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2)

“要你向鑼聲之處搖去,自然不錯,難道我們三條命抵不上你們兩條命!”

船家仍然不肯,歐陽昭忽然道:“你不劃去,我自然有方法要他們來!”

說着,一提丹田真氣,仰天開聲,發出一聲厲如角聲,高可入雲的長嘯,一連三聲,在夜色深沉之中,特別嘹亮引人。

果然,鑼聲大響,那四點黃光也漸來漸近。

白衣追魂不由低笑一聲道:“三弟。你的江湖門檻越來越精了!”

歐陽昭也低聲答道:“這可不是師父的傳授,這完全是吃苦受罪,奔波勞碌換得來的!”

他二人的話音甫落,鑼聲震耳,四點燈光更亮。煙霧沉沉裏,已隐隐看得出,有四艘五桅樓船,直向這裏駛來。

那四艘大船帶起嘶嘶破浪之聲,飛一般快,鼓起的浪頭,已把小船沖得一颠一簸的搖擺不定。

這時,那大船之上,忽然有人捏唇打了個唿哨,一長兩短,凄厲動人。

鐵筆窮儒桑子修低聲道:“不好!這必是他的記號,我們不知應如何回答!”

歐陽昭道:“管它許多,只要他們來了,鬼混一陣再說!”

說着,一捏唇,嗚——也唿哨了一聲。

哨音才停,一陣鑼響,接着湖上陡然一亮,原來那四艘五桅大船之上燈籠火把,把湖面照耀得如同白晝,船舷邊,船頭上,人影幢幢,夾着刀光霍霍,劍影閃閃,分明是歐陽昭這一聲哨音沒有答對,已引起了對方的戒備。

小船上的老船家,此時已看了個清楚,老倆口擠在後船梢只顧發抖。

鐵筆窮儒桑子修一見來船這等仗勢,也不由凜然,對着歐陽昭與白衣追魂段冰蓉道:“二位賢侄,千萬不要魯莽,在水上可比不得陸地,這可又是一套功夫,說不好,也許就栽在這兒!”

歐陽昭聞言,淡然一笑道:“叔父放心,你只管出面與他們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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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追魂段冰蓉也道:“反正我們是來入教卧底的,怕什麽!”

鐵筆窮儒桑子修乃風塵二友之一,在江湖上輩份并不算低,功力亦算一等高手,焉能怕了,但所謂:“江湖越跑,膽子越小”。

一言未了,四艘大船已分由四方向小船圍來,而且相距都不過僅十來丈。

同時,迎面一艘大船上已有人朗聲喝道:“什麽人?在這巢湖禁地大呼小叫的,吃了熊心豹膽嗎?”

鐵筆窮儒桑子修聞言,也高聲答道:“大船上是那位舵主,在下是鐵筆窮儒桑子修在此!”

大船上又喝道:“稍停!不要亂動,等我等報與堂主定奪!”

喊聲之後,但見大船上人影搖動,紛紛攘攘,片刻之間,船頭上人影一分,由艙內走出一個銀髯老者,大跨步走向船頭。

歐陽昭目力之佳,超過鐵筆窮儒桑子修與白衣追魂段冰蓉。一拉桑子修的衣襟,低聲道:“叔父,這人我認識,乃是川邊五龍會的會首,人稱五爪金龍的岳麟,現在是一統教功德堂的堂主,分堂就立在洞庭君山。”

鐵筆窮儒桑子修聞言心裏有數,先發制人地高聲叫道:“大船上敢是五龍會的總會首岳老爺子嗎?一別二十來年,還認得在下這個窮酸嗎?”

大船上的五爪金龍岳麟聞言,不由心中一凜。他想:鐵筆窮儒到老來功力為何反而大進呢?相距這遠,水氣騰騰,他已看出我來,我卻看不清他的面貌,端的士別三日,要刮目相看哩!想着,也不能露出怯意,雖然他根本沒看清桑子修的面色,也只好朗笑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風塵二友的老大。桑兄。川邊—會果然二十年了,不料桑老大風采不減當年,而且功力更加大進,實在令岳某欽佩!”

