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
追風劍客卓玉堃內功極精深,這一掌威力極是強猛,但歐陽昭的功力,又豈同等閑,就是倉促間揮掌相拒,亦不致于落敗不敵,何況他已經看出卓玉堃此際,已被他激得怒火如焚。他松手放開楊東川之後,估計卓玉堃為了威名面子,在怒如火焚之下,很可能會突然出手向他攻擊。因此,他早于暗中留神提防。
歐陽昭雖然早于暗中提防,不過,此時他卻不想和卓玉堃真動手。是以,卓玉堃揮掌劈至,他便即身形一晃,閃身避開,口中一聲朗笑,說道:“卓玉堃,你慢點動手,我有話說。”
卓玉堃一掌擊空,本想揉身進招,雙掌連環再攻,聞聽歐陽昭這麽一說,只得停掌不發,沉聲喝問道:“小鬼,你有什麽話說?”
歐陽昭望着他說道:“卓玉堃,你好意思嗎?”
卓玉堃不由一怔,望着他問道:“什麽意思?”
歐陽昭朝他嘻嘻一笑,問道:“你為何動手打我?”
卓玉堃雙睛遽瞪,精芒電射,喝道:“小鬼,你搗亂擂臺,出言無狀,誨罵老夫,折辱老夫門下,老夫要看看你有多大道行,敢于這樣目中無人,我要好好的懲戒懲戒你!”
“哈哈!”歐陽昭一聲朗笑道:“卓玉堃,你這些話不嫌有點強詞奪理嗎?”
卓玉堃喝道:“小鬼,你說老夫強詞奪理,倒是怎樣強詞?
如何奪理?你若說不出個理由來,就休怪老夫今天手下絕情!”
歐陽昭向他淡然一笑道:“我說出理由來呢?”
卓玉堃略一沉吟道:“只要你能說出正确的理由,老夫今天便自認理屈,放你走路。”
歐陽昭望着他微笑,問道:“你這話算數嗎?”
卓玉堃正容說道:“老夫名滿江湖,望重武林,說話從無反悔,在你這麽一個乳臭小鬼面前,焉能出爾反爾!”
歐陽昭接道:“那麽說,你是一言九鼎了?”
卓玉堃面色沉凝地點點頭道:“當然!”
Advertisement
“好!”歐陽昭神情忽地一肅,朝東西兩邊看臺以及臺下羅圈一揖,朗聲說道:“卓大俠的話,各位武林前輩同道,想必都已經聽清楚了,請恕在下鬥膽,煩請各位為在下和卓大俠做個見證。”
歐陽昭這一手實在厲害之極,卓玉堃怎樣也意料不到,心中不禁抖然一驚,暗暗忖道:“這醜少年真不得了,看來不但身懷絕學,功力極高,而且機智絕倫,如果……”
卓玉堃成名江湖數十年,閱歷深厚,為人做事,極是老練持重,他心中雖驚,但面上神色卻是絲毫不變,接口喝道:“小鬼,你說理由吧,只要你說的無懈可擊,衆目昭然,你決不會得受一點委屈的!”
歐陽昭微微一笑,接着便正容朗聲說道:“第一,所謂搗亂擂臺,乃是青城六道,第二,因為青城六道搗亂擂臺;你身為主人,竟然不聞不問,不出面攔阻,在下方才上臺,依情據理直言,用意無非使你出面攔阻青城六道尋仇,并維持你在武林中的聲名威譽,不讓擂臺就此中止,掃卻天下武林同道,不辭千裏跋涉,趕來天心莊的興趣……”
歐陽昭的話還未說完,卓玉堃已忍不住接口喝道:“小鬼,你折辱老夫門下,難道也有理由麽?”
“當然,”歐陽昭朗聲一笑,“你門下一上臺來,便即口發狂言,要教訓在下,遽而出手,在下因他太過狂妄,乃才出手代你管教他,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這焉能說是在下折辱于他。說起來,你應當謝謝在下代勞管教之德才對呢!”
