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1)

山石亂飛,枝斷葉舞,夾着人聲慘號。血肉片片,腥風陣陣。

明明是一場武林盛會,竟變成了地獄屠場。

歐陽昭在金旗旗主劍掌雙絕東方浩急拉之下,電射躍下峰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驀然,一條人影迎面落下,就在歐陽昭身側丈餘左右,通的一聲跌在就地。

歐陽昭還道是峰頭炸傷的群雄,誰知劍掌雙絕東方浩卻大驚叫道:“盟主!不好!難道這天都峰下也有人做了手腳?”

此言一出,歐陽昭心中不由一寒,暗忖:是呀!若不是峰下也有了慘變,這人怎會在山下受了這重的傷呢?

想着,一飄身到了重傷倒地那人身側。

但是那人瘦削的一張臉慘白怕人,全沒半點血色,順着嘴角流着一絲污血,通身衣衫之上,也滿是血污,怕不有百十處外傷,雙目緊閉,氣息奄奄。

歐陽昭一心要查問個究竟,大聲叫道:“閣下何人?因何受這重的內傷,何人所害?”

那人哪有力氣答話,連眼也睜不開來。

金旗旗主劍掌雙絕東方浩,彎腰把他推翻過來,當的一聲,兩片純鋼牙板由他懷中跌在地面上,不由又是一驚,失聲叫道:“上禀盟主。此人乃風塵二友之一的鐵板神數關漢聲。”

言下,大有不勝駭異之至。

歐陽昭聞言,也不由一栗道:“風塵二友?此人與本盟主有些淵源,救他!”

他說着,一運本身真元,功貫右掌,按向那人靈臺穴上,打算施功代療。

誰知那人身子一震,嘴角流血大增,呼吸越加急促,通身傷口也滲着血塊。

劍掌雙絕東方浩乃是久走江湖一見忙道:“盟主。此人救不得了,快快收功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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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昭也已看出,此人內傷過重,已到了五髒離位的程度,雖有外力的貫注,怎奈他本身真氣已散,縱然大羅神仙也難救他生命,逐即收掌斂功,嘆了口氣道:“這便如何是……”

“好”字尚未出口,嗖嗖風響,人影亂飄,千手大聖神偷石不凡,東海一奇,領着段冰蓉,吳娟娟現身到來。

吳娟娟一見歐陽昭大喜若狂,人未到聲先發,叫道:“三弟!三弟!你沒受傷?”

語音急切,關懷之情溢于言表。

歐陽昭且不答吳娟娟的話,躍身迎着白衣追魂段冰蓉劈口問道:“大姐!桑師叔的人呢?”

白衣追魂段冰蓉尚未答言,吳娟娟小嘴一鼓,嬌嗔地道:“人家擔心你,你理也不理,卻先問起桑師叔,為何不問問我們受傷沒有!”

歐陽昭苦笑聲,指着地上的鐵板神數關漢聲道:“這是他風塵二友之一的鐵板神數關漢聲,受傷不輕,所以……”

“關漢聲被炸傷了?”

一聲大吼,鐵筆窮儒桑子修已飄身而至,蹿到了關漢聲的身側,扶起他來,叫道:“老二!你是怎麽啦?你……”

鐵板神數關漢聲似乎清醒了些兒,強勉地微睜雙目,吃力地動了動嘴唇,低到幾乎完全聽不見的聲音說:“賈……七……大……門……派……”

他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假的?”鐵筆窮儒桑子修眼見好友即将命歸黃泉,傷心至極,嘶啞着喉嚨叫道:“我們已料道七大門派的掌門失蹤是假的,我是問你的傷,是甚麽人幹的?”

那鐵板神數關漢聲眼睛忽然暴睜,連連不住地搖頭,喘氣噓噓地又道:“武林……隐密……神劍……八……荒……歐大……俠……”

歐陽昭心頭一震,衆人也不由全是一驚。

桑子修又大聲道:“老二,你是說這事與神劍鎮八荒歐陽丹大俠之死有關,是嗎?”

