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2)
兒難以言喻悵惘,但口中卻是朗聲哈哈,爽朗地笑了。
朗笑聲中,吳婿娟本就已是紅暈滿頰、嬌豔欲滴的粉臉,像飲下了一杯醇酒,更加酡紅,愈發的嬌豔了。
歐陽昭靜靜地坐在旁邊,耳聽着大哥與二姊的談話,眼看着二姊那種嬌羞妩媚的神情,他心底有莫名的驚與喜!
他為二姊喜歡他,對他産生的情愛而驚,也為他的被喜歡,被愛而喜。
因為,在他這十幾年生命的過程中,除了曾經被天心莊主卓玉塑的愛女卓小燕喜歡過,這山神廟裏的年老而又極醜陋的道人愛以外,還沒有被第三個人喜歡過,愛過……
就在此際,驚見一條黑影自廟外掠空飛入,疾如流星下落。
三人均是當世武林奇葩,身負絕學的高手,一見掠入黑影的這種快捷輕功身法,顯然功力已臻上乘絕境。因為不知道這黑影是誰?他們心中均猛然一驚,疾地挺身站起,凝神戒備。
歐陽昭內力精深,目力超人,黑影身形才一落地,他便已看清楚了是誰,口中一聲驚喜地呼喊:“老道伯伯!”
身形疾如電射,直朝黑影的懷中撲去。
原來這自廟外掠空飛入落下的黑影,正是歐陽昭口中所說的那個面容奇醜、眇目斷臂跛腿的老道人。
老道人獨臂一環,緊緊地摟抱着歐陽昭撲進懷裏的身子。
可能是太過驚喜了吧?他只顫抖地喊了一聲:“孩子……”
他眇目一閉,竟落下了一連串不知道是驚喜,還是悲怆的淚珠。
白衣追魂段彬和吳娟娟二人,先前雖已聽得歐陽昭說過老道人臉容奇醜無比,但,決未料到,竟是這樣的醜法,乍見之下,二人驀地吃了一驚。
原來這老道人的一張臉孔上,滿是疤痕,竟然沒有一塊好肉,累累塊塊,凸凹不平,形象之醜,簡直比深山裏的鬼怪還要難看怕人。
歐陽昭仰起俊臉,望着老道人的醜臉,問道:“老道伯伯,您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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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人眇目徐徐地睜開,慈愛無限地凝視着歐陽昭的俊臉,搖了搖頭,微笑着溫和地說道:“孩子,伯伯不是哭,是因為能夠重見着你,心裏太高興,太喜歡了。”
這時,白衣追魂段彬和吳娟娟姑娘,已經由殿中走了出來,兩人默默地并肩站立在旁邊。
吳娟娟忍不住向白衣追魂段彬問道:“大哥,你曾聽說過他是誰嗎?”
白衣追魂段彬自一見老道人之後,他暗地裏就已在依着往昔的見聞記憶,逐步搜索,想想出這個醜怪駭人的老道人是誰?
他見聞雖稱廣博,可是,當他搜遍了見聞記憶後,竟發覺似乎從未聞聽說過,武林中曾有這樣一個武功高深,像貌醜怪的人物。
聞聽吳娟娟問,他搖頭低聲答道:“沒有聽說過。”
老道人面色忽地一冷,眇目精光驀如寒芒電射,掠掃了兩人一眼,兩人心中均不由得同時一震,暗忖道:這老道人好精深的內功。
兩人暗忖未已,老道人已向歐陽昭問道:“孩子,他們兩位是你的朋友嗎?”
歐陽昭點頭答道:“是祿兒途中結拜的大哥和二姊。”
“哦。”
白衣追魂段彬暗中微微一拉吳娟娟的羅袖,兩人一齊疾步上前,朝老道人恭敬行禮:“晚輩段彬拜見老前輩。晚輩吳娟娟拜見老前輩。”
“嗯。”老道人神情極是冷傲,也不還禮。
忽然,老道人的一只眇目,陡地又如冷電激射,凝視着段彬和吳娟娟兩人,聲音極其冷峻地問道:“你們兩個是哪一派的門下?”