這時,東西兩邊看臺,以及臺下的數百名武林好手,都鴉雀無聲地靜聽着歐陽昭的這番理由。聽完之後,沒有一個心中不在暗贊歐陽昭聰明機智,口齒伶俐。
當然,歐陽昭的這番理由,說來雖然頭頭是道,但決非無懈可擊。
卓玉堃面色沉凝稍頃,喝道:“青城派人與老夫素有交往,他們六人均系老夫客人,他們一齊上臺雖有不對,但老夫并不認為他們有輕視老夫搗亂擂臺之意。”
歐陽昭笑地點點頭道:“你既然這麽說,在下當然不便和你多費唇舌,枉作争執,不過,在下卻有一句話,要向你請教。”
“什麽話?”
“請問這擂臺是為何而設?”
“老夫早已公諸天下武林,何勞多問!”
歐陽昭朗聲侃侃說道:“為令愛選擇乘龍快婿,乃是一場大喜的喜擂,憑你卓大俠在武林中的聲譽威望,容許人在這場喜擂之上,尋仇報複嗎?”
卓玉堃微一沉吟道:“雖然不容許,但老夫事前并未宣布規定。”
歐陽昭接道:“那麽你是願意任人在令愛的這場喜擂上,灑上血腥了。”
卓玉堃臉色勃然一變,喝道:“這事與你無關,不用你管!”
歐陽昭陡地哈哈一聲朗笑道:“你卓玉堃與在下毫無關聯,在下當然犯不着管你的閑事,不過……”說着略頓,目光朗朗地掠掃了青城六道一眼,“青城六道向我大哥尋仇,神州三傑,誓同生死,在下豈能不管!”
卓玉堃不禁語塞,怒喝道:“小鬼,你是何人門下?”
歐陽昭道:“在下是何人門下,反正與你沒有一點關系,告訴你也沒有用處。”
“你叫什麽名字?”
歐陽昭道:“現在還不高興告訴你。”
卓玉望厲聲喝道:“小鬼!今天你要不說出姓名來歷,就休想離開天心莊。”
歐陽昭嘻嘻一笑道:“你是不是想借着這個題目,毀棄前言?”
卓玉堃只氣得雙睛怒瞪,胸中憤如火燒,喝道:“小鬼,你欺人太甚!”
歐陽昭笑了笑,說道:“是麽?”說時,還故意把尾音拖得長長的,以加重意味。
歐陽昭的這種神情态度,口吻語氣,只把個卓玉堃氣得面孔鐵青,簡直連心肺都要氣炸,真恨不得舉手一掌,立将歐陽昭斃于當場。
可是,以他在武林中的聲望威譽,當着數百武林人物之前,實又不便不顧身份,輕妄出手而落人口實。出手不便,但是,如要他就這樣自認理屈作罷,心中實又不甘,而且面子上也太過難堪……
這時,他真有些騎虎難下,對于眼前這個言詞鋒利,機智絕倫的醜少年,一時之間,竟不知應該如何應付才好。
卓小燕此際忽然嬌聲說道:“爹呵!他的話,理由雖并不一定充足,卻大部分系實情呢,他年紀那麽輕,您老人家何必和他計較生氣,饒他去吧。”
卓玉堃正騎虎難下,一聽愛女之言,他落得借階下臺,故意做作地略作沉吟,點了點頭,望着歐陽昭沉聲喝道:“小鬼,念你年輕無知,你去吧。”說時,還朝歐陽昭微一揮手,那神情,完全是饒恕人的氣派。
哪知歐陽昭竟然不領情,忽地把頭一搖,嘻嘻一笑道:“我現在還不想下去呢。”
卓玉堃臉色陡又一變,喝問道:“你想怎樣?”
歐陽昭笑道:“打擂呀,不可以嗎?”
卓玉堃冷冷地說道:“不可以。”
“為什麽?”
“你打贏了也沒有用。”
“為什麽?”
