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去黎城

我慢慢踱回風露軒，卻在門口看到舅舅與表哥一行人忙忙碌碌，整頓镖車，似是要離開，我走至舅舅面前“方伯父，你們這是？”

方天恩擡頭一看，“啊，是楊賢侄呀，我們要回黎城了”

“哦，伯父怎不在楓城多游玩幾日？”

舅舅搖搖頭，“不了，本是有此打算，但家裏出了點事”

我心一驚，重又鎮定問，“伯父，何事？”

舅舅一笑，拍拍我的肩膀，“也無甚大事，賢侄不必擔心”

此時方澈走了過來，笑說“楊弟，你回來了，原以為不能親自向你道別了”

我來回看着舅舅表哥，語氣焦急的問“方兄，究竟何事讓你與伯父如此匆匆回去？”

方澈神色黯了一下，“家中來信，祖父的病情有些加重”

我聽到自己微微顫抖的聲音，“大夫怎麽說？”

舅舅嘆口氣，“我不說，就是不想再多一個人擔心，大夫說過這是心病，其實我們也曉得，原本我還有一妹子跟一個小外甥女，可是十年前她們，唉，不瞞賢侄，我那外甥女也姓楊，若是還在世，怕也就像你這樣大了，也正因為此事，家裏老爺子受了打擊，一下子就病了，如今病情加重，大夫也沒法子呀。”

我最怕的事還是發生了，我絕不會再眼睜睜看着親人離世，“伯父，方兄，我也略通醫術，若是伯父與方兄信得過，我想陪伯父走一趟，或許老爺子的病會有轉機。”

方天恩與方澈聞言一喜，不知為何就是相信眼前這位風華的公子，“那敢情好，只是又要麻煩楊賢侄了”

我一笑“怎會，反正我也要去黎城看望位故友，對了，伯父，事有緩急，不若咱們三人先行前往，這些镖車與镖局裏的人，我會讓無憂永樂，就是我身邊的兩位護衛代為護送回去，伯父覺得如何？”

“就這麽辦吧，我去為賢侄備馬”

“伯父不用麻煩，我需拿點東西，伯父與方兄等我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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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我匆匆步入大堂，李裕德從櫃臺後迎了上來，低聲說“公子，方才有人來打聽公子身份，已按照公子所說，只道是與風露軒有生意往來的富商”

“好，李裕德，去備匹馬，我暫時會離開楓城，注意這兒的情勢”

“是，公子”

我快速上樓，去房內拿了那匣子，推開隔壁無憂的房門，看見永樂也在裏面，“正好，我有事與你們交代”。

他倆立刻起身叫了聲主子，我感覺進門時的氣氛有些怪異，但此時的我已沒多餘的心思，只快速道“你二人護送鴻威镖局的人回黎城，到黎城後，去‘尋芳樓’找蕊夫人，屆時我會與你們彙合”

“是，主子”

我匆匆出了風露軒，坐在李裕德備好的馬上，看看舅舅與方澈“伯父我們走吧”

“走”，三人揮着馬鞭揚長而去。

黎城與楓城相鄰，連續一夜的趕路，三人于第二日中午時分抵達方家。

“老爺，少爺你們回來了”方家的管家迎了上來。

“嗯，李伯，老爺子身體怎麽樣了？”方天恩急急問道

“還是那樣，不過大夫說若是再如此下去，恐撐不過今年年底，唉，還說趁早準備後事吧”

舅舅與表哥說了什麽，我已無心去聽，此時暮春三月的時節，我卻感到無盡的涼意，若是外公因此出了意外，我定會叫賀蘭德他們幾人陪葬！

許是我身上的殺意，讓那位老管家留意到我，“老爺，少爺，這位公子是？”

“哦，你看我這急性子，怠慢賢侄了”舅舅對我道，我笑着搖搖頭，舅舅扭頭對管家道“這是咱們方家的恩人楊公子，若是沒有他，這趟镖就要被劫了”

“是嗎，那多謝恩公呀”

我笑笑，“舉手之勞罷”

方澈道“李伯，楊公子趕了一夜的路，你一會兒下去為公子準備好客房”

“好，趕了一夜的路，定是累極了，我這就去為貴客準備”，管家說着就下去了。

我對舅舅道“方伯父，不如我們現在就去看看老爺子”

