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公堂之争
死給你看
彭因新到任、李培南趕來之前,含笑作為首要證人,被主簿接到了縣衙花廳裏休整。主簿喚來郎中給含笑診斷,含笑一直坐在椅子裏輕顫,閉嘴不說話。郎中診了一刻,找不到她眼裏驚恐的原因,只對主簿說她無大礙,就是需要休養身子。
無論主簿怎麽問,含笑都不開口。
因為她不敢說任何和案子有關的事情。盡管那些事情烙印在她腦子裏,根本不能忘記。如果不出意外,等審查案子的大人升堂後,她還必須拔下頭上那把唯一的頭飾,鑲珠銀釵,狠狠紮進自己脖子裏,在公堂上死給到堂的人看,以加深她言詞的公正性。
即使快要死了,她都不能清晰記起是如何淪落到這一步的。她只記得那個穿着青紗袍的少年公子,帶着一雙溫暖如春的眼睛,坐在她跟前,極清楚地說着:記住每一個步驟,不能錯。
少年公子的聲音很溫和,像是春風吹拂到湖面,解凍了沉睡一冬的雪水。她聽着他輕柔的嗓音,覺察不到一絲的惡意,不知不覺想要睡去。直到泥蠟抵擋不住冰塊的冷氣,刺着她的皮膚了,她才能清醒過來,原來她仍然留在噩夢中,天天要在滿室的冷氣裏茍延殘喘地活下去。
含笑所能記起的事源,是從畢斯來的那晚向她打聽賬本的消息開始。她害怕妓館人多口雜,又給捅出婁子,害她再沒個落腳處盤營生,忙不疊地挽起畢斯的手臂,笑着跟鸨母說要随官人出場。随後,她和畢斯所乘坐的轎子卻被擡到了一座青玉瓦的大宅院中,幾個粗壯的轎夫用棒子趕着他們進了堂屋,并守住了唯一的退路。
含笑這才明白,轎夫們特地等在妓館外,是專程沖着他們來的。一名穿着雪白底衣攏着青紗袍的少年公子,從一列富麗堂皇的芙蓉錦緞屏風後轉出來,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姑娘與畢大人有牽連,為了不出纰漏,只能将姑娘一并請來了。”
含笑慌張喝問:“什麽纰漏?又關姑奶奶什麽事?”
少年公子不看她,只對一旁默不作聲的畢斯笑了笑:“想必大人已經猜出了我是誰,又是為了什麽目的而來。”
畢斯臉色一變。少年公子出示了兩道分契的鑲銅木牌,向畢斯講明他就是按察使司彭因新和闵州朱家寨聯合派出的信使,負責修繕已大出纰漏的賬本一事。
含笑聽到“賬本”兩字,情知自己實則是脫不開關聯,忍不住癱軟在地。她看到畢斯臉色變了又變,似乎在急促地思量着什麽,偏偏那公子一直微微笑着,絲毫沒有端出狠厲的顏色。
畢斯猶疑之時,少年公子淡淡說道:“畢大人從第一天向彭大人投誠,拿到了第一筆‘賞銀’起,就知道若是整個事出了纰漏,自己該怎樣做才能補救大局。彭大人現在就要畢大人做出表率來,不可令後面跟進的官員們學到壞處,繼續錯了下去。”
畢斯擦着汗問:“彭大人想要本官做什麽?”
