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生

（208）

“阿路基。”長谷部看到黑長直少女熟悉的制服，立刻轉身收刀颔首面向她。

“發現什麽可疑的人物了嗎？”黑長直少女擡眼，瞟了一眼長谷部。

“沒有，一切都很正常。”長谷部說。

“嗯。吾要做的事情已經完成了，收拾一下，準備離開。”黑長直少女漫不經心地吩咐到。

“是。”長谷部擡起頭。猶豫了一下，他輕聲問：“您怎麽了？我感覺您……心情不太好？我……”他在看到随後從窗戶裏跳出來的沖田小姐與沖田先生，瞳孔驟然一縮。“這是？！！”

“這個世界的沖田總司。他被吾轉換成與吾相似的存在了。”黑長直少女察覺到，原本跟在自己身後的近侍，漸漸停下了腳步。她回過頭，看到長谷部正愣愣地看着那一男一女，他的表情有些愕然。

“怎麽？”她冷笑了一聲，尖銳地問：“汝現在是不是很希望，吾能将這個世界的’織田信長’，也轉換成’沖田總司’這樣？”

“您就是織田信長。”長谷部卻轉身，眼神專注而深邃。“要不要将另一個自己轉換成英靈，不該是您的決定嗎？而我，無條件支持您的決定。”

黑長直少女帶着諷刺與似笑非笑的表情，直視着長谷部紫藤色的眼瞳，就像在審視與評判他的這番話，有幾分真假。

長谷部毫不回避。他不帶任何其他表情地回視着她，眼瞳裏只有嚴肅與認真。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黑長直少女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壓切啊，吾……與總司不同。

“吾沒有遺憾，所以吾也不曾對’繼續活着’，有任何執念。

“有仇的，吾生前就罵回去了。有怨的，吾也直接砍回去了。

“吾之所以成為英靈，也僅僅只是因為阿賴耶那個不要臉的女人，軟磨硬泡，硬拖着吾給她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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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另一個’吾’，那個幸運的家夥，就讓他忘記此生種種，重新輪回轉世吧。”

“吾始終記得，屬于’織田信長’的人生，并未留下任何遺憾。

“所以吾，為何偏偏要執着于此生？”

（209）

等到四個人回到本丸的時候，沖田小姐被迎面跑過來的大和守安定以及加州清光抱了個滿懷。

“您不知道，您被信長大人拖走了之後，我們有多擔心。”清光說。

“就是就是。”安定補充，“宗三殿還吓唬我們，說信長公最喜歡把人騙走後，手撕活人。掐頭去尾，麻辣香酥。咬一口，嘎嘣脆，雞肉味兒。”

壓切長谷部：“……”

宗三今天是不是剛吃過麻辣小龍蝦？

“打擾一下，這就是你說的，名為’安定’和’清光’的兩個孩子？”沖田先生從沖田小姐的身後走出來，好奇地看着大和守安定與加州清光。

“安、安定！他！他他他！”加州清光一擡頭，驚訝得都開始結巴了。

“什麽啊，清光。大驚小怪的。”大和守安定戀戀不舍地從沖田小姐的肩上擡起頭，然後在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時，也一下子愣在那裏，嘴張得大大的。“……我不是，在做夢吧。”他如同夢呓般地說。

“是啊，這就是我和你提過的兩個孩子。他們是我們曾經佩刀的付喪神哦，刀劍生靈。來，這個是大和守安定，這是加州清光……”沖田小姐拉起兩個打刀付喪神的手，将兩個’木頭人’帶到沖田先生面前。

“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沖田先生挑眉，眼中這才出現了一些驚訝的神色。他走上前，打量了一下這兩位刀劍付喪神的衣着樣貌，然後将右手伸到加州清光的身前。“能讓我看一下你的佩刀嗎？”他輕聲問。

“您您您您您，看看看看……”與結巴的語氣不同，加州清光幾乎是立刻解下腰側的佩刀，遞到沖田先生面前。

沖田先生禮貌地笑了一下，借着加州清光的手抽刀出鞘。鋒利的刀劍在他手裏馴服得如同一條絲帶，卻又在日光下泛起金屬尖銳的冷光。

“清光用起來還是很順手啊。”沖田先生試了幾次天然理心流的刀法後，帶着些懷念地撫摸着打刀的側面。尤其是在記憶裏碎裂的刀尖那裏，他的指尖逡巡了好久。

“咳，沖田君，請您先停一下可以嗎？”長谷部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沖田先生的回想。

“嗯？怎麽了？”沖田先生不明所以地問。

“您看……”長谷部覺得自己都用不着詳細說明。因為很明顯，原本加州清光的位置，已經被一堆櫻花花瓣所代替。而加州清光？是不是激動得昏迷在那堆花瓣裏？不知道。只有大和守安定目不轉睛地直直盯着沖田先生揮刀的場景，一動不動。其他的人，已經嫌棄得退避到了五米之外。

沖田先生：“……”

