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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快靜心慮志,抱元守一,待老夫幫你打通生死玄關。”

原來這奇異的老者,正在不惜耗損本身百年真元,為龍天仇通任督,暢枯穴,運行周天。

半個時辰過後,在老者的喘息聲中,龍天仇變了。

他得到老者的真力,增加了驚人的內功修為。

不久,老者精神複元,臉上再度現出笑容。

“好了,老夫給了你終生受用不盡的真元,以後的事情,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龍天仇跪倒于地,感激涕零地道:“老前輩恩勝再造,晚輩終生感激不盡。”

“廢話少說,日後若能好自為之,老夫也就心滿意足了。”

“請老前輩賜告名號,晚輩當銘刻心中。”

老者又笑了。

笑聲過後,臉上現出一片凄恻,沙啞地道:“老夫真名實姓,已發誓只能告訴一個人,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點,老一輩的人,當年都稱我‘飛天狐’!”

“飛天狐?”龍天仇如聞晴天霹靂。

老者卻慢慢地重複道:“是的,飛——天——狐——”

話聲如雷貫耳,字字沉重,字字清晰,龍天仇呆跪了半天,再擡頭時,老者已不知去向。

當年武林中有三絕.一是正派的“太上老人”,一是邪派的“天外一邪”,再一個,就是不邪不正,亦正亦邪,做事不分青紅皂白,待人只憑喜怒哀樂的“飛天狐”了!

龍天仇因禍得福,從此隐居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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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龍天仇再度現形江湖,報了父仇,逼死親母,走遍天涯海角,始終探不到嬌妻愛子的下落。

于是,他變了!

他在情感的雙重刺激之下,失去了人性!

他在瘋狂的報複之中,泯滅了良知!

這就是今日的“骷髅崗主”!

這就是今日的“遁世一狂”!

本來,不笑寨主和一目淚尼,對逍遙子的乾坤掌力,頗具幾分信心,可是,與黃衣女來到骷髅崗後,親見逍遙子負傷落荒而逃,這才知道遁世一狂龍天仇的厲害。

三人暗中窺視良久,及至石屋內抛出三顆人頭,更是百感交集,萬念叢生。

岚姑娘身困魔窟,他們不能見死不救,然而照方才的情形來看,他們兩個絕不是龍天仇的對手,情急之餘,忙思對策,一目淚尼突然心血來潮,建議不笑寨主,趁天黑之利,魚目混珠,假冒七分洞主之名,巧施聲東擊西之計,總算從虎口之中,救得岚姑娘一命。

岚姑娘萬劫餘生,魔窟半月,還命失身,羞憤交加,痛不欲生,離開骷髅崗後,一路哭哭啼啼,淚下如雨,直至客店。

此際,天已大亮,店家正在門外打掃,見四人默默歸來,滿臉狐疑,欲語還休。

四人一聲不響,在黃衣女指引下,迳往逍遙子房間。

他們原以為逍遙子必早已逃回養傷,沒想到開門一看。

不但未見逍遙子的人影,竟連紙條都沒留下。

難道他沒有回客店?

難道他仍在骷髅崗上掙紮?

難道他受傷過重而不治身亡?

難道他……

頓時,四人心情再度沉重下來。

不笑寨主連忙趕回自己房中,房中亦是空無一物。

一目淚尼偕岚姑娘與黃衣女玫姑娘随後趕了來,四人八目相對,拿不出半點主張。

這怎麽辦呢?

遁世一狂再厲害,憑逍遙子的內功修為,絕沒有即刻斷氣死亡的道理。

那麽,他究竟到哪裏去了呢?

玫姑娘緊偎在一目淚尼身邊,一雙大眼睛,直瞪瞪在望着不笑寨主出神。

岚姑娘左思右想,滿懷委曲無處訴,又低頭哭了起來。

不笑寨主見狀不忍,低嘆一聲,好言相勸道:“岚兒,事到如今,哭也無益,還是好好為以後打算一下吧?”

