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拒絕
眼前的娃娃更加有趣了。
淩雲宗掌門既是來此賀壽,便會想着尋徒一事,只是多年前收了關門弟子衛淩詞,便不會再收徒,眼前娃娃雖是伶俐,可歲數太小,予他小徒兒衛淩詞為徒,還是不錯。
淩雲山的事,皇帝一向不管,皇家子嗣進淩雲,只會加深朝堂與江湖的關系,他端坐高位,安安靜靜的飲了杯美酒,并不打算插話。可身旁的皇後已然急了,淩雲宗在江湖上勢力很大,掌門又是號令一宗之人,若是二人有所攀聯,只怕會加大平南王府的勢力。
當下,她淺淺笑道:“長清,不可無理,你還小,只怕拜宗主為師不合适。”
旬長清打定主意,怎會放棄,漠視了皇後的話,仰首看着宗主,眸色清澈,帶着淡淡濕潤,糯聲問他:“為何不合适?你情我願,如何就不可?”
宗主聽着稚子認真的問話,不由再次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很是滿意,如此幼童,性子不驕不躁,伶俐中透着淡淡沉穩,他笑道:“我已數年前對外稱過,不再收徒,不過我的小徒兒衛淩詞武藝不俗,文辭亦好,小娃娃,可願意?”
方才濕潤潤的雙眸陡然淩厲,又是衛淩詞,她差點忘了上輩子就是這個掌門非要她入淩雲,這個老家夥,無非就是看重了平南王府的勢力罷了。
念此,她又縮回了王妃懷中,搖首:“不要,我不認識她,除你之外不要其他人。”
如此正合了皇後心意,她略松了一口氣,忙笑着應和:“孩子小,估計不願離開母妃,掌門不如先入座,此事日後再議。”
對面首坐的二皇子旬亦然的目光卻是緊緊跟着淩雲宗掌門,手中酒杯緊緊捏住,眸中亦是烏雲密布,他想求娶衛淩詞之事,淩雲宗內亦不是秘密,可恨的是,今日衛淩詞竟然未曾過來,是故意避而不見?
晚宴上,平南王妃一語未發,慣常的低沉,皇帝也是習慣了,今日帶着旬長清出宴,亦是皇帝吩咐,平南王家的孩子總不能在府內躲一輩子。
當初邊疆公主和親,亦是邊疆提議,他念及平南王府無女主人,才做主将公主送入王府,好在公主阿那嫣然很是安分,與旬翼相敬如賓,性子悶了些,好在添了孩子,這些年也願意出來活動,只是不知為何總将孩子拘在府內,世人險些以為平南王府沒有旬長清此人。
皇帝放下酒杯,笑着向旬長清招手,後者爬着玉階走上前,他看着她頭上的金冠,心中愈發好笑,眉清目秀,女孩子扮作男兒,也是俊秀,打趣道:“長清,幾月不曾見你,好似未變,個子也是如此,你父王母妃可是身材高挑者,到你這裏莫不是變了,難不成你是你父王從外間撿回來的。”
話并非好笑,只是從威儀赫赫的帝王口中說出,不免添了幾分笑意,群臣皆是笑話旬長清。
旬長清見怪不怪,側身低眸望着母妃,後者莞爾一笑,她也釋然了,望着皇帝道:“皇伯父,您和二哥一樣欺負長清,上次二哥說我又胖了,”她往皇帝禦座上湊近了些,低聲道:“他說我沒人敢娶。”
後半句,都是悄咪咪的話,一旁的皇後也未聽得清楚,只是皇帝笑了,拍了拍長清的腦袋,笑得慈祥和善,一老一小的談話無人知道,群臣依舊推杯換盞,笑意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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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不由沉了容色,雖未引人注目,可下首的平南王妃還是窺探到了,她斂了眸色,望下長清,示意她回座。
昭陽殿內,紅燭高燃,其樂融融。
筵席結束後,旬長清與王妃拜別了帝後,踏上了回府的馬車,宮門外又遇到了淩雲宗掌門。馬車未停留,車內的旬長清掀開車簾,望着掌門身後疾步追來的旬亦然,心中詫異,二人關系如此緊密?