段彬和吳娟娟兩人皆是性情高傲之人,先見老道人神情冷傲,心中已微覺不快,再聽他問話聲音如此冷峻不客氣,不由更加不快。
但,兩人均是愛屋及烏,礙着三弟,心裏雖然不快,卻不願當面發作,而強行忍耐着。
白衣追魂段彬朗聲答道:“晚輩乃是冰魄夫人門人。”
吳娟娟也嬌聲答道:“晚輩恩師法諱雷音神尼。”
“哦!”老道人臉上的冷峻之色立即消逝,但,眇目中卻微現訝異之色,凝注着白衣追魂段彬問道:“你是冰魄夫人弟子?姓段?”
白衣追魂段彬點點頭道:“是的。”
“那麽你是……”
白衣追魂段彬本是聰明絕頂之人,一聽老道人這口氣,心中不由一動,不待老道人的話說下去,連忙接口喊道:“老前輩。”
老道人聞喊止聲,望着他問道:“什麽?”
白衣追魂段彬躬身一揖問道:“老前輩和家師認識麽?”
“唔。”
“請恕晚輩眼拙,不知老前輩的諱是……”
老道人聞問,醜臉上的肌肉,驀地起了一陣顫抖,輕嘆了口氣後,緩緩地說道:“老夫不用名號已經十多年,早就淡忘了。”
白衣追魂段彬見老道人不願示知名號,于是也就不再多問,便又向老道人躬身一揖,微笑地說道:“老前輩既然不願示知號諱,晚輩當然不敢多問,但是……神州三傑,兩男一女,不久定可威震天下武林。”
白衣追魂段彬這三句話說得很突然,并且有點沒頭沒腦。
老道人聞聽不禁微微一怔,詫異地目注段彬問道:“誰是神州三傑?”
這時,歐陽昭已經離開了老道人懷中,立在一邊,見伺便搶着答道:“就是祿兒和大哥、二姊三人。”
老道人聽得歐陽昭這麽一說,明白了白衣追魂段彬的心意,于是一只眇目,便不由得飄視了白衣追魂一眼,哈哈大笑道:“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白衣追魂段彬聰慧透頂,一聽老道人這話,知道他是一語雙關,俊面不禁微微一紅,跟着朗聲笑了。
老道人眇目掠視了神州三傑一眼,他心裏有無法形容的高興,他替歐陽昭喜歡,聲音極其溫和而慈愛地向三人說道:“我們到裏面去坐下慢慢談吧!”
說着,一只獨手,已經挽起歐陽昭的右手,領先向山神殿內走進。
四人入內坐下,吳娟娟忽地望着老道人嬌聲問道:“老道伯伯,你也認識我恩師嗎?”
吳娟娟姑娘本性天真純潔,她心中先前雖曾因老道人的神情冷傲,而感覺不快,但,此際道人的神情語氣,均已由冷峻而轉變為慈愛溫和,她芳心裏的那點不快,早就随着消逝了。因為歐陽昭喊老道人老道伯伯,于是她便很自然地也喊老道人為“老道伯伯”。
“嗯。”老道人口中輕應着,朝她微笑地點了點頭,一只眇目便即精芒灼灼,端詳着歐陽昭問道:“孩子,如果伯伯的老眼不花,這三個多月的時間裏,你已經獲得奇遇,練成了一身極高的武功了,是嗎?”
