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四十九只小西

洗完澡換上睡衣後, 邢柒小跑着回到房間裏，站在燒着火的炕前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下用來砌表面的大理石, 果然燙的吓人。

邢柒縮回手，腦子裏出現自己睡上去被燙的死去活來的情景，忍不住哆嗦兩下。

裴木跟在後面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繞到邢柒背後拍了下他的肩膀, “你站在床下不冷嗎？”

“冷。”邢柒老老實實的回答。他剛洗了個熱氣騰騰的澡, 出來站在這一會身上的水汽全部涼了下來, 整個人凍得直打哆嗦。

可他搓搓被燙到的手指, 還是有些害怕。

“你直接摸石板肯定是燙的, 被窩裏沒那麽熱。”裴木揉了揉他的頭發，掀開被子拉着邢柒的手讓他摸。

隔着厚厚的被褥，被窩裏溫熱溫熱的, 舒服又柔軟。邢柒左右摸了摸, 立刻脫掉鞋子爬上去，鑽進厚厚的被子裏朝裴木招手，“男朋友, 你快來。”

裴木看他睡得挺自在，也跟着上去, 把帶來的零食和平板遞給邢柒, “明天才是除夕, 今天家裏沒準備什麽好玩的，你只能自己玩了。”

“嗯嗯，”邢柒乖乖的點頭, 對于沒有能玩的地方這條并不覺得有多失落，“我跟你在一起就很好玩了。”

裴木把他抱在懷裏，繼續囑咐說，“山上過年本來就不熱鬧，明年我跟你在城裏吧。不過今年我父親特地買了煙火…你放過煙花和鞭炮嗎？”

邢柒搖搖頭，“沒有，但是我知道化學生産煙花的辦法，還可以做出不同圖案的。”

“以後再做不同圖案吧，我先帶你玩現有的圖案。”

男朋友很多事情都沒有經歷過，裴木卻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甚至偶爾還會享受這種感覺。

正是因為他過去的空白，兩個人才能有更多共享的‘第一次’。

以後人世間美好繁華，都是他帶着邢柒一起體驗的，多好。

“嗯，好啊。”邢柒滿足地蹭了蹭，像只會撒嬌的貓咪。他跟男朋友絮絮叨叨說了會，嚷嚷着讓裴木幫他看動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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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木幫他把糖紙剝開，溫柔看邢柒打開視頻網站，點開一部——

封面是兩個男人接吻的動漫。

呃…

準确來說，腐番。

裴木不知道應該做出怎麽樣的表情，只好僵硬的看邢柒把手機擺好，拆開整包果凍。

邢柒把果凍分給他一顆，興奮的跟男朋友介紹，“這個是我在直播認識的那個女孩子介紹的，她說又好看又感動，我一定會喜歡的！”

好看又感動？裴木望着屏幕中拖着長長尾巴，頂着獸耳的男人，不知道應該如何評價。

劇情開始進展，先講述了一個背景宏大的世界觀。并不經常看動漫的裴木非常茫然，不知所措，可邢柒看的非常開心，甚至糖果都顧不上舔了。

這部動漫是動物拟人的題材，主要講述的是所有動物都可以變成人類的姿态，潛入人類的學校中生活。根據原型的不同，這些變成人類的動物自然分為高低貴賤。因為設定裏，男男之間可以繁衍後代，所以不同等級之間是被限制戀愛的。

不知道為什麽，裴木聽到這個背景，感覺像是在看封建社會的宮廷戲。

動漫的男主是這個班級中的班長，成績優異長相斯文俊秀，深受老師和同學的器重喜歡。然而他本體是一只黃黑相間的小土貓，屬于等級中非常下等的那一類。

他喜歡的人是班裏一位問題學生，長相英俊個子挺拔，獸瞳透着不怒自威的霸氣。他是尊貴的萬獸之王，屬于等級中最上等的那一類，學校裏稍微有點地位的人都喜歡他，想要跟他結成姻親。

因為天生尊貴，小攻性格非常狂妄，遲到曠課不寫作業，還經常斥責身為班長的小受，讓人看了就想打他。

“這部動漫真的好看嗎？”裴木不知道這麽套路又三觀不正的劇情，為什麽會有人喜歡，他疑惑地看向邢柒，發現邢柒看的異常投入專注，在小攻斥責小受時還會露出緊張擔憂的表情。

“很好看啊，”邢柒點點頭，頭都不回的說，“你看，班長多麽喜歡那個人，即使被罵了還是很喜歡。”

“可是那個人，并不喜歡班長啊。”單方面的感情，真的會讓人開心嗎？

“他會喜歡的。”邢柒煞有介事的說，“他們現在處在暧昧階段。”

男朋友什麽時候理解暧昧這麽深奧的事情了？裴木愣了下，說，“可換成我的話，就算是暧昧，也舍不得罵喜歡的人啊。”

邢柒聽到這話，總算偏過頭，淺茶色眼裏亮晶晶的閃着激動，湊過去在裴木唇角啃了一口說，“我也不會罵你的。”

“你也要先學會罵人再說啊。”裴木無奈地舔掉嘴邊的糖渣，跟邢柒一起看下面的劇情進展。

之後發生的事情簡直套路的不能再套路，裴木依稀記得初中時，班裏女生讨論的偶像劇就有類似的情節。

某次小攻整整一周沒有來上課，身為班長的小受從老師那裏要來他家的住址去探望他，結果發現小攻受了很重的傷，甚至都不能維持原型，只能以本來的形态蜷縮在角落裏等待傷勢恢複。