“老夫豈會要你這麽一個醜女婿。”
歐陽昭朗聲一笑道:“卓玉堃,你是以貌擇婿嗎?”
卓玉塑冷冷地說道:“兩者皆要。”
“那兩者?”
卓玉堃道:“人品,武功,”
“哦,原來是這樣的。”
歐陽昭說着,朗目微轉,忽地飄視了卓立在他身側的白衣追魂段彬一眼。
白衣追魂段彬聰明透頂,一見三弟忽于此際飄視他一眼,似乎已預知三弟要說什麽,心中不由一急,連忙出聲阻止喊道:“三弟……”
白衣追魂段彬剛喊出一聲“三弟”,歐陽昭已向卓玉堃笑說道:“我大哥人品、武功,皆屬上上之選,而且還未定親,你中意嗎?”說罷,忽地轉向卓小燕問道:“小燕妹妹,你喜歡嗎?”
歐陽昭最後的這兩句話,本是信口而出,并未經過思考,但,聽入卓小燕耳中,姑娘芳心不由猛地一震,睜大起一雙秀目,凝視着歐陽昭的醜臉發怔,天真秀麗的粉臉上,蕩漾着一種驚異、茫然的神色……
卓小燕的粉臉上蕩漾起這種神色,歐陽昭一見,心底也就立生警覺,連忙警惕地轉目他顧,避開卓小燕的凝視,不使他自己的目光和卓小燕的視線接觸。
原來這句“小燕妹妹!你喜歡嗎?”是他和她小時,在一起玩的時候,時常說的,也是卓小燕最愛聽的一句口頭禪。
卓玉堃對白衣追魂段彬印象極佳,聞言心中不由一動,轉目朝白衣追魂段彬望去。
此際,相距只在數尺,近看當然比前遠望更為清晰,覺得白衣追魂不但神清氣朗,而且儀表脫俗,俊秀出塵,心底着實喜歡,真是老丈入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不過,卓玉堃雖是越看越喜歡,卻只能喜歡在心裏,嘴上可不便說什麽。
白衣追魂段彬一聽三弟這話,不禁急得心兒蔔蔔直跳,俊面泛紅,心裏又好氣,又好笑,猛地一跺足,朗聲叱道:“三弟,你簡直胡鬧!”
那銀蠍女施鳳英聞聽歐陽昭的話後,芳心不禁有點酸溜溜的,暗恨歐陽昭不該說這些話。
歐陽昭見卓玉堃聞聽他的話後,只轉目朝白衣追魂段彬望了望,沒有言語,便即向卓玉堃笑問道:“怎樣?你中意不?”
卓玉堃說:“與你無關!”語聲雖然仍是冷冷的,但面上的神色已緩和了許多。
歐陽昭微微一笑道:“你中不中意,當然與在下無關,但是,你要知道,我們是神州三傑,他是在下的大哥呢。”
卓玉堃對歐陽昭的印象,已經壞透,況且歐陽昭的話中,又句句含刺,他如何能聽得入耳?
歐陽昭的話聲一落,他便立即叱道:“你少與老夫哓舌羅嗦,否則……哼!”
歐陽昭哈哈一聲笑道:“卓玉塑,你看不中意就算了,何必發火。”說罷,忽地轉向白衣追魂段彬、吳娟娟兩人說道:“大哥,二姊,卓大俠看不中意我弟兄,我弟兄只好乘興而來,掃興而去了,我們走吧,別在這裏礙事了。”
聲落,正待轉身躍下擂臺,青城六道忽地飄身齊出,明清道長雙目精光灼灼地掃射着三人,沉聲喝道:“且慢!”
歐陽昭醜臉倏地一沉,喝問道:“道長有何見教?”
明清道長朗聲說道:“施主氣勢淩人,口氣狂傲,自稱神州三傑,貧道有點看不順眼!”
歐陽昭一聲冷笑道:“你看不順眼,是不是也要教訓教訓在下?”