關漢聲的眼又睜開了來,微微地點了點頭。

桑子修又問道:“你是說七大門派掌門失蹤是真的?”

關漢聲忙不疊地搖頭,急切的大聲叫道:“陰謀……陰……大陰……謀……哇!哇……”

他的話音未了,哇哇連連噴血不止,人已到了油盡燈滅的份兒。

鐵筆窮儒桑子修一見,連連搖着他的身子,叫道:“老二!

漢聲!老二!”

然而,鐵板神數關漢聲猛吐一口鮮血,頸子一垂,已斷了最後一口氣,身子軟綿綿地躺在桑子修的懷裏,再也不能說話,卸恨而終了。

衆人不由面面相觀。

東海一奇眉頭一皺,手拈銀髯,沉聲道:“看來今日不但天都峰的事來得兀突,而整個黃山必是危機重重,陰謀不小!”

歐陽昭此時心如火焚,一跺腳怒道:“所謂名門正派,原來骨子裏全是見不得人的東西,這事我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千手大聖神偷石不凡略一沉吟道:“這事是要弄個明白,但卻急不得。”

歐陽昭劍眉一揚,拱手道:“各位前輩請速離黃山,我要獨自一人找出這段公案的來龍去脈。”

白衣追魂段冰蓉聞言急道:“三弟。凡事要大家有個商量才行呀!”

吳娟娟更急得粉面通紅,插嘴道:“神州三傑生死與共,你怎麽一個人……”

歐陽昭聞言,一擺手道:“這檔子事,完全由我而起,我把黃山翻個過,也要弄明白。大姐,二姐,你們不要過問。我這就……”

他不等語落,人已起勢騰身。

“老三!”吳娟娟一叫,也跟縱而起。

說來太慢,幾乎與歐陽昭起勢的同時,一聲阿彌陀佛!

慧果大師已領着少林九大高僧飄身而至,攔住了去路,對歐陽昭千打問訊,肅着面色道:“小施主。慢走一步,老衲的事,請給一個交代!”

歐陽昭原已射起的身子,不得不陡地停了下來,沒好氣的大聲道:“何事必須交代?”

慧果大師一抖紫衣大袖,合掌當胸道:“金剛真經乃是小寺歷代相傳的鎮寺之物,望施主賜還,更因施主取去,也絲毫無用,何苦……”

怒火如焚的歐陽昭,一股怨氣正無處發洩,聞言厲聲道:“在下一再向大師申言,從未到過貴寺,哪裏牽扯到金剛真經,難道你沒去過凝冰崖問明冰魄夫人嗎?”

慧桌大師乃一派掌門,威重武林,而少林派的的确确算得當今武林首屈一指的門派,何曾受過別人這等喝叱過。但老和尚修為極高,涵養有素,聞言微微一笑道:“不巧得很,老衲趕到鳳城千山凝冰崖,冰魄夫人已離崖他去,所以只好又來擾及施主。”

白衣追魂段冰蓉跨步上前朗聲道:“恩師雖已離山,我可以證明,少林寺失經之日,他正在凝冰崖上作客。”

慧果大師壽眉一動道:“姑娘何人?”

“冰魄門下段冰蓉。”

“阿彌陀佛!若信了姑娘之言,就早已聽信了歐陽施主之話,老僧也就不必東西奔走了。”

“難道你對任何人的話全不信任?”

“老僧對任何人的話都相信不疑。”

“這就是了!”

“怎奈小寺的真經全無着落,身為掌門沒法交待!”

“你認定了是我三弟所為?”

“藏經樓留有字跡。因此……”

歐陽昭見他同大姐一對一答的唇槍舌劍,心中甚是不耐,揚臂阻住慧果大師的話,吼道:“既然你認定是我所做所為,我歐陽昭認了!你苦苦地逼我拿出沒到少林寺的證據,我也只要你給我一個鐵證,只要能證明我到過少林寺,慢說一部真經,十部八部我也找回給你!”