岚姑娘聽了,哭得更加厲害,芳容凄楚,珠淚簌簌,抽噎着斷斷續續的道:“師叔,岚兒此身已遭淫魔蹂躏,今生今世,尚有何面目見人?”

言畢,一頭撲進一目淚尼的懷中。

一目淚尼心頭一酸,也不由得掉下淚來。

唉!這也難怪!

一個十幾歲的大姑娘,還能有什麽比貞操更寶貴呢?

一目淚尼輕撫着她的秀發,像安慰一個受盡委曲的孩子.溫柔地道:“岚兒,別哭了,聽師姑的話。”

岚姑娘慢慢穩住自己的情緒,低頭抽噎不語,玫姑娘忽然擡起頭來,望着一目淚尼道:“師姑,以後我和岚姐姐跟您和師叔好不好?”

赤誠天真的問話,難住了好心的師叔與師姑。

東海之行,任務艱巨,千驚萬險,未可預料,一目淚尼與不笑寨主冒險前往,是福是禍,尚不得知,如果再把岚姑娘與玫姑娘帶去,勢必更将寸步難移。

兩人思量片刻,不笑寨主言道:“師叔與師姑大事在身,急待辦理,你們倆先到崂山住一個時期,等你師叔、師姑回來,再為你們妥善安排。”

一目淚尼恐兩女心有不安,又補充道:“崂山絕壁書生,與師叔系多年至交,其武功均在我們之上,你們倆去了以後,可以好好學點東西。”

兩女心下雖不願意,聽師叔、師姑一番話,深知所言非虛,只好點頭答應。

不笑寨主又安慰了幾句,遂喚店家取筆修書,雇好一輛馬車,再三叮咛托付,才送她們上路。

送走了岚姑娘與玫姑娘,不笑寨主與一目淚尼無暇唏噓陰沉鬼叟夫妻的命運,無心多想渤海逍遙子的下落,急忙結帳離店,購得兩匹駿馬,踏上坎坷的途程。

萬丈崖水火溝的地圖,繪在一塊彩色絲巾之上,這塊彩色絲巾在一目淚尼的手中,鬼谷門下已經探知此項秘密,為了慎重起見,他們不得不改裝易容,掩人耳目。

途中人馬,絡繹不絕,個個行色匆匆,神秘異常。

看來此行熱鬧不在話下,兇多吉少,亦當在意料之中。

一目淚尼一目炯炯,不笑寨主臉色持重。

為了人間三寶的誘惑,為了彩色絲巾的鼓勵,他們忽略了一切礙難,造成了騎虎必行之勢。

從白馬鎮到濱城,只要三天的路程,第三天午脾時分,他們便已來到濱城鎮上。

濱城乃山東半島沿海一處商業重鎮,平時已經繁榮得很,此刻更是熱鬧非凡。

街尾平安客棧,建築宏偉,富麗堂皇,為濱城唯一高雅休息處所。

這一日,天氣晴朗,生意興隆,樓上樓下,全告客滿,喝拳行令之聲,不絕于耳。

兩人來到了門前,早已有店夥躬身迎了出來.

“兩位好福氣,只剩下樓下最後兩個位子了!”

店夥一面迎客,一面買弄地道:“福星高照,兩位快請!”

兩人一跛一盲,随着夥計上得樓來。

但見——

粗眉大眼,獐頭鼠目,奇裝異服,高矮胖瘦,形形色色,應有盡有。

靠角落處,一張貼牆的方桌上,只坐了一個虎背熊腰,塌鼻吊睛的彪形大漢,夥計帶着兩個人走了過去。

走到大漢身邊,夥計哈腰陪笑,言道:“今日人多,請大爺擠一擠。”

那大漢不聞不問,只顧低頭大吃大喝。

夥計無奈,只得再次央求道:“這兩位也是遠客,大爺您就行個方便吧!”

待了很久。

大漢突然停止吃喝,側首斜視兩人一眼。

左手輕輕往桌面上一拍,“砰”地一聲!