明清道長朗聲一笑道:“施主聰明過人,貧道實在佩服,不過,施主這教訓二字,貧道實在不敢當,只是想請施主賜教幾手絕學高招,俾貧道等一開眼界!”
歐陽昭微微一笑道:“這麽說,道長是要與在下較量了。”
明清道長正容說道:“施主自稱神州三傑,口氣狂大,想必身懷驚人武學。”
歐陽昭眼珠微轉,接道:“道長的用意是要向我們神州三傑挑釁,還是向我大哥尋仇?”
明清道長冷聲答道:“随施主的意思”。
歐陽昭陡地朗聲哈哈一陣大笑道:“神州三傑,在武林中尚屬默默無聞,想不到今天竟能邀獲名震武林的青城六道這等重視,當着天下武林同道之前,出面挑釁、較量,實在榮幸,神州三傑,雖然自知武功差遜,決非敵手,但于此時此際,豈可辜負六位道長的盛情雅愛,只能舍命奉陪,獻醜一番!”說着略頓,星目朗朗地掠視了青城六道一瞥,即又朗聲接道:“不過,在未動手較量之前,在下有幾句話,必須預為聲明,并望六位道長見容接納。”說到這裏驀地住口,目注青城六道之首的明清道長。
明清道長見狀,心中不禁嘀咕暗忖道:這小鬼機智絕倫,不知道他又要出什麽鬼點子了……心中雖在嘀咕暗忖,口裏卻不便遲疑,只好接着說道:“施主有什麽話需要預為聲明的,盡請直言,只要合乎情理,貧道等無不遵命接納。”
歐陽昭微微一笑,朗聲說道:“神州三傑雖有三人,但動手較量,卻由在下一人擔當,至于道長等是六人齊上呢?還是由一位道長單獨與在下較量?則悉由道長決定。”
歐陽昭這話一出,在場數百武林人物聞聽,大都不禁眉頭一皺,認為這醜少年的口氣,實在太大,太狂了!
明清道長臉色不由微微一變,但他倒底是成名江湖多年的人物,臉色微微一變之後。旋即鎮靜地說道:“就由貧道單獨與你較量!”
歐陽昭點點頭道:“好,我們等會兒,就以十招決定勝負好了。”
明清道長心中陡地一驚,問道:“十招?”
歐陽昭答道:“嗯,以在下想,十招一定夠了。”
明清道長目射精光地望着歐陽昭問道:“你以為十招之內,便能勝得貧道?”
歐陽昭笑了笑道:“你以為是嗎?”說着面色一正,接道:“在下并沒有這種想法,不過,十招之內,我們兩人中,總有一人要落敗的。”
明清道長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歐陽昭接着又道:“等會我們動手分出勝負後,無論是誰敗了,如果心中不服,盡可約期約地再決高下,于此時此地均不準尋仇糾纏。道長以為如何?”
明清道長沉吟稍頃,說道:“可以,但白衣追魂除外。”
歐陽昭一聲朗笑道:“道長這話豈不是等于空話,神州三傑,三人有如一人,白衣追魂乃在下大哥,道長要向他尋仇,與向在下尋仇何異。”
明清道長道:“施主的意思是……”
歐陽昭道:“橋歸橋,路歸路,錯開此時此地,道長只要約定一個時間地點,神州三傑定必準時前往赴約,彼此作了一了斷。”
明清道長想了想道:“好吧,就由你約個時間地點吧。”
歐陽昭微一思索,說道:“元宵節晚上二更,邛山徐家公墓前,天山四劍與天魔教主相約在那裏了斷過節,我們也就去那裏湊湊熱鬧,怎樣?”
明清道長聽後,點點頭道:“好,大丈夫一言。”
歐陽昭正容朗聲接道:“信義如山!”
擂臺上的衆人,都紛紛騰身縱起,各自返歸原位,只剩下了明清道長和歐陽昭兩個人。
明清道長足踏子午,凝神靜立在東首,歐陽昭腳下不丁不八,氣定神閑地卓立在西首,二人相對而立,中間空着八尺許的距離。
明清道長雙睛精芒電射地望着歐陽昭微一稽首,朗聲說道:“請問施主;我們是在掌法上決勝負呢?還是以兵刃見高低?”