鐵筆窮儒桑子修是何等樣人,自己既然沒瞧清五爪金龍岳麟,依功力來講,料定岳麟也不一定就看得出我。從他言語之中特別提到“功力大進”四字,便知他未必看得清楚,但口中卻未便揭穿。

這時,歐陽昭早又低聲道:“叔父。岳老兒舍了君山的基地,帶着三十六天罡手下傾巢而出,必有所為,千萬要與他拉攏,好使我們卧底的事順利進行!免生枝節。”

鐵筆窮儒桑子修自然會意,又高聲叫道:“老會首!聽說近來加入了一統教,在洞庭君山安窯立櫃,為何帶着會下的三十六位天罡星夜趕路,難道又有新的大事不成?”

五爪金龍岳麟聞言,更加不安。心忖:這窮酸果然名不虛傳,不但看見我船上的三十六天罡随行,而且對我的事了若指掌,不愧風塵二友之名,須不是好相與的,還是不要開罪于他為妙。

想到此,謙和地道:“桑老大!你怎麽同兄弟客氣起來了,你們船上窄狹,恕我不能過去,湖上相遇,何不過船一敘!”

白衣追魂段冰蓉聞言,縱恿着道:“師叔,我們過去!”

鐵筆窮儒點了點頭,又高聲道:“理當過船拜訪,既然如此,我窮酸又要打擾了!”

五爪金龍岳麟也朗聲道:“請不到的貴賓,何言打擾二字!”

鐵筆窮儒桑子修又叫道:“老會首,我們一來可就是三個!”

對面大船上的五爪金龍岳麟不由心中一凜,接着問道:“另外二位是誰?”

他這話算是說漏了,因為從他這一問,足見他并未看清歐陽昭這只小船上的情形,也證明他适才所說桑子修的風采依舊,不過是自欺欺人,掩耳盜鈴而已。

鐵筆窮儒桑子修自然心裏明白,但卻高聲答道:“不是外人,也是老會首的晚輩,一個是我華師姐的徒兒,白衣追魂段冰蓉,一個是……”

他不由一陣遲疑,一時謅不上妥當的名字。

五爪金龍岳麟哦了一聲道:“不算外人,另一個呢?”

桑子修不敢遲滞,口不擇言地道:“一個是奇醜無比的拘魂使者區家揚!”

大船上的五爪金龍岳麟聞言,接着大聲問道:“怎沒聽說過這個人,是何人的弟子?”

鐵筆窮儒桑子修心中經過思索,已有了主意,大大方方地道:“乃是敝友關漢聲的弟子!”

五爪金龍岳麟自翊為經多見廣,生恐自己露出所見不多,被人譏為川邊化外的野人,不知中原武林之事,因此忙接着道:“原來是風塵二友的老二,鐵板神數關漢聲的傳人。那更不算外人!”

鐵筆窮儒桑子修也順着他的話,高聲道:“關老二不幸在黃山遭人毒手,丢下這個沒出師的弟子,我是義不容辭的要帶着他,憑我這窮酸的三腳貓,老會首是知道的,還真算是添了一個累贅,也耽擱了這孩子了。”

歐陽昭與白衣追魂段冰蓉兩人聽自己師叔說得像是煞有介事一般,不由相互而笑,差一點沒笑出聲來。

段冰蓉還指着歐陽昭的鼻子,低聲道:“拘魂使者。弄不好,你真要拘誰的魂了!”

歐陽昭也極為小聲地道:“記好!今後我的名字可得叫做區家揚,虧了桑叔叔想得起來。總算沒有離我歐陽家的這點譜兒!”

此時,五爪金龍岳麟早又嚷道:“桑老大,別客氣,把你的船靠過來吧!”