此言一出,慧果大師不由一愕,一時語塞。

吳娟娟得理不饒人,搶步上前道:“是呀!你拿出證據來呀!”

“少林寺沒有證據,武當山可有鐵證!”

峰右人影連動,話聲裏一個道長,穿着姜黃八卦衣,拂塵揮動飄然而至,身後一排十二個背劍的道士,乃是武當的劍術名家,一字輩的武當十二劍。

不用說,那為首的道長,就是武當一派的掌門智清道長了。

智清道長一現身發話,場子內群雄同少林衆僧都靜了下來。

這并不是由于武當一派的聲威,而是全要瞧瞧他所謂的證據在哪裏。

智清道長在武林九派一幫之中,地位雖在少林慧果大師之下,但他可是唯一不在江湖露面的一位武林碩彥,難得一見的劍術聖手。

他徐步走到場子核心,拂塵輕揮對着慧果大師道了一聲:“無量壽佛!”

然後又向場子中的衆人一笑施禮,這才對着歐陽昭颔首道:“多謝施主手下留情,貧道這廂施禮!”

歐陽昭劍眉一皺道:“道長這話從何而起?在下并未與掌門謀面……”

智清道長嘴角微動,苦笑了笑并不答言,回頭對着身後十二劍手的一凡瞧了一眼道:“把黃绫幔取了出來,請歐陽施主過目!”

一凡聞言探手從懷內取出一卷黃绫,迎風抖了開來,目露煞氣,面含沉怒,向歐陽昭面前一晃,又旋風般轉了一圈,把那塊黃绫朝衆人照了一照,鼻子裏冷冷地哼了一聲,瞪着歐陽昭雙眼一眨也不眨。

衆人見那塊黃绫乃是一塊舊的幔布,除了中間略有火薰的微微焦黃之外,并無異樣,一時都覺茫然。

歐陽昭一樣地十分不解,向智清道長問道:“掌門所說的鐵證就是這塊黃绫幔布嗎?”

智清長老凝神颔首道:“不錯!”

“這幔布普通得很,庵觀寺院随時可見。”

“這塊與衆不同!”

“有何不同?”。

“這塊幔布乃是武當山武庫壁櫥的二幅之一。”

“這有何奇處?”

“說明白些兒,也就是存放歸雲劍譜的櫥前掩蔽的幔布。”

“這與我歐陽昭何關?”

“與你大有關連!”

“道長年高德劭,料不道也是捕風捉影……”

“施主,你何必欺人!”

“我欺誰來,你憑一幅櫥幔,這歸雲劍譜就能算是我歐陽昭取去的嗎?”

“當然不能!”

“那麽何謂鐵證?”

“施主。你來看!”

智清道長說着,用拂塵一指那幔布上火薰之處,然後又沉聲道:“這就是最好的證明,施主你卻要還我一個公道!”

歐陽昭固然不明所以,而場子中衆人更像丈二金剛摸不到頭腦,全都望着那片黃绫發愣。

智清道長拂塵輕揮,徐徐地對歐陽昭道:“施主是不是武林三絕的傳人?”

—歐陽昭一挺胸道:“焉敢欺師忘祖,在下是武林三絕的傳人,這是人盡皆知的事,何須多問!”

智清道長微微一笑道:“這就是了。”

“武林三絕難道是鼠竊狗道之流!”

“貧道不敢存有此意。”

“那為何?”

“三絕的劍,旗,笛同為武林所尊,成為曠世之學,另外三絕共同參修的一種掌上功夫,不知施主願以見告否?”

“乃是驕陽神功,這有何見不得人之處。”

“對了!”

智清道長一揚臉,回身又用拂塵指着一凡手中的黃绫幔道:“喏。這就是驕陽神功留下的焦黃痕跡。施主,你能說天下武林另有與三絕齊名的驕陽神功嗎?你又能推說這不是施主所為嗎?”