夥計伸頭雙眼一瞪,“啊”了一聲,差點昏了過去。

不是夥計血壓高,不是夥計神經衰弱,而是,一張好好的方桌,經大漢輕輕一拍,四只腳齊整整地掉了下來,剩下一個桌面,懸定而立,桌上杯盤依舊,滴酒不傾。

這一手含蓄的內功,驚動了在坐衆客。

頓時,屋內鴉雀無聲。

大漢臉色一沉,破口罵道:“真是他媽的混蛋加三級,這種髒兮兮的玩意兒,也敢往大爺桌上帶!”

夥計支吾了半天,連個屁都不敢放。

溜了!哄堂一陣大笑,接着,立刻恢複了沉靜。

大漢又朝兩人瞪了一眼,不屑地說:“快滾開點,別惹大爺惡心!”

兩人态度平和,面露笑容,相互使了個眼色,目光死死地停留在大漢臉上。

這時,屋內一陣驚呼,客人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

原來,受大漢內力控制,臨空而立的桌面,竟緩緩地冉冉上升。

這是一場內力相鬥的好戲,人們漸漸圍攏了過來。

大漢先是神情一怔,繼則臉色一變,知道自己一時大意,看走了人,當時一收狂傲之氣,忙用真元,增加功力,想把上升的桌面,拉将下來。

然而,那桌面只下降寸許,又繼續上升,直達屋頂。

說也奇怪,桌面抵達屋之後,突然急速下降。

這一降,又引起屋內一陣驚呼——

原來,下降的,只是一個光溜溜的空桌面,桌上的杯盤碗筷,牢牢地,磁鐵似的緊貼在天花板上!

這時,大漢額冒冷汗,眼布紅絲,額暴青筋,口吐白沫,一聲悶哼,栽倒于地。

這時,緊貼在天花板上的杯盤碗筷,竟各自悠悠下降,端端正正地,落在半空的桌面之上。

兩人相顧一笑,高叫一聲:“夥計!”

桌面再度騰空而起,越過衆人頭頂,直向樓梯口處飛去,兩個夥計慌慌張張地,接住了桌面,怔在當場。

這時,一陣掌聲響起——

這時,一陣叫聲響起——

這時,衆人争先恐後地把中央處,一張寬敞的桌子讓了出來,恭請兩人就坐。

兩人當仁不讓,盛情難卻,一跛一盲,并肩走了過去。

伸手拉開椅子,正想坐将下去,忽然眼前紅影一閃,低頭看時,兩只椅子上,活生生地多出兩個人來。

這兩個人——其實,應該說是兩個小孩,因為看年紀,最多不過十二三歲。

一男一女,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兩人俱是一身血紅短衫打扮。

常言道:“初生之犢不怕虎,有眼不認泰山高。”

兩個毛孩子,居然敢在衆英雄恭請兩個人就坐之際,來上這麽一手,真是老虎嘴裏翻筋鬥,有點不知死活了。

那跛者心情正是興高采烈,被兩小從中促狹,不管是有心開玩笑,或者故意觸黴頭,于剛争回來的面子,總有些不太好看。

于是怒言喝道:“小鬼,躲開!”

兩小正襟端坐,雙手托腮,眼睛向上一翻,頗不樂意是道:“兇什麽?”

盲者見兩小頑皮不堪,也不耐煩地道:“小輩休要胡鬧,免得我兩人落個以大欺小的罪名。”

那男童一聽,更不服氣,從椅子上往地下跳,兩手叉腰,指着盲者道:“什麽以大欺小,以小欺大的?你神氣個什麽勁?剛才那兩手,我早就看到了,能騙得了這批土包子,可唬不住我們兄妹!”

衆人聞言,臉上一紅一白,心裏頗覺不是味道。

一跛一盲,倒被他們弄得一時失了主張。

這時,那女童跟着跳下地來,指着跛者道:“那點見不得人的玩意兒,也敢在大庭廣衆之前,丢人現眼,有什麽了不起?”