少年公子指着桌上青玉碗裏的迷神湯說:“喝下這碗水,手腳就得不到力氣,大人在我這宅子裏住幾日,随後等着彭大人進一步的處置。”
“先是……軟禁麽?”畢斯也能想到,随後的處置誰又能擔保不拿他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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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公子輕輕點頭:“外面一直在找大人,大人也需要找個地方避一避。”
畢斯仍然猶疑不決,不願服下湯藥。
“畢大人高堂今年七十有七,備于下月做壽,屆時吏部會下放一道官照贈予令弟,選拔令弟出任宣議郎一職。”少年公子微微笑着,“與豢養男童的畢大人一比,想必令弟更得高堂的歡心。”
畢斯思前想後,一直抖索着身子,最後才咬牙說道:“彭大人可要保證本官家人的富貴,本官才能聽從公子的安排。”
“那是自然。”
得到保證後的畢斯拾起青玉碗十分艱難地喝下了迷神湯。随後,少年公子看向一旁屏聲靜氣的含笑,又要如法炮制,拿含笑的軟肋脅迫她。
含笑唯一的牽挂就是昌平府花街上做席糾娘子的妹妹,柳玲珑。玲珑為了湊錢銀贖她脫離煙花柳巷之地,将自己賣進了雜戲班子裏。可她随後不争氣,貪着床笫之歡竟離不開那一個個男人,拿着銀子輾轉去了更偏遠的地方落腳。她本以為離着遠了,聽不到妹妹的消息,心裏就不會那麽愧疚,直到眼前的少年公子告訴她,玲珑被班主轉手賣進了花街,其實也落入火坑裏時,她才知道自己的貪戀害了妹妹的後半生。
含笑聽到妹妹一直眼巴巴地等着她來贖,苦練陪酒技藝最後被迫賣身時,流下了羞愧的淚水。
“我可以将她贖出來,給她一份良籍,讓她過上正常的日子。”少年公子允諾道。
含笑不會傻到僅憑一句口頭話就能相信事情做成,她需要的是更多的保證。少年公子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淡淡道:“此刻無憑證,畢大人就是現成的例子,牽扯到彭大人的決定時,畢大人也不敢反抗,姑娘可掂掂自己的斤兩。”
含笑撲倒在地,悲痛大哭,心中實在是難以做出取舍,蝼蟻尚且貪生,更何況她是正值年華的女子。少年公子将她扶起身,用雪帕擦去她的眼淚,嘆氣道:“我的話說得重了些,是我的不是,向姑娘賠罪。姑娘若是不願意喝下迷藥,也可,只是有一點需保證,不能随便走出這座宅子,被外面人逮了回去。”
含笑忙不疊地點頭,在一間昏暗的石屋裏照料着昏軟無力的畢斯,前後度過了十天。期間,她并沒有見到那名少年公子,只有仆人遞進飯食所需來,也不和她說話。
第十一天,她和畢斯吃過午膳的湯食之後,雙雙昏倒在地。待她再清醒時,發覺已被挪到一處地下室中,四處堆滿了冰塊,石槽裏還有兩道琉璃石所砌的透亮棺材,夾層也被擱置了降溫的冰塊。
她看到畢斯疲軟側倒在冰棺裏,身上換好了錦袍,如往常一樣睡着了。
少年公子走進門來,嘆了口氣,拈出一張昌平府衙戶房批下的“放良”文書在她眼前,上面勾描出了妹妹柳玲珑的姓名年歲體貌特征等內容,并說道:“這張文書是官衙發放的,已在戶房勾了檔,一旦姑娘成了事,我必将文書轉交到玲珑手裏,讓它即刻生效。”
含笑聽出了一些決然的意味,忍不住抖着身子問:“公子這樣說,是不是那彭大人已經有了指示下來?”
少年公子點點頭:“彭大人要确保案子無法審理,必然要消除一切對他不利的證據,而你和畢大人恰巧又在證據中,所以一定要消失。”
含笑哭了起來。少年公子靜坐一旁,待她哭完,才摸摸她的頭發說:“睡一覺就好了,不用那麽痛苦。”
她哽咽道:“為什麽一定要我這個弱女子死,才能成全大人們的案子?”