他,席話侃侃而談,一句高過一句,句句咄咄逼人,不但歐陽昭愣然不知所答,場子中連神州三傑的段冰蓉同吳娟娟也都把雙眼看着歐陽昭,等着他的回答。

武當十二劍見歐陽昭語塞,同聲叫道:“說呀!看你還有何話說!”

喊叫聲中,刷十二把晶光閃閃的青鋒劍各自出鞘,陣勢展開了來,大有一言不合即便以命相搏之意,剎時成了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慨。

歐陽昭略一沉吟,掃了武當十二劍手一眼,冷冷一笑道:“各位,武當天罡劍陣吓不了我,可是事情必定要弄個明白!”

智清道長淡淡一笑,神情爽朗地道:“不錯,貧道正有此意。歐陽小俠,你怎樣弄明白這檔子事呢?”

歐陽昭,忽地面色一變,提功貫力,右掌起處,對着一凡手中的黃绫布幔一角發出,朗聲喊道:“在下的驕陽神功何至如此不濟,僅僅燒焦了一片,你們再看!”

語完掌發,呼的一聲,掌風到處,哪一凡手中的黃绫布幔竟烘地燒了起來。

一凡的人也忽地一躍而起,急忙将黃绫對地上—撲,弄熄了燃着的火,吼道:“好小子!你想毀滅這唯一的鐵證!”

歐陽昭怒容滿面,振掌欲發,也厲聲道:“一凡。你敢出口傷人!”

智清道長稽首攔住兩人的欲鬥勢,娓娓地道:“施主這個功力比較,貧道也有個解說。”

歐陽昭惱怒地道:“你該知道不是在下所為了吧?何況道長認此绫幔可作鐵證,當初在迷仙谷外相遇之時,為何不提及,直到現在才提出來?”

“這個……”

“你還有甚麽理由嗎?”

智清道長臉色沉寒如冰地道:“那時貧道誤信人言,确信有人冒名嫁禍,是以,未曾及時提出,并阻止一凡等布出天罡劍陣為難施主!”

“哼。道長未免言不由衷吧!”

“施主。你我均非三歲玩童。”

“掌門的意思?”

“在武當山施主不過是怕武庫中有機關埋伏,因此不去揭布幔,而用掌風震開,又恐驚動守庫的本門弟子,所以未用全力,如今自然……”

“如此說來,掌門你認定是我了!”

“武林三絕除了你歐陽施主之外,從沒聽說過另有傳人,所以……”

歐陽昭有口難辯,一連串的不如意,怒火再也不能忍耐,振臂揮掌道:“好!既然你認定了,說也無益。掌門的,你打算怎麽辦?”

智清道長淡淡一笑道:“貧道只要求施主把本門的歸雲劍譜原物交回,就心願已足。”

歐陽昭索興大聲道:“要是不呢?”

智清道長神情突變,一震手中拂塵,誦了聲佛,慎重地道:“無量佛!貧道久已不動嗔念,施主慈悲,何苦逼貧道過甚!”

歐陽昭難遏怒火,也不再顧及,刷的一聲,由懷內抖出辟毒追魂旗來。

寶旗出手,黃光一片耀眼生輝,在他虛揮一招之下,虎虎生風,揚聲叫道:“事到如今,別問誰逼誰了,你是一心衛道,我也要以死保存武林三絕的威名。老道長,劃出道子來吧!”

人如玉樹,旗影翻動,威風八面,連一代武聖的少林掌門慧果大師,也不由暗暗贊了聲:好生威風,好懾人的氣慨。

武當十二劍手同時呼嘯一聲,人影飄飄劍光霍霍,一個個作勢欲起,單等掌門智清道長的一句話,甚至一個眼色,便要展開曠世絕學,發動天罡劍陣。

智清道長乃一派掌門之尊,當着少林衆僧及東海一奇等武林名家在場,怎肯群毆群鬥,遺人笑柄。

因此,拂塵一掃,口中蒼然地道:“爾等二代門人稍安勿躁,貧道三十年未曾與人交手,如今講不得了,歐陽施主,請!”

