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六十四】夜宵
白陸感覺這麽抱着周之潭了一刻鐘,周之潭挺重的,下巴尖尖壓着自己的肩膀這會已經酸脹得不行。但他依然這樣沒有放手。
這畢竟是周之潭的愛好“吸白陸”啊。
如果真的能給對方點力量,這點根本不算什麽吧。
周之潭終于抱夠了站直起來,白陸感覺到他在摸索着開燈,燈光猝不及防亮起來,白陸才看見周之潭的臉。
“……”白陸捧了會,嘆了口氣。
“你怎麽來了啊。”周之潭也不知道說什麽,只能這麽來了一句。
“我不光來了。”白陸把門口剛才還不忘拖了進來的行李箱拖到了床前,“我還不走了。”
“啊?”周之潭慢慢走過去,“你廣州事兒完了?”
“沒完我也要過來啊,有什麽比你重要的事情?”白陸把行李箱打開,把裏面亂塞一氣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明天徐騰回去了,我替他。我也不想待廣州了,你不知道我哥和林汶多煩人。”
周之潭蹲下來給他把東西拿出來,從裏面看見了洗漱用品和防曬霜面霜什麽的,他才好像漸漸确定了白陸确實要留下來了。
他慢慢把拿防曬拿出來,猶豫了一下:“……其實你不用過來,說真的,打個電話給我就行了,網上對我的輿論其實也沒那麽可怕,畢竟在別人看來,我還挺可憐的。”
“是嘛。”白陸把他手上的防曬霜拿了過來,“那你別哭啊。”
“我沒哭啊!”周之潭摸着臉。
“幹了不等于沒有淚痕啊寶貝。”白陸看着他,“你也就為你前十九年的親情哭一哭吧,哭完就把你那個家忘了吧。”
周之潭沒有出聲地看着白陸,白陸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那個自稱是你爸的微博小號發的聲明你應該看了吧。”
“嗯。”周之潭點頭。
“條理清晰邏輯嚴謹,仿佛生怕我不知道這是公關代寫的。”白陸把手機圖片點開,“你爸不是收了人錢,就是本來也不想今後再和你糾纏,他說那句‘放過我吧’,也可能只是想讓自己的良心過得去而已。”
白陸走到窗前點了根煙:“當然以上就是我的猜測而已,不過我也不想去追究這種事情了,總之你……真的不必去在意了。你爸是恨你媽,為什麽要把這罪全部讓你來受,你15歲以後誰管過你啊。”
周之潭坐到床沿,摸了一下頭發:“你啊。”
“我可沒管過你。”白陸笑笑,“你看你現在掙的錢不都還被我扣着麽,說了要還的。”
“那是我樂意。”周之潭看着他。
白陸打開手機軟件,也看了眼周之潭:“我晚飯沒吃,飛機餐食跟豬食似得,我點個外賣,要不要給你叫一份?”
“……好。”周之潭點點頭,站到床邊和他一起站着,手勾着拉拉他的手,“你真不走了啊。”
“嗯。”白陸任他拉着,另一只手把最後一口抽完轉身摁到煙灰缸裏,“吃什麽?劇組餐也跟豬食似得吧,不如我帶你和王流旭安印老魏他們出去吃。”
周之潭眼前一亮:“烤鴨,我想吃烤鴨。”
“烤全牛都行,去叫他們。”
王流旭和安印看見白陸的時候,雖然滿臉興奮,但總是興奮中透着一絲——早知結局的淡然。
白陸希望這是個錯覺。
當然和這兩人說請他們吃烤鴨的時候,他們就把那絲淡然也給抹去了。
北京的郊區哪裏有烤鴨,出門能遇見個燒烤攤就謝天謝地了,王流旭這會也餓,邊走邊和白陸道:“魏老師說人老了要睡覺不肯折騰,不過白總監,我覺得你們這種固有思想是不對的,說北京就吃特産烤鴨,說上海就小籠包,說重慶就火鍋,你們得深度發掘一點當地小吃啊,比如你看,東北燒烤!”
白陸看了他一眼:“全國各地哪裏沒有燒烤吃,加了東北兩個字就當地特産了?這附近上班的沒有一個早下班,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個烤鴨店了。”
走了兩步,果然看見遙遠的地方有個紅燈閃爍的招牌,王流旭眯眼看着:“還真有!”
