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飛行器在屋頂停機坪啓動的聲音不算小, 兩只雌蟲又離開夏家的時候, 夏喬安跟律都還沒吃上他們遲到的早餐,兩蟲是正都呆在廚房裏——律主廚, 夏小少爺旁觀。

原本,在抵達廚房之前, 夏喬安也是存了要自己動手料理早餐的心的,仔細說起來他還欠律一頓“結婚第七年首日”的特別愛心早餐, 不過雌蟲對于這一點,似乎就并不認同。

不是說不認同愛心早餐本身,而是不認同這頓愛心早餐該讓雄主動手這回事。

夏喬安才一表現出要自己動手的意圖,他家大寶貝便表現得他像在執意進行某些高風險項目,整只蟲相當緊張且忐忑。

夏喬安:“……我覺得,我做的東西還沒有難吃到需要被這麽嚴防死守的地步。”

假如大寶貝接下來是按着慣性, 接“您做的食物當然美味”或其他性質類似的話,夏小少爺便“計劃通”了一回,能立馬順着話追下去, 為“出品食物美味”的自己繼續争取親自動手機會。

然而大寶貝今天沒入套,像酒醒後還聰明了兩個度, 直接告訴他家雄主:“這是兩碼事情。”

律有理有據:“您昨晚才費心費力的操勞過, 非常辛苦, 今天的早餐實在不該再讓您勞煩, 您去外面坐着等就好, 我很快就會把早餐做完盛出來。”

夏喬安計劃失敗, 心下嘆了一口, 但面上不動聲色,只為雌蟲的話輕輕一挑眉梢:“我要是昨晚真的辛苦,今天我都到了需要好好休息的地步,還能讓你好好的站在這裏,還活蹦亂跳的拿話堵我啊?”

“……”老實說,律早上才經歷了一回失敗的“邀約”,對沒能進行下去的活動充滿遺憾,之前在樓梯上他鼓足勇氣親近雄主,也被柏長官那一聲吸氣給打斷了。

一早上接連兩回失利,沒能抒發出去的情感和渴望都不上不下的卡在那裏,律這會就還挺不經撩。

雄蟲這充滿暗示意味的話一出,配着對方當即不怎麽正經的表情和聲調,直接讓律耳後一陣發燒。

但“廚房”在重視家庭分工的雌蟲心底,可能就是個跟軍工重地一個層級的地方。

律耳後根發燙,被雄主壞心眼加了暗示意味的話撩到了,居然仍沒讓雄主把他的思維完全帶跑,堅定地說:“我還是覺得您出去休息,在外等候更好,我這邊很快就好,不會讓您久等的。”

夏喬安争奪“下廚大權”就以失敗告終。

誠然,夏喬安知道只要自己以命令的形式要求律離開廚房,命令對方不準再與自己争執,律便一定也會照做,已婚雌蟲按規當以雄主的指令為第一優先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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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假如凡事都要搬出規矩守則指令來框定言行,這樣的日子有意思嗎?

反正早晚還有機會向大寶貝展示自己的廚藝,夏喬安看律在廚房裏忙碌起來,沒按着律所提議的去外面坐等,而是在廚房門口一帶找了個倚靠。

“不讓我動手,總不能還不讓我看吧?”眼瞧大寶貝轉身看見自己,似乎又要開口勸他走了,夏喬安沖律揮揮爪,故作滄桑地嘆氣,“出不了體力,出‘眼力’又費不了神,你要是這還堅持讓我出去,我們家以後的廚房怕是就要增設個智能報警器了。”

夏小少爺特別惆悵地說:“專門驅我,裏面錄入我一個的面部識別信息,我一靠近廚房門前的扇形區它就報警,警報實時推送給你,方便你随時監控我有沒有入侵咱家的廚房重地。”

律:“……”

雄主構想出的未來就很是過分了一點,律當然是絕做不出在家裏安針對雄主的報警器這事。

聽夏喬安這麽一貧,他甚至還感到了點忐忑。

律懷疑自己今天這會固然是打着“關心雄主”之名,卻在行“恃寵而驕”之實,對雄主的威嚴太過冒犯了。

他不安的想要解釋:“我……”

“你當然是不會這麽做的。”夏喬安替不僅忐忑,還有些無從解釋起的雌蟲接了話。

他收起了自己矯揉造作的惆悵滄桑,靠在牆邊沖律安撫一笑:“之前都是我瞎說的,我就是想在這裏靠着陪陪你,順便等早餐。”

雄主都把話說到了這份上,傻蟲才把雄主親爪捧到眼前的寵愛往外推。

律沒有再勸雄主出去,忐忑一消,他忽然意識到雄蟲之前一連說了好幾次“我們家”和“咱家”。

有時候也說不出具體是為什麽,興許是收容中心出身的蟲大多對“家”這個詞存着份別樣情懷,特別容易被有關家庭的詞句觸動吧。

律一意識到雄主十分自然的說了“我們家”,就覺得很高興。

高興的他差點掏空夏家的食物保鮮箱,把一頓遲到早餐做成早餐全席。

“夠了寶貝,我們又不是要在家裏開早餐會。”還是夏喬安及時制止了律停不下來似的烹饪行為,險險守住了他家保鮮箱的最後一部分食物儲備。

夏喬安正在心底盤算着待會得下個加急訂單,趕在雌父回家前讓蟲送貨上門,免得雌父一回來,發現“江山”被他蟲攻克了大半。

律正終于從雞血上頭的激動中緩過來,在意識到自己真的做多了的同時,他又反複在心底回味雄主那聲“寶貝”,隐隐有點激動值往上攀升的意思。

就在這時候,夏喬安的終端響了一聲。

“雄主。”律看見雄蟲在看過終端後神色裏少了幾分輕松,“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是還有些之前的事情需要解決。”夏喬安說,并非常大方的把外置屏幕調了出來,将剛剛收到的信息直接展示給律看。

