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數日後,大梁京都,白府。
見女兒全須全尾的歸來,白墨池總算是松了口氣。
與此同時,他對慕容焦簡直尤為不齒。
女兒千裏迢迢去救他,慕容焦倒好,卻是反過來将女兒給擄走!
白墨池一掌拍在了黃花梨木的桌案上,“太過分了!?他那人就是自私!”
此時,正堂中,趙澈和白征也在,郁棠就坐在白墨池的下首。他見女兒面色粉潤,一路上并未消瘦,這才沒有繼續咒罵慕容焦。
而與此同時,郁棠并沒有察覺到白墨池有任何異樣,她也稍安心。
然而,她每次的夢境幾乎都成真了,這讓郁棠不得不提前防備。
這廂,趙澈飲了口茶,開腔道:“白大人,慕容焦的行徑的确讓人不敢茍同,不過本王一回京就登門白府,除卻是為了送棠兒回來之外,還有幾樁事要與你商榷。”
此言一出,一旁的白征瞬間緊張了起來。
趙澈這是逼婚逼到家裏來了?!
白墨池點頭,他知道此番慕容焦之所以會放了郁棠回來,很大一部分原因應該就是因為趙澈。
如果不是趙澈,恐怕以白征之能,根本帶不回郁棠。
時至今日,白墨池已經漸漸接受了趙澈當女婿。
白墨池道:“王爺有話不妨直說。”
趙澈等人是剛剛入城不久,本應該是風塵仆仆,但白墨池卻見趙澈一身白月光錦緞長袍,就連一絲褶皺和灰塵都不曾有,他面容俊朗,一派風清朗月之态。而郁棠也像是被人靜心嬌養了好一陣子的嬌豔牡丹,面色粉嫩雪膩,和那個人愈發的相像了。
再看自己的義子,卻見白征面容憔悴,發髻上還有幾絲淩亂的頭發,暗青色胡渣布滿下巴,人也消瘦了不少。
似是滿面愁容。
白墨池收斂神色。
真不知這幾人一路上都發生了什麽。
這時,趙澈又繼續說:“本王要說的第一樁事,便是白府的安危。白大人此番調動了自己的人護送慕容焦回北燕,這件事必然瞞不住。不過,白大人放心,如今白府和我晉王府息息相關,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有本王在一天,就定然會護着白府一日。本王想要的是白府日後對本王不再有任何隐瞞。”
白墨池和白征對視了一眼。
郁棠就要嫁給趙澈了。
即便白府想和晉王府撇清幹系也是不太可能了。
再者,炎帝疑心慎重,白府在朝中的勢力太過惹眼,根本無法獨善其身。
選擇了趙澈,日後還有一線希望。
白墨池點頭,考慮到趙澈的态度委實孤高,要娶他的女兒,還想在他面前強橫??
白墨池笑了笑,故意道:“王爺這是哪裏話?你既娶棠兒,那便就是我的女婿,作為岳丈,我又豈會有事隐瞞你。”
趙澈聞言,唇角揚了揚,“岳丈大人說的是,是小婿拙見了。”
白墨池:“……”
看着趙澈臉上蕩出了光彩照人的笑容,他突然發現自己可能中計了。
這人為了讓自己承認他是郁棠的夫君,還真是煞費苦心!
白墨池清了清嗓子,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認,即便是他,也是玩不過趙澈的,他道:“王爺還有什麽事想說?”
趙澈伸手彈了彈肩頭并不存在的灰塵,“是有另一樁婚事要與岳丈大人商榷。”
白墨池一怔。
另一樁婚事?
他已經沒有其他女兒了,三個義子雖是到了成婚的年紀,但尚未找到合适的姑娘。
麒麟衛打打殺殺,每日在刀尖上舔血,真正娶妻生子的極少。
這時,白征險些奪門而出,但轉念一想,他又怕什麽呢?他對紅九并不厭惡,他也的的确确是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他一個男人大丈夫絕不能違背道義和良心。
未及趙澈開口,白征站了起來。
從北燕返程的這一路,他已經反反複複想清楚了,如果這便是命,他欣然接受,“義父,我要娶紅九!”
