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六十二】兩端

為藝術獻身吧少年。

周之潭心裏默念了一句，把衣服老老實實穿上。

穿上之後，身上的一些特別地方被貼上了定位點，周之潭也不知道是用來幹嘛的，只覺得工作人員在他身上到處搗鼓了一陣，王流旭從他旁邊經過的時候都一愣：“我再看你一眼我密集恐懼症得犯了……”

周之潭拿出手機打開自拍鏡：“……有那麽吓人嗎？”

打開的瞬間他又關了。

為藝術獻身吧。

當然王流旭和安印穿好之後，周之潭也覺得受到了成噸的視覺攻擊。

“魏老師啊，這到底是什麽。”周之潭跑到魏凱旁邊，魏凱指指他的點，“衣服的材質還要在特效上二次貼圖，出來的效果會很炫酷的。”

“啊，這樣。”周之潭來回看了幾眼，然後把手機給了魏凱，“幫我拍一張吧。”

然後他又想了想，把王流旭和安印叫過來了。

拍了一張自帶斑點特效的魔性圖片，周之潭拍完都不太想看，他就是想去傷害一下白陸的眼睛。

然而遠在廣州的白陸暫時還沒有被他傷害到。

白凡和他約了投資商喝下午茶，已經等了人家一個小時，在方才來了電話說臨時有事取消了。

“一天前沒事，一小時前沒事，五分鐘前沒事，一分鐘前有事？”白陸氣得把眼前的咖啡都喝了，“我他媽還點了個最貴的588下午茶套餐等他們。服務員！！！！”

他吼了一聲。

服務員小妹有點驚慌地跑過來：“這位客人有什麽事？”

“給我把那套餐上來吧。”

“不等客人了是嗎？”服務員小妹道。

“……哪兒他媽還有客人？！”白陸道，“上上上。”

服務員走後，白凡嘆了口氣笑道：“你沖人服務員發什麽火。”

“……”白陸撐着頭沒說話。

“按說你大半年應該都被人欺負慣了，這你就不爽上了啊，淡定。”

“……誰被欺負慣了啊。”白陸坐直了，恰好服務員把很有氣勢的大架子法式下午茶甜點給端了上來，白陸看着這琳琅滿目的一架子甜點，把一塊小蛋糕塞進自己嘴裏，憤憤嚼了一下。

“臨時一小時前取消，也沒什麽其他的新聞，這是被截胡了？”白陸嚼起第二塊小奶油餅的時候，忽然平靜道。

“多吃點，看來甜點漲智商。”白凡有續了一杯咖啡，“以為你這麽些日子有長進呢，還不是什麽事情都先跳腳。”

“……我很久不這樣了好吧。”白陸有點不好意思，“我以為每次和你談事情，你都能帶我躺贏呢，心裏落差有點大。”

白凡摁着手機，手指點着桌面：“英石美吧。”

“把‘吧’去了，沒誰那麽缺德了。”白陸咬牙切齒，“我一而再再而□□讓不惹事，他們究竟幹嘛。”

“投資商不是傻子，大家都在廣州，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白凡想了想，拿了塊蛋糕，“晚上我們自己去找他們。”

“……好！”白陸迅速點了點頭。

白陸從挺小的時候就跟着白凡和白振時周圍轉悠，他有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談判風格在潛移默化中會很随自己的老爹和哥哥。

所以有時，白陸看着白凡和人談判，會莫名有一種放松和安全感。那種安全感源自信任和依賴，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