歐陽昭點點頭道:“伯伯的眼光确實不錯。”
于是歐陽昭便把逃離天心莊後,遍走荒山深澤,尋訪武林異人,歷盡艱險苦楚,怎樣遇虎,跌下懸崖絕壑,死裏逃生,得遇武林三絕,獲傳全部功力武學,出山後,沿途挫敗陰陽雙劍覃子超、天山四劍、霍山六惡、白骨七魔,如何與大哥二姊相識,結拜異姓兄妹,巧遇鐵筆窮儒,得悉身世,恢複本姓歐陽,并起名歐陽昭等等詳細經過,一絲不漏地向老道人述說了一遍。
歐陽昭的這番敘述,只聽得吳娟娟和段彬兩人難過非常,俊眼濕潤,盈盈欲滴。歐陽昭說到那懸崖遇虎,失足跌落絕壑之時,兩人心中砰砰直跳,幾乎要脫口驚叫出聲。
老道人聽得又驚又喜,望着歐陽昭說道:“是天不負苦心人,孩子,你終于成功了,真是蒼天有眼,歐陽丹夫婦十五載的血海深仇,可以得報了。”說罷,縱聲發出一陣哈哈大笑,聲震屋瓦,積灰簌簌下落,顯然,這老道人內功精深,無與倫比。
不過,這陣笑聲,雖然顯出老道人的內功精深超絕,但卻隐含着一股凄怆,悲壯的音韻。
老道人縱聲大笑了一陣之後,眇目忽現灼灼精光地望着歐陽昭說道:“走!孩子,我們到廟外去。”
歐陽昭問道:“做什麽?老道伯伯!”
老道人道:“伯伯要看看你的武學功力火候。”
這句話要是出自于別人的口中,歐陽昭一定會加以拒絕,但,對老道人他卻不願拒絕,也無法拒絕。
四人一齊出了廟外,歐陽昭望着老道人問道:“老道伯伯,您老人家要先看什麽呢?”
老道人道:“先看你的掌力吧。”說着眇目向四周打量了一眼,用手指着左面三丈開外的兩顆合抱大樹,望着歐陽昭說道:“你站在這裏發掌,能夠擊倒那兩顆大樹嗎?”
歐陽昭朝那兩顆大樹望了一眼,搖搖頭說道:“昭兒沒有試過,不知道能是不能?”
老道人道:“你試試看!”
歐陽昭微一點頭,便即暗中調息運功,勁凝雙掌,面對着那兩顆合抱大樹,立掌當胸,掌心外吐,緩緩地推出一股飒然的熱風勁氣,極其平淡地朝那兩顆大樹擊去。
這種內家至高的掌力,威勢看來平淡,實際上卻是勁道暗含,有數千斤之力量,足能開山,擊石成粉。
掌風過處,只聽得接連兩聲大響,兩顆合抱大樹,全部齊腰中斷,轟隆倒地,距離三丈開外,掌力所至,能夠擊倒兩顆合抱大樹,這種掌力威勢,令人震駭。
段彬和吳娟娟兩人,皆當世武林奇人的傳徒,內功深厚的年輕高手,他們目睹這等掌力威勢,也被驚得蹬目結舌,心中狂喜不已。
老道人見歐陽昭具有這等深厚的功力,心中雖是喜極,面上神情卻是一片肅穆,并未予以贊揚,只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武林三絕果然已經練成驕陽神功了。”
歐陽昭轉身望着老道人問道:“老道伯伯。昭兒的掌力怎樣?”
“嗯!”道人肅容說道:“只能算是差強人意,火候尚嫌不足。”
段彬和吳娟娟兩人,聞聽了這句話後,心中替三弟氣憤不平,認為老道人只是以老賣老,故意誇大其詞,以顯示他自己的功力深湛。若不是礙着三弟,怕三弟不高興,兩人必然立刻向老道人反問:“你有多大的功力火候呢?一掌擊倒三丈開外的合抱大樹,你能辦得到嗎?”
歐陽昭低首默然,老道人陡地哈哈一笑道:“昭兒,不高興了嗎?”
歐陽昭低聲答道:“昭兒不敢。”
老道人笑道:“那你為什麽不擡起頭來?”