這邊周遭基本都是影視基地,劇組,還有一些有的沒的高新産業辦公區,游戲設計工作室,這個點了,這條看上去像夜宵一條街的地方分外熱鬧。
他們走進了這家外表就看起來油滋滋的店,裏面大約也就五張桌子,但一進門,就聞到了撲鼻而來的香氣。
“真香啊。”王流旭蹦跶到桌邊坐下,老板是個禿頂的老頭,看見王流旭一屁股坐下來,忽然:“哎哎哎~”了幾聲。
“?”王流旭吓得差點蹦起來,以為椅子上有釘子。
“小夥子,你知道這椅子誰坐的麽?”老板手上攥着菜單,一手插着腰,一臉高深莫測。
王流旭雖然有點怵,但他沾着椅子了就沒打算起來:“誰?市長?”旁邊三個人倒是坐下來,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這是明星坐過的椅子!”老板道,“你的屁股就坐在徐以青坐過的椅子上!”
王流旭一臉震驚的表情頓時變了,他挪了挪屁股,感覺周遭的人都在憋笑,老板毫無察覺,把手中的菜單拿出來放到王流旭面前:“既然坐了徐以青的椅子,不如點個徐以青套餐!188一份,四個人吃管夠了!”
“在這等你呢。”白陸接過菜單,真的在上面看見了徐以青套餐。
他覺得好笑,拿起手機拍了一張,老板還在旁邊道:“您別看我這店小,來的明星那可不少,自從徐以青來過了,他粉絲早上那是一波一波地來。”
王流旭擡起眼看老板:“徐天王哪一年來的啊?”
“三年前了吧!”老板得意洋洋道,“現在這邊影視基地拍的片子少,都好少看見明星了。”
“哦……”白陸點點頭,忽然把菜單合上了,“那老板,不如你免我們一只烤鴨錢,我跟你保證,明天來這裏一波波的粉絲不比徐以青的少。”
“那不行。”老板啧了一聲,“你們吃不吃啊。”
“徐以青套餐,外加一瓶豆奶。”白陸把菜單抵回給老板。
老板去後廚了,他們幾人在店裏看,果然在一個櫃臺的顯眼位置看見了徐以青和老板的合照,三年前,徐以青已經出事了,但這老板估計平時不太愛看八卦,還是會叫徐以青一聲天王。
周之潭看着那張合照,忽然意識到,自己如果有一天有徐以青這樣的全民知名度,真的不知道該爬多久。
白陸曾經和他說過,徐以青的跌落和星閣的跌落,他們也是之後才意識到,并非是因為這麽一件事,或者幾件事。
就像新陳代謝一樣,沒有人會永遠紅,到了某個節點,他必然會被新的審美潮流和其他各種因素淘汰。
收回了思緒,王流旭和白陸正在倒苦水,恨不得把這幾天亂七八糟的事情全跟白陸說了,順便還要打聽一下到底是誰那麽不要臉地在針對周之潭。
“我不知道。”白陸喝着茶,“我不比你想知道麽?”
“會不會是顧……”安印咳了一聲,“算了,我這麽沒證據懷疑人家不好。”
“出來吃飯的說點別的吧。”周之潭把手機放在桌上,身後靠着後背,這會空調吹着還覺得挺舒服。
老板從廚房忙進忙出好幾趟了,這會跑來剛要開口,王流旭拿手一擋:“老板別說話,你要說什麽我們都明白,我們鴨架做湯。”
老板一聽把手往桌上一拍:“誰問你這個了!我要問你們要看我推車出來給你們表演片皮還是在廚房片好給你們端上。”
“片好就行了。”
老板似乎對這個答案不滿意:“真的?我技術可好了,我還會耍花……”
“收起您的表演欲。”王流旭用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明天我們幾個還要拍……上班,麻煩您快點,吃完回去睡覺了。”
老板這會出來的時候總算端着蒸籠和片好了的鴨,一塊塊連皮帶肉,看得就頗有食欲。荷葉餅的香氣襲來,旁邊還有京蔥甜醬,老板給他們排好後,忽然說:“門口那是你們朋友麽?你們進來不久就蹲着附近。”
王流旭和安印抓着荷葉餅的手都頓了頓,周之潭一筷子還沒下去,直接看向了白陸。
白陸慢條斯理地抹醬,聽見這句話擡頭看老板:“那喊他們進來一塊吃吧,就說是白老板說的。”
老板真的跑到門口去喊了兩聲什麽,過了一會他又跑了進來,走過來還盯着他們這唯一一桌多看了兩眼:“您別說,外面那倆穿得還挺像狗仔隊。你們別是什麽明星吧?”
兩個人挂着個大炮進了門,帶着兩頂鴨舌帽,一臉喪氣得很,白陸招呼老板給他們加個椅子,兩個人坐了下來。
老板又跑過來:“兩位吃點什麽?我們這有徐以青套餐,徐以青吃過的套餐!”
