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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條黑影來得出其不意,其勢猛如出柙瘋虎,銳不可當。

歐陽昭百忙之中收旗撤招,一彈騰身而起,後躍七尺,險險躲過,也不由失聲驚呼大喝一聲道:“什麽人?要暗算!”

那黑影一擊不中,并不罷手,稍一點地冷哼一聲,雙掌勢子不變,連人帶掌二次撲壓上來,與先前的一招淩空下擊,猛狠不差分毫。

這時,歐陽昭手中寶旗一橫,護定前胸,原可迎招還擊,但他依然斜刺裏一閃,二次避招閃躲,口中卻道:“在下一向不用武器對付赤手空拳之人!算你……”

突然猛擊的黑影,不等歐陽昭說完,冷冷一聲道:“好小子!你滿口的仁義道德,做的卻全不是那一回事!”

說着,挫步震掌,又待攻來!

歐陽昭一聽,這口音好生熟悉,寶旗虛晃,掠起一片金光,阻住了黑影的來勢,口中叫道:“此話從何而起,閣下何人?為何不分青紅皂白,出手惡毒,開口就罵?須知在下做事如青天白日,忍讓可也有個數兒!”

那黑影的攻勢被寶旗的光芒所阻,發出一聲沉悶的狠聲,厲吼道:“你不認識嗎?”

歐陽昭在沒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不願與人動手,眼見對方的身形被阻,既然開口說話,總可弄個明白,一旋手腕,寶旗捧起,向懷內一塞,苦笑一聲道:“你這份裝扮,誰認識你!”

原來那黑影的裝扮特別得很,從頭到腳,好像一個皮套兒套着,不過這皮套兒縫成人形而已,其中只露出一對血紅的眼睛,紅筋暴暴,似乎是怒不可遏,又像是一個腫了的核桃,兇狠得十分怕人。

歐陽昭打量了一陣,依然看不出來人是誰。

場子裏的衆人,也無人認識此人。

不料那黑影乍見歐陽昭的寶旗收起,眼神一掃,抖臂起勢,口中喝道:“我要你認識!”

語未出,招先發,子午追魂左掌上拍右掌斜削,夾着兩股不同的力道,掠起凜冽的勁風,分取歐陽昭的百彙、藏血兩大要穴,出招如迅雷疾電,氣魄如狂風巨浪,聲勢不弱,功力驚人。

歐陽昭見他不露真相,不報字號,一味惡攻猛逼,不覺突然大怒,手掌揮處一消來勢,腳下微移,讓過襲至的力道,揚聲道:“既然如此,怪不得我了!”

話音裏,沉肩揮掌,一招風起雲湧,陡地斜撲而上,也是雙掌齊施,上下分擊,怒極出手,自屬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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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的一招落空,一招又起,應敵發招絲毫不慢,招招采取攻勢,掌掌都貫上內力,一派拚命的打法。

兩個人招來掌去,竟自纏在一起,都是快攻快打,如同兩道匹練忽起忽落,兩陣旋風,此來彼往。

歐陽昭的功力固然快捷深厚,那黑影的修為也是不弱。兩人悶聲不響,但聞勁風呼呼,掌影翻飛,不相上下。

高手過招快如閃電,轉眼之前,已是二十來招。

此時,由于二人全都快如鷹隼,疾似流星,已分不出誰是誰來,好一場武林少見的惡鬥,高手的厮拼。

驀然,嘶的一聲聲如裂帛,人影在一聲驚呼之下,乍合即分。

但聽,歐陽昭一躍騰身丈外,朗朗一笑道:“揭開你這見不得人的獸皮,看看你……啊!”