歐陽昭淡淡地說道:“随你。”但出口之後,卻又緊接着說道:“兵刃好了。”
青城六道成名江湖多年,一身武學功力皆深厚不凡,卻以青城七十二招天罡劍法劍術造詣精湛,馳譽武林。
明清道長一聽歐陽昭要與他在兵刃上較量高低,心底不由暗喜,忖罵道:小鬼,這可是你自己找死……心底雖是暗喜忖罵,面上神色卻是絲毫不露,微一點頭應道:“好。”
他右臂反探,寒光一閃,斜插在背上的三尺青鋼長劍,已經拔出。
只見他抱劍當胸,神靜氣閑,岸然凝立,果是一派劍術名家的氣度,确實不同凡響!
他已拔出長劍,但是,歐陽昭仍舊是淵停岳峙,傲然卓立,空着雙手,并未取出任何兵刃。
明清道長見歐陽昭仍是雙手空空,沒有取出兵刃,便即目注歐陽昭朗聲說道:“施主請亮兵刃。”
歐陽昭朝他淡然一笑,兩手一攤,說道:“真對不起道長,在下身邊沒有帶着兵刃。”
明清道長不禁微微一怔,雙眉略皺,說道:“那麽……”
歐陽昭不等他把話說下去,便即擺手截斷他的話音,笑說道:“沒有關系,在下就這樣接道長十招好了。”
明清道長心中陡地一愕,凝視着歐陽昭道:“施主要空手接貧道十招劍招?”
“嗯。”歐陽昭毫不在意的微一點頭,極其輕松地一笑道:“不可以嗎?”
明清道長成名江湖多年,會過不少的名家高手,生平還從未遇見過一個敢以空手和他手中長劍過招之人,眼前的這個醜少年,不知出身何門派?竟然這等狂傲,不把他放在眼內,要以一雙肉掌,敵鬥他馳譽武林的青城派劍術,簡直是膽大至極,狂妄透頂。
他只氣得他臉色泛青,須眉直掀,冷笑連聲。
不過,他雖是氣極,但,當着天下數百武林人物之前,這數百雙灼灼的眼光下,卻又不得不稍稍顧及身份,不敢遽然出劍發招動手!
明清道長在江湖上闖蕩多年,閱歷深,見識極廣,他深知今天的這種形勢,于他甚是不利。動起手來,他不但是只許勝,不能敗,并且,勝了呢,他的面子上卻又沒有多大的光采……
原因是,對方只是個武林藉藉無名的年輕後進,而況又是空手對他的長劍,勝來實在無榮可言。但是,如果落敗了呢?不僅他個人半世威名,付諸流水,且将遺羞師門,青城一派在武林中的威望聲譽,勢将從此掃地!
當然,對方如果能用兵刃和他動手,則不管是勝是負,在其面上,情形上,總比較要好看一點。對方不用兵刃,他自然也可以收起長劍,與對方在掌招上一決高下,不過,他心中極是明白,眼前的這個醜少年,既敢狂妄的要以空手接他的劍招,在掌法上,必有驚人的造詣。
他本以劍術馳譽武林,功力雖頗深厚,掌法卻只是普通,豈肯舍長取短。
他江湖閱歷極廣,知道這個醜少年用的,必是什麽短小精巧的外門兵刃,暗藏在懷內,或是衣襟裏面,所以他才無法看得出來。
連聲冷笑點頭說道:“當然可以。不過,施主年紀輕輕,就這樣大言不慚,目中無人,未免狂妄過分了吧。”
“狂妄過分?”歐陽昭陡地朗聲哈哈一笑,“道長既說在下狂妄,在下就索性狂妄一下好了。”說着,醜臉神色忽地一肅,目光朗朗地凝注着明清道長說道:“在下就憑這雙肉掌,十招之內,必叫道長的長劍脫手;”語聲朗朗,只聽得數百武林好手心頭都不禁猛然一震!