鴨舌帽擡眼看老板:“什麽玩意兒?”
“給他們一人一碗面。”白陸啃着鴨腿,“餓了吧。”
那兩個人鴨舌帽又恢複了喪氣的表情,這兩個人正是很早以前跟過白陸在弄堂口的藍期社的人。
“白少,我怎麽知道你今天會來呢。”
“老孟啊,我不來你就打算跟着我家小孩了是吧。”白陸看着他,遞給他一雙筷子,“說好一個月拍兩篇,你這算什麽?”
“不是白少,現在誰不想拍小周啊。”老孟接過筷子夾了片鴨皮,“不瞞您說,賓館外面蹲着好些人呢,還好我機智,我說他們拉蒙那個男團賓館酒店在西門那家,于是那記者才都一窩蜂跑了。你孩子不是我孩子啊,我就拍個照給我的那些八卦群衆看看交個差,你知道我的,我怎麽可能亂寫!”
“嗯,那我真是謝謝你。”白陸給他夾了另外一個鴨腿,“這個賞你。”
“謝謝……不是!”老孟又恢複了哭喪的臉,“你怎麽說來就來了啊,我知道我這樣不對,但是這新聞誘惑力多大啊!!你懂嗎!!就跟這烤鴨,他誘惑着我去吃,我能不去吃麽!”
白陸沒說話,過了半天憋了個“哼”出來。
周之潭覺得好笑,沒忍住,用手捂了一下嘴。
老孟這會反應過來了,連忙站起來對着周之潭握手:“您好啊小周,我是那個藍期社的記者,叫我老孟就行了,我旁邊這二傻子叫小蔣。當年和你們白總也是不打不相識,你很多八卦上的路人拍圖都是我拍的,我沒瞎寫你的,白少都盯着呢。”
周之潭和他握了握,有點不知所措道:“……你好。”
所以為什麽要和一個狗仔在一個桌上吃片皮烤鴨……不過這個狗仔看起來是很怕白陸了。
老孟和周之潭打完招呼,又轉過去看白陸:“白少,真的,打個商量,我就拍一張!”
白陸撐着頭看他:“你知道今天微博照片上那一家三口是誰拍的嗎?”
“哦,這我還真知道。”老孟點點頭,“我師傅。”
“你師傅幫英石美拍的是嗎?”
老孟沒出聲,但他無聲地點了點頭。
“白少啊,不是我說你。”老孟從口袋裏拿了盒煙,給白陸發了一支,“你越不想和人鬥,人越來勁怎麽辦?你們這幾個流量小生和英石美那幾個流量小生比,作為一個合格的狗……不是,媒體工作者,那我肯定更喜歡拍他們啊。你們這幾個小孩真挺好的,你看這麽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十點,最多也只能拍個吃烤鴨。”
老板把面送了上來,他撈了一口:“但那幾個就不行,不是我師傅在圈子裏警告過,我真的是恨不得天天去出他們新聞。”
老孟的師傅就是圈子裏赫赫有名的大狗仔沈河濤,明星公司都挺怕他的,知道沒有他拍不到的新聞。老孟自力工作室之後,一心想着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一邊又發現自己也撼動不了師傅的位置。得了,慢慢熬吧。
白陸也不想和他扯了,一頓飯吃完,他指指周之潭:“拍吧拍吧。不許瞎寫,不許亂寫。”
不讓他拍兩張算是過不去了。
老孟和他們道了別,還提醒說媒體都蹲着西門,叫他們從後面繞着走。幾個人吃飽喝足,還順便聊了聊八卦,臨別前都沒發現一晚上就一桌生意的老板聽得津津有味且目瞪口呆。
白陸跑過去結賬,老板猶猶豫豫道:“內啥我是不是真不該收你們錢啊。”
“怎麽了?”白陸笑起來,“他随便瞎掰的,你別理他。”
老板咳了一聲,拿出手機:“有個事兒您別介啊,剛才看你們聊得熱乎我就猜到你們可能是哪個明星,我就手欠拍了個照,傳微博了,說幫我看看這哪個明星。結果我本來就十個粉絲,一眨眼都幾百個了,還有好多人轉發說我不認識小檸檬,什麽拉蒙,什麽LA,什麽周之潭……”
白陸瞪着他手機半天沒說話,他忽然意識到剛才老孟出去叫他們當心點走後門這話都是白說了。
“老板,這店要火了。”白陸拍拍老板的肩膀,覺得老板還在哆哆嗦嗦的,忍不住又說:“徐以青套餐可以換人了,換叫小檸檬套餐吧。”
不知道記者什麽時候會聞訊趕到,反正這會回賓館肯定會有一場圍追堵截。周之潭的狀态好了一些,白陸也已經放心了,所以別的什麽事兒都去他媽的無所謂了。