原來他把那黑影的皮套子撕破開來,手中還執着一大片扯下來的破皮片子。但是,語意未盡,已看清了那黑影的面孔,不由失聲而叫,頓時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既驚又疑,既愧又悔,嚅嚅的不知所以,愣在當場。

先則,衆人只顧留心二人的拚鬥,關心他們的勝負,等到人影閃電的一分,又都被歐陽昭的笑聲所引,目光全都注意在歐陽昭的身上。

此時見他話聲未完,神色有異,大家才都向那黑影瞧去,也不由同時感到太突然。

青衫秀士舒敬堯更不怠慢,緊上幾步,拱手宇揖,對着那披着半幅皮套的中年婦人奇怪地道:“玄玄門素來不問江湖之事,玉女為何插上一腳?”敢情這罩上皮套的,乃是玄玄門的玄玄玉女羅冷芳。

智清道長因與玄玄門大有淵源,也迫不及待地搶上前去道:“你老人家為何?”

玄玄玉女羅冷芳面上慘白難看,氣得張口結舌,口中咬牙有聲,半晌愣愣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慧果大師單掌頂禮,緩緩地向玄玄玉女羅冷芳道:“羅掌門輕易不在江湖露面,難道也是為了真經劍譜而來嗎?”

玄玄玉女羅冷芳,面色鐵青咬牙切齒的冷哼道:“哼!你看錯人了!”

慧果大師壽眉一縱道:“是呀。武當劍法至高的天罡劍陣,還有四招精奧,數盡當今武林,也只有你一人精通,自然不是為了劍譜,那麽是……”

智清道長已接着道:“僧道兩途功力各異,羅前輩一定不是為了金剛真經而來,慧大師也不必多疑!”

慧果大師連連點頭,沉吟了片刻,又道:“那麽,羅掌門是……”

不等他說完,玄玄玉女羅冷芳忽然一跺腳,指着歐陽昭道:“歐陽昭!你随我來。”

說畢,也不問別人,一騰身,已穿上瓣香小築的屋頂,略略一點屋面,身子上射兩丈,疾如離弦之箭,直向屋後落去。

歐陽昭對這位玄玄玉女羅冷芳一再失信,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何況,羅冷芳對他的兩次三番惡鬥,也是情不得已無可奈何之事。

他見羅冷芳一射而去,也不稍遲,斜臂提氣,一聲不響地追蹤而起。

玄玄玉女羅冷芳的去勢好快。

但見她如點水蜻蜓,幾個起落直向一片白楊樹中飛也似地鑽去。

穿過白楊樹,眼前霍然一亮,現出一個平整的草坪。

草坪正中,有一個泥土未幹的新墳,襯着枯草衰楊,特別使人心中頓有凄涼之感,鼻息為之一酸。

玄玄,玉女羅冷芳三步兩縱地到了新墳前面,她的人向着墳前一站,單手一指石碑,厲聲地吼道:“歐陽昭!你看!”

歐陽昭緊上兩步,向那石碑瞧去,不由如遭雷擊,如癡如呆。

良久,他不禁悲從中來,如夢初醒。上跨一步,伏着石碑,放聲大哭,兩眼的淚水奪眶而出,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決了堤的江水,再也忍痛不住。自古道:英雄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玄玄玉女羅冷芳恨極咬牙,怒極反笑,冷笑久久才道:“貓哭老鼠,你假慈悲!虧了你做得出來!”

歐陽昭此時,心如刀紮,痛惱至極,聞言兀自淚流不止道:“前輩!你未免……未免……”

玄玄玉女滿面不屑之色,冷冷地道:“未免使你難堪了,是不是?”

歐陽昭搖頭含悲道:“這話怎講?”

那玄玄玉女羅冷芳絲毫不放松,冷峻的臉上,越加不屑地道:“當然,揭了你的假面具,怎不叫你難堪!”

歐陽昭此時真是滿腹心事無處訴,一腔悲痛對誰言?而同時又不願向羅冷芳發作,只好忍耐着哭泣,抹了抹腮邊的淚水,惘然若失地道:“前輩,徒說無益,反正路遙知馬力,日久知人心,凡事總有個水落石出的一天,到時自然明白。”

不料玄玄玉女羅冷芳縱聲一笑,音如鶴鳴,久久不停。

她的笑聲甫收,眼神一瞪,怒道:“口甜心狠,言不顧行,還要花言巧語!”

