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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風透過窗戶,吹着白色的窗簾,被風帶起的簾子卷到病床上,捂在躺着的人的臉上。
段抱樸感覺有些呼吸不過來,忙睜開了眼睛,伸手拂開簾子,深深吸了兩口氣。
整個右手臂火辣辣的痛。
他舉起右臂,果不其然已經全部被纏上了繃帶。
不過也是,右手臂被砍了十幾刀,就算他的金手指再厲害,也需要時間來自愈傷口。
嘆了口氣,段抱樸撐起身子,感覺五髒六腑在身體裏位移,難受的很。
他坐在病床沿,看到空空如也的病房苦笑了一聲。懸在床邊的腳蕩了蕩,他實在是不想再聞醫院的味道了,穿上鞋晃晃悠悠出了病房,想去辦個出院手續。
讓他沒想到的是,剛出門他卻遇到了熟人。
怎麽稱呼呢,熟人?還是他的愛人?
怎麽形容都不是很貼切,程珏從來沒有答應過他這些。
段抱樸以為程珏是來看他的,然而程珏卻根本就沒有這個意思,他轉身進了走廊盡頭的一個病房。
段抱樸想了想,還是跟了過去,那是個高檔病房,門上有貼着病人的名字。
住的人叫程平。
段抱樸認識這個人,程珏這次派他的任務就是保護程平的安全,為此他還被砍了十幾刀。
簡直委屈巴巴。
段抱樸盯着這個名字看了半天,頓時心裏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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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醫院是程珏家族辦的,這一層也是放特殊人員的,很少有人來打擾,就連護士除了必要,一般也少有走動。
段抱樸這麽想,便站在門的一側偷聽起來。
裏面是程珏在說話,他的語氣似乎很是得意:“我就說吧,那個死不了的特別聽話,要他保護你什麽事兒都沒有。”
受到段抱樸以身體護住的程平并沒有受什麽傷,但他還是安心地躺在病床上,享受着程珏的貼心照顧。
程平嘴裏嚼着蘋果肉,吐字不清地說:“我看那小子挺喜歡你的啊,你不心疼嗎?”
程珏不以為意,嗤笑一聲,語氣裏滿是不屑,“他?算了吧,只是個利用工具而已。”
說着又削了塊蘋果肉,親手喂到程平嘴裏,語氣軟了不知多少,“當然是你最重要了。”
段抱樸聞言一愣,他發現了什麽?
一對表兄弟在談戀愛,還把他作為跳板,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
真是聞着傷心,見者流淚。
知道真相的段抱樸卻沒有多少傷感,反而是氣憤更多。之前程珏一直吊着段抱樸,算盤打得啪啪響,讓段抱樸為他做了多少拼命的事?
有了喜歡的人不說,還瞞着段抱樸想把他的利用價最大化。
段抱樸對程珏的好感也是會消費光的。
他嘆了口氣,握在門把上的手還是收了回去。
算了,程珏為了救自己也付出了很多,就當是一恩報一恩,從此兩不相欠了吧。
段抱樸想轉身離開,程珏卻又說了一句話,讓他的腳停滞在空中。
“話說表哥,我們到時候去做個代.孕吧,你我都有孩子會更好一點。”
程平深情款款地應下了。
段抱樸:……卧槽?
程珏不是喪失了生育能力了嗎?
嗯……?
