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玫瑰

無論怎麽求情,表情嚴肅的局正大人還是不肯開恩讓兩個孩子留下來,也許,這就是宮規吧,在這宮法森然的內廷裏,情,終究是大不過法的。

訓育大殿內,采薇絕望地走至訓育嬷嬷面前,“嬷嬷,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真的就不能讓柔止留下來嗎?”

陽光透過軒窗射了進來,采薇閃爍着瞳仁,一張蒼白的小臉越發憔悴不堪了。訓育嬷嬷張了張嘴,分明想要說些什麽,然而,最終只是遺憾地搖了搖頭,轉身邁向殿臺,拿出一份落選宮女排單,高聲地宣讀起來:“朱雲昀,清逸園樂壽堂負責提水灑掃差事。”

“蕭慧慧,清逸園玉瀾軒負責生火房的劈柴工作。”

“薛柔止,清逸園東宮門負責花田果園的澆花施肥。”

“薛采薇,依舊跟着罪奴陳氏,呆在掖庭宮的浣衣所浣洗衣物。”

“…”

一大串名字念完,落選的女孩全都垂下頭,小聲飲泣。訓育嬷嬷面無表情道:“好了,你們可以回房去收拾行禮了,呆會兒會有管事的宮女帶你們去将要幹活的地方。”說完這句,推開門不聲不響地走了。

也許,這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柔止唇角逸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沒有去掃茅廁,沒有去刷馬桶,而是被派去做一名澆花施肥的粗使小宮女,這對于她來說,已經是再好不過的結局了。想必采薇也是一樣,能留在母親陳氏的身邊,何嘗不是一種安慰和幸福呢?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不怪你,如果時間重新來過,我還是會這樣做的。”

“那麽,我們、我們還會見面嗎?”

“…”

柔止沉默了,她将要去的清逸園根本不在皇城區內,而是位于距離城區好幾十裏遠的皇家園林。因這座園林新建不久,各個殿館軒樓配備的粗使宮女不多,所以,她們這批新近的采女便統統被派往那裏做粗使雜役,關于能否再回到皇宮的問題,老實說,柔止真的不抱任何希望了。

也許,那将是她的一生了吧?沒有希望的一生也是一生,除了習慣和順應,實在找不到另一條出路“會的!”最後,她還是重重點了點頭,唇角努力揚起一抹微笑。

“柔止…”抱着一絲不近情理的希望,采薇再也忍不住雙臂擁着柔止,哽咽起來:“我相信我們能再見面的,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是不是?”

最好的朋友…

又是這句話!

為什麽她一生遇到的事情總是要這樣呢?爹爹和母親在她生命中僅僅生活了十年就走了,後來,她遇見一個和自己玩得開心的男孩子,可是一夜之間,他也是說消失就消失,說走就走,現在,又在重複着這樣的事情。

想到這裏,柔止有些愠怒地掉轉過身,垮上包袱,頭也不回地跳上了一旁簡陋的馬車。

“采薇,保重…”馬車啓動了,柔止緩緩放下車簾,閉上眼睛,心中喃喃,‘再見’兩個字,在她們心中只會是個白日夢而已。

簡陋的馬車辘辘碾過禦道,留下兩排長長的灰色印記,采薇久久地伫立在那裏,單薄的身子像被釘子釘在地上動也不動,當距離越來越遠時,終于,再也忍不住提起裙角,她奮力沖上前揮手吶喊:“一定要回來,柔止,你一定要回來…”

采薇顫抖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久久不散,帶着一絲內疚而悲戚的哭腔,天邊的最後一絲霞光漸漸消失了。