歐陽昭無可奈何地道:“既然前輩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

“你沒辦法,我有辦法,這點冤氣,少不得要出在你的身上!”

“這不是辦法……”

“有再好的辦法嗎?”

“兩下分途,走遍宇內,也要找出仇家來!”

“你又來了緩兵之計。”

“我何嘗……”

“懶得再聽你的大道理!拿命來!”

玄玄玉女羅冷芳話出招動,投鞭斷水猛發一掌。

兩人近在咫尺,歐陽昭既然無心毆鬥,因此也全然未防,忽見掌風欺到,百忙中噫了一聲,一閃躍退,悻然地道:“前輩真的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只相信我的盤龍繞鳳十三舞!”

說着,從袖內抽出天蠶玄帕唰的一聲,抖開了來,振臂急揮,如長江大河,綿綿無已……

歐陽昭除了閉目等死之外,只好揚掌發出內力,護體卸招。

然而,玄玄玉女羅冷芳的盤龍繞鳳十三舞算是武林中一項絕藝,成名的招數,豈能等閑,一招緊似一招,一式厲害過一式,連人帶帕,像煞一股狂飙飓風,帕帕不離歐陽昭的要害,繞、纏、揮、拂、點、刷、掃,軟兵刃的七字訣,全給用上了,勢如萬馬千軍,疾雷風雲。

歐陽昭一見,單是護身應招,已漸漸危機四環,似這等不還手的支持,保管十招以外,必傷無疑,不由猛震一掌,大聲吼道:“前輩!再要苦苦相逼,莫怪我要得罪了!”

不料玄玄玉女羅冷芳,絲毫無動于衷,厲聲道:“有什麽本領你盡力而為吧!這是生死之拚,還用客氣嗎?”

歐陽昭既不能回言叱喝,也不願出手還擊,只有連番後退。

縱然如此,而玄玄玉女羅冷芳,卻全無半點心動。天蠶玄帕舞起來如同狂風暴雨,密密綿綿,大有誓死方休之概。

只逼得歐陽昭險象環生,手忙腳亂。

又是十招下去,羅冷芳每一帕全是精華,每一式莫不狠毒,勁風不離歐陽昭的身前身後,帕角專攻通身要穴,眼見得再不回手,終必非死必傷。

歐陽昭猛推一掌,躍出勁風之外,大叫道:“苦苦相逼,老前輩!我可要得罪了!”

說着,探手由懷內取出辟毒追魂寶旗,迎風招展,金光暴長,不立樁勢,随即震腕陡揚,兩丈以內旗影片片。

玄玄玉女羅冷芳正在氣憤之中,哪管寶旗的厲害,也叱了聲道:“我就要伸量伸量你的旋風八式!”

一面說,一面依然全力進逼,毫無住手之意。

歐陽昭逼得興起,寶旗虛搖,其勢已成,他乃氣極憤極,又惱又怒,招勢初成,已舞起一片勁風,吹起地上的斷蓬枯草,直向玄玄玉女撲到。

忽然,人影亂穿,衣袂連震,白楊林子內,已有三四個人同聲吼道:“使不得!”

“快些兒住手!”

原來是慧果大師,智清道長,青衫秀士舒敬堯,一統教主宋士龍兄妹,加上羽化上人,連鬼火陰煞曲南和,烈酒毒煞鮑慶餘,蛇蠍美人曹麗雲全都随着到了。

玄玄玉女羅冷芳氣憤之際,先前一味搶攻,招招運出功力,原已耗損過甚,故而歐陽昭雖只是一招上手,已把她卷入勁風之內,覺着壓力奇大,銳不可當。

歐陽昭寶旗出手既是被逼所致,乍聞有人喝止,自然借雨收蓬,撤式收招,倏地一躍退出丈外,迎着衆人道:“我本不打算同羅老前輩無理,然而……”

他又恐逗怒了玄玄玉女羅冷芳,因此欲言又止,眼睛盯在她的臉上,靜看她神色的變化,防她突襲暴擊。

玄玄玉女羅冷芳果然面色凝重,咬牙有聲,雙臂着力,兩手作勢,一副躍躍欲動的架勢。

智清道長是親不間疏。由于羅冷芳乃是道教先輩羅真人入道以前的女兒,論淵源比自己還高上兩輩,因此稽首含笑道:“前輩與歐陽昭少俠究竟有何梁子,難道不能稍微息怒,尋求化解嗎?”