小小的年紀,如此大言不慚,自易引起衆人不滿,果然靠窗角落處,有一人喊道:“胡吹什麽?有本事的話,耍兩手給咱們瞧瞧!”

“怕死的人,誰敢在老虎身上拔毛!”

那男童神氣活現地,四下掃了一眼,然後笑着對女童道:“妹妹,我看要是不露兩下,這些飯桶是不會服氣的。”

女童一聲淡笑,紅潤的臉蛋上,現出兩個逗人酒禍來,這小妮子又繃緊了小臉,搖頭晃腦地,裝得一派老氣橫秋地道:“他們既然用桌子顯本領,咱們也來玩玩桌子吧!”

男童點頭表示同意,心神一定,猛喊一聲:“起!”

先前被一跛、一盲送到夥計手中的桌面,又從夥計手中飛了起來。

樓下的客人,有的已經趕上樓來看熱鬧。

飛起的桌面,飄飄悠悠的,在屋內繞場一周,然後,停在他們的頭上。

女童伸手斜揮,嬌呼一聲:“轉!”

言猶未畢,那停在半空的桌面,竟像個飛碟似的,在空中作急速的水平旋轉。

桌上的杯盤碗筷,緊貼桌面,随而旋轉。

兩童神态悠閑,仰首欣賞自己的得意傑作。

旁觀的衆人,目瞪口呆,眼花撩亂,忘記了喝采。

一跛、一盲驚疑參半,望着旋轉的桌面出神。

屋內卷起一陣旋風,呼呼作響。

販夫走卒,早已禁不起風力壓迫,避下去,剩下的,都是武林中人,他們親眼看到這件奇績,那種表情,那副神色,真是令人難以形容。

想不到這兩個乳臭未幹的小不點兒,居然也身懷逾年之技。

在場的人,個個都是平日自命不凡的武林高手,都是想到東海,去争奪太上老人的人間三寶的,此刻,他們并沒有注意到被他們恭維不久的一跛、一盲的沮喪情形,只是一味地瞅着紅衣二童。

天地間奇異的事情真多,在衆人注視之下,那女童慢慢将目光移向桌面。

桌面仍舊在不停地旋轉。

紅衣女童望着桌面看了半天,突然臉色一正,急速旋轉中的桌面,立刻四平八穩地停住。

女童雙目微閉,似在行功。

就在這時。一團白色的薄霧,從女童的七孔之中,冒了出來,衆人正自驚奇,泛眼之間,那女童一頭烏黑的秀發,竟在煙霧之中,變為天藍。

女童朱唇頓開,又是一聲嬌喝:“翻!”

雙目開時,桌面就空一個翻滾,由上而下,杯盤碗筷,一式倒栽蔥,湯菜不流,滴酒不傾,這份功夫,硬是要得!

“啊”!衆人又是一聲驚呼。

“哈哈……”一陣笑聲傳來,跛、盲兩人行至二童面前。

同時厲喝一聲道:“翻!”

女童全心行功,沒料到這兩個人會來這一手,一個大意,桌面又被翻了回去。

男童臉色一怒,正待出手,跛者雙手一搖,笑道:“兩位小俠功力過人,我們認輸了!”

盲者行出趨前笑到:“來,我們敬小俠兩杯!”

說着,雙手一伸、一撥、一縮。

半空中的桌面,斜落于地,桌上的杯盤碗筷,随後下降,降到離地面約三尺之處,複告停止。

于是,四人圍着,舉杯相邀,大吃大喝起來。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杯盤碗筷,獨立空中,任人吃喝,像變魔術似的,那怎麽可能呢?

