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武林大會早已結束多日，無人提及當日的事，仿佛不曾發生，正派與天絮宮默契的達成一致，暫時相安無事。
一侍衛對着走來的拂茗施了施禮，退下。
我望着腳下波光潋滟的湖面，拂茗走來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衡哥哥派人告訴我，那二人死了，我知曉他們落在衡賢兩位哥哥手中必定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拂茗淡淡應着“嗯”
“我以為自己會開心一點，現在卻覺得索然無味”，那邊沒有應聲，我自顧自的道“自被義父接近宮裏，我便習武，冒死也要練成那玄冥心法，女扮男裝，潛心布局，只為了報仇，到頭來，卻發現自己的對手不堪一擊，拂茗，你說，這是不是很可笑？”
“依依這樣想？”
我未言語。
拂茗淡笑，“你的仇人都死了，這，不是很好嗎？你開心也好，無味也罷，關鍵是他們傷害了你，那，他們就該死……”
我轉頭看向拂茗，然後笑了“拂茗，蕊姨常說我盡得顏先生真傳，其實不然，你才是他真正的徒弟”，他二人的氣質脾性極其相似……
拂茗輕笑了聲，“蕊姨說的對，若論時間，你待在師父的身邊比我長，你們不喜歡與人糾纏，皆是直接攻人軟肋，令對方輸得慘烈，敗得慘烈……”
“難道你不是嗎？”
拂茗懶洋洋接道，“我？我呢，懶得找別人的軟點，雖然每次都麻煩了些……”
我忍不住大笑，“拂茗你……呵呵……”
視線轉向湖面，面上仍帶了絲笑意“如今武林局勢如何？”
“經此一事，武林正派元氣大傷，不過淩霄門的勢力不可小，恐怕過不了三五年，正道便又恢複如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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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到那時，淩霄門會是他們正道的武林至尊”
“不錯，而那時，正邪兩派的鬥争才剛剛開始”
一時靜默，遠處傳來幾聲鳥鳴。
“拂茗，你說，天絮宮會不會毀在我手中？”
“依依為何這麽說呢？”
“我不知道，許是怕了”
“依依也會怕？”
“是呀，我不怕自個兒的生與死，可我怕，怕你們會死，我怕自己沒那麽大的本事保護你們，就像那賀蘭德，他是武林盟主又如何，滅了便是滅了……”
“依依，你忘了一點”
“什麽？”
“我們不是那些正道人士，我們都是妖人呀，從來就不會奢求別人的保護，有一天就算是保護不了別人，可自保的能力卻足以了”
“呵呵”我笑了下，嘆息道“是呀，我忘了……”
“依依”拂茗伸手輕輕揉了揉我的腦袋
“嗯？”
“你本性善良，即使你手上沾滿鮮血，依舊改變不了你的本性”
我垂眸“我知道，可我不需要那所謂的善良，”擡眼，“因為我是洛逸天的女兒”
拂茗放下手笑了笑，未曾言語，靜靜望着遠處……
依依，你知道嗎，正因為你是洛宮主的女兒，我才擔心，擔心你會與你父親一樣重蹈覆轍……玄冥心法、不該愛的人、痛苦，以及……死……
晚，寝宮床榻上本該安眠的人兒此時不安的蜷縮着，似是夢魇一般……
時光似乎回到那一日，盟主府，靜谧的院落，嬰兒的啼哭，我推開屋門……
那女子面容姣好，身姿羸弱，可是她的手卻掐着那搖籃中嬰孩的脖子，而那孩子已沒了哭聲……
“你在做什麽”淡淡的女聲
那女子被吓了一跳，像是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愣愣的看了下自己的雙手，然後看了看那孩子，臉色蒼白一片，似是難以置信……
“你殺了他，為什麽”我心中有些訝異，卻依舊平靜的問着
“不！不！”那女子突然抱着頭大叫起來“不是！不是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為什麽……”
她的一字一句訴說了什麽……
“賀蘭德！我視你為父親，敬你重你，你竟然……禽獸不如！為什麽這麽對我！”
“我求你不要碰我！求你！”
“……我不要，不要生下你的孩子！你讓我惡心！惡心！”
“……我要他死！要他死！”
“啊！”
我看着這個女子發瘋，聽她說着一句一句的惡心，一句一句的死，然後我聽見刀劍刺入身體的聲音，那女子腹上一片血紅……
她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容，詭異，帶着滿意與解脫，然後倒下……
賀蘭德，我恨你，我那樣懇求你，為什麽不放過我……
我這一生最美好的年華為什麽要毀在你的手中……
當初你何必将我帶進府裏，給了我女兒的名分……
我一直視你為父親呀，我的父親，哈哈……我的好父親，我好恨吶……
……
我望着那女子眼角滑出的淚水，接着她漸漸閉上眼睛……
賀蘭德狼狽的出現，嘶吼聲……
“瑤瑤！”
“我的孩子！”
“……是你殺了她們！”
瘋了的人哪有理智可言……
生死搏鬥，那一日她并不是沒有受傷，只是不重罷了。
赤紅的雙眼，怨恨的詛咒“……你殺了瑤瑤跟我的孩子，你……會有報應的……我滅了楊家……所以今日我死在你的劍下……他日……你也會……會死在他人手中……死的會比我還慘……哈哈……”
誰的絕情話語響在耳畔“……屋中的女子跟那個嬰孩也該死！楊依依！難道當日賀盟主他們滅了楊家，今日你也要滅了他們全家嗎！這樣你與他們有何分別！”
“從前清華一直以為，阿依是不一樣的，也一直想要成為阿依的朋友，現在想來，卻是可笑，正邪不兩立，如今我才知道是個什麽道理，恍然發覺，自己真是錯的離譜，錯的徹底……”
我不由痛醒，伸手扶住胸口，方才傳來一陣劇痛，此時倒是無事，我喘息着，臉色有些蒼白，喃喃道“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害她們……柳清華，你說那些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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