玄玄玉女羅冷芳氣咻咻的,用手一指新墳前的石碑道:“你們去看!”

這時,因為羅冷芳步步進逼,歐陽昭着着退後,所以離那新墳甚遠,加之天色欲曙未明,越發黑沉沉的看不清楚。

衆人料定這座新墳必有蹊跷,全都随着她一指一起向墓碑奔去。

但見墓碑上刻着的是“玄玄門二代弟子江敏之墓”

這幾個字觸目驚心,衆人中只知道銀衣玉女江敏乃是羅冷芳的單傳弟子,不料出道未久,頭角初露,年輕輕的就香消玉殒。

來人中有知道江敏與歐陽昭之間關系的人,亦複不少,不由将眼神都落在他的身上……

而世外五煞之二曲南和與鮑慶餘兩人,連江敏同歐陽昭之間的關系都不知道,則更加不明白了。

其中只有一統教主宋士龍兄妹,對此事所知最多。

萬裏飛鴻宋明珠秀眉一揚,不知是悲是喜,也可說有悲有喜。

宋明珠所喜者,乃是與歐陽昭已有夫妻之實的江敏一死,對自己指腹為婚的終身大事來說,可說是一大喜訊,最少也減去一層阻礙;憂的是歐陽昭是不是把這筆帳記在自己兄妹身上,增加了彼此之間的仇隙,造成勢如水火,甚至于兵刃相見。

故而,她此時心中的感想是七上八下,六神不安,但面子卻裝成悲凄的神色,對着玄玄玉女羅冷芳道:“前輩,江家表姐之死,乃是由于殘酷手法所致,與歐陽昭無關,何必……”

敢情江敏與宋明珠乃是親系,不然為何以表姐稱之。

而玄玄玉女羅冷芳餘怒未息,圓睜雙眼道:“你不念與江敏親姑姨表的重重關系,反而替這小子講起話來,這算什麽?”

萬裏飛鴻宋明珠粉面不由一紅,但仍道:“前輩息怒,我言乃據理直說。”

玄玄玉女羅冷芳尚未回話,忽然青光一掠,直向一統教主宋士龍射至。

“啊呀!你……”

一統教主宋士龍全然不防之下,右手腕已被歐陽昭如鋼夾的三指緊緊捏住,不由臉色大變,既駭又氣。

他不知歐陽昭突然施襲為了何故,因此讪讪地說不出話來。

歐陽昭卻眼中冒火,厲聲叱道:“這都是你做的好事!”

一統教主宋士龍更加不解,問道:“我做的什麽好事?”

歐陽昭怒沖沖地道:“施用惡毒手法,點瘋了迷仙谷的吹簫引鳳淩瑤姬,又點廢了銀衣玉女江敏,除了你還有誰?”

一統教主宋士龍聞言,不由臉色一變,連忙分辯着道:“這話從何說起,你是聽誰講的?”

歐陽昭怒不可遏道:“幾次三番我與你碰面,你卻都是閃閃爍爍,而數盡武林除你以外,誰有這份狠毒的心腸?”

一統教主宋士龍氣極反笑,寒着臉色道:“就憑這點理由嗎?真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全憑你的揣測之意,以莫須有三字,就斷定是我所為?”

歐陽昭手上一用力,狠狠地道:“你要說出證明嗎?”

他這一用力不當緊要,一統教主宋士龍面色頓然蒼白一片,顯然手脈被制,痛達心腹。

但他乃一教之主,當着衆人面前,怎能露出怯意,做出寒相,只好咬緊牙關,強忍痛苦地道:“那最好不過。”

但是千手嫦娥宋骊珠萬裏飛鴻宋明珠姐妹怎能眼瞧着自家兄長在別人威脅之下受這份苦罪,雙雙飄身而出,同時嬌叱着道:“給我撒手!”