歐陽昭緩緩地擡起頭來,俊臉上竟是挂着兩行清淚。
老道人微微一驚:“你哭了。”
歐陽昭低聲說道:“昭兒心裏有點難過。”
吳娟娟在旁忍不住嬌聲說道:“本來嘛,我三弟的功力那麽深厚,你還說他火候尚嫌不足,他心裏當然要難過流淚了。”
老道人朝吳娟娟微微一笑道:“姑娘,你認為我不該這樣說是嗎?”
“當然。”吳娟娟點了點頭,脫口問道:“你說他火候尚嫌不足,你能接得下他這一掌嗎?”
歐陽昭一聽吳娟娟對老道伯伯竟說出這種不禮貌的話來,不禁急喊道:“二姊,你……”
老道人聞言,臉色不由微微一變,但旋即哈哈一笑道:“姑娘,你對我雖然不禮貌,但因為你是昭兒的義姊,我原諒你,不過……在你未知道我是誰之前,說話最好放禮貌些,不要目無尊長!”
吳娟娟格格一聲嬌笑道:“那麽你是誰呢?”
老道人忽地輕嘆了口氣,道:“姑娘,我是誰,你以後總會知道。”
吳娟娟還要再說什麽,卻被白衣追魂段彬暗中扯了扯羅袖,阻止了她。他朝老道人躬身一揖道:“老伯伯,二妹因為太過關心三弟,所以才言語冒失,得罪老前輩,晚輩謹代陪禮,請老前輩千萬不要見怪!”
老道人哈哈一笑道:“段賢侄,我很清楚她的心意,你不要替他陪禮了。”說罷,轉望着歐陽昭問道:“昭兒,你于運功凝勁時,是不是有渾身真力,無法完全凝聚,真氣微覺沉滞的現象?”
歐陽昭一聽,連忙點頭答道:“伯伯說得不錯,昭兒确是覺着有這種現象。伯伯,您老人家是怎麽知道的呢?”
老道人笑道:“伯伯是從你剛才運功凝勁時的神情上看出來的。”
歐陽昭聞言,心中暗暗忖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老道伯伯不但是個身懷極高武功的內家高手,并且竟能于我運功凝勁時的神情上,看出我體內真力凝聚、真氣運行的情形,由此可見,老道伯伯武學之深,委實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境地。自己也真是笨極了,六七年相處,竟然絲毫沒有看得出來……?
歐陽昭心中暗自忖罷,立即目注老道人間道:“伯伯,這是什麽原因,您老人家指教昭兒吧。”
老道人緩緩地說道:“武林三絕,每人皆有七八十年的內功修為,功力之深,當今武林無匹,他們将真力全部傳入你體內之後,雖然你功力劇增,得以速成,成為武林絕世高手,但因你只得三日傳授,尚未能領悟上乘武學精奧,沒有适時運功調息,致有部分傳入的真力,未能與你體內真氣融彙,乃有此現象,當時你若能在谷中,按照內功調息心法,靜坐七日,運息行功,使這部分真力,與你本身真氣融彙,進入物我俱忘,神與意會之境,則此際,你的功力必然已達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無上玄通的化境了。”
吳娟娟忽然插嘴問道:“老道伯伯,如果現在靜坐七日,運息行動,還來得及嗎?”
老道人搖搖頭道:“現在運息行功,雖然還來得及,但七天的時間卻是不行了。”
吳娟娟問道:“那麽要多久呢?”
老道人說道:“必須增加到七七四十九日,并且因為武林三絕練有驕陽神功,他體內含有陽火熱毒,行功之時,陽火上升,就要受那陽火煉身之苦。”
老道人說到這裏,略微一頓,神情極其嚴肅,“七七四十九日好挨,但那陽火煉身之苦卻是危險極點,很難熬過,随時可因陽火焚心而死。”
吳娟娟天真地說道:“那麽幹脆就不理好了!”
老道人說道:“如果不理,他頂多只能再活十年!”