他淡淡回答:“我從接手楚州這邊的案例起,就知道沒有回頭路,也做好了死的準備。所以說,不僅是你,連我這個幕後的軍師,也逃不脫最壞的安排。”
她聽了這段話并不能寬心,哭泣不止,眼淚結成了冰珠子。少年公子一語不發坐在一旁,待她哭累,遞過一方帕子給她,說道:“傳聞西疆苗蠟族有門絕藝叫‘蠟屍’,将人封進泥蠟裏,只留氣孔喂食淡鹽蜂蜜水,可多保存五日的氣息。”
含笑止住了哭聲,驚疑道:“公子所說的,與我聽到的一個故事極相似。”
少年公子苦澀道:“我知道,講故事的那人叫闵小相公。他在讀書時從我這裏聽去了原委,添油加醋一番,再四處說出來恐吓旁人。”
含笑越發驚疑不定:“公子現在再講一遍,又是什麽道理?”
“只是傳聞,并未親見,總歸要試一試的。”少年公子答道,朝冰室門口看了一眼。
随後走進一個顴骨高瘦的男人,臉上少肉,眼睛深陷,手上帶着黃泥的氣味,讓含笑看了一眼,立刻就想起闵安所講故事裏的那個“骷髅人”。她驚叫着,不住朝後退。
少年公子沉聲道:“委屈姑娘了,先拿姑娘來試試‘蠟屍’一法是否可行。”
高瘦男子咧嘴笑着,滑膩膩的十指就要摸上含笑的身子,被少年公子一把攔住。“舵把子曾答應過我,只展現獨門絕藝,決不壞了姑娘家的身子。”
舵把子即是行話,被用來稱呼獨門手藝的掌門人。那高瘦男子顯然就是掌門人,他戀戀不舍看了一眼含笑軟媚的身子,抑制住色心,果然動手塗抹起泥蠟來。
少年公子動手剝開含笑的外衣,只留下她的一層底衣小褲,看着調勻的泥水糊了她一身,再任由高瘦男子細細封上白蠟,将她抗放在冰塊石棺中。
少年公子走近,對着含笑的眼睛說:“三天後,你會在茅十三的墳前醒過來,要一口咬定是公子非衣殺了畢大人,随後會被衙役帶進衙門裏審理。在公堂上,你會見到彭大人,就是彭大人掌握着玲珑姑娘的生死,倘若你說錯一個字,你和玲珑的後果都很慘,我也不能挽救殘局——”
這時,高瘦男子湊過來獰笑:“最好你說錯話,成不了事,彭大人就會把你賞給我,我天天築個泥壇子養着你。”
被泥蠟封住只露出一張嘴和兩只眼睛的含笑,努力掀了掀嘴皮子:“求公子……幫幫我……”
少年公子嘆道:“我也難保自身,實在是愛莫能助。彭大人這邊的案子審得好,一榮俱榮;審得不好,一損俱損,連我也脫不了幹系。姑娘可想好了,後面應該怎樣做,是成全玲珑過上太平日子,還是忤逆彭大人的意思,讓自己落進舵把子手裏做玩物?”
含笑艱難看看站在一旁獰笑的高瘦男子,無奈地閉上眼睛。
少年公子又說:“彭大人會在公堂上詢問你案發經過,你無需說清楚,只管一口咬定就是非衣公子殺害了畢大人,故意落個破綻下來。非衣公子那邊,勢必會有世子撐腰,我的目的就是要世子質疑案件是否合理,在公堂上引發争議。一旦世子質疑了彭大人的審理,與彭大人當堂對質起來,彭大人就有借口調派軍隊鎮壓,将世子一批人囚困在縣衙裏,随後是死是活,一切看彭大人的主意。”
含笑默然聽到這裏恍然明白,少年公子口口聲聲提及的“彭大人”必定是幕後首領,位高權重,在外操縱着一切;而趕來撐腰的世子,才是他們最終想滅掉的人物。
少年公子似乎并不懼怕她的不配合,當着她的面處理了畢斯的屍體,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他拿出一柄尖利的劍刃遞給瘦高男子,說道:“彭大人的意思是,畢大人必須死,再嫁禍給非衣公子。非衣有一把防身軟劍,是特制的,曾在山道打鬥時展露過一次。我尋了挨打的獵戶問清楚,那把劍有何特征,從而趕制出一把一模一樣的來。”