平南王妃見她又是蹙眉深思,替她撤下車簾,将她攬到一旁坐下,笑道:“方才為何不同意?”
若是尋常稚子只怕不懂這話是何意,但平南王妃知道旬長清慧根不淺,比尋常孩子悟性略高,定能明白此話的意思。
這個時候得要撒嬌賣乖了,旬長清為免王妃看出蹊跷,往她懷中靠去,摟着她的脖子,笑道:“母妃,王府內只有你我,我若走了,就你一人了,你本就來自他國,如此一人更加孤單,長清陪着您,待父王歸來再做謀劃,再者淩雲山也未必有傳說中那般好。”
平南王妃靜靜看她,十指纖秀,映于長清眸中,雖非絕色,但亦是人間佳麗,她與尋常邊疆女子不同,她與江南女子一般溫和秀美。她嫁入大齊數年,孤單一人,王府清寂,旬長清陪着她過了大半無趣的日子,如今聽了這般話,眸中清冷之色不再,神色和霁,笑道:“恩,有你這話,母妃便很開心,你無須這般想,既然不願去,母妃定不會再提。”
童言稚語,一縷關懷告慰,卻讓她在異國他鄉感到了不一樣的‘親情’。
帝京城內,夏季帝京尤為悶熱,秋日卻是十分涼爽,冬日漫天飛雪,憑欄望雪,又是奇景。
如此平安度過兩載,亦不見衛淩詞的蹤跡。
而旬長清的個子拔高了些許,至少不會讓人嘲笑。今日,方從國子學回來,門前遇到袁家大房的女兒袁謾,她走之前還未說話,便被袁謾一把抱起,帶上了門前拴着的俊馬。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旬長清始料未及,這些年和王妃身後學習武藝,可她不過八歲,力氣如何比得過出身武學世家自小練武的袁謾。下人追了兩步,知曉是袁謾帶走了小公子,只好進去禀明王妃。
袁謾的父親是京畿禁軍統領袁頃名,早過及笄之齡,卻未曾許配,其母昭和郡主亦是亟不可待,日日煩惱此事,可袁謾就是死不答應開口成親。
今日,母親昭和郡主與她提及此事,她本想敷衍過去,可母親早已看穿了她這般的把戲,非拉着要去相看小郎君,定下婚事,早日成親。
昭和郡主性子急,被敷衍了這麽多回,早就沒有了耐心,幾言不和,便欲動手,袁謾知曉事情不妙,拔腿便走,跑出了家門。
本想去尋平南王妃,讓她收留幾日,可在門口遇到了下學歸來的旬長清,心中郁悶,便拐走了人家女兒,找個地方舒緩下心情。
袁謾性子灑脫,不似尋常閨閣小姐,她很想離開帝京,去江湖游歷一番,奈何父母不應,出不了帝京。父親給她安排了北門守衛之職,管着數千軍士。
到了酒肆後,袁謾就将旬長清放了下來,憐愛般地拍拍她的腦袋,牽着她的手進了包廂。點幾碟菜,袁謾就望着旬長清,笑道:“早知這樣,我也學你這般扮作男兒,再娶心上人回家,多自在。”
話中有話,旬長清緊緊抿着唇,支起腦袋,眼波流轉間,促狹一笑:“姐姐莫不是喜歡哪家姑娘了?”