姐妹兩人嬌叱聲中,一左一右,全向歐陽昭撲去。

歐陽昭此時一手扣在一統教主宋士龍的腕脈之上,眼見宋氏姐妹撲來,并不松手撤退,另一只手左右開弓,分拒兩人,口中道:“恃仗人多嗎?吓不到我!”

一統教主宋士龍反而開口道:“大妹,二妹!任由他的!”

宋氏姐妹一則是為歐陽昭的掌風所拒,二則因兄長的生死此時握在別人手裏,投鼠忌器,自然不敢放膽而為,口中卻同時道:“也太欺人了!”

一統教主宋士龍一面搖頭示意兩個妹妹不要貿然出手,一面對着歐陽昭道:“你且說個證據出來,只要我姓宋的心服口服,不必問此事是否是我所為,這筆帳我就認下來!”

歐陽昭冷兮兮的一哼道:“你若承認下來,又當如何呢?

人已經死的死了,瘋的瘋了!”

一統教主宋士龍眼神一懔,毫不遲疑地道:“既然承認下來,少不得還你一個公道!”

按着江湖慣語,所謂還你一個公道自然含着血債血還的意思,不料歐陽昭意猶未盡,追問一句道:“怎樣還法?”

此言逼得個一統教主五心如焚,只好恨然沉聲道:“小則自廢雙手,大則立刻碰死在石碑之上!”

歐陽昭揚聲一笑道:“君子一言!”

一統教主宋士龍接着道:“快馬一鞭!你說說這證據在哪裏?”

歐陽昭将手猛地一松,大聲道:“料你也逃不脫。你聽着,可不準耍賴!”

“快說好啦!姓宋的乃是堂堂漢子!”

“敢情好!”

“證據在哪裏?”

“我問你,既然江敏之傷不是你所為,你為何派鐵掌金成金老四,帶着三十餘個高手把她劫持着押送桃花渡,轉往洞庭湖?”

“此乃由于江敏為人所傷,我出于一片好心,要把她送到山水幽靜之處休養!”

“你說得好,那末為何派許多高手呢?”

“此乃出于誤會,我本來只派年事已高的金成護送,似避男女之嫌,恰巧我在此間成立群雄會,興建藏珍樓,執法堂各執事來此參加盛典,湊巧同路而行,怎能說是劫持,劫持一個半瘋的江敏,而且既已到手,焉能派許多人押送?”

一統教主宋士龍說來頭頭是道,一口氣毫不思索地侃侃道來,似乎不是虛僞狡辯之辭。

歐陽昭哪肯相信,又道:“假若果真如此,為何又将江敏丢在君山,不帶她來此地?”

“江敏夜半破窗逃出,金成無力守護,三十三家執法堂執事,急需依期趕至巢湖,只好放下江敏,料定君山環水,又是本教地盤,一時不會有何差池!”

“好!你辯得好!”

“怎說辯得好?事實本來如此!”

此時,衆人固然鴉雀無聲,靜聽他二人舌劍唇槍的一問一答,在心中暗暗盤算着兩人所說的理由,連玄玄玉女也不聲不響,要聽個水落石出。

歐陽昭略一思索又朗聲道:“為何功德堂的五爪金龍岳麟對此事毫無所知呢?”

“這有何難解之處,當初不過是路過他處,并無打算把江敏留在君山之意,金老四自然不敢對他講!”

“後來為何五爪金龍岳麟又派他手下的三十六天罡守護君山,阻攔江敏?”

“那是因江敏一走,鐵掌金成無奈之下,轉告岳麟,僅說有一重要之人逃在君山,請他守護着,不得傷她,也不得放她走,等我的谕令定奪,不料在我谕令未到之前,你已逼着岳麟,以武打賭,把江敏要走!”

一統教主宋士龍說到此地,歐陽昭不由放聲一笑,高聲道:“卻又來了,既然她被我帶走,乃是名份理當之事,然而你們又派人把江敏誘騙到巢湖來,安的什麽心?”