方澈接話道“楊弟不急，爺爺他現下在午憩，你也要休息一下。”

“是呀是呀，楊侄稍作休息，也不急于一時”方天恩附和道。

我真是心急了，忘了爺爺午憩的習慣，笑笑“也好”

在客房裏洗去一身的疲憊，披着外衫，看看天色，外公該起了，此時敲門聲傳來，我起身開門，笑道“方兄你怎麽來了，老爺子起了吧”

方澈也是一笑“起了，我來是給你拿幾件換洗的衣服，是我前不久做的新衣，還望楊弟不要嫌棄”

“怎會，”走得匆忙，竟忘了帶衣物，我接過衣服，“謝謝方兄，我這就換一身，咱們去看看老爺子”

“好”

換好衣服，與方澈，舅舅一道去看外公。

“楊侄，這澈兒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倒還蠻合身的，可比澈兒穿着好看多了”方天恩一臉贊許的誇獎着。

方澈無奈叫了聲“爹”

我笑笑，方澈與我同齡，略長我幾月，身為男子，卻略顯清瘦，舅舅喜歡男子長得魁梧一點，就如他自己，方澈應是偏像我那已故的舅媽，舅媽生表哥時難産，保住了表哥，舅媽卻喪了命，我也因此未見過這位舅媽，無太多印象。

“楊侄，老爺子的院落到了”

看着這個院落，我笑了笑，一如我兒時的模樣，甚至這一路走來的風景，院落也是絲毫未變。

腳步不停，跟着舅舅他們進入屋內，看着舅舅與表哥對外公拜了拜。

“爹”

“爺爺”

外公躺在榻上，似是剛剛醒來，身上蓋着薄被，印象中老當益壯，的外公，如今也只是一位慈祥普通的老人，從外公的面色看，卻看不出來他已是日薄西山的病人。

“你們回來了，這趟镖還成功吧”外公的聲音底氣依舊很足，果然還是我那不服老的外公。

“還好，有驚無險，幸好有楊公子幫助，楊公子此次來也是看看爹的病情”舅舅回道

看到舅舅的目光望向我，我背着匣子上前，對外公笑了笑，施了一禮，“老爺子，身體可還好？”

我看到外公的眼睛一亮，聽到外公說“人老了，疾病纏身，也沒什麽，終歸一死”。

我慢慢走近，蹲在塌邊，将匣子放下，輕輕将手搭在外公的脈上，一邊輕輕說道，“老爺子豁達，看得開生死之事，但這病還是要治，活下去，老爺子才能等到想見的人，不是嗎？”

外公嘆了口氣，“是呀，誰不想兒孫繞膝，”頓頓又問，“剛剛說你姓什麽？”

我笑笑，收了手，打開匣子，看看拿出一個藍色的瓶子，邊道“老爺子，晚輩姓楊，單名逸”

外公點點頭，沒再說什麽，一旁的方天恩，方澈雖是有點疑惑，但也不曾将這對話放在心上。

我将瓶子遞給舅舅，“這瓶中的藥共十粒，每天給老爺子服用一粒，定要用當日清晨的露珠送服”

舅舅接過，“好”，轉身對伺候外公的小童吩咐着。

我走向一旁的書桌，随手拿起支筆，在紙上寫了起來，停筆，将紙遞給方澈，“這是調理老爺子身體的藥方，每日煎服兩碗，各在中飯，晚飯後即可”

方澈看看手中的藥方，“這樣，爺爺的病就會好？”

“不，明日我會為老爺子施針一次，十日後再次施針，不過十日後的那次施針最為重要，之後的事就簡單了，只要慢慢調理，老爺子便可痊愈。”我笑望着舅舅與方澈。

方天恩與方澈眼中浮現出喜色，“太好了，楊侄真是我方家的貴人，我這就出去親自抓藥”說着就走了出去。

我與方澈對此相視一笑，方澈問“那明日施針可需準備什麽？”

我搖搖頭“不用，明日只是簡單的施針”，方澈點點頭。

我轉頭對外公道，“老爺子，外面的陽光正好，出去走走怎麽樣？”

外公慈祥的笑着“好”，我與方澈攙扶着外公向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