看起來,确實不可能,仔細分析一下,也絕沒有這種道理,然而,這一天,在濱城的平安客店裏,卻偏偏發生這種怪事。

男女老少,四個內功修為極高的人,不打不相識,不拚個高低,不能成為知己,這時,他們像伯伢遇到了鐘子期,知音難遇,四人竟在衆目驚矚之下,共同炫耀起來。

衆人像在夢中看王八攀杠子,一切不可能的事情,都變成了事實。

男童舉杯對跛、盲兩人道:“今日得遇兩位大俠,真是三生有幸,以後尚請多多指教。”

盲者聞言,爽朗笑道:“小俠不必客氣,今日相逢,良緣天定,不知兩位名號如何稱呼?”

男童聞言,右手突伸,食指中折,慢慢言道:“您就叫我‘斷指童’吧!”

跛者見手,不覺一驚,又問女童道:“那麽,這一位呢?”

女童左手突伸,食指亦已中折,沉默片刻,喃喃言道:“愚兄妹身負血海深仇,斷指堪憶,哥哥叫‘斷指童’,您就叫我‘藍毛女’吧!”

說着,用手指撩滿頭乍變的藍發。

跛、盲兩人,心中頗覺奇怪。

兩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自稱兄妹,一個右手指斷,一個左手指斷,聲言身負血海深仇,難道他們也有一段不幸的遭遇?

兩童見跛、盲兩人低首不語,趨前問道:“不知兩位大俠名號可否見告?”

跛者結識忘年知己,愉快之餘,忽略了環境,只顧坦誠地答道:“我兩人長住魔森,師妹人稱‘一目淚尼’,愚兄人稱‘不笑寨主’。”

“噢,原來兩位就是聞名已久的……”

“他媽的!”沒等兩童的話說完,突聽一人狠狠地罵了這麽一聲。

跟着一陣掌風襲來,四人同時避掌,空的杯盤碗筷,齊被震出窗外,像狂風掃落葉似的,弄得叮當亂響。

跛者——不笑寨主忙轉頭一看,只見一個衣衫褴褛,亂發披肩,年約五旬左右的人,在樓梯口處,倚牆背立,手中正在玩着兩個黑呼呼,圓溜溜,亮晶晶的彈子,神态自若,似是無事。

不笑寨主與一目淚尼同時一驚。

這家夥不正是骷髅崗主,遁世一狂龍天仇嗎?

斷指童與藍毛女不明究竟,不笑寨主與一目淚尼,可是瞎子數黃豆,心裏早就有了數啦!

他怎能在短短半日之間,跟蹤而到呢?

遁世一狂龍天仇,緩緩地轉過身來,面對着兩人道:“好小子,不知死活的東西,反而跑到這裏來交起‘桌面四友’來啦!”

“桌面四友”?這稱號倒很有意思!

四個人因一張斷腳的桌面而相識,稱他們“桌面四友”,不是滿富詩意嗎?

不笑寨主無心欣賞“桌面四友”的雅意,無心推敲“桌面四友”的韻味,只是失魂落魄似的苦思對策。

倒是那兩個小的——斷指童和藍毛女,一時看不過去,指着龍天仇罵道:“喂,你這個人沒規沒矩,沒禮沒貌,怎麽講話這麽沒有教養!”

遁世一狂聞言怒起,暴喝道:“小雜種,老子說話關你們屁事,也用得這樣唠唠叨叨的,你們的王八蛋師父是誰?快報出來!”

“哼!”兩童并沒有被他的狂傲喝住,不屑一顧地言道:“說出來怕你站不穩吓死,還是別說了吧!”

衆人一聲冷笑,龍天仇忍不住了,當下虎嘯一聲,準備出手,兩童見狀,也跟着擺也了陣勢,藍毛女笑道:“哎,要打架也得先打個招呼,你懂不懂規矩?”

劍撥弩張,只待一發,不笑寨主看了一目淚尼一眼,淚尼馬上會過意來了,兩人一個縱身,齊飛窗外,打算趁機溜之也乎,可惜這一招被龍天仇發覺了,破口叫道:“好小子,遁世一狂手下,焉有漏網之魚!”