段抱樸陷入了沉思。
程珏和段抱樸的相遇,還要回到兩年前。
那時段抱樸總覺得自己狀态不對,記憶也時常斷斷續續的,腦袋也不好使了,經常忘記東西。
最嚴重的一次,他忘記關煤氣了,他在充滿煤氣的小出租屋裏睡了一夜,第二天起來什麽事兒都沒有。
之後又發生了幾次意外,段抱樸都沒有按照劇本死去,反而一次次地活了下來。
隐隐之中段抱樸知道自己似乎有了不死之身,而且和他的記憶有關。
但他高興不起來,他總出意外就是因為記憶不好,腦子總是動不動就罷工,如果拿不死之身換回記憶,他是非常樂意的。
段抱樸知道自身問題後,就漸漸地避開了與人相處,對自己的異樣閉口不提。
開玩笑,講出去了那才是大麻煩。
因為記憶問題,段抱樸總是三天兩頭發生意外,但幸在他是不死之身,怎麽都死不了。
問題就出在,一天段抱樸過馬路,腦袋突然發暈,沒看清信號燈就往路中間走,然後有一輛車沖了過來,段抱樸避不開,正想以身擋車,一個身影卻撲了過來,把段抱樸撞開,自己卻被車撞了。
那個人就是程珏。
被送到醫院治療的程珏雖然被救了過來,但他卻喪失了生育能力。
段抱樸還記得那天他坐在病床旁邊,知道自己喪失生育能力的程珏沒有多大反應,反而勾起一抹笑問道:“既然我不能生了,那能不能請你照顧我一輩子。”
程珏為了救他才會這樣的,本來不應該發生這樣的事的。
懷着一種複雜的心情,段抱樸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下來。
現在想來,這個回憶真是又扯又惡俗,程珏真是個戲精加白蓮,自己也太傻太天真。
段抱樸在內心裏譴責了一下過去的自己,豎耳貼在門上繼續聽下去。
程珏繼續說道:“等他手好了不誤事,派他去做最後一件事,到時候程家財産就都在我們手上了。”
剛聽到財産,段抱樸就按下了手機錄音。
雖然兩年來他一直幫程珏做了不少出生入死的活兒,但他并不知道其中內幕,只隐約了解程珏手臂長的很,黑道白道都有關系。
只聽程平語氣興奮地問道:“做完了那小子怎麽處理?”
段抱樸撇了撇嘴,左一個那小子,右一個不死的,他有名字的好吧。
生怕段抱樸錄不夠音,程珏又把争奪財産提了好幾遍,最後才說道:“他啊,利用完就直接處理掉吧。”
段抱樸驚了,這是過河拆橋、卸磨殺……人!
覺得是時候撤了,段抱樸把手機揣進兜裏,想了想又拿了出來,把錄音備份一份到網盤,這才轉身準備離開。
沒想到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查房的護士拿着文件夾,一臉疑惑地問道:“先生,你站在門口幹什麽?不進去嗎?”
段抱樸心道自己這回慘了,忙撐着全身的疼痛,撒開腿往電梯跑。
聽到護士的話,程珏眸色一沉,這層樓除了躺在病床上昏迷的段抱樸,不會有第二個閑人,外人也不可能進來。
他這麽想着,腳步錯亂地跑到門口,向走廊一看,果然看到了段抱樸走進電梯裏的背影。
“該死的段抱樸!”
程珏低吼了一聲,手裏還捏着水果刀就追了上去。要是段抱樸還站在他面前,他肯定會先捅上十幾刀洩憤。
穿着病服的段抱樸不顧阻攔跑出了醫院,這要是被程珏抓到了,自己雖然不會死,他定會費盡心思折磨他。
段抱樸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程珏這個人是多麽心狠手辣。
不知跑了多遠,段抱樸到了一個十字路口。
莫名的熟悉感,這個十字路口……好像就是段抱樸和程珏相遇的地方。
似有所感一般,段抱樸回頭,程珏正雙眼發紅地開車沖了過來。
“小心啊——”
不知哪個路人喊了一句,卻已經是來不及了。
有人存心殺人,誰能攔得住。
段抱樸苦笑一聲,想着等自己有機會了,非得弄死那對表兄弟不可。
倒在血泊裏的段抱樸沒有往常的那種感覺,反而他清晰地可以感覺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疼,無盡的疼。
還有那種抓不住的流逝感覺,很讓人讨厭。
段抱樸晃悠的視線裏最後的畫面,是程珏的獰笑。
真他媽的憋屈,來生希望自己能智商情商高一點。
段抱樸脖子上有光閃過,原本那裏什麽都沒有,此時卻多了一條項鏈,墜着一顆破裂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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