萬裏飛鴻宋明珠聞言搶着答道:“鐵掌金成到巢湖來禀明了我,我便派天心莊四大弟子前往君山去接,不料被你捷足先登,他們鬥你不過,只好乘你不在,将她接來,我還恐有失,也怕引起誤會,還請大姊親自前往,這算錯了嗎?”

千手嫦娥宋骊珠聽到提起此事,不由想起黃鶴樓初見歐陽昭以及鹦鹉洲的一段往事來,不知怎的臉上一陣發燒,也搭讪道:“江敏接到此處,我們曾遍訪高手,都無法醫治,只好将她安排到妹妹的瓣香小築柳林之中的幽靜之處将息,不料反而因此啓人疑窦,豈不是天大的冤枉!”

他兄妹三人一唱一合,全都理直氣壯,頭頭是道……

歐陽昭還有不盡相信之意,也語含諷刺地道:“如此說來你們兄妹對江敏是一片佛心,這有何說詞嗎?”

一統教主宋士龍微笑道:“不瞞你說,江敏之母與家母乃同胞姊妹,誼屬姻親,理所當然。”

歐陽昭依舊半信半疑,環顧左右各人,口中道:“真的嗎?”

一統教主宋士龍淡然一笑道:“這焉能假得了。”

此時,青衫秀士舒敬堯略一沉思道:“當年的黃山二美、一嫁錢塘飛燕溫侯江紹宇,一嫁風雲八掌宋兆熊,這是武林中人盡皆知的事!”

那旁的玄玄玉女羅冷芳也微微地點頭。

歐陽昭心知此事諒不會假,但口中卻仍然追問道:“任你舌翻蓮花,口如懸河,也難釋我心中的疑團。”

一統教主宋士龍朗聲一笑道:“這就難了。我宋士龍在哪一點上失信于你過嗎?”

歐陽昭也回之一笑道:“失信雖然沒有,但是……”

“但是什麽?”

“你既然自稱為堂堂男子漢,七尺大丈夫,無奈有些事缺少大丈夫的風範,不得不令人惑疑!”

“什麽是大丈夫風範?”

“做事如青天白日,待人如霁月光風!”

“我宋某哪一點不光明磊落?”

歐陽昭不緊不慢,徐徐地道:“那就太多了!”

“你能舉幾條來說說嗎?”

“自然可以!”

“講!”

“你盜取武當的《歸雲劍譜》,少林的《金剛真經》……”

“不錯!這不能算是藏頭露尾。試想,一派的傳派之寶,可以任由你索取嗎?自古以來,武林中以盜取物的不知凡幾,所謂盜亦有道即此之謂也。再說,這個盜字不是向普通人家中下手,而是向一派之宗基下手,何異于闖龍潭入虎穴,與當面叫陣,對敵約鬥毫無二致,怎算是小人行徑!”

歐陽昭側耳而聽,直等一統教主宋士龍一口氣說完,才晃了晃頭,眼望着東方初露微白的天色淡淡地道:“噢!難道冒充別人的名字,也是盜亦有道嗎?”

他這句話,自問一統教主宋士龍再也無法辯駁。

不料一統教主揚聲一笑道:“你這句話問得極是!”

歐陽昭道:“你有理由解釋嗎?”

“當然!”一統教主宋士龍雙手一攤,略微一頓,遂又接着道:“試想,我千方百計要試探你對我的看法,若是當面抖開,那時你必然翻臉無情,說不定無法分解。借用你的名字,一則可以激你出面,二則可以揚武林三絕一門之名,三則可償我統一武林的宿願,真所謂三全其美,我何樂不為!”

歐陽昭一時語塞,無法駁倒宋士龍的話。

不料宋士龍又滔滔不絕地道:“誰知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我請問你,你在恩師處所領的教益比我多,功力也比我深,難道你會這種令人精神分裂,神情錯亂的歹毒手法嗎?”

歐陽昭忙不疊地道:“我會?本門之中并無這份下三濫的手法!”