所以白凡說“也不是完全沒機會”這句話的時候，白陸覺得自己還能生吞三個馬卡龍不喝水那種。

……

周之潭到了下午才知道，那個導演一開始拒絕了其他人試鏡，拍板就要了的演員，和劇本本身差了十萬八千裏。

……說好的少言寡語肌肉男呢，來了個可愛妹紙怎麽回事，而且到了開拍之前才試裝，還采取保密機制，導演真的不怕被書粉打死嗎。周之潭對于整個導演組都有種，由衷的敬佩。

新來的姑娘一個女團成員叫蕭筱，能叫得出名字的女團成員，起碼人氣應該是不低的。為人活潑可愛，進來就給整個攝制組和演員們分了巧克力。

周之潭一直覺得自己在應付小姑娘的事情上挺費勁的，人一小姑娘分完巧克力和他尬聊起來，他愣是不知道怎麽接話。

“你們組合都好厲害！”蕭筱道，“我們晚上一起吃個飯嗎？我一直想認識你們。”

“嗯，我要問問經紀人安排……”周之潭說。

蕭筱毫無感覺笑起來：“行。”

她和周之潭揮揮手走了，忽然在周之潭背後喊了聲：“呀。”

“？”周之潭轉頭看她，蕭筱道：“你背起紅點啦。”

“啊？……”周之潭自己看不見，王流旭和安印又不在，他叫了一聲小敏，小敏和蕭筱兩個人都站着他背後看，小敏皺着眉頭道：“不多，是不是過敏了，你對這紋身貼過敏嗎？”

“我……沒貼過……”周之潭猶豫地皺起眉頭，“嚴重嗎？我倒是不癢，也沒什麽感覺……”

“暫時沒那麽嚴重。”小敏看着，“不過有點紅，現在也不能剝紋身，你能不能堅持一下。”

喊了化妝師疊了一層遮瑕膏，先掩蓋了一下，小敏說自己帶了不少藥進組，晚上回去就給他擦上，周之潭堅持到快傍晚的時候，似乎癢的神經打通了，那種慢慢的癢從背脊蔓延開來，難受得他非常想上手。

還好只是定妝照拍攝，周之潭自己那幾條已經拍得差不多，和導演說明了情況，導演馬上讓小敏帶他去擦藥。

“你這肯定是那個紋身貼過敏了，劇組定制得什麽劣質紋身貼啊。”小敏嘆了口氣，幫周之潭邊脫袍子邊換T恤，“一會先帶你去看看醫生吧，到底擦藥好的快還是要打個點滴……這被白總監知道了估計得罵死……”

“你可別告訴他啊小敏姐。”周之潭微微皺着眉無奈道。

“……不說啊？”小敏連忙道，“那你得給我兜着啊，避而不報也是大罪啊。”

“行啦。”周之潭笑起來，“知道啦。”

過敏排查比較麻煩，醫生說快速恢複的話就不建議耽誤這個時間。先給支皮炎霜塗一下，快速有效，但一旦有複發就立刻再就醫，畢竟這種藥還是有一定激素的。

周之潭謝過醫生，戴上口罩出門。

“我感覺配完藥就不癢了。”周之潭捂着口罩，“是不是就和買完書就覺得自己知識充沛了一樣……”

“不癢也必須塗。”小敏拿着開藥的單子看，“你不塗就是我死。”

周之潭覺得好笑：“你怎麽那麽怕白陸啊？”

“白總就對你好……”小敏哭喪着臉，“我就是沾光……”

聽見人家說白陸對自己好，周之潭渾身都暖洋洋的，露出的兩只眼睛難得也笑得彎起來：“我對他也很好啊。”

“啊……”小敏拒絕吃狗糧，“我拿藥去。”

她剛邁開一步子，腰撞到了前面臺子的角。鈍痛感瞬間蔓延腰際，小敏吃痛喊了一聲扶住腰身，吓得身後的周之潭一把撈住她胳膊：“你怎麽了？”

“……撞了。”小敏捂了一會，“我靠，今天我真倒黴。”

“小心點。”周之潭把藥單拿過來，“我來吧。”

所以成功錯過了周之潭的騷擾微信的白陸，也同樣成功錯過了周之潭的視語音邀請。

白陸和白凡吃了588的下午茶套餐，基本已經到了飽得走不動道的境地，于是可以坐在車裏蹲守在娛樂會所的門前。

白陸戴了副墨鏡壓在鼻梁邊看：“原來狗仔蹲人是這種感覺。”