白墨池一僵。
當初趙澈将紅九放在郁棠身邊,他就知道紅九定然是姑娘,他只是沒想到義子這麽快就移情了……
原本,白墨池是指望白征三兄弟能夠成為郁棠的有力靠山。
不過,轉念一想,以白征三兄弟的秉性,即便日後都成家,還是會将郁棠當做是親妹妹看待。
小輩的婚事,白墨池不便直接制止。
他自己誤了半生,也曾放棄了他這輩子最在意的女人,他早就已經後悔莫及,但這個世上根本沒有後悔藥。
白墨池默了默,也不問緣由,一口應下,“好,你年紀不小了,也是該成婚,不過……那紅九姑娘是不是太小了?”
白征:“……”她是挺小。
白征覺得,他還需要繼續養她幾年……
趙澈低低一笑,“岳丈大人不必擔心,小九今年十四,再過兩年正好可以出閣,不如先将婚事定下來。”
白墨池看向了白征,見白征俊臉緊繃,神情憔悴,倒不是白墨池多疑,他總覺得義子是被趙澈脅迫了……
白墨池問,“白征,對此你可有意見?”
白征一板一眼作答,“義父,我并無意見,一切全憑義父和王爺決定。”
白墨池:“……”
他的這個義子也算是男兒中的翹楚,怎麽跟着趙澈出去一趟,這次回來變得毫無主見了?
白墨池輕嘆了句,“那好,為父和王爺會盡快找好日子,屆時先将你二人婚事定下,過兩年再大婚也不遲。”
白墨池的話像是一陣疾風鑽入了白征的耳朵裏。
他顫了顫。
他要娶紅九了。
而且這件事再無回旋餘地了。
一切宛若是他做一個離奇又搞怪的夢……
……
白府設了筵席。
趙澈作為白家板上釘釘的女婿,自然會被岳丈大人多灌幾杯。
郁棠卻是不信他真的醉了,侍從扶着他去廂房小憩時,郁棠随後也跟了過去。
剛行至廂房門口,郁棠被侍從擋住,“姑娘,這、這恐怕也有所不便。”
郁棠和趙澈尚未大婚,不宜私下相處,但她必須要和趙澈單獨見一面,說:“若是義父責怪,我一人承擔,都給我讓開。”
郁棠是被白墨池當做是掌上明珠看待的,侍從當然不敢違背她的意思,只好讓路。
“那……姑娘,您請進。”他們就守在外面,姑娘和晉王理應不會僭越。
郁棠進了屋子,讓侍月留在了外面。
此時,趙澈就平躺在廂房的竹榻上,他俊臉微紅,一只衣袖被擄了上去,露出修韌結實的臂膀。
郁棠一看到趙澈安靜的躺在自己面前,時常在她夢裏出現的畫面又會突然冒出來。
雖說她早就該習慣,但見趙澈就這樣躺在榻上,郁棠還是有些心慌,她輕喚了聲,“王爺。”
這人千杯不醉,今日又是假裝醉酒……
然而,郁棠喚了一聲後,趙澈卻是毫無動靜,她索性就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王爺……”
就在這時,趙澈突然一把攬過郁棠,男人一個翻身,僅用一臂之力就将郁棠困在了身上。
不過,他并沒有壓着她。
兩人之間明明毫無縫隙的貼近,可趙澈卻絲毫沒将他自己的分量壓在郁棠身上。
郁棠方才經歷了一個天翻地轉,尚在驚魂未定,而此時,男人的唇近在咫尺,他清淺的呼吸帶出了淡淡的梨花釀的氣息。
郁棠只覺一陣頭昏目眩,“你、你快起開。”
趙澈埋首深吸了口女兒香,男人似醉非醉,笑着低低道:“好棠棠,就讓我抱一會。”
外面還守着白府的侍從,郁棠不宜在屋內久留,再者,趙澈總會得寸進尺、變本加厲,他所說的“抱一會”,可不僅僅只是抱……
夏裳輕透,隔着薄薄的衣料,彼此能夠清晰的感受彼此的溫度和心跳。
郁棠忙去推他。
她現在太清楚趙澈的手段了,奈何她每次落入他手中,就宛若被人抽幹了力氣,身子骨軟綿綿的,而且還……
郁棠當真讨厭極了自己這樣的體質。
“你放開!我有話對你說。”郁棠發現,趙澈總喜歡在她脖頸處嗅。她想起了淑妃給她吃的香肌丸,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那藥丸之故。
這時,趙澈滿足的深吸了口氣,輕嘆:“棠兒真香。”
郁棠:“……”
這裏好歹是白府,趙澈如何能直接這樣孟浪?
