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邀請
如果不是又遇見裴崇遠,蔣息已經把這人忘了個幹淨。
可一旦見了面,就真是有點忘不了。
蔣息這人,從小到大心氣兒都高,對誰都不待見,他媽說他這樣特別惹人煩。
惹人煩就惹人煩,蔣息帶着厭人厭世的态度就這麽混着,也不指望未來混出什麽名堂,只要順心舒坦就夠了。
他親近的人少,因為能看上的人少,所有認識他的人給他的評價都是心高氣傲。
心高氣傲的蔣息幾乎記不住任何不重要的人物,他的圈子很少,有姓名的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但是他記住了裴崇遠的名字,這個只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
蔣息覺得裴崇遠跟他以前認識的那些人都不一樣,至于哪裏不一樣,他說不清,但對方舉手投足間的那股氣質讓他過目難忘,有種過盡千帆看透人情冷暖的成熟,那是他身邊這些同齡人身上不可能出現的。
裴崇遠應該大他不少,經歷過不少,那人當時哼着歌手指輕敲着方向盤的樣子讓蔣息在跟對方重逢的一瞬間就又浮現眼前。
他眼睜睜看着裴崇遠從車上下來,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朝着自己走來。
蔣息原本倚靠着身後酒吧的木質牌匾,見對方過來,站直了身子。
他們倆差不多高,但裴崇遠比蔣息更結實些。
18歲的蔣息還沒有健身的意識,剛成年的身形,高瘦,像是剛剛長成的楠竹,青澀卻又有韌勁兒。
裴崇遠走進,一股清淡的香夾裹着煙味撲向了蔣息。
“還記得我嗎?”裴崇遠笑着問他。
蔣息沒笑,但客氣地說:“裴哥。”
他這兩天有點兒感冒,嗓子幹澀發了炎,說話的時候嗓音有些沙啞,鼻音也重,聽起來怪可憐的。
裴崇遠問他:“這是感冒了?”
蔣息點了點頭。
“感冒了就少抽煙,”裴崇遠掐滅了自己的煙,又從蔣息手裏接過對方的那根,“把衣服拉鏈拉好。”
他命令似的口吻如果是別人甩給蔣息的,蔣息絕對調頭就走,可裴崇遠對他來說,竟然有種莫名的威嚴,讓他不得不服從。
裴崇遠扔完煙頭回來的時候,蔣息已經拉好了夾克的拉鏈,雙手揣兜地站在那裏看着他。
“外面冷,進去吧。”今年雪下得勤,雪後溫度驟降,裴崇遠覺得雪後的室外簡直不是人能待的。
蔣息說:“你剛讓我拉上拉鏈就叫我進屋,進去了又得脫外套。”
裴崇遠一怔,笑了,覺得眼前這男孩确實有意思。
“那……走走?”
蔣息遲疑了一下:“行。”
裴崇遠最讨厭冬天。
小時候他就這樣,一到冬天每天出門上學前都要在家發一頓脾氣,後來大了,在冬天爆粗口的頻率會變得比其他三個季節要高,他給的理由是冬天太冷,他煩。
在這樣天冷路滑的日子壓馬路,他想都沒想過,坐在溫暖的酒吧、餐廳,喝喝酒調調情,不好嗎?
可眼前這叫蔣息的男孩似乎格外适合冬天,帥氣清冷,酷得跟個冰塊兒似的,往雪地裏一站,看得裴崇遠恨不得把他“就地正法”。
能跟蔣息來一炮,就算在雪地裏野戰他覺得也值了。
極品就是極品,可遇不可求。
裴崇遠太喜歡那兩條長腿和對方給他的那種桀骜不馴的感覺了,像是一只剛學會飛的小鷹。
都說鷹是沒有天敵的,但沒關系,裴崇遠不做鷹的天敵,他要做那個馴鷹師。
兩人沿着路邊慢慢悠悠地走,沒什麽可聊的,氣氛卻并不尴尬。
裴崇遠在心裏自嘲,終究還是沒定力,孔尋說自己好色倒是也沒毛病。
原本念着蔣息年紀小,心思純,別去招惹禍害,可一見了這人又覺得不行了,對方甚至不用撩撥他就能硬得像是吃了一盒的壯陽藥,沒辦法了。
裴崇遠從來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索性下手吧。
落在後面的孔尋這會兒才過來,一眼看見沿着路邊走的兩個人,低聲罵了一句,靠邊停車,喊了他們一聲。
“嘿,幹嘛去?”
蔣息跟裴崇遠一起看向他,蔣息沒說話,裴崇遠答:“裏面太悶,出來透透氣。”
孔尋心說:透你媽的氣,你進去過嗎?
他擺擺手,關了車窗,找地方停車去了。
“你常來這兒?”裴崇遠問蔣息。
“嗯,沒什麽事就過來。”蔣息答話的時候也不看着裴崇遠,不知道想什麽呢。
裴崇遠就喜歡他這勁兒,什麽時候把人掰得幹什麽都向着自己,那就算是成了。
“喜歡喝酒?”
“還好。”
“孔尋這兒還行,不亂。”裴崇遠沒話找話,“你跟他怎麽認識的啊?你們學校以前倒是不少學生在這兒打工做兼職。”
“音樂論壇,”蔣息說,“我高中的時候跟大哥就認識了。”
“你喜歡音樂?”裴崇遠知道孔尋管理一個音樂論壇的事兒,那家夥以前是愛捅咕那些東西,他問過孔尋,怎麽就那麽喜歡,孔尋笑得特下流,說方便泡漂亮男孩。
他們這倆人都這樣,誰也別瞧不起誰。
“還挺喜歡的。”聊起這個,蔣息的底氣就足了一些。
他從來都不是自卑的人,但在裴崇遠面前總覺得自己虛,怕被人看扁。
但別的他不敢說,在音樂這方面,他是能挺直腰板的。
“唱歌?彈琴?”
“我打架子鼓。”蔣息說,“寫歌,吉他貝斯鍵盤也都會,但主要還是打鼓。”
“喲,看不出來啊。”裴崇遠笑着看他,“深藏不露。”
聽着裴崇遠誇自己,蔣息前所未有的驕傲。
他從小到大沒少被誇獎,可都沒什麽感覺,偏偏這個裴崇遠的話,淺淡尋常的兩句竟然好像進了他心裏似的。
“我初中那會兒吧,學了幾天吉他。”裴崇遠說,“當時喜歡耍帥,愛招蜂引蝶,覺得彈吉他能吸引人,學了沒兩天,手指頭疼受不了了,不學了。”
蔣息笑了。
裴崇遠看他的時候,目光又落在了那個沒戴耳釘的耳洞上。
耳洞很小,不注意的話其實根本看不清,可那個耳洞就像是印在了裴崇遠心上了似的,總是忍不住去看。
就像他忍不住打量蔣息一樣。
“剛開始是挺疼的,繭子出來就好了。”
“是,但我這人沒長性,又不肯吃苦。”裴崇遠說,“當時學吉他交了一個月學費,我不學了,錢不能浪費啊,就跟着老師又學了兩天架子鼓。”
“你也會架子鼓?”
裴崇遠擡起手,學着人家那鼓棒的樣子比劃了兩下:“三腳貓,跟你肯定是比不了。”
蔣息笑笑,轉向另一邊。
“什麽時候有機會讓我看看你打鼓?”裴崇遠說,“學校不少小姑娘喜歡你吧?”
蔣息說:“下周我們系有個晚會,我們樂隊會上臺,你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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