瘦高男子拿劍利落地刺進畢斯咽喉中,昏迷的畢斯動都未動就斷了氣,凍透的脖子也未迸出更多的血珠,恰好達到了少年公子要求的寒氣封喉的效果。
待畢斯屍身落出屍斑之後,兩人再将屍身小心擡進冰棺裏放好。少年公子對瘦高男子說:“就等非衣聽到我散出去的消息,來亂墳崗找紫美人花了。花開在卯時,需要一個時辰解凍屍體,你在寅時升火解開屍體,再運到墳坡上去,那時非衣已走,你必然不會與他相遇,而屍斑仍然顯示是在卯時案發的。”
“至于她麽。”含笑看到少年公子朝她看了過來,極力睜大眼睛,流露出哀求之情。少年公子對她微微一嘆,低聲道:“只能好生去了,換取妹妹的安樂。”他再也不看她,轉頭向高瘦男子說道:“煩勞你在坡上弄出一些雜亂痕跡,讓衙役找得到她,做出她就落在案發地的樣子。”
“記住每一個步驟,不能錯。”最後,少年公子對含笑說完這一句,就離開了冰室,只留下一名心腹仆從照料她的飲水藥汁事務。
含笑昏睡在石棺裏,覺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她餓得腹中空乏,偏生又死不了,每隔很長一段時間,仆人就将鹹而淡的汁水滴進她嘴裏,若是一只滑膩膩的手忍耐不住,摸向她的臉時,那人還會将手掌拍開,确保她不會遭受更多的騷擾。
含笑不願睜開眼睛看到高瘦男子那張骷髅臉,以及他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大概昏睡了三天後,仆人将她抱出冰棺,剝開她身上的白蠟,套上她先前穿的衣裙,又将她浸在一個泥水陶缸裏,趕着馬車去了亂墳崗。
被埋在地底陶缸裏的含笑看不到外面的動靜,她聚集起所有力氣,用十指扒抓缸壁,想掀落滿身的泥巴和草末皮爬出去。她拼着一股求生的欲望,扒拉了很久很久,待她回過神看時,才發現不過是手指掏開了一個泥巴洞。一縷久違的陽光落在她眼前,讓她突然明白了她所做的事情,其實是徒勞無力的反抗。
含笑心如死灰,混亂想着她與妹妹柳玲珑的前半生,最後終于屈服在現狀面前,接受了少年公子的安排。因為她很快發現,衙役找到她、質問她看到了什麽、誤以為她就是案發場地的人證……種種事情與少年公子的推斷不差分毫。
含笑抱着自己的肩,等着彭大人的到來,眼裏流露出驚惶之情。可是無人能看懂她,她也抗争不過已經安排好的結果。
含笑任由縣衙裏的廚娘替她整理好了衣裙,抖抖索索來到公堂上。
這是她第一次上公堂,依令跪在了聽審月臺的石板上。她擡頭去看,大堂暖閣裏擺着藍天紅日屏風,砌着青磚石臺,公座上坐着一個圓臉白面的官員,身穿斜襟青藍色絲織孔雀錦翎官服,相貌硬冷,幾乎不屑于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大堂衙役擂響堂鼓,将迷神的含笑震醒。她再怯怯擡頭看,又看到一名氣宇軒昂的公子站在公案下,神情冷漠,一襲錦青色長袍襯出了他的孤離,以至于讓她忽視了他衣袍下擺的花粉草末印子,以及靴底的那些黃泥。
她想起來了,他就是非衣。
含笑忽視的問題,在升堂的彭因新眼裏,卻是一番鐵證。他開始質問非衣,何時去過亂墳崗,又曾做過什麽事。
非衣淡淡道:“彭大人已經知道我去了山坡采摘紫花,又特意派重兵守在我退路上,将我請到公堂上來,何必再假意惺惺問一些一目了然的問題?”
彭因新坐着擡了擡手:“本官按照法理審案,自然需要公子在公堂上說出緣由,方便書吏落筆記錄證詞。如此簡單易懂之道理,公子卻裝作不甚明了的樣子,依本官來看,公子才是那個假意惺惺的人罷!”