鐵筆窮儒桑子修應了一聲,趕忙叫老船家把小船靠了過去。

那老船家兩口子,自從見客人同大船上答上話,便已心安了不少,随後聽他們越說越入港,卻原來是好相交,更加大膽,此時聞言,忙不疊地一個劃槳,一個搖橹,咿呀聲裏,把小船直向大船靠去。

大船上早已放下軟梯,鐵筆窮儒桑子修打發了船家,帶着白衣追魂段冰蓉與歐陽昭拾級而上。

大船上布置得富麗堂皇,五爪金龍岳麟,早在船頭相候。

兩人見面,少不得寒喧一番,入艙坐定之後,鐵筆窮儒桑子修向段冰蓉道:“段師侄。上前見過岳老會首!”

白衣追魂段冰蓉連忙起身施禮。

五爪金龍岳麟老氣橫秋地道:“令師天魔仙娘華碧蓉與我有一面之緣。”

說着,拿眼一掃歐陽昭,不由眉頭一皺,心想:世上哪有這麽醜的人,便淡然毫不在意地道:“這位是鐵板神數關二哥,關漢聲的傳人嗎?關二哥常到川邊,屢次與老朽見面,怎的沒聽見提起過有這位高足?”

鐵筆窮儒桑子修與白衣追魂段冰蓉聞言,心中都不覺陡然一驚。

誰知,當事的歐陽昭心中是早有城府,聞言也不起身為禮,撒開嗓門,故意裝成傻裏傻氣的大聲道:“我師父對我說,他立志要把我練成天下第一高手,所以在我沒練成天下第一武功之前,絕不露出半點風聲。可惜我生得稍為笨了一點點,所以我師父到五岳四海去采藥,要把我用藥水洗成銅筋鐵骨,誰知道把我原來比段師兄還要漂亮的臉蛋,洗成這個樣子,又不知哪個天殺的,把我師父給害了,害了我師父不要緊,卻害得我的天下第一武功也練不成了!”

他旁若無人地說得有聲有色,口沫橫飛,雖然是一篇鬼話,卻把個五爪金龍岳麟引逗得哈哈大笑,白衣追魂段冰蓉更忍俊不住,抿口而笑。

鐵筆窮儒桑子修心中雖在暗罵歐陽昭刁鑽,口中卻乘機道:“老會首,這小子有些愣勁,還請海涵!”

說完,又假意對歐陽昭喝道:“家揚!對老會首說話,怎的這等放肆,真不知天高地厚,尊卑長上,還不上前見過岳老前輩!”

歐陽昭果然猛地從坐位上站了起來,兜頭對五爪金龍岳麟作了個揖,口中卻咕嚕道:“這是老實話,又有什麽失禮!”

五爪金龍岳麟不但沒有看出半點破綻,反而又是哈哈大笑道:“這種人才是天真未琢的大好人,老朽我就最喜愛這等毫無心思,絕不邪亂的忠實人。”

歐陽昭不由一咧嘴,傻笑一聲,對着白衣追魂段冰蓉道:“段師哥。如何,我今天可遇上了識貨的了吧?別人都說我笨,其實,哼!那是他們不識貨!”

白衣追魂段冰蓉看他依風賣傻的,裝得還真像,不由吃吃而笑。

鐵筆窮儒桑子修,生恐歐陽昭言多有失,便暗施眼色,對他道:“家揚!你少說一句行不行?”

歐陽昭這才把斜斜的眼睛一正,正襟危坐,一言不發。

五爪金龍岳麟終于開口,問到了正題道:“桑兄。許多年沒見,不知今晚如何有此清興,星夜蕩舟巢湖,莫非是為了……”

他說到這裏,不由一頓,把眼睛盯在桑子修臉上,透着既不便問,又不能不問的神情。

鐵筆窮儒桑子修微微一笑道:“小弟風聞江湖傳言,一統教在巢湖柳暗花明莊設有入教的堂口,因此帶了他二人前來一看究竟,不料偌大的巢湖,卻不得其門而入。”

五爪金龍岳麟聞言,不由神色一怔,急匆匆地道:“一看究竟?桑兄的意思是……”

桑子修故作欲言又止地道:“這個……”

“桑兄。恕小弟交淺言深,你我一樣不是九派一幫中人,須不致牽出任何恩怨,有話但講不妨。”

鐵筆窮儒桑子修又沉哈了一下,搖頭晃腦地道:“岳老會首,小弟想請問你,你對一統教的看法如何?”