一統教主宋士龍不由眼放光采,哈哈一笑:“既然你不會,我從哪裏學得來的?你何不想到這一層!”

這番話更使歐陽昭無言可答,劍眉深鎖,像是自言自語地道:“那會是誰呢?”

草坪上衆人俱都默然不語,唯獨那鬼火陰煞曲南和發出聲奇怪的冷笑聲。

歐陽昭不由心中一動,暗忖:宋士龍所說,不能沒有理由,這必然另有隐情。

他又想:物以類聚,鬼火陰煞的這聲冷笑,其中必有千秋,也許是黑道之中另有魔頭所為,甚至于曲南和深知此種手法的出處,不然他笑些什麽?

他想着,沒好氣地對着鬼火陰煞曲南和道:“你這聲冷笑其中必有緣故!”

誰知鬼火陰煞兩眼望着天色,懶洋洋地道:“笑就是笑,還有什麽圓鼓扁鼓不成。”

這份滿不在乎的神色,令人作惱,那副故作神秘的樣兒,使人氣煞。

歐陽昭此時正是滿腔怒火無處發洩之際,哪肯受他這等言三語四的奚落,不由怫然作色道:“适才寶旗之下逃生,難道忘懷了嗎?”

鬼火陰煞曲南和陰沉沉地道:“少拿這話向自己臉上貼金,你我未見真章,鹿死誰手還未定嘛!”

此話益發引起歐陽昭的怒火,側身一躍喝道:“好了瘡疤忘了疼!”

鬼火陰煞曲南和對蛇蠍美人曹麗雲以及烈酒毒煞施了個眼色,依然冷笑道:“這話我不明白?有本領的,自己的姘頭讓人給毀了,不但不能報仇,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還充個什麽字號!”

“放屁!”

“滿口胡言亂語!”

歐陽昭固然是被他激怒,連玄玄玉女羅冷芳也氣惱至極。

人影突射,他兩個人雙雙同時而起,全向鬼火陰煞欺到。

鬼火陰煞曲南和陰森地一笑,他心知這兩人最少一個聽不慣自己的話,因此有了打算,話落肩動,也一閃退山兩丈,沉聲道:“要群毆群鬥,姓曲的還不在乎!”

蛇蠍美人曹麗雲受過歐陽昭的威脅,又經鬼火陰煞先行示意,因此揮手招呼烈酒毒煞鮑慶餘,同時分退到鬼火陰煞曲南和的身側,作勢欲起,蓄功戒備。

歐陽昭對着玄玄玉女羅冷芳苦笑道:“前輩,請靜立一旁,看我要這三個死不完的鬼怪的好看!”

玄玄玉女羅冷芳對歐陽昭與自己徒弟銀衣玉女江敏不先禀告,竟自發生夫妻情份的關系,始終不能諒解。

有了這些先入之見,玄玄玉女對歐陽昭狠狠地道:“你可曾聽見,我徒兒以清白的女兒之身,如今死後還受人唾罵,落得個姘頭二字,你這狂徒……”

她說時森顏厲色,臉色鐵青。

歐陽昭哪曾受過別人這等教訓,不由玉面一寒,叫道:“前輩,此時無法表明我的心跡,等我打發這信口開河的妖魔鬼怪,再說其他的吧!”

說着,生恐玄玄玉女羅冷芳又唠叨下去,一層身形追着三個老毒物欺了過去,大吼着道:“來!亮家夥吧!”

此時,勢成騎虎,鬼火陰煞曲南和由袖內唰的一聲,抽出了萬毒靈蛇筒,蛇蠍美人曹麗雲也亮出了蛇蠍斷魂鈎,烈酒毒煞鮑慶餘卻由背後解下一個絲線系着的烏亮的酒葫蘆來,迎風揮舞得嗚——嗚——有聲。

歐陽昭面臨三個強敵,又全是含毒的外門奇怪兵刃,但心中毫無所懼,反而揚聲發出長嘯,豪氣幹雲地道:“這樣才有意思!你們盡力而為吧!”