請字音落,陡然一擺手中拂塵,淵淳岳峙,神情凝重,道貌岸然,不可侵犯。

那柄馬尾拂塵經過他随意一抖,但見根根如同銀條,平豎不倒,俨如幹百個鋼錘利針,一代宗師功力實非等閑。

歐陽昭手中寶旗一震,環顧一周,轉對少林的慧果大師言道:“大師稍候,今日我要把這兩樁事一起來個了斷。”慧果大師一笑道:“施主放心,老衲向不趁人之危。”

“乘人之危?哈哈!你小看我了,歐陽昭今天要在旋風八式用完之前,與武當一派分出上下!”

智清道長乍聞此言,拂塵一刷,怒道:“好大的口氣,看招!”

一派掌門功力豈同等閑,拂塵初出已見勁風襲人,席地卷來,沙石橫飛。

“來得好!”

歐陽昭旗招風卷殘雲,金光閃處,也一掠而出。

智清道長數十年修為,算得一等一的高手,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大行家。突見歐陽昭旗招詭異,功力大極,自己貫功施力的拂塵,竟然被震得一改畢直的勢子,陡然分散開來,不由大駭,疾地收勢撤招,改硬接為化力,險險解去一招。噫了一聲,抽身撤出丈餘。

一代宗師不料出手即遇險招,清瘦的面孔一紅,大聲吼道:“欺人太甚!”

歐陽昭一招得手,二次運旗如風,第二招又出,口中喝道:“道長,這是第二招!”

語出招随,比之先前的風卷殘雲,更加淩厲。

智清道長臉色大變,惱羞成怒,拂塵猛震,全力而為,硬接一招。

轟的一聲大響,場中群雄皆卷面撤身退出七尺,飛砂走石,直如萬馬奔騰,驚濤駭浪。

說來太慢,歐陽昭旗招快如閃電,直逼得智清道長手忙腳亂,不但右手拂塵連施,左手也舉掌屢發,連番敗退,真所謂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武當十二劍眼見自己掌門人出手以後,連遇險招先機盡失,一個個橫眉怒目咬牙切齒。

因為這場争鬥,乃是關系一門一派的江湖聲譽。智清道長如若當場吃虧,武當一派數百年威名,立刻煙消瓦解,江湖之上,從此再也叫不起字號。

一凡老道怒吼一聲道:“天罡劍陣展出,以追出歸雲劍譜!”

他分明是為了解救掌門人之危。但怎肯喊了出來,因此,借口招呼十二劍手,展陣聯手。

就在他喝聲未落,劍光霍霍,人影搖搖之時,一字輩十二高手,全已發動,一十二柄青鋒劍,同時進招,全朝歐陽昭周身制命部位遞到。

天罡劍陣乃是武當一派護山絕學,除了武當門中修為極深的長老以外,連本門人也難窺堂奧。百餘年,除了曾被神劍鎮八荒歐陽丹闖出過一次之外,再也沒有第二人能在天罡劍陣之下逃出性命過,算得九振一幫之中的無上絕學,威力之大可想而知。

歐陽昭出道以來,力鬥天山三劍,功挫霍山六惡,獨戰白骨七魔,威懾青城六道,邛崃八索……不知見過多少高手,然而似這等劍光一片,灑水不進的陣勢,還是破天荒第葉遭。

但他生成的傲骨豪氣,毫無所懼。寶旗揚起一縷勁風,不避不閃,迎着十二道劍光,舞得呼呼生風,前後左右,也是密不透風。

武當十二劍是修為有素,算得當今一流劍手,加上天罡劍陣乃是劍陣之中頂尖的劍法,但見十二道白光,舞成一團白練也似的光芒,圍繞着寶旗的耀眼黃光忽上忽下,乍分乍合,蔚為奇觀。