吳娟娟不禁驀然一驚,秀目凝注着老道人,神情緊張地問道:“為什麽?”
老道人淡淡地一笑道:“你師父沒有告訴過你嗎?一個身懷上乘武功之人,真力停滞體內,不能疏散發洩,必然影響體內經脈之運行,累年積月,久而久之,終成阻塞經脈之力,導致經脈硬化。經脈硬化,還有活命嗎?”
雷音神尼內功已臻上乘絕境,乃當世武林奇人,吳娟娟姑娘乃其唯一傳人,這種重要的武學知識,豈有會不對吳娟娟說的。只是一時之間,她沒有想到這些罷了。
聞聽老道人這麽一解釋之後,吳娟娟芳心不禁大為焦急,滿臉盡是惶急之色,望着老道人急急問道:“那麽怎麽辦呢?”
白衣追魂段彬和吳娟娟并肩而立,他雖然沒有開口說話,聞聽老道人這番話後,他心中也甚為焦急。不過,因為他聰明超人,遇事又極心細沉着。他冷靜地從旁觀察,不但已發覺這個醜怪殘廢的老道人,身懷深不可測的高深武學功力,同時還看出了老道人與三弟有着不平凡的極深的關系。
老道人既然與三弟有着極深的淵源關系,對三弟疼愛有加,而滞留在三弟體內,那部分真力的禍患厲害,他又知道得這麽清楚,為何光只是口裏說得驚心動魄,臉上卻無一絲憂急之色呢?
顯然地,他是成竹在胸,早想好治救的辦法了。
吳娟娟和段彬二人均在替歐陽昭擔憂焦急,但,歐陽昭本人卻出乎異樣地平靜,好像老道人所說的這些,根本與他無關一樣。
因為,他在聞聽老道伯伯的話後,心念轉動之間,便已想好了一切,他覺得十年的時間,盡夠他用的了。
其實,在他的想象中,根本就用不着十年,只要五年就夠了,五年的時間,已足夠替他父母報仇,找尋宋士龍,完成武林三絕的遺命了。
老道人也許是今夜心中太高興了吧?他見吳娟娟那種滿臉惶急的神情,陡地哈哈一聲大笑道:“姑娘,你那麽急做什麽,他有十年好活,你們也就還有十年的時間可以相處呢。”
說到最後,還故意把尾音拖得長長的。
吳娟娟本是個冰雪聰明的姑娘,老道人這種語氣,她豈有聽不出來的?剎那,粉臉兒飛紅,蓮足兒輕跺,那紅紅的櫻桃小嘴兒,朝起一噘,嬌嗔道:“啐!老道伯伯真壞死了,人家和你說正經的,你卻拿人家來取笑,我不要理你了。”說罷,便裝着很生氣的樣子,別轉過嬌軀去。
老道人見姑娘這副天真嬌憨的樣子,不禁又是一聲哈哈的大笑了。
白衣追魂段彬見狀,他雖然不想笑,但卻是忍俊不住,莞爾笑了。
只有歐陽昭,他沒有笑,俊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也沒有一絲憂愁,神情是那麽平靜、安詳。
白衣追魂段彬走到他身側,無限關懷,低聲問道:“三弟,你在想什麽?”
歐陽昭的神情依舊是那麽平靜而安詳,淡淡地弓笑道:“沒有。”
老道人微笑地望着他說道:“昭兒,你心裏很難過嗎?”
歐陽昭搖搖頭道:“沒有。”
吳娟娟也走到他身側,一雙妙目凝注着他的俊臉,柔情無限,幽幽地嘆了口氣,嬌聲說道:“三弟,我知道你聽了老道伯伯的話,心中已經難過到了極點啦。”
歐陽昭望着這位嬌豔如花的二姊,微微一笑道:“二姊,小弟和你所說的相反,心裏很是平靜呢。”
白衣追魂段彬一聽歐陽昭這話,似乎已懂得他的心意,心不禁微微一沉,喟然一聲輕嘆說道:“三弟,愚兄很明白你此際的心情,你是在極端難過之後,靜如止水。因為在這剎那的時間裏,你已經決定好了你生命上重要的一切,要好好地利用這十年的時間,盡量去做你必須要做、想做的事情。是不?”