明清道長臉色驟然勃變,胸中怒火上騰,再也無法忍耐,猛然一聲大喝道:“小狗!欺人太甚,接招!”
聲未落,招已發,震腕出劍,寒光陡閃,劍尖抖起劍花朵朵,頓見青虹耀眼,寒芒閃灼!
明清道長實在是氣怒到了極點,這出手招式,竟施展出生平向不輕用,七十二招天罡劍法中的精華絕學地網天羅,劍氣森森,冷虹砭肌,淩厲異常地直指歐陽昭胸前五處大穴。
要知道天罡劍法,本為三十六招,因每招均為一正一反,故名七十二招,招式不但神奇,而且玄妙繁複難測。尤其最後三招,乃全套劍術精英所集,招式更是深奧無窮,變化萬千,威勢絕倫。這招地網天羅,便就是最後三招中的第一招!
歐陽昭雖然身懷罕世絕學,一見明清道長發出這一招劍式,心中也不禁微微一震,當下不敢大意怠慢,疾地足下電旋,閃身形,避劍招,右掌忽出,迅向明清道長右腕腕臂砍去。
前書中已經交待過,他雖然沒有學過掌法,但因他已熟練旋風八式旗招和驚電十二招笛招兩項絕世奇學,随便伸手出掌,便自然而然的都是旗招與笛招的蛻變!
固然,旗、笛招式,變易為掌法施開來,聲勢威力皆要遜色不少,但是他功力已登峰造極,出手更是快捷絕倫,聲威仍然驚人,足使當今武林高手震駭。
其實,以他目前的一身功力,即使是一套極其普通平淡的掌招,在他手下使來,也将是聲威駭人,迥異尋常,令人瞠目!
明清道長雖早料到他必然身懷奇學,具有非常身手,但卻決未想到他閃身、出招,竟是這等快捷。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歐陽昭只此一招出手,明清道長心頭不禁大為凜駭,急忙縮腕,錯步,旋身,揮劍再攻。
歐陽昭口中一聲冷笑,身形飄閃如風,出手迅如疾電,避劍鋒,左掌輕飄飄地拍向明清的肩胛,右指骈指如戟,戮向期門重穴。
明清道長只不過劍招才出,陡覺眼前人影閃晃,歐陽昭倏忽間已欺進身側,掌指同時攻到,迫得他只好再度錯步旋身,疾退三尺。歐陽昭這種快捷詭異的身法招式,委實驚人,只駭得這位青城六道之首的一流高手,心中直打顫。接連兩招絕學出手,不但盡皆落空,且還被對方詭異的攻招,迫得錯步後退,明清道長這才知道,這個醜少年确是高深難測。
這一來,這位劍術馳譽武林的青城一流高手,身形被迫退之後,可再不敢輕妄冒失出手了,只橫劍當胸,凝神目注着歐陽昭,以靜制動。
此際,那因歐陽昭狂大口氣而引起的一片竊竊私議之聲,早已停息,都被歐陽昭這種快捷詭異的身法招式,驚得數百雙眼睛齊瞪,各人臉上幾乎都現露着駭異之色。
在場數百武林人物,沒有一人能看出歐陽昭使的是什麽身法、招式?出身于何門何派?是什麽來歷?
歐陽昭見明清道長身形被迫退之後,便即沉靜下來,橫劍當胸,知道他的心意,是等自己發招攻出,他好争制先機。
他微微一笑說道:“道長怎麽不出招動手?是不是害怕了?”
明清道長雙眉微微一挑,但是身形卻仍靜立如山,沉聲說道:“貧道焉能怕你!”
歐陽昭道:“不怕就出招動手呀。”
明清道長道:“貧道若大年紀,豈可先行出手,讓人笑話貧道欺負後生晚輩,還是你先出招動手吧。”
歐陽昭笑道:“剛才你不是已經先動手了嗎?怎地現在又想到怕人笑話,客氣起來了呢。”
“剛才是因為你說話太過狂妄欺人。”
“所以你便無法忍受,先出手了是不?”