五爪金龍岳麟聞言,哈哈朗聲一笑,又一指中桅上那面杏黃大旗,仰面道:“桑老兄。紙裏也包不住火,明人不用暗語,你看!”

鐵筆窮儒桑子修故作吃驚地,欠身道:“哎呀!以川邊五龍會的赫赫聲譽,老會首威重武林,卻原來也加入了一統教了,直乃難以令人相信!”

歐陽昭與白衣追魂段冰蓉暗暗好笑,心想:原來這位桑師叔一本正經,到了時候也會裝神做鬼,而且不露痕跡地把一頂高帽子戴在五爪金龍的頭上。

果然,那五爪金龍岳麟聞言,面有得意之色,轉而侃侃言道:“滄海桑田,地氣也是五十年風水輪流轉。九派一幫揚名武林,何止五十年了,氣數使然,必定有個變更。一統教就是應運而生的,何況一統教志在統一武林,我們這等天不管地不收的散淡之人,就應該加入;上應天時,使武林歸于一統,免得分出誰是名門正派,誰是野狐參禪!”

鐵筆窮儒桑子修拈須微微一笑道:“聞老會首之言,小弟茅塞頓開,也算不虛此行了。”

五爪金龍岳麟聞言,一捋銀髯道:“不知桑兄此次前來巢湖的真意何在?”

桑子修有意地道:“不瞞老會首說,小弟此番前來,也不過是探看虛實而已,如果一統教真的像老會首所說,小弟就帶同這二個小輩誠心誠意地加入,如果是……”

他故意地語意一停,等待五爪金龍的反應。

不出所料,五爪金龍岳麟早接着道:“桑老弟又打算如何呢?”

“這……少不得探着九派一幫的行動,好在小弟在武林之中籍籍無名,不關大局,但身在武林,也不能袖手旁觀!”

五爪金龍岳麟霍地離坐站了起來,急跨兩步,伸手拉住了鐵筆窮儒桑子修的手,親熱的不斷搖晃着道:“桑兄!以我岳麟的小小名氣擔保,加入一統教決沒錯,慢說一統教志在統一武林的宗旨光明正大,單憑教主的那身功夫,殺盡九派一幫,恐怕也找不出對手!”

歐陽昭聞言,是既驚又喜。

驚的是,這五爪金龍岳麟,乃是江湖上成名露臉的人物,他能當着桑子修的面前矢口稱贊一統教主的武功,諒必不會是吹虛之詞,一定是高人一等。

喜的是,自己屢次承蒙一統教主相邀,而在黃山之中,又與他碰過頭,可始終沒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這五爪金龍岳麟既然極口稱道,想必是曾經親眼目睹,何不在他口中探出些蛛絲馬跡。

一念至此,又裝成不懂事地插口大聲問道:“老前輩!不知教主的武功比起我來誰個強?”

五爪金龍岳麟不由拈須而笑道:“老弟臺!你的絕世武功我還沒瞻仰過,料來鐵板神數關老二調教出來的弟子,不會差到哪裏去,這叫做強将手下無弱兵!哈!哈哈……”

他說完之後,随即朗聲一笑,明透着有些讪笑歐陽昭的這份憨勁。

歐陽昭幹脆裝呆到底,又道:“那末,一統教主的功夫你是見過的了?”

五爪金龍岳麟正要誇贊一統教主的功力,打算說服鐵筆窮儒桑子修入教,原本苦于無從開口,聞言暗笑,銀髯一飄道:“教主的功夫究有多深,老朽不敢斷定,但比起我來,卻要高過多多。老朽說一句不怕丢臉的話,我所以率領五龍會的手下加入一統教,乃是與教主比拼功力所賭的東西,二十招以內,老朽連失兩招,因此,不得不五體投地,入教受禮!”

