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主播小西

“據知情人士透露，星瀚集團總裁裴如海前日會議時昏厥…”

頭條：星瀚掌權人裴如海病入膏肓？千億家産何去何從！

“裴總，裴少爺。”秘書抱着一沓文件給辦公桌後的兩位大神彙報，“這消息傳播的速度太快，根本壓不下去，公司的股價從早上到現在一直在跌。而且…”

秘書小姐艱難地咽了下口水，“…而且星瀚旗下的楠瓜平臺得到了消息，那些超人氣簽約主播聽說董事長生病，公司沒有人來接管，都在鬧解約。”

星瀚是國內發展最迅猛的綜合型企業之一，隔三差五就會在財經新聞上占個跨幅整版。

按照目前的趨勢，過個幾年，星瀚肯定能拳打四大洋，腳踢五個洲，牛逼哄哄的打入國際市場。

偏偏這節骨眼上，公司老總常年身嬌體弱虛無力，時不時搞個頭疼昏厥的，這還鬧上了新聞頭條。

要是裴如海下次在宣講會上表演個吐血三丈，星瀚真就該涼了。

裴木把指腹搭在裴如海的手腕上，臉上非常平靜，像是沒聽到秘書的話，不在意自家公司會不會倒閉。

他診了脈，抽了張打印紙，拿筆寫下幾味中藥遞給助理。

“抓些藥，每日三副，文火煎。”

少年清清淩淩的一把好嗓子，幹淨裏還透着與生俱來的貴氣。

裴木交代完就沒有再搭理裴如海，整整袖子，随手翻看辦公桌上的文件。

“你繼續說。”

新聞裏‘命不久矣’的裴如海面色發白，胳膊腿挺完整。

只是看起來像怨鬼纏身，陽氣不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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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擺擺手示意秘書繼續，轉身把目光放在旁邊的獨子裴木身上，“我得了什麽病？”

“積勞成疾。”裴木撩起眼皮，随口一答，看樣子對父親的病也不關心，“反正是老毛病，你也不想休養，知道又能怎麽樣？”

裴如海笑笑，“有你在，又死不了。”

裴木早就猜到父親會這樣說，翻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文件上。

十八歲的少年處事打扮都老成，純黑對襟短衫配闊腿黑布褲襯得人特飄逸。

他黑發清爽服帖，從側面看上唇和鼻尖連成一線，長睫毛的尾部微蜷，覆在他星朗的眸上，盛滿這個世界的眷顧。

太子爺好看的讓人想給他打call，連三十歲老阿姨多瞅兩眼，都會心跳加快少女心萌動。

更別說裴木還有鍍金鑲鑽的家室，活脫脫未來霸道總裁的蘇炸天設定，簡直想立刻跟他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忘年戀。

秘書夾緊腿，臉上挂着職業微笑想——

太子爺可能是人肉荷爾蒙機，行走的促性腺激素，國家計劃生育道路上的重大阻礙…

要是他肯直播，女性觀衆群體肯定一邊嗷嗷嗷舔屏，一邊瘋狂砸錢刷禮物…

她幹了咽下口水，在電腦上打開楠瓜平臺直播間縮略圖。

“你們看，現在一線主播們都罷工了，整個楠瓜都靠小主播撐着。這兩年星瀚給楠瓜砸了不少錢，要是人氣主播都走了…”

裴如海聽着，氣得臉色發青，“我這還吊着半條命呢，他們就要揭竿起義！要是我真死了…”

裴木眼皮一撩，等他繼續往下說。

裴如海慫了兩秒，強壓下情緒說，“…誰說星瀚沒有接班的？”

“裴總，您先冷靜點！”秘書怕他再氣得昏厥，連忙安撫，“裴少爺以前都住在山林別墅，外人不知道他的存在也正常。何況，裴少爺年紀小…”

即使你這會兒死翹翹了，就憑個十八歲的孩子，也沒辦法橫掃六合啊…

這種氣死人的話秘書不敢說出來，只能偷偷在心裏想想。

裴如海氣得半天沒說話，臉色青青白白的。

憋了兩分鐘，他氣得笑出聲來，“年紀小怎麽了？他要是想篡位，我現在就把位置讓給他。”

裴木瞬間撇開，“我不想。”

裴木前兩個月才結束高考，這次來到X城主要是為了到永佑大學讀書。

結果剛到這個城市，就被抓來給他爹治病。

由于成長環境的原因，裴木不像別的富二代那樣到處嚷嚷‘我爹是××’，甚至都沒有在公開場合露過面，所以媒體和公司員工都不知道，裴如海有個獨子。

更沒人知道，星瀚近些年運營統籌，有多少是裴木定的決策。

秘書沒領略到這對話的深意，只當是總裁病了這麽久總算是瘋了。

“他們鬧解約，那就答應。讓人事部按照合約走，把違約金都收回來。”裴木讀完文件，找了根筆随手簽下裴如海的名字，拿出公章蓋上交給秘書。

秘書有片刻發怔，沒明白這位從頭到尾都沒有對公司困境表過态的太子爺，咋就動手批起文件來了？

而且這簽名，跟總裁的一模一樣，根本不像是高仿。

太子爺讀書的時候怕是沒少僞造過家長簽字。

裴木慢悠悠轉到屏幕前，掃視各大直播間的縮略圖，條理清晰的交代。

“讓運營部開個會，把主播的分成提高招攬新人，再從平臺內扶持新的主播撐流量。”

秘書先是看了裴如海一眼，見他态度如常，才哆哆嗦嗦地跟裴木讨論，“裴…裴少爺，目前要解決的不是工資問題，而是我們一時半會很難從中選出能讓觀衆瘋狂刷禮物的新人。”