“怎麽，你想轉行嗎？”林汶從後座探出頭來。

“所以我們倆幹活你跟着幹嘛啊？”白陸轉過頭去看林汶，林汶手從後面抱着白凡脖子，一臉欠揍地看着白陸：“吃瓜群衆啊。”

白陸不想理他，林汶在旁邊繼續道：“白陸陸，沒有我弟弟在你是不是很寂寞空虛冷？”

“把這個奇怪的稱呼改掉謝謝。”白陸抽了根煙出來，擡手把天窗打開了一個縫。

“那我叫你什麽？”林汶問。

“你以前不都叫我陸哥麽？”白陸吐了口煙看着他，“繼續這麽叫啊。”

“你要不要臉。”林汶罵了一聲，笑眯眯看着他，“那我叫你弟媳吧，弟媳~~”

“欸，嫂子。”白陸也笑眯眯看着他。

白凡被煩得不行，問白陸要了根煙也點上，白陸看着那個方向：“剛進去，出來少說也得兩三個小時，還得一動不動盯着。”

“我覺得你們倆一開始的出發點就錯了。”林汶指指這會所，“你看這會所，外表長得很幹淨純潔，一副我這裏面只有正直服務，說不定裏面盡是藏污納垢的。你們倆居然還想着請人喝法式下午茶？”

“法式下午茶是人對方說的好不好。”白陸無奈道。

“那你怎麽知道法式下午茶是真的法式下午茶呢！指不定是什麽道上黑話呢。”林汶說。

白陸叼着煙猛然一震：“我他媽居然覺得你說的如此有道理。”

白凡“啧”了一聲：“你看，站門口抽煙那個是不是英石美的那個小邢？”

“小邢誰啊？”林汶也跟着看過去。

“他們總監。”白陸說，“聽說還挺喜歡梁無尋，這種一肚子壞水的兩個人湊一起，真是人間禍害了。”

“我現在都覺得他們跑這裏來一趟也不是找投資人，他們最近有什麽玩意兒要做非得找這幾人啊，他們就是來搞我們的。”白凡說，“真有意思。”

“真有病。”林汶說，“他們就是當年眼紅，什麽東西星閣都壓着你們，好不容易覺得自己撬動了點，現在還不是一直複制星閣的模式。”

“走，小邢進去了，我們跟進去找。”白凡說。

“嗯。”白陸掐了煙，也跟着下了車。林汶說：“我就在車上等你們吧，必要時候你倆被攆了，我就在駕駛室一開就走，肯定特別刺激。”

白凡下車時候摁了下林汶的頭讓他別叨叨了，和白陸兩個人一左一右下了車。會所內部主要是ktv和小型電影院臺球保齡球，還有spa大浴場之類的服務，小邢是坐電梯上樓的，白陸和白凡進來的時候，他已經上樓了。

白凡直接開了個房間，白陸四周看看，轉向前臺小妹。

“美女。”白陸手撐着頭看他，“我跟剛才那哥們兒一起來的，忘記房號了。”

“房號你也能忘啊。”前臺妹子笑笑。

“喝多了嘛。”白陸靠到白凡身上，“哎喲哎喲，頭暈暈噠。”

白凡很配合的抱着他手臂晃蕩了兩下。

“美女說嘛，否則我趕不上第二輪了。”白陸說。

“204。”前臺小妹看了他倆一臉，挺帥的兩個人，長得還很像，被笑得她都有點暈乎乎，“上樓右拐，要不要找人把你倆扶上去啊？”

“啊不，謝了。”白陸擺擺手，“走走走。”

兩個人上了電梯，白陸放開了白凡，白凡推推眼鏡：“戲還挺多。”

“等會戲還要多呢。”白陸兩手捏一起捏得咔咔響，“我要演黑道太子。”