鐵筆窮儒桑子修所以沒攔阻歐陽昭的話,原是知道他意在探聽一統教主的虛實,但五爪金龍只是一番自我吹虛,始終沒說出所以然來,不由追問一句道:“老會首!既然你與一統教主換招過手,印證了二十餘招,但不知那教主的武功是何門何派的嫡傳?其本人生得如何?江湖上他從未露面,不知可能見告一二?”

這席話問得是針針見血,句句扼要,歐陽昭與白衣追魂段冰蓉都全神貫注側耳細聽五爪金龍岳麟的回答。

不料他老臉一紅,長眉一垂,面有愧色地道:“慚愧。教主當日穿着一統教的衣飾,因此,連老朽也沒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至于武功門派……”

他又是一陣沉吟,用手搔了搔頭上的白發,尴尬地苦笑道:“不怕桑兄見笑,老朽只覺得教主的招勢奇異無比,手法神鬼莫測,令人無從捉摸,簡直千變萬化,妙到毫末。總之,必是武林絕傳已久的至高武功,江湖罕見的難得修為,因此也就與衆不同,說不上是何門何派了!”

這老兒繞了個大圈子,只不過是滿口歌頌之詞,始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歐陽昭知他明是高高地擡舉一統教主,暗裏卻是向自己臉上貼金,因為他既承認在二十招之中,一連兩招失手在一統教主手下,若不把一統教主的功力說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豈不顯見得自己是濃包。

但是,他也許是真的看不出一統教主的門派,所以也說不出個結果,歐陽晤他們先前的欣喜,到此也不覺失望了。

五爪金龍岳麟如同坐在鼓裏一般,哪裏參得透他們的心事,一口氣說完之後,又對鐵筆窮儒桑子修道:“桑兄,既然同這二位老弟到了巢湖,何不同入一統教,你我故友相聚,也是人間一大樂事!”

鐵筆窮儒桑子修見從他口中也問不出什麽一統教的秘密,明知他必定有這一手,但卻欲擒故縱地道:“改幫入教,事非尋常,小弟尚須思考。”

五爪金龍岳麟原本十分熱中,聞言一笑道:“這又何必,老朽這大的年紀,還會欺哄老兄不成?”

鐵筆窮儒桑子修又期期艾艾地道:“小弟在武林之中微不足道,沒有五龍會的份量重,同時,尚不知一統教是否信得過我這個風塵窮酸!”

“桑兄。你太謙了!哈!哈哈……”

五爪金龍岳麟高興地朗聲一笑,又接着道:“風塵二友在武林之中,原是叫得響的金字招牌,至于一統教,有我岳某擔保,料定教主必會借重,這卻勿須煩心!”

他的話音甫落,驀然間,紅光陡起,鑼聲齊震,人聲吵雜。

卻原來遠在二十丈外的另一只大船上,不知怎的起了火來。一時火光沖天,映得湖水通紅。

五爪金龍岳麟不由倏然而驚,大聲喝道:“靠船救火!”

大船上的人,全都慌了手腳,船身移動,徑向起火的那只船駛去。

鐵筆窮儒桑子修鼻子一聳,嗅了兩嗅,也道:“老會首,這是有人放火!”

五爪金龍岳麟也已嗅出有一股濃厚的硫磺氣味,怒聲喝道:“準備拿人!”

此刻,船已離起火的船只不遠,五龍會的手下,各展身形,齊向起火的船上躍去,只顧搶着救火。

五爪金龍岳麟也焦急地道:“桑兄稍待。讓我看看是什麽人,欺負到五龍會頭上來了!”