轉眼之間,十餘招下去,歐陽昭漸覺十二道劍光配合得越來越密,漸逼漸近,自己的旋風八式雖已使完,但僅不過是保個不敗之勢,除非一個同歸于盡的辦法,斷難破此劍陣。

想到破陣,不由一橫心,平擺寶旗,打算認定十二劍手之一全力推出,拚着自己背上吃他一劍。

不料意念初動,靈機頓生,平擺齊胸的寶旗,忽的一改平推之勢,順臂挽了個鬥大的旗花,人也像一只螺旋,震旗一遞,奇妙難測,威力驚人。

說來太慢,就在歐陽昭寶旗初遞之時,但聽……

嘎然幾聲厲叫,裂帛入雲,幾縷寒光淩空而起,武當十二劍,忙不疊躍出圈子,竟有四個赤手空拳,愣愣地望着歐陽昭發呆,面色蒼白。

原來他們四人手中的青鋒劍不但被歐陽昭一招震飛,人也血逆氣結,心跳如鹿。

智清長老乍見之下,老臉變色,駭然不解地望着歐陽昭道:“啊!你這一招是從哪裏來的?”

其實,歐陽昭自己何嘗不大感驚異呢。

因為這一招的确不是旋風八式的旗招,但他口中卻不願認帳,盈盈一笑道:“在下武學淵博。天罡劍陣其奈我何!”

站在四周的衆人,在武當十二劍劍光彌漫之下,根本沒看清楚歐陽昭是怎生破除武當絕門劍陣,還都以為是辟毒追魂旗的旋風八式的威力。

其中只有少林派的掌門,慧果大師看出了歐陽昭是以旗作劍,力創了天罡劍陣,不由拈着銀髯,輕輕地喟嘆了一聲,低誦了一句:“阿彌陀佛!”

智清道長耳聞歐陽昭之言,慘然一笑,凄蒼地道:“施主好利的一張口!”

歐陽昭的個性一向不願服輸,冷笑聲道:“哼。難道貴派劍手的兵器出手也是在下的嘴上功夫嗎?”

“方外人不打诳語,本門天罡劍的四大精華絕招若不失傳,憑施主的這一招也難逃劍陣之苦!”

歐陽昭聞言,玉面一紅,朗聲道:“閑話少說,貴派的歸雲劍譜是否還要着落在我的身上?”

他這句話問得智清道長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得雙手發抖,半晌才掙着道:“施主。貧道乃武當掌門,相傳百餘年的劍譜,若是不能找回,我這掌門的命也是譜失人亡,說不得,貧道拚着個血染黃山,也得把劍譜找回!”

歐陽昭寶旗平胸,譏笑着道:“只怕的是掌門血染黃山,也找不回歸雲劍譜,豈不是雖死無益!”

智清寒意滿面,将拂塵交到左手,對着身側的一非大聲道:“遞劍來!”

左手接過一非老道手中的青鋒劍,左拂一揮,右劍虛劃,接着道:“施主。此乃本門的最後一點雕蟲小技,名叫星月交輝已有七代掌門未曾用過,今天講不得了!”

武當一門的劍拂雙用,乃是每一代掌門的護法絕學,每代弟子中只有一人可以練成,也就是每代的掌門。這拂劍齊用,就叫做星月交輝,由于劍光發出,如月之光,拂塵點點,如同繁星,端的是詭異奇招,別出一格的藝業。

歐陽昭乍聞智清道長之言,不由童心大起,毫無懼色地道:“任憑于你,我是全接全擋!”

他一言初了,忽的人影一閃,東海一奇與慧果大師雙雙搶出,同時叫道:“使不得!”

智清道長面帶威容,一打問訊,對着二人低聲道:“多謝二位關注,怎奈……”

他說到這裏,神情更為凄涼,一代宗師令人憫恤,不得不寄予無限同情。

少林與武當雖然僧道有別,而且少有往來。但慧果大師也不由有同病相憐之感,面色一正,對着歐陽昭皺起壽眉道:“施主。武林雖講的是強者為勝,但以你的年紀,又何必存心好殺!豈不有違上天好生之德?”

