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回京

一旁不說話的衛淩詞扭頭看着親切摟在一起的二人, 彎了彎唇角, 看到旬長清眼中淡淡的落寞後, 唇角更彎了些,她就近坐在了附近的椅子上,母親房內的桌子上喜歡放着些點心, 她挑了一塊,慢慢吃着,給這邊兩人留了一只耳朵。

腦中想的卻是進京後的事情,此時旬長清進京是安全,誰敢動手, 就證明誰心中有虛,畢竟三皇子被害一事, 還未定論。

只是這件事旬翼竟這麽沉得住氣,竟不發一言, 由着皇帝将旬長清帶回帝京,這是兄弟二人之間有着默契,還是旬翼還有後招,她覺得這都不是,而是旬翼應該有自己的謀劃。

畢竟邵家虎視眈眈……對了, 邵家,衛淩詞眉梢一蹙, 指尖搓着桌上的碎屑, 眸色凝滞。

衛曉看到旬長清似是看到了希望, 拉着她問了很多話, 最後将她小身子拉往自己一側,低聲在她耳邊說道:“去帝京後,你幫我注意你師父身邊的動向。”

衛淩詞是習武之人,耳力敏銳,就算兩人是竊竊私語,她也可聽得清。

“什麽動向,師父不是要成親了,您未說和誰成親?”

剛剛心中誇這個丫頭不過一盞茶時間,可她好像有些癡傻,被阿詞帶得就知習武,她壓低聲音道:“你師父說兩年後成親,你注意點,有事記得告訴我。”

衛淩詞手中一杯茶未端穩,灑出來幾滴,再回首去看那個被母親摟在懷中的丫頭,小小的眉毛彎成了月牙狀,雙眸晶瑩,很是好看,但點頭的動作卻與這副神色很違和,衛淩詞不知為何覺得口幹舌燥,擡手喝了杯子裏的水,那丫頭以後來往的信件必須查一查。

亂說話的信件都必須攔下!

但低頭的旬長清眼中掩藏一絲狡黠,只是答應你寫信,但師父若是知曉後攔截信件,那都是後話了。

畢竟,她是師父,我是徒弟,事事得聽她的才是。

………………………………………………………………

上饒雖好,但不能久待,第三日清晨,幾人便離開了。

袁頃名出來半月有餘,歸心似箭,馬蹄踏得飛快,一路上風平浪靜,許是都怕了這位禁軍統領的威力,別說刺客,就連小毛賊都未曾見一個。

帝京的夜色很美,蒼穹上星辰點綴;晚間街頭巷尾、三街六巷依舊是人流穿湧,繁盛不已,高挂不熄的燈籠渲染上了幾分浮華的奢靡,歌舞升平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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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邊的城門早已關閉,可又在深夜之時打開,數匹快馬疾馳而進,黑暗中一個粗麻衣裳的人又隐在了黑暗中,見城門關閉後,又往北跑去。

南門往大街一路跑去,路過了平南王府,又沿着大街一口氣不歇地跑到盡頭,那裏是偏僻離深宮很遠的北街。

北街上有座紅色樓閣,頂樓的燈籠挂得最高,火焰最大,一進城門便遙遙看到這盞紅燈,站在紅樓外面往裏面看去,其間如桂殿蘭宮,燈紅酒綠,緋幔紅紗,莺歌燕燕。

縱是偏隅一角,可依舊是帝京公子哥喜愛之地,這座紅樓就是帝京的最大的青樓教坊,世人皆稱“第一樓。”

跑腿的人又從後門進了第一樓,便被陣陣流霧香風熏得陶醉,看見了那些風情楚楚,半露香肩的人恨不得抱上一個,回屋翻雲覆雨。

但跑腿的小厮哪兒來銀子在這裏揮霍,過足了眼瘾,才蹬蹬地跑上二樓廂房,推開屋子,看清了屋內景象,嬌滴滴的姑娘,鴨紅鴛綠,濃妝豔抹,各色風情都有,看得人花了眼球。

屋內一桌子坐得都是帝京城內有權有勢的纨绔公子哥,一人懷中抱着一個,西北角不顯眼之處,隔着一道珠簾,那裏坐着撫琴的姑娘。

小厮上前俯在自家公子耳畔,低聲道:“公子,人回來了。”

邵唐在這些公子哥裏是領頭,右相邵成的二子,本被邵成插入了禁衛軍中當值,可是受不了袁頃名的管制,懶散慣了,每日早起當值,總是遲到。

袁頃名管着禁衛軍,性子耿直,見邵唐是右相的二子,也未将他當纨绔公子,可時間久了便發覺邵唐性子懶散,誤時成了常事,當衆一頓板子罰了包庇他的上司,血肉模糊,只剩半條命,邵唐在側看的清楚,七魂吓走了六魂,再也不敢去禁衛軍。

自己的兒子是扶不起的阿鬥,邵成也明白,又費了力讓去了戶部當值,戶部是肥差,人人都知他爹是右相,姑母是皇後,都跟着他屁股後面溜須拍馬,時時奉承,亦無人敢管他。帶着一幫帝京內的公子哥整日逛花樓,逗鳥賽球。