言罷,未見身形移動,人已追至街心。

遁世一狂到了街上,往東方一看,不笑寨主與一目淚尼的影子,在城門之外,轉眼已消失。

于是腳跟一緊,仗着“飛天狐”傳給他的渾天內力,展開了自己研習經年的“淩空飛行術”,遁世一狂身如矢箭,幾個起落,已到城門。

城門外,原野千裏,麥浪翻騰,金黃色的夕陽,映在麥浪之上,狀極美觀。

遁世一狂身形稍頓,見人影一前一後,直向遠處的海濱奔去,心裏輕輕一笑,暗忖道:“難道這兩個飯桶,也想到東海去?”

夕陽悄然歸去,遁世一狂來到海濱,已是暮色蒼茫。

海濱傍山,岩岸累累,通海處,形如山谷,右邊山腳下,是一片疏林,遁世一狂站在林邊,四下張望,不見半個人影。

“奇怪,憑老夫的腳力,幾十年來,追蹤途上,從未失過任何人,不笑寨主與一目淚尼的動作,怎能如此神速?”

遁世一狂追丢了人,心中好生奇怪,從濱城到海邊,只不過百十裏的路程,緊迫慢追,絕沒有追不上的道理,為什麽人就不見了呢?

真是豈有此理!

昨夜,遁世一狂骷髅崗被戲,心有不甘,今日一早,下得崗來,聞知東海三寶之說,頓起觊觎之心,不想在濱城平安客店中,冤家路窄,狹路相逢,自然眼紅,到如今,即又陰溝裏翻了船,連兩個後生晚輩,都沒有追上,真是丢人丢到了家!

難道是真的七分洞主,在冒充他的徒弟?

那也不能有兩個七分洞主呀!

明明看到他們是從這個方向來的,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呢?

遁世一狂不願懷疑自己的功力落伍,只是一味地,不相信不笑寨主與一目淚尼會有如此造化。

正在猶豫不決之際,忽聽林在有中竊竊私語。

遁世一狂內心暗喜,連忙一個伏身,随聲尋去。

疏林深處,有一空地,落葉密布,臨風飄動。

空地上,兩人正襟相對而坐。

黑暗中,看不清兩人相貌,但見俱是一襲白衫。

方才在客店中,不笑寨主與一目淚尼明明打扮的是一跛,一盲,一身行乞模樣,瞬息之間,似乎又變成兩個潇灑的儒士,這就不點奇怪了。

“師兄,想不到你的一手‘行雲流月’,有這般造化!”

“師弟,你的‘旋風拂塵’,也不錯呀!”

兩人一陣悠閑輕笑。

遁世一狂卻糊塗了!

“行雲流月”?“旋風拂塵”?“師兄”!“師弟”!

“唔。不對!這裏面恐怕另有文章。”遁世一狂有點摸不着頭腦地暗想道:“行雲流月,旋風拂塵,沒有什麽不對的,這一目淚尼稱不笑寨主師兄,也是理所當然的。”

那麽,這一聲“師弟”呢?誰是誰的師弟呀?一目淚尼女人之身,焉有稱弟之理?難道他們曉得遁世一狂已經追到跟前,故意這樣混人耳目,擾人視聽?

此刻,語聲又起。

“師兄,我們那兩個徒兒,目下不知身在何方?不知仇報了沒有?”

“兩人資質聰穎過人,經我們八年調教,相信那老兒決不是他們的對手。”

“可是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曉得仇人是誰?”

“唉!”那被稱為師兄的人,突然感嘆了一聲,繼續言道:“這兩個孩子,真是夠可憐的,要不是因為師門清規,我真想告訴他們,殺父逼母的仇人是誰?”

那“師弟”似乎頗為樂觀,手中玩弄着一片枯落葉,漫不經心地道:“既然已經告訴他們父母的姓名,憑這一點線索,時間一久,我想他們總會找得到的!”

兩人沉思良久,遁世一狂莫名其妙。

稍頃又道:“師弟,徒兒的血海深仇,不久就可以報了,你可想到你我的父母,今在何方?”

“你我的父母?”