所有的景物都消失了,銅門高牆,宮闕樓臺,在馬車的漸行漸遠中消失成一個模糊的點,而柔止意義上的童年生涯,想必也是在踏出宮門的這一刻,匆忙而潦草地結束了…

————————

不加雕镂,不施彩繪,位于清逸園最東區的東宮門是一處古樸淡雅的皇家殿苑。因正處于擴建之中,這裏地勢開闊,花木扶疏,留着的一大片平坦空曠土地成了栽種各種花草的田地。

春天到了,花草如蓋的田地裏長滿了火紅的玫瑰花和血茜草。這些用來做胭脂和香料的花草世界吶,每當看見它們,柔止便會情不自禁想起小時候開滿家鄉的紅藍花,想起母親嚴厲而溫柔的目光,想起爹爹疼愛而慈祥的微笑…

幾度春秋,所有心心念念的人和事再也回不去了,現在,柔止已經長成一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盡管一身粗衣布裙,盡管幹着又笨又髒的粗活兒,但青春姣好的容顏和韻致還是不由自主散發了出來。除了繼承母親那雙堅毅的眼神,柔止的五官也越來越像心珠了。原先圓圓的眼睛變長了,眼尾輕輕向鬓邊掃去,小巧的嘴唇如雨後的梅果般紅潤,就連帶着嬰兒肥的臉蛋變成了秀氣的瓜子形。雖然沒有多餘的釵環和發簪,反而給人一種天然平素的美。

“現在,本姑姑要交待你們個事兒!”

宮裏來人了,司苑司的掌苑劉姑姑将一包花種分派到繪芳園,表情嚴肅地交待了又交待:“這是宮中最新培育的一種玫瑰花品種,叫做‘綠玫瑰’,綠玫瑰的種子非常稀少,它的價值甭說千金不換,就是一座城池都不為過。現在,你們聽好了,宮裏雖然讓分過來一些,但這些種子卻是不多的。呆會兒,本姑姑會指導你們該怎麽栽種怎麽養護,記住了,如果有一點閃失的話,哼,不是本姑姑吓唬你們,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領班嬷嬷鄭宮女一聽說殺頭的罪,吓得連連磕頭:“是是是,小的一定牢記,一定好好栽種。”

由于出芽不易,‘綠玫瑰’的種植方法的确十分繁雜,聽劉姑姑的指導,這綠玫瑰的種子該怎麽浸泡,土壤要怎麽選擇,冷熱怎麽掌握等等,都透着無比的講究。

然而,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盡管每個細節不漏,可陶瓷盆裏的種子始終不見出芽的動靜,宮婢們個個急得焦頭爛額。

“哎呀,真是的,已經照她們說的去做了,可是…可是這什麽爛玫瑰還不發芽,什麽‘綠玫瑰’‘白玫瑰’的,依我看就是催命的禍根!”鄭宮女開始喋喋不休起來,她是這裏的領班嬷嬷,素日說話總喜歡抱怨唠叨,現在,她不免又抱怨了起來。

“嬷嬷,要不咱們再問問劉姑姑?”

柔止也急了起來,誰都知道,如果這麽多天還不出芽,種子爛掉不說,她們這些宮女不死都會脫成皮。

“問劉姑姑,哼,劉姑姑有那麽好找嗎?她已經回宮啦!”鄭宮女煩躁地擺了擺手,在花房踱來踱去。

“…”

那麽,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一幹完手中的活,柔止沒事的時候總呆在花房裏研究起來,顯然地,她将這事兒當成了自己的事。

這日,由于想得出神,她将一些土壤放進嘴裏品嘗了起來,口中喃喃:“蛭石、水苔、珍珠岩、蛇木屑…沒錯啊,這些土壤都應該沒問題啊。”

“哎呀,我說薛柔止,你嘴裏嚼着什麽呀?你以為你只要天天看着它,它就會發芽了嗎?真是的!那邊又送了那麽多花盆過來,還不趕快跟我去搬!”鄭宮女雙手叉腰,對着柔止翻了個白眼。

柔止仍舊視若無睹,只管出神,“光照也是沒問題的…”

鄭功女終于忍不住冒火了,上前一把将柔止小雞似的拎了起來:“薛柔止!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叫你快去跟我搬花盆!”

花盆、花盆…

“啊!嬷嬷,我知道了,我知道為什麽這種子不出芽了!”柔止一合掌,激動得差點沒跳了起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