拍呗,來拍呗,我男朋友的美貌三百六十度都是帥逼。
幾個人打了輛車,在賓館附近繞了三圈才順利從後面進去了,弄得司機以為他們大半夜的要幹什麽。
美美睡了一覺,五點周之潭要起來做妝發。他被鬧鐘鬧醒睜眼的時,外面的天已經亮起來,他動了動手,忽然感覺自己手臂上壓了個腦袋。
啊,白陸。
周之潭感覺挺久沒抱着白陸這麽睡上一覺了,他慢慢抽出手臂生怕把白陸弄醒了,一個人蹑手蹑腳跑去洗手間洗漱。
周之潭抽出手臂的時候白陸就醒了,确切說鬧鐘響的時候就醒了,他還在起床緩沖期,不想說話,不想動,只想一個人清醒。
等周之潭洗漱完後,發現白陸已經直挺挺坐在了床上。
“早。”周之潭過去吻了吻白陸的額頭,“你晚點起來沒事兒,我做造型要早去。”
白陸揉了揉頭發,沒理他,自己一個人去洗漱了。
劇組還有早餐吃,今天是包子和牛奶,包子是跟組阿姨現包的豬肉大蔥餡兒,牛奶,當然不是現擠的,不過是熱好的溫牛奶。
去的早的可以吃熱乎的,白陸去拿了點,碰見了也來拿包子的導演。
“白總,你怎麽來了?”導演喊道。
“幹嘛,蹭你劇組早飯那麽不樂意啊。”白陸提着包子。
導演又道:“你別是跟我興師問罪你家那幾個的吧,那不能,你問問他們我對他們好不好。”
白陸捧着包子笑:“你緊張什麽啊,我真的就是來和徐騰換個班,他有事兒。”
周之潭一早就來和導演道歉,說昨天的狀态不好,今天絕不拖累進度。導演連忙說理解理解,等劇組的人就位了,這邊熱火朝天要開始拍今天的戲了。
白陸乘機沒事就在四處看,目光落到了蕭筱的身上。
前幾天那通稿無疑是這女團公司出的,不過這就待了一會他發現,這個女團成員相當的……慘?
不能說慘,也不能說孤獨,白陸找不到形容詞,就這麽看着。
好像她經紀人從來沒出現過,也沒有助理,自己排隊拿早飯,妝自己跑去找化妝師補,過了一會白陸發現她不是沒經紀人,那經紀人來了之後,這小姑娘還被訓了一頓,緊接着又給經紀人遞了瓶水。
整個片場她下戲了之後就存在感極低,而且後來竟然還有點分不清誰是助理誰是經紀人。
哇哦,好想去他們公司當經紀人。
那這照片的事情,應該也不是這小姑娘知情的。
白陸思考了一會,忽然聽見一陣動靜。
他擡眼看去,就看見旁邊一個快接近兩米高的大射燈燈架正在搖晃失重,一副要倒下的趨勢。他愣了一下,腦中電光石火間忽然出現了很熟悉的一幕。
周之潭膝蓋附近有個不顯眼的疤痕,腳踝地方也有差點被砸到骨頭砸腫過,他記得幾年前他和徐騰有一回拍攝在外面抽煙,聽見這一大段的動靜跑進來時,周之潭已經被那燈架砸到不能動彈。
而後牽扯出了一系列的事情,讓周之潭和他都第一次體會到了網絡的可怕,不過那是後話了。
現在這個燈架下面站着的,正是一頭藍發、剛剛擡頭的周之潭。
白陸想都沒想,直接扒開了前面愣着的人的肩膀沖過去要扶。
一個錯可以犯一次,但他實在不想看見這件事好像又要重演了。
但他剛邁出第一步的時候,看見周之潭猛地站起來,他單手擋了一下往下要墜的杆子,另一只手直接摸上了燈罩的邊緣。
然後一發力,把整個燈架推了回去!
白陸跨了一半,看見這一幕愣在原地。周遭的人才慢慢恢複了熱鬧,還能聽見導演在罵旁邊的劇務為什麽燈下面高低不平不去扶着,砸傷演員不是開玩笑的之類的話。
白陸盯着周之潭看,周之潭也正好看向他來。以往反應不過來會被砸到傷痛,而現今,他可以靠着一人之力反擊回去了。
長大了啊。
很多時候的擔心如此多餘,他相信周之潭已經不是那個他需要事事操心的小孩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不困還能再更一章 困了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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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