郁棠被趙澈困在他的鐵臂和胸膛之間,無奈她只好撇開臉,道:“王爺!我知道你沒醉。我是想與你說我義父的事,他雖掩藏的極好,但我偶爾幾次見他猛咳不止,我……我想跟王爺借一個人幫我義父看診。”
郁棠夢見了白墨池吐血身亡,她不敢掉以輕心。
而且她記得上輩子時,白墨池便是毒發而死的。
以白墨池的武功和身份地位,能給他下毒,而又不被他發現,那必然是一個厲害人物。
趙澈沒再繼續纏着郁棠。
從北燕回京都的路上,為保郁棠清譽,他二人已經數日不曾親近,方才不過是慰藉一下自己。
趙澈坐起身,也将郁棠拉了起來,道:“好,此事我會安排,你不必操心。”
男人的雙眼被蒙上,觸感就變的極為靈敏,本想看看郁棠的小細腰有沒有更細了,誰知趙澈的手還沒碰到郁棠的腰,當即有道小機關射了過去,若非是趙澈武功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開,恐怕即便大婚之日到了,他也沒法如願以償。
郁棠:“……師父給我防身的……”誰讓他總是占她便宜?
趙澈的俊臉緊繃,“下回不可再對我動用機關,否則毀的就是你的一輩子。”
郁棠:“……”
……
夜幕降臨,白墨池神情肅重的看着趙澈,問道:“王爺,你這是什麽意思??”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奎老。
白府的書房內飄着淡淡的紫檀香,燈火微微晃動,內室除卻趙澈、白墨池、還有奎老之外就再無旁人。
趙澈不想拐彎抹角,道:“本王這個時辰來見你,也是擔心隔牆有耳,既然都是一家人了,白大人就無需置疑本王。老先生醫術高超,能醫死人活白骨。”
趙澈此言一出,白墨池的臉色驟然變了,“王爺,你究竟想說什麽?”
趙澈俊臉微沉,道:“實不相瞞,棠兒她很擔心你,事到如今,白大人又何須隐瞞?其實……白大人早已中毒了吧?”
趙澈一語中的,白墨池的臉色已然煞白。
趙澈又說,“本王回京之時,便一直有人跟蹤,但奎老這些年在晉王府隐姓埋名,無人知道他就是當年的薛神醫,白大人無需擔心會被那個人發現。”
見趙澈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白墨池只剩下嘆息,已至中年的他,身上早就沒了當年的年少輕狂,因為太過沉穩之故,使得他整個人顯得有些蕭索。
“哎!難怪你白日離開,夜間又折返。也罷,你想查就查吧。”白墨池一下就坐在了藤椅上,仿佛是在一瞬間放下了所有僞裝。
“老先生,勞煩了。”趙澈道。
奎老點頭,上前給白墨池把脈,之後又放血驗毒,不出片刻,奎老便已經腦門冒汗了。他以前總是看不慣麒麟衛這夥人,占着皇權,在京都趾高氣昂。
但方才親自查驗了白墨池的身子,他突然有些敬佩。
“白大人,你忍了多久了?”奎老看着手中驗毒的銀針,難以置信的問。
白墨池見瞞不過了。也不反駁。
而且,若是連趙澈都不信任,他還能信任誰?
畢竟他是自己的女婿!
白墨池嘆了口氣,“老先生直言吧,我還剩下多少日子?”
這一點,奎老可不敢說實話,白墨池是郁棠的義父,也就是自家王爺的岳丈大人,不管這病能不能治,他都得給白墨池治好。
奎老沒說話,但趙澈這時卻問,“毒是誰下的?”
白墨池默了默。
趙澈接着說,“白大人即便不說,本王想……就是本王猜的那個人。”
一時間,屋內安靜的落發可聞。
須臾,白墨池從腰上取下了佩劍,這把佩劍的劍柄是镂空祥雲紋,他指尖稍一動作,便有白色粉末灑了出來,道:“這把劍是皇上當初禦賜,并讓我寸步不離的攜帶。皇上一早就沒有打算留下我的命,但他又不能直接殺了我,所以就用了這法子。呵呵呵……這也是他的聖旨啊!”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得了肺炎,已經咳了好幾天了,這兩天都是高燒38.6,加上一直登不上晉江的後臺,在家裏折騰了半天。晚上改了幾章稿子存入了草稿箱,定時發送。改稿子很費時間,一章要改接近一個小時左右才能好,現在有多少大家就看多少吧。過幾天給大家加更。過年了,大家不要像我一樣感冒。等我修養幾日,給大夥猛更新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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