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舊賬

十八歲的人跟二十八歲的人,在很多事情上的定義是不一樣的。

二十八歲的人會覺得牽手接吻甚至做AI都沒什麽,而十八歲的人總以為,一個眼神就能天長地久。

裴崇遠摸了摸蔣息的額頭:“還好,沒發燒。”

蔣息裹着被子,出神地看着他。

“傻了?”裴崇遠笑,“不說話我就當你沒課,萬一老師點名,不算我的錯。”

“上午沒課。”蔣息說話的時候嗓子沙啞,不知道是因為生病還是因為昨晚的動情。

“那就好。”裴崇遠坐在床邊,帶着笑意打量他,“感覺如何?”

這話問得蔣息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昨晚一時的沖動導致後來火燒全身,現在的蔣息還沒滿血複活,渾身的器官正處于努力災後重建中。

他說話都費勁,嗓子疼。

裴崇遠點了點他的鎖骨:“看起來今天出門要穿件高領的衣服了。”

蔣息沒懂,直到中午起來洗澡的時候才明白裴崇遠的話。

他身上遍布吻痕,連鎖骨都沒被放過。

蔣息站在鏡子前,他沒那麽自戀,并沒有孤芳自賞的愛好,只是,他身上被裴崇遠留下的那些印記讓他覺得格外心動。

每個人都會這樣嗎?

像是隕石突襲一樣愛上一個人,躲閃不及,被砸了個正着。

他的手輕輕掠過那些斑斑痕跡,十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重現眼前,讓他情不自禁淺笑起來。

裴崇遠比他想象得要好。

蔣息洗澡的時候,裴崇遠在外面準備午飯,把他照顧得像個寶貝。

如果不是單純的一夜情,裴崇遠确實不太會提了褲子就不理會床伴,那樣太沒風度,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但在蔣息之前,他也确實沒為了誰公司都不去,一上午找他的電話一個接着一個,他愣是沒走出家門半步。

所有的事情都在電話裏解決,實在需要他出面的就推到下午或者明天。

他對蔣息寵愛得有些過分了,走了腎也入了心。

這無所謂,裴崇遠腦中的警鈴并沒有響起來,如果一個跟他上床的男孩都不能讓他覺得心動,那這場愛做得也無趣。

裴崇遠喜歡有滋味兒的床事,所謂“有滋味兒”,就是至少建立在互相都有好感的層面上。

他對蔣息的好感多于以前遇到過的任何一個,所以蔣息在第一次就進了他的家門,也讓他心甘情願地照顧着。

洗完澡的蔣息看了一眼挂在那裏的浴袍,想了想,沒穿。

他只拿着一條大浴巾,一邊擦拭一邊走了出來。

身上濕淋淋的,他光着腳踩在地板上,眼看着腳下暈出了一灘水漬。

裴崇遠聽見浴室拉門打開的聲音,從廚房出來,一走過來就看見了一道美景,他的長腿男孩就那麽無遮無擋地站在那裏,毫不羞赧畏縮,坦蕩地看着他。

裴崇遠笑了,走過去,從他手裏接過浴巾給他擦身體。

從脖頸到肩膀,再一路往下,甚至連腳都給他擦得幹淨。

“怎麽樣?”裴崇遠把人攬進懷裏,疼惜地問,“還不舒服?”

“疼。”蔣息說,“走路會疼。”

裴崇遠怎麽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說:“那我給你揉揉。”

蔣息的手捏住他的肩膀,趴在他懷裏,在他摸過去的時候低吟了一聲。

“好了,不欺負你了。”裴崇遠說,“去上個藥,然後吃飯,你下午不是還有課?”

蔣息被裴崇遠摟着回了房間,趴在床上任由對方給他上藥。

裴崇遠說:“下午我先送你回學校,然後得去趟公司。”

蔣息把臉埋在枕頭裏,發出了悶悶的一聲“嗯”。

“你上完課在學校等我,我忙完了去接你打針。”

“不用。”蔣息說,“你忙你的。”

“不行。”裴崇遠的語氣還是老樣子,并沒有因為兩人發生了關系就軟下來,“天冷道遠,你自己我不放心。”

蔣息笑了,微微擡起頭,下巴抵在枕頭上,翹着嘴角看着前方:“有什麽不放心……”

“怕你被別人拐了。”裴崇遠給他塗好了藥,彎腰在柔軟的TUN丘上落下個吻,笑着說,“我可得把你盯緊了。”

蔣息被那吻和這話同時刺激了身體和精神,腳尖都繃直了,半天沒說話。

“好了,你先這麽趴會兒,等藥膏幹一幹再起來。”裴崇遠看了眼時間,“我去把粥盛出來給你晾着,待會兒好直接吃。”

蔣息看着裴崇遠出去,說不觸動是不可能的。

從小到大,誰對他這麽好過?

沒人。

貼心的照顧從他八歲以後就再沒有了,那對兒父母成年累月送到他面前的只有錢和變着花樣的禮物。

但那些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

人最渴望的是什麽?

不是空洞的錦衣玉食,而是一個溫暖的擁抱和柔軟的陪伴。

蔣息重新趴下,用力地嗅着枕頭上裴崇遠留下的氣味兒,那是跟他此刻頭發上一樣的洗發水香。

他們之間,有了隐秘的牽連。

裴崇遠給蔣息煮了粥,又做了兩道清淡的少鹽少油的菜。

蔣息沒什麽胃口,裴崇遠就坐在他旁邊,一口一口逼迫他吃下。

“不吃不行。”裴崇遠說,“乖乖聽話。”

蔣息看他,輕聲一笑。

“裴哥。”蔣息說,“你帶過多少人回來?”

這個問題蔣息在洗澡的時候就想問,他能明顯感覺到裴崇遠在這方面的老練,這是個高手。

蔣息趴在床上的時候又攥着床單想,不知道多少人曾經躺在這裏,享受着裴崇遠的照顧。

多少人?

裴崇遠笑了:“怎麽?開始跟我翻舊賬?”

“不是。”蔣息說,“我沒那個興趣,只是随便問問。”

“就你一個。”裴崇遠還真沒說謊,他可以摸着良心坦坦蕩蕩地告訴蔣息,帶回家來的就他一個。

這個回答很雞賊,但怪只能怪蔣息問得就天真。

聽到裴崇遠的回答,蔣息第一反應是他在說謊。

可裴崇遠卻說:“我不騙你,這個家你是第一個客人。”

他舀起一勺粥遞到蔣息嘴邊,笑着說:“你裴哥的家,可不是誰想來就來的。”

蔣息直視着他的眼睛,半晌,張開嘴,吃掉了那勺溫熱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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