“哼!”
歐陽昭冷笑了笑道:“現在呢?”
明清道長沉聲喝道:“施主究竟要不要和貧道較量高下?”
歐陽昭陡地正容朗聲說道:“要較量高下的雖然是道長。
但當着天下武林同道之前,在下已經誇下海口,要在十招之內,使道長手裏的長劍脫手,如果不履行諾言,天下武林同道,必然要笑話在下,何況神州三傑的金字招牌,尚還沒有挂出來,便就由在下一人先行砸掉,我大哥二姊必不肯答應。”
明清道長心裏,早已打定了主意,任由歐陽昭怎樣出語相激,他要忍耐到底,決不搶先出手。因為,他已經完全明白,眼前的這個醜少年,一身奇學,高深得不可思議,确實是個極難鬥的勁敵,絕世高手。他心中暗想:對方既想十招之內,使自己手中長劍脫手。諒來必有十足的把握自信,決非狂言欺人之語,自己只要守着以靜制動的武學要訣,好好應付他十招,長劍不脫手,縱然不能算是獲勝,卻可算沒有落敗,并可乘機下臺,以後再另想辦法,收拾這小子,以報今天之辱……
他心中既已打定這樣的主意,故雖早就氣得臉色鐵青,身形卻仍穩立不動,歐陽昭話聲落後,他便即厲聲喝道:“小鬼,貧道懶得與你鬥口哓舌,要動手就出招吧。”
歐陽昭望着他冷冷地問道:“道長真要在下先動手?”
明清道長喝道:“廢話少說,你出招吧,道爺今天必叫你見識青城劍術。”
歐陽昭陡地哈哈一聲朗笑道:“好,好!那麽你可小心點,在下要出招了。”說着,倏地一聲朗喝道:“接招!”身形動如脫兔,上步進身,竟是直奔明清道長正面,雙掌倏地齊出,拍向明清道長前胸。
歐陽昭招式攻出,所有武林人物,都不禁看得眉頭陡皺,為之愕然。
要知明清道長本是橫劍當胸,以靜制動,凝神待攻,歐陽昭這樣正面硬攻,何異是自尋死路?只要明清道長随手推出一招順水推舟,或是推窗望月,長劍輕揮,歐陽昭必然難逃厄運,落個濺血當場。
明清道長一見歐陽昭竟攻出這等大膽狂妄的招式,不由雙眉上挑,口中一聲冷哼,長劍一揮,寒光暴閃,果然是一招推窗望月,勁疾淩厲地迎着歐陽昭向胸前拍來的雙掌削去。
雙方招式都是快捷無倫。白衣追魂段彬和吳娟娟二人,站在臺下,瞪着四日,看得心頭鹿撞,砰砰直跳,替三弟捏着一把汗!
這種招式,委實太危險,太使人緊張了。歐陽昭只要稍一不慎,必然立即濺血劍下,最低限度,也得落個雙腕齊斷……
說來實在太慢,就在明清道長長劍推出,快如電閃地斬削歐陽昭雙掌的瞬間,數百雙眼睛竟無一人看清楚歐陽昭用的是什麽身法,如何閃避的?都只覺得歐陽昭的身形閃忽之間,便已轉到明清道長右側,手一伸,奇快無比地疾敲明清道長的右腕。
歐陽昭這種身法招式,不但快捷得無可譬喻,真是神,奇,妙,絕!妙絕天下,舉世無雙!