他知道邵家最大的阻力就是旬翼,他爹總喊着他是無能之輩,他從姑母處得知旬長清要回府,就派人去城門處等着,果然,半個多月了,把這人等回來了。

靠在他懷裏的人兒看着自己嫣紅色的指甲,半露酥胸口,指尖在胸口白皙的肌膚上繞了一下,妩媚一笑,“公子,是誰回來,是您的心上人嗎?別看到了新人就把奴家這個舊人忘了。”

“呸,什麽心上人,一個黃毛小丫頭,”懷中人兒一笑間如盈盈流水在心中滑過,陡生一股燥熱,邵唐又挑起了她的下颚,“是旬翼的女兒,回來做人質呢,如何和你比。”

做人質三字如一滴水進了滾油之中,一片沸騰之聲。

“二公子,您開玩笑吧,那可是郡主,回來做人質?平南王用兵如神,是大齊的戰神。”

“不可能,話說好久沒見過平南王妃了,是不是去西南找王爺去了。”

“我爹總說王爺如何厲害,鎮住了外邦人,絲毫不敢越境,讓敵人聞風喪膽。”

一口一個王妃,一口一個王爺聽得邵成心中煩,他邵家如今是大齊的頂梁柱,也未見陛下封王賞侯,不然他可就是世子了,公子公子之類的稱呼聽得人就不舒服。

“什麽狗屁郡主,能不能活命還是二話呢,”邵唐喝的有些面紅耳赤,聽着衆人又在追捧旬翼,心中不舒服,在美人臉色狠狠親了一口,舒坦了不少,樂道:“他爹有個不好的舉動,她小命就得不保,陛下早就有這個意思了,還郡主……無主吧。”

衆人哄笑一團,撫琴之人恰到好處地素手一談,行雲流水的琴聲緩緩自簾後發出,第一樓內更加熱鬧喧天。

……………………………………………………

平南王府地處皇城的南邊,距離深宮隔着幾家重臣府邸,恰好處于主街的邊緣,但其北邊一牆之隔的是荒廢了很多年的寧安郡主府。

管家在門外等了一天了,前幾日就有人傳信說,小郡主今日回府,天未亮他就等候在門外了,可天都黑了幾個時辰了都未看到小郡主的人影,心中只望着蒼天能夠保佑這位小主子平安歸來。

許是老天給了他面子,不多時,數匹快馬就踏塵而來,風塵仆仆的一行人停在了臺階前。

袁頃名圓滿完成了任務,将人送到府門口便打馬回去複命。

旬長清從馬上跳下來,直接走到管家跟前,笑道:“管家,你進去等就是了,急甚。”

管家側身退出一條路,忙道:“陛下前幾日派人來送信,說你今日回來,老奴就在這裏等着了,今日可把您盼回來,晚飯早已備好了,”他一轉眼就看到了下馬的衛淩詞,眸色一驚,雖是不解她為何出現在這裏,但還是客氣地将人請進府。

一路上快馬十幾日,袁頃名馳馬很快,可苦了她,跟在後面費盡力氣才不會落下,如今回府了只想沐浴休息,明日一早還得進宮給陛下請安。

侍女奉茶,旬長清坐在主位上喝了一杯茶,暫時消乏後,望着管家才道:“母妃離去前,府內可有異像?”

這句話不止她問,就連皇帝都問過,管家未細想就回答:“沒有,府內一直都很正常,那日王妃是去寺廟的,出城後就未再回來,她出府一向不喜多帶侍衛,那日也就她一人加上貼身侍女,老奴以為次日該回來了,可是等了幾日都不曾回來,上報陛下後,派人找遍了帝京,都未見人。”

旬長清點頭,城防圖的事看來王府的人都不知道,再問也沒有意義,她也不再問,反是看着一旁喝茶的衛淩詞,憶起了住處的問題,“師父,您住何處?”

衛淩詞放下手中茶盞,看了一眼來往将菜肴放置在桌上的侍女,面無表情道:“住你院子裏,年前郡主府就該修繕好了,到時我再搬過去。”

她早有打算,旬長清也未再糾纏此事,一牆之隔罷了,近得很。

侍女将菜肴送上後,就站在一旁候着,旬長清知道這些人等着站在一旁布菜,繁瑣的一套規矩,她見之心煩,便讓人退了出去。

兩人趕了一日的路程,疲憊之餘看到這些豐盛的菜肴也沒了胃口,旬長清捏着筷子,擡眸看向衛淩詞,微微一笑,試探道:“師父,您認為母妃失蹤可與城防圖有關?”

這些事情她不知道,但衛淩詞若是重生,必然會知曉。

衛淩詞淡淡笑道:“我與王妃不過一面之緣,你都不曾知曉的事情,我如何知道。”

不動聲色地又将話題丢給了自己,到底是知還是不知,唯獨她自己心裏知道,旬長清實在沒有胃口再吃,便放了筷子,“師父,您覺得我明日進宮,該如何回話。”

“事實如何,便怎樣說,本就與你無關之事,陛下是明君,不會與你一個孩子計較。”

聞言,衛淩詞應該很是信任皇帝,可這份信任來自何處,他若是明君,怎會讓自己回來,旬長清湊近了衛淩詞一側,眼巴巴地盯着她,清晰如刻的容顏在自己眸中,不錯過她一晃而過的眼神,“師父,您為何信任陛下,他命袁頃名召我回來,還會信我的話?”

如果不是重生,她覺得衛淩詞太過自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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