一語中的,袁謾一口酒剛剛吞入腹中,幸好未飲第二口酒,忙捂住了旬長清不知輕重的嘴巴,低聲道:“小姑奶奶,聲音小點,我娘知道了,指不定逐我出家門了。”
袁謾力氣太大,捂得旬長清透不過氣,她不樂意便直言道:“不認你正好,娶了人家姑娘,無人能夠阻攔你。”
銀屏紅羅,雙燭高燃,閣窗下春晖熠熠,佳人在側,琳琅珠玉,亦是人生幸事。
袁謾又是一巴掌蓋上了旬長清的額頭,眉眼英氣勃勃,眼睛生得很是清澈,如春雨後洗淨的碧空,怔怔望着她,揚眉道:“無妨,日後我定娶了她就是。”
雄心壯志,卻是一脈純真之像,很是符合帝京袁家兒女的性子,旬長清非真是八歲孩子,心中略過好奇,便問道:“袁姐姐,那個姑娘是誰?在帝京嗎?”
袁謾颔首,正欲說話時,廂房門打開了,平南王妃走進來,望清了屋內景象後,便怪道:“阿謾,休要胡鬧,長清還小,你別亂說話。”
亂說何話?旬長清望着挨罵的袁謾,低低道:“袁姐姐,那個女子是誰?”
“長清,”耳畔傳來了王妃的呵斥聲,旬長清便立時從凳子上下來,默默垂首立于一側,不再說話,認錯态度很是端正,讓王妃到口中的話再次咽了回去。
王妃并未多加言語,只是徐徐看向袁謾,淡淡道:“阿謾,府內屋子備下了,想住便去住下。”
袁謾喜歡平南王妃,因為平南王妃看似柔弱之态,可武功馬術無一不精,況且袁府與平南王府本就交好,父親也不拘束她,一來二往,兩人便熟了。
王妃帶着旬長清離開了,獨留袁謾一人,慢條斯理地捏起一塊點心往自己口中送去,平南王府的丫頭太厲害,三言兩語便套了她的話去,指不定後來小丫頭倒打一耙,王妃還得怨怪她!
真是,旬家的丫頭不能惹!
第二日,國子學休沐。
王妃帶着旬長清,簡裝便衣去了寺廟。
馬車在山下止步,一行人步行上了山上寺廟,府內侍衛暗暗跟着,不願太過惹眼。
幾日前,王妃便命人告知了寺內主持,皇親貴族來上香,寺廟自是候着,但王妃行事歷來是謹小慎微,并未打攪其他香客,拜了神佛之後,便去後院休息。
主持禪房內,王妃擔心旬長清年齡幼小,對這些無趣,便打發她去外面玩耍。
孩子走後,主持雙手合一,渾濁的雙眸愈發清晰,望着淡然的平南王妃,搖首嘆道:“小郡主眼中淩厲,心中戾氣過甚,年齡幼小,不是善事,王妃需早做打算才是。”
秋日的天乍暖還涼,窗外風聲泠泠,平南王妃微微一怔,一語驚醒夢中人,兩年來旬長清的變化确實有些古怪,眸中閃過淡淡歉疚,終究是她沒有護好那個孩子。
旬長清被王妃打發出來後,自是無趣,對于神佛一事,不可輕信,但不可深信,恰好今日有講禪,她便進去在角落裏尋個位子坐下。
王妃出了主持禪房後,尋不到長清,便先回了客院,孰料,剛打開門,眸光一暗。指尖便頓住在了門沿上,眸色繼而淡然,許是習慣了,揮退了身後的下人,自己一人進了屋子。
在屋門合上的瞬時,門後人影便出現了,全身黑衣,面巾覆面,眉眼如禿鷹般犀利,望着平南王妃,下跪行禮:“公主,國主讓我來找您。”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衛姑娘,您明日可以出來了!
旬長清:就是就是,師父再不出來就老了。
衛淩詞:你說誰老了?
旬長清:你……師父……我說的是實話,師父莫生氣,生氣比熬夜還要容易長魚尾紋。
衛淩詞:滾回家跪鍵盤去。
旬長清:作者,說好的親親抱抱舉高高呢?怎麽沒有了,又是榴蓮又是鍵盤,這是什麽鬼?
作者:小郡主,你自己作的,我不管,溜了溜了,趕緊跪去!
晚安晚安,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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