小受到小攻家裏看到他這個樣子，立刻貼心的照顧小攻，把他伺候的無微不至，讓小攻傷勢盡快恢複。

可重點在于小攻這個時候處在自我保護狀态，每天都陷入昏睡中，只能依稀聞到小受身上香香的味道，并不知道是誰在照顧他。小受每天放學來幫他處理傷口，喂食喂水，有次還因為正好碰上小攻的發|情期，糊裏糊塗跟他發生了關系。

在小攻傷勢臨近恢複時，小受再次趕到他家裏，推開門卻發現一個陌生的男生守在小攻身邊。

那個男生長得很漂亮，本體也很高貴，一臉嫌棄的望着門口卑微低賤的小受。

“他們肯定要産生誤會了，”邢柒揪着枕頭的一角，憂心忡忡的說，“我不喜歡這個壞人。”

裴木望着屏幕裏只要換個性別，就是标準惡毒女配的男生，無語的想現在連腐番都這麽套路了嗎？

“乖，這只是…動漫而已。”裴木試圖安慰他。

“如果，”邢柒睜大眼睛質問裴木，“如果也有個人出現在你身邊，你會怎麽樣？”

“呃…”你怎麽不問和我媽同時掉進水裏怎麽辦？裴木別無辦法的看着因為劇情，整個人都變得十分感性的邢柒，認真回答說，“不管身邊出現誰，我肯定會選擇你。”

邢柒眨眨眼，滿足的接受了這個答案。

俗套的劇情還在繼續進行，小攻有了戀人，正是那天小受在他房間裏見到的男生。整個學校想要跟小攻攀關系的人夢想紛紛破滅，暗地裏都在讨論。

“聽說是照顧了他兩個月呢，我怎麽沒趕上？”

“趕上也輪不到你啊，還要看血統的，那兩位多般配啊”

而在大家讨論的時候，小受始終非常安靜，沒有徒勞的解釋什麽，只是跟小攻越來越疏遠，甚至班級任務都是讓別人轉達給小攻。

邢柒看着兩個人遠遠隔開，委屈的吸吸鼻子。要不是因為他不會哭，裴木懷疑他這會得準備兩卷衛生紙來。

說到底，這麽俗套的劇情，到底有什麽好感動的？裴木想，反正接下來肯定是破鏡成重圓，皆大歡喜。

小攻和那個男生的戀愛持續了很長時間，他們甚至決定舉行儀式共度餘生。然而小攻卻覺得非常怪異。

那天他清醒後，身邊就是這個男生，所以理所當然的認為他是照顧自己兩個月的人。可幾次下來，他發現這個人身上的氣味陌生的厲害，性格也高傲輕慢，根本沒有映象中，那個模模糊糊的輪廓那樣會照顧人。

而且每次他看着男生的人形和獸形，無論如何都沒有欲望。明明在他昏迷的時間裏，他記得自己曾瘋狂的向那個人索取過。

還有比較奇怪的是，曾經會跟前跟後，總用愛慕眼光看着他的班長已經很長時間沒找過他了。那個班長身段長相都好，做人也細心，要不是因為他是個普通的小黃貓，可能自己真的會考慮接受。

小攻這麽想着，在學校外死角胡同裏看到被一群人圍住的班長。

“你身上已經有別人的獸印了，這是什麽動物的？”

“沒想到啊，看你長得斯斯文文，私生活居然這麽亂。”

班長抱着書包，沒有說話，安靜的任憑他們羞辱着。那幾個混混把他壓倒牆角，要輪番淩|辱…

邢柒緊張的揪住裴木的胳膊，嘴裏念念有詞的嘀咕，“怎麽辦？不會有事吧？”

“肯定沒事。”裴木安慰他。

按照套路，能有事才是神作。

小攻鬼使神差的打跑那些人，救下班長想要跟他說話。然而班長卻沒有理會他的意思，整理好衣服準備離開。在他扣上衣扣前，小攻眼尖的辨認出他領口一片獸印。

“這是，我的？”小攻錯愕的看清楚那片印記，湊過去在他身上聞了兩下，徹底震驚了，“是你嗎？那段時間照顧我的…”

小受沒有說話，也不願意多說什麽，整理好衣服打算離開。小攻卻不肯放過他，拉住小受不讓他走，甚至變成獸形纏着他。

弄清楚之後，小攻很快驅逐走炮灰受，把小受拐到家裏。可小受總是很沉默，也不說話，性格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小攻開始不知所措，直到某天，發現小受下了個蛋…

果然是動漫，哺乳動物居然可以蛋生。裴木望着那個小小的蛋，頭一次體會到什麽叫三觀被狗啃。

邢柒望着那個蛋，也覺得隐約的不對。他摸着自己的肚子問，“我也能下蛋嗎？”

小受下了蛋後更加郁郁寡歡，覺得玷污了小攻的血統。而小攻卻非常開心，每天變成原型讨小受高興，還捧着蛋盡職盡責的孵。蛋孵化後，裏面居然是一只血統純正的小虎仔。原來小受原型是小老虎，因為出了意外長不大，總被別人認成是貓。

所有的障礙掃清，然而這部動漫還有一小半。裴木大概看了下，發現都是這樣那樣的啪啪啪。有人形的、原型的、還有…

“阿木木，你覺得貓尾巴怎麽樣？”邢柒摸了摸自己的尾椎骨，認真的問，“還有狗尾巴，狐貍尾巴…”

“不怎麽樣。”裴木癱着臉拒絕。

“那…”

“小柒，收起你的想法。”裴木嘆了口氣，決定以後要開始限制他看這些亂七八糟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