂挑了一下,心中有些忿忿,奈何拿趙澈毫無辦法。

似乎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拖住殺手。

這時,又一批蒙面殺手如疾風般狂奔而來,殺氣騰騰,勢若黃河之水。

“嘶——”的一聲,趙澈的右臂被殺手用長劍劃破。

郁棠見他只是眉頭稍稍一簇,連哼都沒有哼一聲,而趙澈抱着自己的左臂分毫沒有松開,反而抱得更緊,郁棠心神微動。

她的這條命死不足惜,憑什麽讓趙澈這般相護?

從小到大,她從未被人這樣在意過。

郁棠心裏還有很多的謎團,辟如,趙澈為何這樣在乎她?她的父母究竟是誰?她和明家有什麽關系?

但這一刻,她不想拖累趙澈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目标,她不能因為自己不想死,就拉着別人墊背。

“王爺,我欠了你的。”

答應會還他恩情的,只是不知能不能熬過今日?

少女的話在耳邊蕩起,趙澈對上了她純澈微潤的眸子,她眼中映着自己的臉,趙澈竟然看見了一絲惶恐。

這時,郁棠用力一推。

趙澈正與殺手對抗,郁棠這次用了力氣,竟是從他懷中掙脫。

郁棠落地,因為沒有站穩,她在地上滾了幾圈。

白征見狀,連忙上前救郁棠,誰知那批殺手似乎也想滅了郁棠的口,竟朝着她刺了過去。

千鈞一發之際,郁棠避開時,一個轉身失足落入了滾滾橫河。

“糖糖!”情急之下,白征喚了一聲,伸手去試圖抓住郁棠時,也跟着跌落橫河。

趙澈眼角的餘光瞥的一清二楚。

他不是一個認命的人,除卻他自己之外,無人知曉他被送去北燕為質時都經歷了什麽。

可他的棠姑娘掉入橫河了。

他本可以殺出一條重圍,保住自己一條命,但趙澈放棄了,他縱身一躍,也跟着跳了下去。

棠棠?

方才白征是這樣喚的麽?

喊的真熱情!

誰允許他這樣喊的?!

趙澈跳入橫河時,腦子裏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身子落入刺骨的湖水,晉王殿下的臉都黑了。

他怎麽想都沒想就跳河了?

被湖水吞咽的一瞬間,晉王殿下猛然驚覺自己不會凫水。

晉王的臉更黑了。

……

殺手頭子見狀,當即大驚。

這可如何是好?

主子要的是晉王的頭顱。

可他跳了橫河,到底能不能死啊?!

畢竟晉王和別人不一樣。

下毒,他死不了!

跳崖,他也死不了!

掉入橫河,他估計還是死不了了!

可晉王死不了,不代表別人死不了。

已經兩天一夜沒有合眼的殺手頭子,并不想也跟着跳下去。

“頭兒!後方有追兵,是陸大人和歸德侯府的人!”一黑衣殺手道。

殺手頭子深深嘆了口氣,吐出口的霧氣瞬間凝結成了白霧。

十幾年了……

自他加入殺手組織,成為一名殺手開始,他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刺殺晉王,奈何這十幾年過去了,他從來都沒有完成過!

殺手頭子憑着年紀和資歷走到了今日的位置,似乎一切都和實力無關。

“撤!”

不撤還能怎麽辦?!

他真不明白,怎麽麒麟衛、陸府、歸德侯府,就連郁家那個纨绔也來湊熱鬧?!

衆殺手聽令,近百人齊齊聽從號令,很快就離開了當場。

方才,郁瑾年等人在遠處看見了這邊的戰況,也知趙澈和郁棠、白征都跳入了橫河。

當他靠近時,滾滾浪濤之中,再無一人的影子。

“阿姐——”郁瑾年嗓音沙啞。

少年幾乎崩潰,上前就揪住了陸一鳴的衣襟。

陸一鳴剛從馬背上下來,下巴處的暗青色胡渣尤為明顯,高有八尺的男子就這樣被郁瑾年拉的踉跄了一下。

他盯着浪濤盡頭的橫河,目光蕭索,眸底像是淬上了一層化不開的薄冰。

“陸一鳴,你還裝什麽裝?你若真在乎我阿姐,你怎麽不能跳下去?晉王和白大人尚且能做到,陸一鳴,你是阿姐的夫君,你怎麽就不行?”

跳下去……

他剛才騎馬狂奔而來,就想跳下去。

可他有資格麽?

他肩頭上的陸家和二房又該怎麽辦?

他顧及的始終太多,從不願意輕易辜負,卻獨獨辜負了一個郁棠。

“噗——”

陸一鳴立在當場,冷風刮起他的衣袍,唰唰作響。

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仿佛是将積壓了數日的郁結噴了出來,之後天翻地轉,他眼前浮現出那個孤苦可憐的小丫頭,她面黃肌瘦,膽怯怕生。後來她漸漸長大,一天一個樣子,偶爾也讓他驚豔,再後來他們成婚,自那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郁棠對他笑的樣子。

“大人……”

“大人!你快醒醒!大人……”

陸一鳴失去所有只覺之前,他想不明白,到底哪裏出了岔子,致使他二人走到了今時今日的地步。

陸一鳴被陸家護院擡走後,明遠博站在橫河邊上。

冷風蕭瑟,半晌之後,他啞聲道:“都給我去下游守着!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若是有朝一日讓姑母知曉這樁事,他不敢保證姑母是否還會顧着明家。

郁瑾年到了這一刻,雖然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但明遠博的話,似乎給他了一點動力,遂也跟上了歸德侯府的隊伍,往橫河下游尋了過去。

……

紅九等人趕來時,一切已經為時已晚。

他立在橫河邊上,俊臉一片死灰。

“……”他怎麽覺得是他害了王爺和棠姑娘?

早知道,他應該毫不猶豫提前将王爺叫出來。

還管什麽是否會打擾王爺和棠姑娘睡覺!

南炎很焦慮:“王爺他會沒事吧?”

北焱面色凝重:“王爺他不擅凫水。”

幾人僵住:“……”

作者有話要說:  郁棠:我跳了。

趙澈:我也跳。

白征:你們跳,我當然也要跳。

陸一鳴:為什麽只有我不能跳!不要拉着我,讓我跳!

讀者:不,你不能跳,導演不允許你跳。

——————

一號爹馬上登場啦~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