那是一條于丘發來的信息。

順利回星的這幾日裏,比起回來就進入了短期休假狀态的夏喬安和律,于丘那頭要忙碌上許多。

首先夏家小少爺出星一趟,卻是意外連連,中途還卷入了危險,并奇跡般突破障礙得以進化……目前諸多關于這次出行的信息都尚未公開,星內有關夏喬安的流言更是五花八門,于丘作為夏喬安的官方陪同出行蟲,協會那邊需要他去進行述職,有相關高層會議需要他去參加,他要撰寫的報告還積了不只一打。

而除了夏喬安這頭的工作任務,同時還有另一件事——或者也可以說是兩件——需要于丘費心注意。

弟弟于洸的身體調養。

向弟弟的學旅帶隊導師追責。

“我記得柏将軍當初下發任務時說過……”律略微回憶了一下,調出任務下發當日的記憶,向雄主複述了遍那天柏楊說過的話,“……那名帶隊導師在星內還算頗有背景,家境不俗。”

“不是有背景還家境不俗,也做不出這種自以為一切都能靠家裏私下擺平的事。”夏喬安嗤笑一聲,飛快在終端的操作屏上敲打幾下,給于丘回過去信息。

律安靜看着雄主完成這一切,等雄主回複完才開口道:“您要插手這件事嗎?”

“我從救他弟弟起,不就已經是在插手了麽?”夏喬安關閉調出來的懸浮屏,順手在律腦袋上揉了兩把,“幸好你家雄主也有還算背景,家境也還不俗,能在這種需要拼一拼所謂家境力量的地方幫忙出力。”

揉完說完,夏喬安端詳了一下律的表情,逗律:“怎麽表情看起來這麽嚴肅?不會是還在吃小蟲崽的醋吧?”

律冷不丁被雄主提醒了于洸曾大膽向對方自薦這回事,小雌蟲的自薦還是當着他的面做的,對于一只已婚雌蟲來說,遭遇此等自薦無異于當面約架。

然而小于洸那會是真的不知道這位“C組隊長”就是救命恩蟲的伴侶,小雌蟲恐怕連對情愛都還懵懂,只是一不留神陷入了固定思維和少年易萌生的慕強情結,才貿貿然跑到夏喬安面前自薦。

律那會就沒有過于吃醋,這會也不至于回頭吃“陳醋”。

“我只是在想,您插手這件事,或許不完全是因為已經介入了它,又或者因為于丘是您日後的好友。”律向雄主坦白自己所想,試着提出他的思考,“這位枉顧學員安危,自以為能靠家裏擺平事件的帶隊導師……是不是您‘名單’上的蟲之一?”

夏喬安才從雌蟲頭上拿走的手就又放了回去,他摸摸律的腦袋,肯定了雌蟲的思考:“聰明。”

重來一回,固然有了許多事情得從頭做起的不便,可它總歸也還是有便利之處的。

譬如你可以更快的知道潛藏在背後的家夥都有誰,知道他們互相之間是否還有關聯,知道哪些只是他們抛出來的“探路”的棋子,知道該怎麽順藤摸瓜,從一張網裏先扒拉出一個線頭,再由線頭去摧毀整個的它。

“拿着答案解題,可就比沖着題目完全一籌莫展,連下手都不知道該怎麽起頭簡單多了。”夏小少爺笑眯眯的說。

然後他低頭看了眼廚房的料理臺——他家大寶貝真的賢惠,一面聽他說話,一面手上居然半點沒閑着,把最後一道餐點也裝盤擺放好了,一旁的飲料機裏還熱着飲品,一頓色香俱全的早餐已“整裝待發”,只等享用。

“好了,我們去吃早午餐吧。”夏喬安說,“吃完就該出門了。”

律穩穩端起大托盤,想起之前似乎是特意為了給他們騰空間而走掉的兩位長官,動作短暫頓了一下。

這短暫的一下就沒被他家小少爺漏過,夏喬安替律分擔過一半的餐盤,看出雌蟲遲疑的他說:“你和我哥有時候真的挺像。”

律不得其解,只能向雄主投去疑問眼光。

夏喬安從餐盤邊緣豎起一根手指,指了指上方:“比如我也想不出來你們是怎麽都忘了,就算我哥和柏楊走了,我雄父也還在家這回事。”

律:“!”

夏喬安:“寶貝,你不會真的以為他們倆一走,家裏就剩我們了吧?”

律:“……”

他确實是這麽想了……

“而且我雌父今天只有半天課,中午沒準就會回來。”

律果斷說:“等您吃完早餐,我們就出門。”

雌蟲最後的表态真的有點太過堅決,夏喬安忍不住想笑。

他這會餐盤在手,兩手都不得空,沒法繼續去“蹂/躏”律的頭發,只好咳嗽一聲,勉強壓了點笑意,然後想起另一件事來。

“說到我哥和柏楊……”

律看向雄主:“嗯?”

雄蟲似乎是想要與他探讨一下夏喬北與柏楊兩位長官,可不知道為什麽,對方才起了個頭,又若有所思的把話暫停了。

“……算了。”停頓之後的夏喬安說,“這個之後再說吧,我們先吃早餐。”

律便也沒有追問,乖乖把那被挑起的一點好奇壓在心底,與雄主一道用起了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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