語音未了,他的人像一支龐大無比的鷹隼,一射三丈,平穿而前,徑向起火的船只騰身而去。

就在這時,湖心突然也射起一只身影,一式魚躍鳶飛,側地裏,落在這只大船的桅杆之上,略為一點,從高矗入雲的桅杆之上,滑落下來,一溜身影,徑自鑽入船艙之內,動作之快如電光石火,身法之速,堪比飛猿靈貓。

此時,五龍會的人,沒有執事的,都已随同五爪金龍岳麟,到船上救火;有執事的忙着搖橹掌舵,分纜執槁。誰也沒有料到,會有人上船放火。

然而,其中卻瞞不過一個歐陽昭。歐陽昭在那人影初動,已微聞衣袂飄風之聲,接着覺得船身微沉,已知來人已落在桅杆之上,至于那人一滑帶動的輕微聲響,近在咫尺,以他耳目之靈,更加了若觀火,但他聲色不動,原意唯恐自己一顯功夫,必然露出馬腳,引起五龍會首五爪金龍岳麟的疑心,反而誤了卧底柳暗花明莊的大事。

但,此刻分辨出,那條黑影的來人已進了船艙,不由心中一動,暗想:敢莫這船艙之內有何秘密不成,不然這人為何施用調虎離山之計,前來冒生死之險。

想着,一翻身就待随之進入船艙。

不料,那條黑影已快如電光石火地由艙中鑽了出來,火光反映之下,他手中分明抱着個尺長的鐵匣。

歐陽昭乍見,沉聲喝道:“大膽!意欲何為,鼠輩!”

那人一見自己已為人發覺,左手抱着鐵匣,右手突然一揮,先發制人發出一掌,也低聲喝道:“閃開!擋我者死!”

歐陽昭不敢冒然出手,生恐露出馬腳,口中喝道:“放下手中鐵匣!”

喝聲未了,忽覺那人的掌風已自襲至,而且力道一冷一熱,顯然功力有異,忙不疊運功護體,情急智生,不敢使用武林三絕的掌式手法,急切間,忽然想起了眇目道士,也就是自己老父臨終所傳的一套掌法劍招來,一奮臂明是卸力暗暗取敵,因招勢虛實并無,攻守兼備,由于他功力深厚,威力并未稍減。

此時,船上的五龍會中人,以及鐵筆窮儒桑子修,白衣追魂段冰蓉,也已發現了船上讓人侵入。

那人影一掌發出,被歐陽昭卸卻,冷哼一聲,狠狠地道:“這是你找死!接爺爺一陰功掌!”

他掌勢一震,人也向船頭一穿,正好到了火光之下。

歐陽昭一見,不由喝道:“惡無常!原來是你,放下鐵匣!”

敢情來的乃是西北道上成名的黑道人物,惡無常王征成。

在歐陽昭初出道時,曾在赴天心莊途上遇見過他。歐陽昭認識他,他可不認識歐陽昭,因此,惡無常王征成見這奇醜少年竟開口叫出自己的名號,不由喝道:“既知老爺的名諱,為何還要找死!”

喝聲中,一反臂,在身後亮出一對喂毒虎頭鈎來。

歐陽昭盈盈一笑道:“手下的敗将,你找死!”

惡無常王征成不明所以,聞言一手抱着鐵匣,一手把兩柄喂毒虎頭鈎并在一起,掠起一溜青光,直向歐陽昭劈來,口中怒道:“醜鬼!你滿口胡言,想是做夢!”

歐陽昭不願與他糾纏,惟恐失手露出真像,因此略一閃身,雙掌使出了開門揖盜一個十分普通的掌勢,但暗地裏,可是貫上了六成力道。

惡無常王征成見他竟使出掌式的起碼式子,人盡皆知的一招開門揖盜,鼻子中不屑地嗤了一聲道:“太不自量了,你……”

他的話尚未落音,忽覺一股其大無比,淩厲難當的潛力,夾着風雷之勢迎面推至,慢說是在全未料到之下,縱然全力預防,也恐難以消受,驚呼一聲,就打算抽身閃躲,但那來得及,覺着胸前一陣奇痛,如同泰山壓下,五內如裂,喉中一甜,哇地一聲紅光暴射,一日鮮血噴出老遠,人就搖搖欲倒,眼看就要從船頭之上落下水去。

驀然,有人暴聲喝道:“區老弟!快!快,搶回鐵匣!”

