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拜訪豪宅

啪嗒，一滴豆大的雨打在車窗上，并且在不到幾分鐘的時間裏就演變成一場瓢潑大雨。

沈笑合上手中的宣講冊，皺皺眉，拿出手機發了一條微信：真讨厭沒帶傘的下雨天。

幾乎是她發出的同時，手機響起，來電號碼正是她剛才微信聯系人的。

她眉毛彎彎地笑起來，然後咳了一聲，故意換上公事公辦的語氣：“喂，您好。”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不過很快傳來一道好聽的男聲：“笑笑，是我。越州下雨了嗎？”

嗯，語氣關切又溫柔，過關！

回電時間沒超過十秒，加分！

綜上所述，沈笑決定暫時原諒他無故失聯三天的罪了。

打電話的人叫高斯南，是沈笑的學長……兼男朋友。

高斯南比她高了一屆，D大迎新會上認識的，他是主持人，渾然天成的播音腔簡直讓沈笑有種“耳朵都懷孕了”的感覺。

之後又意外在同鄉會上碰到他……

這奇妙的緣分讓沈笑的大學生涯裏多了一段甜蜜溫馨而又持續不斷的初戀。

不過他們的感情也經歷了不小的波折，就是去年高斯南畢業那會兒，他竟然連商量都不打一個，直接在收到中州第一建築公司offer的時候，當場向她宣判了這一“噩耗”——他要去中州打拼！

中州诶，距離越州上千公裏。

對剛畢業的他和還沒畢業的她來說，上千公裏那就是“天邊外”的距離，除了國慶、春節這樣的大長假，一年到頭都見不到了。

異地戀的杯具不只是距離，還有因為距離産生的不确定和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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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周前，沈笑忽然聯系不上高斯南，整整三天哪，要不是從別人口中得知他臨時出差了，她鐵定去報警了。

“笑笑、笑笑？”

聽到電話那頭緊張地重複她的名字，沈笑回過神來，想起他剛才的問題，抱怨道：“是啊，雨好大，待會下車我的裙子肯定得濕了。”

手機裏傳來高斯南的笑聲：“你出門了嗎？路上小心，早點回家，別讓我擔心。”

沈笑嘿嘿地跟着笑了：“知道啦，不過你都不問問我去哪裏？見誰？”她眉毛一跳一跳，故作神秘地問，“萬一我背着你……”

“你敢？”

這溫柔裏還帶點小威脅的聲音真是好聽到要命。

沈笑當場繳械坦白：“哈哈，開玩笑呢！徐曉蘭你還記得吧，就是新生軍訓上時候我背着去醫務室的那個漂亮姑娘。”

“漂亮姑娘嗎？真可惜當時淨顧着看好你，都沒注意。”

高斯南恰到好處的健忘和甜話讓沈笑小小地得意了一把，她說話的聲音裏也染上一點小興奮：“那是你眼神太好了才會看上姑娘我，嘿嘿……人家小蘭準備在出國前提早過生日，所以，我今天會晚點回去……嗯，知道啦，會小心的……拜拜！”

雖然車窗外還下着雨，但沈笑卻哼起了歡快的小調，手上那些就業宣講單好像也跟着變得親切和藹，仿佛下一秒它們會能化成無數個可愛的offer飛到她手掌心裏。

如果接下來的應聘也順利，那她真是人生大贏家了。

出租車載着沈笑來到了徐曉蘭給的地址，她瞬間傻眼了：這是一片不同于二十一世紀的複古建築，簡直就是那種明清劇裏經常出現的官僚公館啊。

如果排除掉穿越、她的眼睛出毛病等等一系列不靠譜推測的話，這只能說明：艾瑪，沈笑竟然一不小心做了富二代的好朋友！

在這種“想想都有點小激動”的情緒下，她好好檢查了自己的衣着後，開始嚴肅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我身上這沾了泥土以及水溝液體等混合物的雪紡連衣長裙，進去人家那豪宅裏，真的合适？

可惜猶豫沒過多久，一輛黑色汽車緩緩靠近。

車子停下的一瞬間，徐曉蘭美人兒就很快從副駕駛的位置撐着傘下來。

“笑笑，小叔叔開車帶我去接你，沒想到你竟然跟我們錯開了。”徐曉蘭說話間就把沈笑整個拉到傘下，拿幹淨的手帕替她擦衣服上的污漬。

沈笑“哦”了一聲，朝駕駛座看去。

一直聽小蘭對她這個小叔叔贊不絕口，想來這位大叔必定是成功人士了。可惜下着雨，車內光線也不好，她只看到成功人士的側臉。

嗯，成功人士保養得不錯，看起來就跟二三十歲年輕人似的，至少側面是。

小叔叔去停車了，小蘭挽着沈笑的手進門。

當然了，門外沒有一大群傭人夾道歡迎的場景，但是有一個三四十的漂亮阿姨親切地問候：“沈小姐來了呀，快請進。”

