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妝粉
“哎呀,真癢…癢死我了…哎喲,這臉簡直沒法看了……”
每當交秋季節,鄭宮女總會被臉上的幹燥和瘙癢弄得煩躁之極,雖說她們這個歲數對于容貌已經不那麽注重了,但傳聞鄭宮女年輕的時候是個相當美麗的女子。二十多年前,她曾經因自己的那張臉蛋被先帝一眼看重,最後被封為常在。
按說這事兒對于一名宮女來說,似乎是件無限榮光的事情,然而哪知道,就在她被送往禦床準備接受臨幸的當夜,不知怎麽的說錯一句話惹惱了先帝,先帝龍顏震怒,一氣之下将鄭宮女貶為最低等賤婢。
也許真應了‘伴君如伴虎’的那句話吧,對于往事,鄭宮女總不喜歡有人提及,而柔止更不喜歡打探別人的過去,現在,她看鄭宮女如此難受,遂幫她從銅盆裏了擰一把濕巾地給她:“嬷嬷,你別撓了,先用濕巾敷一敷吧。”
“唉喲,年輕真好,看看你們,你們什麽都不用往臉上塗抹,皮膚就嫩得像塊白豆腐,哎,我們可真的是老了,老了。”鄭宮女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是一種被歲月侵蝕過的滄桑感。
柔止想了一想,拿起桌上的一個生了銅繡的妝粉漆盒看了看,又揭開蓋子聞了聞,說道:“嬷嬷,我想,你現在還是不要用這種含鉛的妝粉了。”
“什麽不用?唉呀,你不知道,不用我這張臉更不能出去見人吶,再說了,不用這種我還用得起別的嗎?”
是的,妝粉是一個女人永遠不可缺少的愛寵,它的種類有很多,比如珍珠粉、蛤蚌粉、昂貴香料做的香粉等等。可是,這些昂貴的妝粉對于那些貧窮出生的女子來說,價格上無疑是買不起的!所以,她們通常用的妝粉一般都是鉛做的鉛粉。鉛做的妝粉價格便宜,它的做法就是将一塊鉛削成薄片,然後經過各種浸泡、加熱、煉制等等,最後才變成潔白如雪、質地細膩的妝粉。詩上常說的‘洗盡鉛華呈素姿’,就是指的這個鉛粉。
然而,鉛粉價格雖然便宜,可是用久了會侵蝕人的肌膚,使人臉色發青,嚴重的甚至會中毒。現在,鄭宮女的臉上出了毛病,大概正是鉛粉用久了導致的緣故吧?
也許是感激鄭宮女在那次綠玫瑰事件的态度,于是,柔止開始尋找其他的方法,看能不能幫助鄭宮女減輕臉上的痛苦和症狀。
最後,她想起母親曾經用過細粟米做過一種香粉,可是仔細想想,用細粟米做妝粉時還是會加入一些鉛粉的,否則的話,根本就無法很好地附在人的臉上。那麽滑石粉呢?滑石粉好像價格也不便宜,哪裏是她們這些宮女能購得到的?
由于一閑下來便會研究這些事情,不知不覺中,柔止漸漸地對妝粉的制作産生了濃厚的興趣。起先,她只是純粹地為了想要幫助鄭宮女,以答謝上次綠玫瑰事件對她的包容之情,可是後來她慢慢發現,只有自己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她才找到了在清逸園生活的樂趣,找到了一絲和母親有關聯的回憶…
這就算是一種對生活新的熱情和興趣吧,就這樣沒事兒琢磨研究,終于有一天,在靠近圍牆的一帶,柔止意外地發現了一個平時看起來不起眼、但作用卻很不了起的植物。
“喂,我說柔止啊,我已經叫你好多次把這些雜花爛草給我統統拔掉,你怎麽老是不聽呢?你這丫頭又在發什麽呆了…”
柔止急忙回應道:“…嬷嬷,這些野生的紫茉莉您老還是別拔了,我想或許它很有用的!”
“什麽?你這瘋丫頭又想鬧哪一出?”
認識柔止這麽些年,繪芳園的宮婢們似乎早已知道她這種發癡發傻的毛病,現在,她的一顆腦袋估計又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了吧?嬷嬷們嘴裏嘟嚷幾句,搖了搖頭,終究沒将那些紫茉莉挖走。
通常,紫茉莉在花凋謝之後,會産生一種黑色的小果實,果實裏面含有一中白色細膩的粉末,那些粉末拿在手背輕輕一抹,潤澤光滑的附膚效果,竟比宮中用的那些妝粉還神奇。發現這個秘密,當天晚飯過後,柔止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和激動,貓着腰,一路沿着牆根向東宮門不遠的藏書閣悄悄拐去。
這是柔止在清逸園生活多年常幹的勾當,按照宮規,像她這樣的低等宮女應該是不能随便進入藏書閣的。然而,當有一次意外地發現這個藏書閣的管理無比松散時,這裏便成為柔止常常光顧的地方。
初秋的夜晚,安靜的月光籠罩着藏書閣的每一個角落。蝈蝈在耳邊輕輕鳴叫,微風将外面新開的幾朵桂花簌簌吹落,濃郁的挂花香飄散在柔止的鼻尖,不一會兒,藏書閣內一排長長的紫檀書櫥上全都落滿了桂花的細小花瓣。
柔止踮着腳尖,望着上面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書冊,摸了摸後腦勺,最後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天工開物》、《天工開物》,《天工開物》到底在哪個位置呢?”