歐陽昭原不知這星月交輝乃是武當掌門的護法功力,也就是武當派壓箱底的玩藝兒,愣愣地道:“兩家交手各憑功夫,大師為何責我的殺劫太重!”

東海一奇—使眼色,飄身到了他的身旁,湊着他耳邊低聲說道:“賢侄智清老道亮出護法大功,後果不堪設想!”

歐陽昭盈盈一笑道:“有何後果?”

慧果大師的功力雖沒到三花聚頂,到六通的地步,但耳目之聰,卻非常人所及,任他東海一奇語音低到不能再低,早已聽個仔細,接口道:“掌門人若是勝了,洩出一派秘功,少不得辟殺十年,受三千六百天的折磨!”

歐陽昭的心也不由一震,但卻問道:“若是他落了下風?”

“立即自裁,橫屍謝過。”

那廂的智清道長似乎立意已決,不再等別人開口,一震手中拂塵鋼劍,幽幽地道:“事已至此,貧道除此之外,尚有何顏偷生,請二位作一個公正吧!”

東海一奇擺手道:“且慢。兩家既無深仇大恨,何苦結下這大的梁子!”

須如,只要智清與歐陽昭一交上手,武當門便算是傳之百世,也難了這段過節。這一點,歐陽昭也知道是武林的慣例。

然而此時騎虎難下,一奮臂叫道:“老前輩,這就講不得了,好在這不是我存心要鬥他們武當派的。”智清道長對着慧果大師與東海一奇舉臂施禮,蒼然悲凄地道:“二位好意貧道心領,這把老骨頭我是交與這位小施主了。”

說完,劍拂分施,揉身而上。

那武當的十二劍手,此時已聚在智清掌門的身後,一見自己掌門亮出星月交輝的架式,忽地跌膝盤坐,一個個閉目垂睛,不敢仰視,合掌喃喃誦着,無量壽佛!元始都天菩薩的名號,像做功果一般。

智清道長分拂揮劍,越過慧果大師,一招七星伴月,立定門戶,沉聲道:“歐陽施主。你亮招!”

歐陽昭震動手中寶旗,金光閃閃,也邁過了東海一奇,凝着面色道:“道長你盡力而為吧!”

智清長老不再答話,左拂刷的一聲猛然抖出丈來寬的一片星芒,右手劍挽出碗大一團劍花,在那點點寒星之中,閃電般地施出,疾如星火。

歐陽昭雖知這招數非同凡響,但依然是一副有持無恐的模樣,寶旗抖處,虎虎生風,一招亂雲出岫迎了上去。

說時遲,那時快。

轟一聲震天巨響,旗影翻飛,劍光乍起,人影一合即分,衆人都沒看出兩人是怎麽接實的。

歐陽昭側飄丈餘,舉旗平胸面含微笑。

智清道長也躍出丈外,拂護前胸,劍平丹田,凝神作勢,雙目如電。

兩人全都緊張萬分,以智清道長領袖一派,近百年的內功修為,居然與當前的少年人拚了個不分上下,心中已是氣妥不少。

但此刻不敢多想分心,拂畫劍抖,二次騰身,一個箭步,再度出手。

歐陽昭不敢怠慢,奔電迅雷旗招又成。

兩人尚未接實,忽然天都峰上一聲高叫道:“掌門師兄,使不得!”

語落人到,一條瘦小的人影,喝止着智清,卻瀉到歐陽昭的身前,探臂一攔道:“昭哥哥,住手!”

銀衣玉女江敏急呼呼的突然而至,攔住了兩人的第二招,又搶着道:“這是何苦……”

智清道長此時蒼然淚下,拂劍雙垂,嘶啞着喉嚨道:“師妹。小兄乃出于萬不得已!”

江敏擺手朗聲道:“黃山之上危機四伏,海南碧瑤宮的孫尚萍掌門已身負重傷,眼看武林面臨浩劫,為何還要鬧家窠子!”

歐陽昭一聽姨母身負重傷,不由大驚,探臂抓住江敏的玉腕,忙不疊地道:“敏妹,姨媽被何人所傷?現在哪裏?”