沈小姐？

像沈笑這樣的女學生通常的稱呼是“小姑娘”，到了消費型場所稱呼就自動變成不同年齡層女性通用的“美女”，還有公交車上給小朋友讓座時候的“謝謝阿姨”或者“謝謝姐姐”，卻沒有一個情況下會用到“沈小姐”這種高大上的社會人士的稱呼法則。

笑笑回味了一遍這個稱呼，瞬間小得意又提升了那麽一個層次。

不出意外，小蘭的家各種奢華，鑒于沈笑的品位層次不足以認出這些價值不菲的家裝物品，她只能将之概括為：“小蘭，你家燈好漂亮，沙發也漂亮，家具就更漂亮了……”

嗯，可見“漂亮”是一個非常棒的詞，成功解救了品位和詞彙一樣匮乏的沈小姐。

小蘭帶着她轉了一圈下來，沈笑發出了許多與漂亮有關的感慨，但是……

“小蘭，今天不是你過生日嗎，怎麽這裏只有咱倆啊？”

徐曉蘭正在白色吧臺上煮咖啡，銀勺攪拌的動作簡直像在拍廣告。

她甩了一下棕色頭發：“我煩他們，每次過生日都恨不得在我家掀起七級地震，轟趴、通宵還有打聽不完的八卦……所以我沒告訴他們，我生日提前過了。”

打聽不完的八卦……好吧，沈笑的膝蓋，好像中箭了。

不過接過咖啡，沈笑嚴肅認真地點頭：“對，我也煩別人問八卦，就好像每次過年，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嬸嬸阿姨都要問‘笑笑，有沒有交朋友啊’這種難回答的問題。你說有吧，她們接下來就要對男朋友的身家背景進行地毯式的問候。可你要說沒有，天哪。更恐怖了，一個個都化身為婚介公司……”

沈笑心裏暗道一句：“三姑六婆”對不起啦！

“哈哈哈哈……好好玩，原來你們過年都是這樣的嗎？”徐曉蘭好奇地看着沈笑。

你們……過年……都是這樣的嗎？

難道還有人不一樣？

沈笑試探着問：“對呀，你們不一樣？”

徐曉蘭朝樓上擡了一下頭，有點無奈：“我過年就是跟小叔叔兩個人坐在這沙發上，他看書，我抱着筆記本、手機回大家的祝福留言，很無聊的。”

那一定回到手抽筋。

沈笑同情地看了徐曉蘭一眼：“額，要不……明年你去我家過年？”

都是同情惹的禍，沈笑恨不得吞回剛才的話。

在社會風氣如此開放的今天，她過年帶回家的就算是姑娘，也會被人誤認為“出櫃”了的。

“好啊，我能帶小叔叔一起嗎？他每年也很無聊的。”

徐曉蘭的回答讓沈笑徹底崩潰。

“嘿嘿，歡迎歡迎。”

有時候“歡迎”這類字眼應該可以理解為：我就是跟你客氣客氣，而已。

可是如果對方認真，我就輸了！

……

在喝完咖啡之後，漂亮的管家阿姨送來了可口的水果蛋糕，慶生的環節正是進入主題。

沈笑四周看了一眼：“你叔叔不吃嗎？”

小蘭笑：“他不喜歡吃甜食，也不過生日。相當無趣的一個人，所以不用理他。”

沈笑點頭：原來成功人士是這種屬性的，長見識了。

蛋糕相當好吃。沈笑想：跟土豪做朋友算什麽，我的朋友是富二代才叫牛。連他們家的水果蛋糕上面的猕猴桃都甜到沒朋友！

吃飽喝足，沈笑拿出她準備的禮物，一只小盒子。

“由于經費有限，我也送不起你太貴的東西就自己做了一個手鏈，上面的小木雕也是……咳咳，鄙人做的。請您笑納！”

配合上低頭獻“寶”的動作，小蘭再一次被逗笑了。

于是豪宅裏的兩個人慶生很快告一段落，沈笑又獻上一個大大的擁抱外加無數祝福和不舍之後，準備離開徐家。

出去前小蘭突然想到什麽：“對了，笑笑，你怎麽不把男朋友一起帶過來呀？我前幾天還在步行街遠遠地看到他和你手拉手，還擁抱哦，可惜你沒看到我。”

沈笑的腳下意識地磨地板：“哦……他昨天回中州了。”

在沈笑離開後，小蘭擡頭看了一眼不知道啥時候出現在二樓的小叔叔：“我同學很可愛吧？”

徐晉晃着手中的紅茶，鼻間哼出一個“嗯”的下降的單音節。

但是他接下來的話讓徐曉蘭瞬間風中淩亂。

“我相當無趣？”

“嗯？”

……

離開徐家後，沈笑開始糾結：我幹嘛撒謊？難道我真的認為以小蘭的視力足以遠遠地一眼認出高斯南卻把別人誤認成我？

從科學的角度來看，這個可能性不大……吧？

她掏出手機，發了微信：嘿嘿，同學說前幾天在越州看到你了，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偷溜過來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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