數百武林好手,目睹歐陽昭這種天下無雙的奇絕身法,頓時都不禁脫口發出了一聲轟然喝采之聲。
這時,東看臺上的追風劍客卓玉堃,西看臺上的青城五道,除卻心中凜駭之極外,臉色更是沉凝異常。這種情形,在場武林好手,大家心中都很明白,明清道長今天這個跟頭是栽定了,要想保全聲譽,萬萬不可能。
那些平常和青城六道交好的武林同道,一個個都替明清道長暗暗擔心着急但是擔心着急又有什麽用……
明清道長萬料不到歐陽昭的身法,這等神奇快捷,他長劍甫才推出,歐陽昭身形一閃,便已轉到他的右側,伸手向他右手腕脈敲來。
歐陽昭究竟是怎樣轉到他右側的,不要說是臺下的武林群豪,距離數丈之外,沒有看清,即連明清道長自己也是一樣沒有看清。
歐陽昭出手敲他的右腕,他心中甚是有數,只要一被敲中,長劍不但得立時脫手,同時手腕也必折斷廢去。
好個明清,不愧是青城六道之首,成名武林的一流高手,雖在極端凜駭之下,卻仍能臨危不亂,猛地縮腕藏肘,左足陡地外滑,身形疾偏,迅逾風飄地橫跨出三尺。
他閃避得快極,身手确是不凡,但歐陽昭今天已存心要當着天下武林,各門各派,數百好手之前,叫他長劍脫手,挫辱青城派的聲譽,并借着這個機會,使他們神州三傑成名,揚威武林。是以,明清道長足下剛剛橫跨出去,身形尚未站穩,歐陽昭身形已如附骨之蛆,電閃跟蹤欺近他身側。明清道長連是怎麽回事也沒有看清楚,只覺得眼前人影一花,接着便聽得歐陽昭一聲朗喝道:“撒手!”随着這一聲朗喝,道長陡覺右腕猛地一緊,已被歐陽昭扣拿住,長劍便即脫手,當的一聲,落在臺板上。
右腕被拿,長劍脫手,不但他個人半生威名掃地,事關青城派的聲譽榮辱,他當然不肯就此甘心罷休,左掌陡出,猛地拚命朝歐陽昭當胸劈去。
歐陽昭是何等功力身手,他這一掌雖是猛地拚命劈出,焉能得逞!歐陽昭身形微旋,扣拿着他腕脈的手指,暗中略運真力,猛地往外一抖,同時口中又是一聲朗喝道:“去吧!”
明清道長立時發出一聲慘叫,腕骨頓時碎斷,一個身子宛如斷線風筝,飛出數丈之外,往人叢中跌落。
青城五道一見,立時齊聲喝叱,自西看臺上騰身躍起,身形飛掠,直往擂臺上縱落。身形一落,明悟道長雙睛猛瞪,精光電射地瞪視着歐陽昭,沉聲喝道:“小鬼,你年紀輕輕,手底怎就這等狠辣,敢出手傷人!”
歐陽昭星目電閃,掃視了五道一眼,神定氣閑地微微一笑,道:“這能怨在下麽?”
明悟道長冷冷地說道:“不怨你,難道還怨他!”
“當然是怨他。”歐陽昭朗聲說道:“劍既脫手,就該認敗服輸,待至元宵節夜,前往邛山徐家公墓赴約,再與在下一決勝負,不應妄起惡念,突然出掌,企圖傷及在下,他要不如此,在下怎會傷他?你們在江湖上,素以正派之士自譽,總不會不明事理吧,以事就理,請你說看,是在下無理呢?還是應該怨他?”
依事理而言,實系明清道長理屈,明悟道長不禁為之語塞,猛地怒喝道:“小鬼,休逞口舌之利,你傷了我大師兄,道爺等今天豈能輕饒你。”
歐陽昭一聲冷笑道:“你們打算群毆?”
明悟道長瞪目喝道:“道爺們今天要你還個公道。”
歐陽昭陡地哈哈一聲朗笑道:“青城派在武林中素以名門正派自譽,敢情就是這樣正派法的……”說着,面色倏地一沉,朗聲說道:“你們既然這樣橫蠻,不講事理,當着天下武林同道之前,在下今天要不接着你們的,從今而後,神州三傑也就不用在江湖上行走了,不過,擂臺上地方太窄,施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