“師弟”聞言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師兄”感慨地道:“是生?是死?是福?是禍?一概無從知曉。”

“師父為什麽不告訴我們呢?幾次相問,總是含糊其詞。”

“會不會像我們一樣?也有難言的苦衷。”

“誰曉得呢!”

“師弟,等東海歸來,我們一定要把這件事弄清楚!”

“哼!”“師弟”冷冷說道:“我就不相信人間三寶會有多厲害,憑師父的功力,也居然起了占有之心。”

“管他厲害不厲害!師父既然叫我們去,必定有其價值在。”

“哎,師兄,你說我們這次去東海,能夠成功嗎?”

“憑天地二煞之名,難道人間還有第三者不成!”

一陣冷傲的笑聲,從疏林深處傳了出來。

遁世一狂心頭一寒,原來追了半天,沒追上不笑寨主與一目淚尼不說,反而差點闖進閻羅殿。

怪不得連遁世一狂都追不上,因為他所追的正是長白山頭、天外一邪之徒,濱城客店之中,斷指童與藍毛女的師父——天地二煞。

陰陽雙峰之主,旁門與左道,這兩個煞星出頭,遁世一狂怎能不驚?

太上老人坐化,居然天外一邪也對人間三寶生了野心。

那長青丸,那無形衣,那九九歸原掌法,難道連天外一邪也認為是武林奇珍?

“據師父說,普天之下,能使九九歸原掌的,只有太上老人一個。”

旁門言下不勝唏籲,左道心有不服,揚言道:“你以為會比我們的奪心掌法高明?”

旁門道:“奪心掌只不過是掌中之霸,而九九歸原掌卻是霸中之王,據說中掌之人,一切都将萬物歸原。”

左道沉思片刻,忽然又道:“那不笑寨主與一目淚尼生成什麽樣?你可會見過?”

旁門道:“不笑難識,一目易認,‘無耳’侄既然說彩色絲巾在他們手裏,我們總要設法弄到,可以省卻許多手腳。”

左道再度默然。

遁世一狂躲在暗處,再也躲不住了。

彩色絲巾在不笑寨主與一目淚尼手中,一定與東海之行有關!

“論功力,雖然我不是天地二煞的對手,為什麽我不來個出其不意,奪得絲巾,捷足先登呢?”

遁世一狂忖思至此,心意已決,連忙輕移身形,縱出疏林。

夕陽悄然西下,大地逐漸罩上一層昏暗。

遁世一狂龍天仇自從聽到天地二煞的談話後,心中産生了無數的遐想,如果能從一目淚尼手中奪得彩色絲巾,如果能夠找到萬丈崖的水火溝,如果能夠尋得太上老人的人間三寶,一切的事情都可迎刃而解。

幾年來殺妻擄子之仇,始終未報,都是因為自己的武功,較無耳道長稍遜一籌,如果這一次真的能夠得到人間三寶——不用三寶,只要能夠得到三寶之一的九九歸原掌法,鬼谷的熊掌又算得了什麽!

可是,一目淚尼在哪裏呢?

千不怪,萬不怪,只怪那兩個短命的小鬼,誤了自己大事,這兩個該死的家夥。

“再碰到我的手裏,非好好教訓他們一頓不可!”

遁世一狂徘徊在東海之濱,邊走邊想,浪花的節奏,引不起他的美感,明月的光輝,洗不清他的心底的郁悶。

彩色絲巾!

人間的三寶!

該死的小鬼!

如今,遁世一狂的腦海之中,被這三件事攪得昏昏沉沉的,連呼吸都覺得有點兒窒息。

他深深地長嘆了一口氣,因為石頭不會這樣柔綿綿的。

那麽是什麽呢?遁世一狂低頭一看,差點叫出聲來——

原來沙灘上躺着兩個少年,在那裏對月抒情,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他媽的!”遁世一狂狠狠地罵了一聲,這一罵不要緊,竟罵出了意外的收獲——地上躺着的不是別人,正是白天在平安客棧裏遇到的兩個短命克星,斷指童與藍毛女。

兩人聽遁世一狂一罵,霍然跳了起來,指着叫道:“老不死的,真沒有教養!”