那喝聲正是五爪金龍岳麟的聲音。

歐陽昭此時十分為難,若以自己快逾追風的功力而論,搶回鐵匣并非難事,苦于此時情形不同,不能露出馬腳。

但是,此時哪裏容他多想,眼看惡無常王征成的人已在船頭邊沿,正向湖心倒去,急切間,他身子一矮,明用十分簡易的燕青十八滾,暗地裏功聚足尖,施展淩虛飛渡一浮萍逐浪的輕功,一穿到了船沿,猿臂一舒,徑向下墜不停的王征成手中鐵匣抓去。

鐵匣果然被他抓個正着,但因前射的速度太快,整個人與船頭平行,卻淩空在船頭之外。在平時歐陽昭只要一疊腰乳燕回巢,自然輕飄飄地一彈而回。此時卻怎能夠,他情急智生,一沉勢,兩個腳尖搭住船檐,人就倒挂在船頭之上,口中還故作吃驚地喊道:“哎呀!我的媽呀!要掉到水裏去了!”

五爪金龍岳麟雖是一個大行家,但此時一心注意到鐵匣之上,加之歐陽昭怪異的招式大出常理快捷離奇,居然沒有看出半點破綻,反而驚呼聲道:“不好!救人要緊!”

喊着,他的人已射到船頭之上,兩手已捏緊了歐陽昭的一對足踝,雙臂用力上提,口中道:“區老弟,難為你了。仰頭吸氣,莫擦破了鼻子!”

歐陽昭故意地沉着身子,讓五爪金龍岳麟把他拉上來,站在船頭之上,一手抱着鐵匣子,一手拍着心口喘着氣,直着眼神,不停地說:“哎呀!危險!危險!”

五爪金龍岳麟一探手,接過那只鐵匣,另只手拍着歐陽昭的肩頭道:“區老弟,不壞!關老二雖然沒把你練成天下第一,你能用兩招不起眼的玩藝驚走了惡無常,總算替風塵二友露臉了!”

白衣追魂段冰蓉想要笑出聲來,但又怕五爪金龍岳麟起了疑心,可是眼看歐陽昭那種逗人笑的神色,又忍不住,因此,用衣袖掩着嘴,把頭轉了過去。

鐵筆窮儒桑子修,怕露出馬腳,忙把話題轉到惡無常王征成身上去,故作忽然想起地叫道:“哎呀!只顧閑扯,把王征成給放走了!”

五爪金龍岳麟聞言,對着手下人吼道:“蠢材!怎不下湖撈人!”

那五龍會的手下,卻只顧看他們說話,可把這回事給忘記了。

此時聞言,一些有水上功夫的,撲通,撲通,才向惡無常王征成落水之處跳下,然而,空忙了一陣,哪有半點影子。

五爪金龍岳麟空自叱喝了一陣,卻也無可奈何。

他雙手捧定那只鐵匣,往船艙內讓客道:“桑兄!二位少俠,艙裏敘話吧。”

說完,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鐵匣親自抱着,并不交給手下之人,顯然這只鐵匣必非等閑之物。

但做主人的并不說出,別人怎好追問。

鐵筆窮儒桑子修心想,五龍會既沒聽說有什麽奇珍異寶,而創會設教,乃是由五爪金龍岳麟一手造成的,更沒有甚祖傳的武學,為何他對這只鐵匣如此的重視;同時,惡無常王征成遠在西北,竟千山萬水特意趕來,冒生死之危盜這只匣子,足以證明更非等閑無疑。

他乃是經多見廣之人,自己由于輩份的關系,不便輕易出口,而現放着一個裝呆賣傻的歐陽昭,他憨憨愣愣地問一問未始不可。

想着,乘着大家下艙,別人不留神之際,用手肘碰了碰歐陽昭,同時一擠眼,對五爪金龍岳麟手上的鐵匣鼓了鼓嘴。

歐陽昭聰明才智超逾常人,焉能不知他盟叔的用意,心中自是會意。

他就着五爪金龍岳麟入艙讓坐之後,将鐵匣放在桌上之際,突然伸手一撈,竟将鐵匣撈在手中,說道:“老前輩,這鐵匣之內,有多少銀子?讓惡無常王征成見財起意!”