江敏氣喘未定,吃力地道:“黃山背後,不知是誰放出了峨嵋百毒谷的絕世五毒,滿坑滿谷,不知多少高手着了道兒!”

“絕世五毒!”

在場諸人不禁全是一震,不約而同地暴雷似喊了一聲,面面相觀,不知所措。

歐陽昭雖不知絕世五毒是甚麽毒物,眼見慧果大師也是失聲吃驚,心知不同等閑,搶着道:“姨媽現在何處?”

江敏餘悸猶存地道:“由碧瑤宮主孫珊表妹及白玉白環護守,躲進一座穴洞不敢出來。”

歐陽昭心中更加大急,喝道:“敏妹妹,帶我去!”

白衣追魂段冰蓉飄身攔在,哀怨地道:“三弟。絕世五毒非人力可拒,焉能莽撞。”

“縱然刀山油鍋,也要救姨媽出險,她乃是為了我的事遠離南海重履中原!”

慧果大師誦了聲佛號,朗聲道:“阿彌陀佛!施主,此事還要從長計議。”

一言未了,忽的人影閃動,一十三省窮家幫幫主青衫秀士舒敬堯率着黑白二童,丐幫八傑疾奔而至,人一落地,揮手嚷道:“各位快走,各位快走!”

這位窮家幫主涵養頗深,名重武林,功力修為更是爐火純青,如今忽然這等慌張,衆人不由更加不解。

舒敬堯不等衆人發話,一扭蜂腰射上一顆大樹,指着山下深谷道:“各位,你們來看!再有片刻,想走可就來不及了!”

嗖嗖風響,衣袂齊振,場子中人,全都起步騰身;紛紛躍上大樹,朝舒敬堯所指之處瞧去。但見深谷底下,泛起一-片五彩雲霧,橫垠數裏,正在騰騰上升,如雲出岫,如煙缥渺,趁着陰霾的天氣,格外刺眼。

千手大聖神偷石不凡乍見,驚呼了聲:“啊呀!桃花毒瘴,糟啦!”

慧果大師也驚叫道:“怪事。這雲貴的絕毒,怎的會在黃山出現?”

他說完,一揮手對着少林九大高僧道:“我們走,二十裏以外,方保無事!”

他僧袍抖起一縷勁風,紫影一晃先自去了。

少林衆僧一走,武當門人擁着智清道長,對歐陽昭惡狠狠地盯了一眼,也一聲不響地射去。

東海一奇壽眉緊皺道:“我們也不能再耽擱了!”

青衫秀士舒敬堯揮手道:“黃山周遭危機重重,各自當心好啦!”

說完,率着二童八傑,急匆匆地斜刺撲去。

千手大聖神偷石不凡雙眼一轉,急忙地道:“黃山乃山水勝地,從來沒有煙瘴厲毒,顯然這是人為的禍害!”

東海一奇道:“此時無暇探出實情,遠離瘴毒要緊,快走!”

歐陽昭一拉銀衣玉女江敏,問道:“敏妹妹,姨媽現在何處?帶我去。”

江敏尚未答言,神偷石不凡一指林邊道:“有人來了。”

但見三十多個黑衣人,蒙頭蓋臉,如同鬼魅似的,旋風般其快無比掠卷而至,轉眼到歐陽昭身前二丈以外,齊齊地恭身施禮,高呼:“參見堂主!”

原來是一統教執法堂的陰陽雙判、黑白二無常、四金剛、十二使者,十三家執事弟子,一共三十三人全都到齊。

他們接着又拱手對白衣追魂段冰蓉,雷音神女吳娟娟朗聲道:“屬下參見二位副堂主!”

吳娟娟口直心快,秀眉一皺,鼓起小嘴道:“誰是你們副堂主?大呼小叫的!”

陰陽雙判的陰判蔔通兩支精光閃閃的眼神一掃,因為臉上用黑布蒙着看不出他的神情,但目光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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