“好小子,哪撒野居然撒到你老祖宗頭上頭了!”遁世一狂出名就是出在狂上,哪裏肯受小輩們的淩辱?當時聲落手起,一式擒拿,打算來一個“捉放曹”,豈知這兩個小的,也非等閑之流,在遁世一狂手下,像兩條活蹦亂跳的泥鳅,滑溜溜,軟綿綿的,怎麽捉也捉不住,把個不可一世的遁世一狂戲弄了起來。

這一來遁世一狂真的火了,骷髅崗上的羞辱,餘恨未消,一切的怨憤,都加到這兩個小鬼頭上,一個轉身,翻手一揚,“嗖”的一聲——

遁世一狂的看家本領,“霹靂毒镖”來也!

斷指童與藍毛女聽到暗器破空之聲,不敢再事大意,急忙聚精會神,予以化解。

遁世一狂幾招下來沒有得手,氣得滿臉通紅,斷指童見到招式不過如此,也放了心,笑着說:“妹妹,老家夥在耍猴子,我們得好好欣賞。”

藍毛女沒有言語,只是陪着斷指童輕輕地冷笑了一下。

多吃幾年高梁米的人,有時候确實是占點兒便宜,龍天仇失利之餘,忽然靈機一動,陰險地笑道:“看樣子,你們的武功好像很高似的。”

斷指童聽了這句話,心裏頗感受用,只見他望了藍毛女一眼,得意是道:“高也不見得,不過比起你老前輩來,大概也差不了多少。”

藍毛女樂了,遁世一狂更樂,藍毛女樂得莫名其妙,遁世一狂卻在樂兩人的年幼無知。

“我看這樣吧,咱們三個對對掌吧!你們兩個一左一右,只要能夠移動了我的腳步,遁世一狂從此遁入深山。”

遁世一狂盡力挑動着他們的好勝之心,他們真的就上當了。

斷指童與藍毛女幾乎異口同聲地答道:“沒有問題!”

遁世一狂雙掌平伸,半曲半彎,微笑道:“兩位小俠請!”

“老前輩請!”

遁世一狂龍天仇在骷髅崗上,被不笑寨主冒師父之名,戲弄得體無完膚,恨之切齒入骨,濱城平安客棧僥幸相遇,又被斷指童與藍毛女從中搗蛋,使他們逃之夭夭。

今日林中聽得天地二煞之言,人間三寶的地圖,在一目淚尼身上,海濱相見,殺機頓起,只是幾招過後,奈何他們不了,才曉得兩人功力還在自己想象之上。

這兩人不管是誰的門下,留着沒有半點好處,于是遁世一狂急中生智,慫恿兩個比掌,想不想兩人大意上了大當,死到臨頭,尚不自知。

三人四掌,相持約有一個時辰,斷指童與藍毛女內力漸感不支,額上一邊冒汗,口中一邊喘息,面色蒼白,搖搖欲墜。

龍天仇深慶此計得售,虎眉頻揚,陰笑連連,突然雙掌猛翻,兩聲慘號,藍毛女七孔流血,斷指童跌坐于地,奄奄一息,猶自待斃。

遁世一狂不覺以大欺小可恥,只以為又多得到一次勝利,仰天一陣狂笑,縱身揚長而去,誰知此竟種下了殺身之禍。

夜又恢複了沉靜,明月透過烏雲,再度向人間露出了笑臉,似是對可憐的斷指童與藍毛女,毫無悲憫之意。

微風輕拂,海浪滔天,一會兒,烏雲重新掩蓋了明月,黑暗再度吞噬了大地。

一個人影不知何時出現在斷指童與藍毛女的身邊。

這是一個紫衣蒙面人!

但是他望着躺在地上的兩個孩子,長嘆了一口氣,語氣傷感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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