好吧，我連’世界上有另一個女性的自己’這件事都已經接受了，接受一下’我的刀不僅化了形，而且有一顆少女心’……大概……也不是那麽困難的事情吧？

（210）

然後，沖田先生走到了和他穿同款藍色的、袖口帶山行鋸齒狀羽織的大和守安定的面前。

“沖、沖田君！”大和守安定突然發現自己的口齒也不是那樣清楚。

“嗯，安定。”沖田先生親切地拍了拍大和守安定的腦袋。“我回來了。”他笑着說。

大和守安定突然就哭了。

這是他曾經想像過無數次的場景。

“歡迎回來。”他說。

（211）

“您和沖田桑，不會再走了吧？”大和守安定抓着沖田先生的袖口，緊張兮兮地問。

“沖田桑，您不會再離開我們了吧？”加州清光也搖着沖田小姐的手臂，對她撒着嬌。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陪伴在你們的身邊啊。”沖田小姐柔和地說。

“至于我嘛……“沖田先生拖長了尾音。他與沖田小姐相視一笑。“……大概，如果沒有特殊的情況，我也會一直呆在這裏的。暫時需要麻煩你們了。”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哇～”

太棒了！

雙倍的總司，雙倍的幸福！！

（212）

“駕——籲！——”第二個遇見這一行人的，是在本丸裏橫行霸道的新任’小祖宗’——除信信之外，世界上第二可愛的茶茶醬。

她騎在一期一振的脖子上，用手抓着一期一振兩撮頭發。在看到信信醬之後，就想要直接從一期一振的脖子那裏跳到地上。

還好一期一振眼疾手快，有着豐富的帶小孩子的經驗，在茶茶醬跳下來的瞬間，便接住了她。

“夫人，還請您小心一點呀！”他不放心地叮囑。

“沒事，一期。“黑長直少女蹦蹦跳跳地走向前，張開手臂接住了向她跑過來的茶茶。“茶茶在本丸裏乖不乖啊？”

“乖！姨母大人，茶茶幫您捕捉到一個好用的家臣喲。”她指向一期一振。“他是秀吉公的刀，後來也是秀賴的佩刀。所以，姨母大人，您可以随意差使他。”

“吾知道啊。”黑長直少女摸了摸茶茶柔軟的棕色長發，“還有三日月，他還沒回來呢嗎？”

“嗯哼，咳咳咳。”大和守安定突然爆發出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安定？怎麽了嗎？”沖田小姐急忙輕輕拍打大和守安定的背部。

“沒事兒，就是……”大和守安定急忙擺手。他看着那邊的織田家魔王，從牙縫裏吸了一口氣，為難地露出了一個假笑。

另一邊兒，黑長直少女很自然地将棕發小女孩兒抱起來，遞給身後的壓切長谷部。

長谷部手臂僵硬地接過來，他從來沒抱過這麽幼小的孩子。“阿路基，這位是？”

“淺井茶茶，吾的侄女兒。”黑長直少女笑嘻嘻地看着茶茶伸手去捏長谷部的臉頰，然後被他下意識條件反射地用手拍開。

“姨母大人，這家夥是誰啊？居然不讓可愛的茶茶碰，一點兒也不好玩兒。”茶茶不滿地嘟起嘴，将頭擰到一邊兒，右手悄悄報複性地拽了一下長谷部的頭發。

“壓切長谷部。吾的刀。汝可以将他當成蘭丸那樣，吾的帶刀近衛。”黑長直少女格外耐心地對茶茶說明。

然後，她轉向壓切長谷部，繼續對他解釋到：“這是阿市的長女。”

“诶？是澱夫人殿下嗎？”長谷部依舊面無表情、眼神卻罕見地透露出幾分無措。

他低下頭，心虛地瞟了一眼自己剛剛還想随手扔出去的女孩兒。正巧茶茶也有些心虛地擡頭，生怕自己剛才的任性惹惱了這個人。

當兩個人視線相接的時候，茶茶立刻吞吞吐吐地道歉。“對不起，長谷部大人。我不該戲弄您。請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對您做的事情。”

說着，她就掙紮着想從長谷部的手臂上跳下來，準備對長谷部行賠罪禮。

“您請別這樣……”長谷部趕忙手忙腳亂地攔住茶茶，他更加慌亂與無措地看向黑長直少女。對方卻并沒把這些當成一回事。

“哈哈哈，沒事的，壓切。她當年對蘭丸也是這樣尊敬的态度。畢竟是織田家的武士，又是吾的近侍，汝不必妄自菲薄。”黑長直少女說，“說起來……茶茶，汝應該與三日月宗近也汝比較熟悉吧？畢竟那是祢祢的佩刀。吾也算是看着那孩子一點點長大的，沒想到她的刀，現在竟然在吾面前自稱老爺爺……”

茶茶還沒回答，一期一振卻突然插嘴。

只見他摸着頭，尴尬地笑着，試圖岔開話題：“啊哈哈哈哈，信長公，後面那一位新人是誰啊？是與大和守安定同刀派嗎？看起來，兩個人長得好像啊。要不……請您先給大家介紹一下吧。”

一期一振內心：要死要死要死。

我剛剛還在想，趁着三日月還沒回來，怎麽能先将澱夫人與三日月隔開呢。誰知道現在信長公居然直接提起了這個？

豐臣家的家務事，就是一筆亂賬。

可惜我們做刀子的，還不能對主人的事情多插嘴。

夭壽喲！

藥丸。

今天的一期一振，突然面臨着’老婆與老媽一同落水，你選誰？’這一世界級的無解難題。

卻依然沒有想出建設性的解決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