金光陡現,寶旗展了開來,一片錦霞也似地,耀目生輝。

鬼火陰煞曲南和對這枝辟毒追魂寶旗雖有幾分怯意,但此時也只有恃仗着人多的優勢,因此打算用話把歐陽昭僵住,陰兮兮地道:“你一個人成嗎?我看還是邀齊你師門的同道,或者是那一派的前輩替你分憂解愁,或者是一對一,免得死不瞑目!”

歐陽昭雖然明知道他此話的真意,不過是怕宋氏兄妹同舒敬堯插手,但卻揚旗震臂道:“你只管放心,能在我寶旗之下逃生,任你退出巢湖,有誰攔阻你,我先不答應。何必用小人之度君子之腹!”

鬼火陰煞曲南和的鬼計被人揭穿,死沉的臉上也不覺得有一股熱流,但這等機會他豈肯放過,因此緊接着道:“這可是你說的?”

“休要唠叨,少俠讓你三人一個先手,進招!”

歐陽昭說時,沉樁兀立,橫旗當胸,俨然一派大家風範,淵渟岳峙,氣定神閑。

蛇蠍美人曹麗雲首先發動,蛇蠍斷魂鈎曳起一片銀光,作勢而起,口中尖銳地吼道:“好狂的小輩!接招!”

人影齊動,兵器突震。蛇蠍斷魂鈎銀光閃閃,烈酒葫蘆嗚嗚而鳴,萬毒靈蛇筒虎虎生風。

三種不同的歹毒家夥,同時向歐陽昭遞到。

歐陽昭不慌不忙,眼見三人疾撲而至,并不起勢閃躲,也不揮旗迎敵,依舊橫旗護胸盈盈而笑。他原打算等到三人招勢用老,無法撤招收勢之時,出其不意地舞旗而動,一擊得手,來個先聲奪人。

誰知那鬼火陰煞曲南和等三人,乃是三個經多識廣既奸又滑的老魔,此時一見歐陽昭含笑靜立,反而怪吼一聲,中途停勢收招,并不逼近,全都站在七尺之外,打量着歐陽昭的動靜。

歐陽昭見他們不上當,不由暗道了聲,好狡猾的鬼妖精。

想着,嘴裏卻道:“你們來呀!讓你們幾招也無妨!”

鬼火陰煞曲南和咯咯一陣冷笑道:“少賣狂。你打算出其不意,那算是江邊賣水!”

歐陽昭心思被他道破,不由勃然大怒,舞起寶旗騰身而起道:“給你們臉,你們不要臉,看招!”

他急怒之下,一起手就施出七成以上的修為。

一代絕學,豈是等閑,但見,金光起處,勁風如排山倒海,一時間草偃砂飛,一片隐隐的力道,直向鬼火陰煞曲南和等三人卷去。

這三人乃是識貨之人,眼見勁風撲至,誰敢輕易硬向上碰,厲吼一聲,各自彈出丈外,斜地裏讓過這淩厲的一擊。

歐陽昭一招既出,更不怠慢,旗影甫動,第二招跟着使出,口中道:“看你們往哪裏走!”

他的第一招,乃是旋風八式中的風雲聚會,不過是起勢而已。但由于他內力施到七成,威力自然不弱。

而旋風八式,既經展開,原是一招比一招狠,一式比一式兇,乃是旗招的自然之理,也是任何招數的一定法則。所以,歐陽昭的第二招風起雲湧比第一招益發驚人。

蛇蠍美人曹麗雲一見,手中蛇蠍斷魂鈎舞得風雨不透,五尺的一片銀光護着全身,口中難聽至極地鬼叫連天:“好小子,果然有個三腳貓!”

鬼火陰煞曲南和側躍丈餘,避過鋒頭,趁着歐陽昭二招已盡三招未起之時,手中萬毒靈蛇筒一挺,招呼其餘二魔道:“不管他!上!”

話音之中,七尺長的萬毒靈蛇筒一送,直向歐陽昭的右脅下點到。同時,烈酒毒煞鮑慶餘的酒葫蘆嗚嗚聲裏,對準歐陽昭的左臂砸到。

另一個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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