光線太暗,書閣裏只有兩盞朦胧的燭火,柔眼找花了眼睛,始終都沒找出想要的那本書籍。
忽然,就在她雙眸一亮,興奮地叫了一聲:“啊,原來你在這兒呢!”時,出其不意地,一道男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宮女是不能到這種地方來的,你不知道?”
柔止吓得手上一抖,手中的書冊立即掉落在地。她吃驚地轉過身,一名男子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柔止低垂着頭,吓得不知所措。
“《天工開物》?一個宮女居然看《天工開物》?”來人卻将書撿了起來,輕笑聲中帶着一絲戲谑和好奇。
“我、我、我只是…”柔止漲紅了臉,頭垂得更低了,她心裏想着,完了,完了,這次可死定了!
誰料男子打量了一會柔止,突然,眉毛一揚,一眼認出了柔止:“哦,想起來了,你不是上次潑本官冷水的那名宮女嗎?”
聽到這兒,柔止‘啊’的一聲,吃驚地擡起頭。
一束月光從窗外穿了過來,清晰地映在男子清如皎月的面龐上,沒錯,眼前的這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明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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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明相的長公子,狀元及第,身世不凡,年紀輕輕就進入六部成為一名工部侍郎,可是,為什麽他人會那麽好說話呢?”
最近一閑下來,柔止腦海總要時不時閃過明瑟的樣子。因為,在她的記憶之中,那些皇室貴胄要麽嚣張跋扈、不可一世,要麽高傲冷漠、覺得和低賤宮女說句話都覺得髒。可是這個明大人,不僅沒一點貴族子弟的纨绔氣息,對人還那麽溫和寬厚。上次她潑了他的冷水,他不僅沒和她計較,還賠了她一袋種子。這次,他非但沒将她偷溜進藏書閣的事情揭發出來,還讓她将書帶回去看,說光線不好會傷人的眼睛…
這樣的人,他真的是明相的兒子,真的是皇後娘娘的親侄子嗎?
“我說柔止,你要這些玫瑰花做什麽?”
腳步聲的響動打斷了柔止遙遠的思緒,柔止一震,趕緊回過神,卻見鄭宮女端着一小篩子的幹玫瑰花走進寝房。顯然地,從目前鄭宮女的表情來看,她對柔止搗鼓的這些玩意也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嬷嬷,我想,我們能不能将紫茉莉制成一種調和妝粉呢?”柔止一邊翻書,一邊認真思索道。
“調和妝粉?”
“是啊嬷嬷,最近我看了一些書,說市面上價格昂貴的妝粉不過加了一些東西調制而成,所以我想,咱們能不能用玫瑰花汁來調制茉莉粉呢?”
“什麽?哎呀,柔止,你也知道我聽不懂這些,不過要說咱們別的買不起,但這玫瑰花卻多的是,宮裏挑剩下可有一大堆呢!”
“這真是太好了!”有了鄭宮女的支持,柔止越發來了精神勁兒。
就這樣,接下來的時日裏,柔止沒事兒的時候總會呆在寝房研究怎麽調和妝粉。
其實,茉莉粉做起來并不簡單,首先得将一粒粒紫茉莉花籽放入石臼裏研碎,待成了白色粉末狀,然後兌入蒸好的玫瑰露。做好了這些,還不算完,為了熏養香氣,柔止還将這些粉末灌入玉簪花的花苞中。一切都完成之後,才将這些玉簪花棒放入一個小瓷盒內,密封裝好。
這實在是一個了不起的創造,經過多次的努力和試驗,終于,柔止成功地研制出一種既實惠又好用的妝粉,這一天,當她将瓷盒給她鄭宮女,鄭宮女揭開盒蓋,疑惑地瞅着她:“這就是你說的茉莉粉?”
“可是,又該怎麽用?”末了,鄭宮女又補充了一句。
柔止但笑不答,從盒裏輕輕取出一根玉簪花棒,然後拉過鄭宮女的手,将香粉倒在了她的手心,“嬷嬷,你先沾點水,再将這些香粉撲到臉上試試看。”
鄭宮女将手心裏的妝粉拿到鼻子嗅了嗅,又仔細凝視一翻,果見此粉‘輕、白、紅、香”,倒真的不像鉛粉那樣青重澀滞。于是,對着銅鏡,按照柔止所說的方法做了,先用玫瑰花露拍了拍臉,再将茉莉粉往臉上勻了勻,不多時一看,面頰的肌膚比先前光滑白皙,均勻細膩多了。
“喲呵,這個臭丫頭,真是了不起啊!沒想到這粉這麽好用!”
就這樣,柔止的茉莉粉在繪芳園越傳越開,演變至後來,竟然成了清逸園所有宮婢青睐而必不可少的化妝品。
當然,柔止的這一成功事例,再一次證明了‘是金子就會發光’的道理,因為自然而然地,這事兒很快就傳到皇宮的內廷六局。
“柔止,柔止,宮裏…宮裏…來、來人…了。”
這日,柔止一如既往拿着鋤頭給綠玫瑰除草,突然,一名小宮婢上氣不接下氣地朝她跑了過來。
“出了什麽事?”柔止放下鋤頭,疑惑問道。
“他們……他們……說……說宮裏來人了,叫你…去…去一趟。”
“什麽?”
“哎…可…累、累死我了,他們說宮裏的一位局正大人來了,點名叫你到繪芳園的議事廳去一趟。”
“局正大人?她找我幹什麽?”
“不知道,你去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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