因為段彬的話說到歐陽昭的心眼裏了,他不由劍眉倏地一揚,哈哈一聲朗笑,非常佩服地說道:“大哥,你真了不起。
你說得不錯,小弟已經決定在這十年的時間內,報卻父母血仇,尋訪宋士龍,完成三位恩師的願望。”說到這裏,略微一頓,豪情飛逸地接道:“人生百年,只不過是彈指光陰,終難免一死,但只要死得心情安逸,無牽無挂,就很好了,所以,小弟能有十年的壽命,料理此生一切恩怨,心裏已經感覺得很滿足,很幸運了。”
段彬和吳娟娟都不禁甚是黯然,默默無語,心底同樣地驀然閃過了一個兩人從來想也沒有想到過的意念:“君若死,侬豈獨生!”
老道人陡地哈哈一聲大笑道:“歐陽丹有子若此,還有何恨?該瞑目矣!”說着,眇目忽地精光激射,望着段彬說道:“段賢侄,你身上帶有令師煉制的冰魄丸沒有?”
段彬連忙答道:“有。”說着便自懷中取出一只小玉盒,雙手捧着遞給老道人,說道:“伯伯,因為為數不多,恩師只賜給侄兒五粒,不知道夠不夠用?”
老道人聽段彬問他夠不夠用,不禁問道:“你知伯伯要它做什麽嗎?”
段彬星目略轉,微笑地望了歐陽昭一眼,答道:“侄兒猜想,一定是為了三弟。”
老道人點頭一笑道:“夠了。”說着,接過玉盒揣入懷中放好,接着又向歐陽昭說道:“昭兒,現在你再把旋風八式旗招,施展給伯伯看看吧。”
歐陽昭點頭答應了一聲,身形微閃,飄身兩丈開外,探手入懷,取出辟毒追魂旗,抱旗當胸,朝老道人躬身一拱,恭敬地說道:“請伯伯指點。”話落,右手握着旗柄,腕臂微微一抖,頓見金芒閃灼,耀目生花,旋風八式旗招已經展開。
剎時間,只見一片灼灼金光,緊裹着歐陽昭的身形,勁風呼呼,旗影漫天,威力達及兩方圍。
這旋風八式旗招,确不愧為號稱武林一絕的奇絕之學,威力不同凡響,令人凜駭。
老道人的一只眇目,此際精光如電,凝注着歐陽昭的身形旗招,瞬也不瞬一下,他在竭盡腦力,思索記悟歐陽昭施展的招式,與當年旗絕裘天慶所展的招式是不是一樣,有沒有什麽錯誤漏隙。
歐陽昭将旋風八式旗招旋展完畢後,仍是抱旗當胸,岳峙淵淳而立,朝老道人恭敬地躬身說道:“昭兒獻醜了。”
歐陽昭話聲才落,忽聞右邊五丈開外的一片矮樹叢中,有人哈哈一聲大笑道:“不醜,不醜,旋風八式,威力确是絕倫無匹,”
四人聞聲,心中均不禁驀然一驚,七道目光,倏地齊朝右邊矮樹叢中望去。
只見一個相貌清臞,白面無須的老者,随着話聲,自矮樹叢中飄身而出,緩步走了過來。
老道人一見這老者,立即哈哈一聲大笑道:“我當是誰?原來竟是你這僞君子跑到這裏宋了,荒野破廟,難道你也要來照顧照顧嗎?”
說罷,又是一聲哈哈大笑。
老者聞言,不由一怔,雙目精光陡射,凝注老道人間道:“尊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