說着,就待打開了來,仔細一看,不由大失所望,原來那鐵匣用一個十分堅固的銅鎖鎖着,此時既不便毀了鎖,也就沒法看到裏面盛的究竟是什麽。

饒是銅鎖牢固,五爪金龍岳麟的面色也不由一動,起身離位,匆匆地又将鐵匣抱回,面色十分虛僞地道:“其實,也沒有什麽?不過這東西丢不得而已。”

說完,卻把鐵匣放在近身的茶桌之上,一只手按在上面,卻又舊話重提道:“桑兄。加入一統教之事尊意如何?”

鐵筆窮儒桑子修微微一笑道:“既是老會首如此推崇,量來一統教必然有令人心折之處,小弟自當追附骥尾,還要請老會首多多美言一二。”

五爪金龍岳麟不由朗聲一笑,得意地道:“豈敢,桑兄風塵二友望重武林,小弟有何力量!”

此時,湖上煙霧更濃,這乃是天色将明的前奏。五爪金龍岳麟命手下備上好酒一席與桑子修等痛飲,船也開動起來,徑向柳暗花明莊駛去。

約莫是近午時分。

三聲連珠炮響,四只五桅大船,已靠岸邊不遠。歐陽昭等,随着五爪金龍岳麟走上船頭。

但見水雲鄉裏,煙波浩渺之中,有一片廣大的塢洲,仿佛世外桃源,蔥綠一片。濃蔭掩映之中,一座高有五層的紅樓,建在洲的中央,雕棟畫梁,金碧輝煌,俨然是公侯府第,帝王人家。

紅樓的四周,數不盡的青磚瓦房,一色水磨大理石的圍牆,耀目生輝,好大的工程,好雄偉的氣魄。

圍着石牆,每隔三丈,栽着一棵垂楊細柳,柳樹下雜種萬紫千紅的名貴花草,果然不負柳暗花明莊這個風雅的名字。

有修石板鋪平的寬大路道,從莊內直通到碼頭上來。

這時,岸上已鬧哄地站滿了人,那些人一色一統教的打扮,全都是通身黑色勁裝,青紗蒙面。

他吃驚的是,自己雖然經過易容,不慮被他等瞧出。但白衣追魂段冰蓉,可是他們認識的,萬一被他們看穿自己三人卧底之計,那便如何是好。

歐陽昭擔心的并不是功力上面,自料萬一翻臉,鐵筆窮儒桑子修與白衣追魂段冰蓉力求自保尚自不難,而自己更沒把他們放在心上。

可是,這塢洲四面環水,自己等三人如何離得開巢湖,到時少不得英雄無用武之地。

想着,便暗暗地向白衣追魂段冰蓉遞了個眼色。

不料白衣追魂段冰蓉也早已看出了陰陽二判等人,她心知鐵筆窮儒桑子修不明就理,臨時尚欲掩蓋,豈不弄巧反拙。

因此,她思索了一陣,索興對桑子修道:“師叔,那一統教的人,我卻有一半認識!”

鐵筆窮儒桑子修可不知道她會認識一半,還以為她是存心開玩笑,一本正經地說道:“胡說!你才在武林中混了幾天?

怎的會認識一統教的人。做師叔的武林朋友算是不少,可也沒見過他們。”

白衣追魂生恐他誤會了意,便也認真地道:“真的。你看,那是執法堂的執事,陰陽雙判,黑白無常,四金剛,十二使者,執事弟子等三十三人,每個人我都曾見過一面。”

此言一出,不但鐵筆窮儒桑子修為之愕然,連五爪金龍岳麟也不由大奇,料定不假,不由問道:“少俠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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