“你們選不出，讓用戶選。”裴木點進幾個直播間，看了幾張蒙在厚厚美顏濾鏡後面的臉，開始有些分不清誰是誰。

看來看去無非是美食、美妝、游戲、賣萌…

都是極其套路的直播內容，一模一樣的角度美顏，也難怪撐不起觀衆流量。

“讓觀衆選，也只能看人氣了。可是人氣高的主播，都閑的蛋疼鬧解約啊。”秘書思維陷入了死循環，無奈的嘆了口氣。

剛才她還以為太子爺有解決辦法呢，看來都是假的。

天亡星瀚啊，還是早點想想下一份工作去哪裏吧。

“觀衆人氣和直播質量挂鈎，主播沒有外來壓力消極怠工，聚不起觀衆人氣也正常。”

裴木越過屏幕望向她，“讓策劃部門組織個選拔賽。”

秘書：！！！

“是不是類似快樂XX，超級○○那種？”

把商業選秀的模式套在直播平臺裏？！

這種又能博噱頭又能刺激直播質量的操作，她怎麽沒想到！

“那是什麽？”山裏來的裴木沒聽過這兩檔暴露年齡的綜藝節目。

“…是一個跟你年齡差不多的選秀節目。”秘書回答。

“哦。”裴木随口應了聲，把注意力放在電腦上。

他知道楠瓜的運轉情況，看直播卻是第一次。

裴木看了幾眼，覺得特別膩，感覺晃來晃去都是同一張臉，大概是同一個醫生刀下雕刻出來的。

他正想關掉窗口，忽然在衆多盛妝露臉的縮略圖裏，看到了一片藍天白雲。

油膩膩的縮略圖中湧入一股清流，裴木手指動了下，點開那位‘小西’的直播間。

直播間剛開啓，觀衆只有三位數。鏡頭對準天空，一動不動，顯然是被人遺忘了。

隔了約有半分鐘，鏡頭中才出現了一雙手。

膚色白嫩透紅，手指細瘦，指甲修剪的幹淨整齊。

觀看人數已經從三位數跳到四位數，小西沒有說話，小手揮了揮，能看到清晰的掌紋。

不知道為什麽，裴木有一瞬間想到了貓科動物粉嫩的肉墊。

“你在看小西的直播啊？”秘書見他盯着屏幕，連忙過來解釋，“小西是這兩個月簽約的主播裏，發展勢頭最好的。可惜他直播題材無敵冷，還不露臉，出聲也很少，所以平臺高層認為他上升空間不大，就沒怎麽力推過。”

“大家好，我要去學校了。”小西聲音很軟，帶着還沒來得及從少年裏走出來的稚氣。

他拿了個魔方擺在鏡頭裏，裴木數了下，那是個七階魔方。

“出發前最後直播幾分鐘。”說完，他把手底下的魔方擰亂。

直播複原七階魔方嗎？

在以美食、游戲和萌妹為主流的楠瓜平臺，還真是夠冷門的。

難怪公司說他紅不起來，這種表演明明應該去最強大——

裴木的念頭還沒轉完，就被直播間裏少年的表演吸引了。

魔方已經拼好了下面三層，并不是簡單的複原，而是拼出了一顆彩色的心。

直播間的觀衆将近五位數，旁邊評論刷的飛快，好多姑娘嗷嗷嚎着——

-今天居然看懂直播了！

-最喜歡我西這種不經意的撩！美手＋高智商少年音一本正經，簡直萌到炸！

“有了！”秘書翻出小西的簽約資料，放了一份在裴木面前，“這個主播真名叫邢柒，十八歲，剛剛高中畢業。說起來，他也是永佑大學的。”

裴木看了眼邢柒的個人檔案，發現他們不光是大學，連專業都相同。

簽約資料上印着一張證件照，打印出來的像素極其差勁，但還是能勉強看清楚眼睛鼻子嘴。

這顏值，如果肯露臉裝乖賣萌，混的肯定不比當紅主播差。

屏幕裏，少年已經把魔方拼成了六面心。他收起魔方，跟觀衆告了別後退出了直播。

最後的畫面，定格在大大的行李箱上。

還真是短小…

“他平常直播什麽？”裴木問。

“他直播的內容啊，非常、非常、非常冷門…”秘書像是回憶起什麽，痛苦地連說了三個非常，“冷門到每次遇到他直播，楠瓜的所有工作人員都不會去看。”

曾經她誤點進小西的直播間，結果從頭到尾看了三個小時，一句話都沒聽懂！

連他說的中文都聽不懂！

裴如海情緒穩了些，湊過來看了眼裴木面前的資料，一臉恍然大悟，“哦，這個孩子啊。他的直播，整個星瀚沒人能看懂。”

裴木訝然而沉默。

什麽情況？

秘書一臉沉痛地點點頭，給裴木解釋，“小西簽約是他堂哥來處理的，簽的時候說，自己弟弟情況特殊，個人意識比較遲鈍，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感情狀況。”

個人情感遲鈍，裴木倒是能理解。

平心而論，他自己也不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

“然後？”

“…但是，學識範圍異常淵博。”秘書生無可戀地偏過頭，想起自己無數次被踐踏的智商，“他的直播範圍有宇宙間的星體軌跡模拟，高碳分子有機物結構模拟，基因螺旋組微型分解什麽的。而且直播過程，多數情況下會用到五種以上的語言…”

“……”

這都是什麽？聽都聽不懂。

難怪紅不了，裴木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房間裏刷過的那些‘終于能看懂’是個什麽意思。

“今天，大概是他所有直播裏最接地氣的了。”秘書又說，“希望這尊大神快點從天上下來，直播點讓我能看懂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