兩個喝得紅光滿面的男人進了洗手間，一路嘻嘻哈哈地說話。放完水，兩個人準備搖搖晃晃出去的時候，恍惚間看見門口站着兩個人。

白陸和白凡靠着門，白陸沖着他倆笑：“謝總！李總！”

謝總清醒了三分，看着白陸：“白白白白總啊……”

白陸過去摟他肩膀：“謝總，聊聊？”

……

“兩位白總，真的不是我不幫你們。”謝總一臉為難地被押在包廂裏，“你知道我們老板，他也是想和你們合作，那麽誠心地談了好幾個月了。但臨時先不繼續也是我們老板說的，英石美他們請我們吃飯喝酒也是下午才知道的事情，我們也都懵逼着呢。”

白陸哼了一聲，說道：“哥哥，我們和你談了這些時間，關系也不錯吧，你們說翻臉就翻臉我真的無言以對好嗎，我也不是不給你們老板面子的人吧？”

“……哎。”謝總嘆了口氣，“你不知道，我們也難啊。和英石美比，我們還是對你們提的項目感興趣……”

“哦……所以真是英石美截胡啊。”白陸說。

謝總一巴掌打到自己嘴上，住嘴了。

“謝總啊你也別跟我拐彎抹角的，我又不會為難你。”白凡說，“我們也不是說一定要搶回來啊什麽的，我們就是垂死掙紮一下也想知道究竟怎麽回事。”

謝總打開手機：“來來，我們就說剛才的事兒吧。”

白陸奇怪道：“剛才什麽事兒。”

“你看你們藝人，這個……周之潭，是吧？”

白陸愣了愣，把他手機幾乎是搶了過來，旁邊的李總看着他：“白二少爺，你不會才知道這事兒吧，雖然這事兒看得忒不靠譜，我以為你們是懶得辟謠呢。”

“……”新聞也就是個不靠譜微博發的，說今天下午看見知名男團成員在陪着神秘女友做産檢，赫然就是個拍得模模糊糊的身影，做了個扶着旁邊女伴腰的動作。

确實是周之潭。

但是這種新聞的程度，在星閣是懶得辟謠的程度，而且點進去基本都是标題黨，随便翻個文章或者微博，下面的評論也都在說旁邊明明是人家的助理，生生要被标題黨說是什麽懷孕産檢。

白陸有點無語地把手機還給他：“就這個？”

“那不能。”謝總搖搖頭，“之前你們兩位天王落下來最大的原因不就是因為那些真假參半的新聞麽，現在重回巅峰了嗎？也沒有吧。”

“你到底想說什麽？”白凡不耐煩地打斷他。

“兩位白總，有人想搞你們，就會用各種辦法，對我們這種投資人來說呢，任何這樣的事情都是風險了。”謝總道，“接下來幾個月你們肯定不好過，這種亂七八糟的新聞就算不是真的，也足夠給你們添陣子亂了。”

兩個人回頭走了，也說回去會再和老板商量一下。

白陸看着他倆走後，兩個人又回到了車上，林汶在後座仰着頭流着口水睡着了，被白陸生生拍醒。

“啊！”林汶吼了一聲，聲音軟軟的和小綿羊似得。

“還說我們來了進了車就能帶我倆走呢，你睡得和死豬一樣。”

“怎麽樣啊。”林汶迷迷糊糊道。

“麻煩。”

回到民宿，白陸才發現自己錯過了周之潭兩個語音電話。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他不确定周之潭有沒有休息，小心翼翼發了個消息過去。

——睡了嗎？

周之潭立刻打了個電話過來。

“白老師。”

“嗯。”

兩個人聽對方聲音都挺疲憊的。

“怎麽樣今天在劇組？”

“拍了定妝照，我造型你看了嗎，發給你了，其他都挺順利的。”

“那就好。”

“你呢？”

“很順利，挺好的。”

兩個人都沉默着，誰也沒說自己今天的遭遇，但彼此又聽得出來，似乎都心知肚明，又不想戳破。

周之潭舔了舔嘴唇，忽然輕聲道：“白老師，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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