非衣回道:“公堂之事我确實懂得不多,但至少曉得,大人不可僅憑他人證詞就将我定罪的道理。大人說我殺人,需要證明我的動機、殺了此人是否有利可圖、又是怎樣殺害當事人的,這種種細節,不是大人坐在公堂上張張嘴就能下定論。”
非衣自恃清白,又因連闖關卡會連累父王名聲,害得父王面上不好看,才想着親自回縣衙一趟,将這樁麻煩事了結掉。他站在公堂上聽了一刻審,逐漸意識到,彭因新根本就是有備而來,特意搜集好了證據來對付他。
彭因新首先請出随侍畢斯的老仆人。老仆人說東家畢斯曾冒犯過公子一次,被公子甩了一耳光。随後東家就在他面前長籲短嘆的,說是公子生氣得狠了,以後會要了他的一條小命,他必須去求小相公想想辦法。
彭因新問:“可有此事?”
非衣淡淡道:“有。”
彭因新再示意跪在月臺上的含笑說出她所看到的事情。含笑本來就沒看到事發經過,不可避免就要說得含糊,怎麽也不能圓潤起剛說出口的證詞。非衣聽得皺眉,一旁記錄的書吏也是難以下筆,硬頭皮挑揀着主要意思寫了下去。
彭因新卻不動聲色,只問非衣:“公子還有什麽話說?”
大堂儀門外突然響起了雲板敲擊的清脆聲音。随後,前堂鼓也擂響了,門子拖長嗓音喝報:“世子到——堂前接駕——”
三品官員出身的彭因新也必須站起身,整理衣裝走到月臺下,朝着儀門外作揖。
李培南束發戴冠,身穿紫色錦袍及緋紅羅紗蔽罩,手持一柄長劍走了進來。他的步伐不緊不急,衣擺層層拂落下來,即使有風,也斷然不能掀開一角底襯。世子冠服熨帖在他修長的身體上,勃發出一種威嚴之意。
彭因新想起李培南一言不合就敢殺人的往例,自查禮節已到,就朝身旁使了使眼色。随他而來的兩名護衛官立刻擋在他身前,并指示随行的騎兵包圍住了大堂院落。
李培南提劍徑直走過,離得月臺遠了,還讓跪在地上的含笑顫了顫眼尖:這個就是彭大人要對付的世子,觀他氣度,是彭大人一幹人能對付得了的嗎?
含笑心思稍稍活絡起來,不料一擡頭,就對上了彭因新惡狠狠的眼睛。他的眼裏飽含着警示之意,好像在說,膽敢做錯一步,他就當場撕了她。
含笑想到妹妹還把持在彭因新的手裏,又難過得低下了頭。月臺旁匆匆走過一道瘦削的身影,她沒了心思去看是誰,那人倒是站在不遠處,用一雙關切的眼睛看着她。
公堂上,李培南吩咐書吏遞過堂審記錄給他看,完全不在意升堂的規矩及禮儀。他浏覽一遍後,冷淡道:“既然彭大人要審世子府的人,必須按照世子府的規矩來,由我另提一名文吏參與審核。”
彭因新站得遠遠的,冷笑:“自古以來,公堂上就從未有兩名官員發號施令的道理!再說了,文吏出身低,又怎能做審核一事?”
李培南冷冷回道:“彭大人聽從文吏指派,便可避免上述局面。”
彭因新哼了聲,擡擡手道:“本官看世子不是來聽審,倒像是來擾亂公堂的。”
“是又如何?”李培南逼近一步,驚得彭因新與護衛官後退,依舊冷冷說道,“想動世子府的人,自然要先過我這一關。”
彭因新擡手拜天:“法理何在?世子難道真想擔上一個‘擾亂公堂、威脅朝廷禦使’的大罪?”
李培南從來聽不進任何言語脅迫,對着彭因新,自然也是不以為意。“我在楚州,便是法理。”他再走近兩步,引得彭因新臉色大變,忍不住喊道:“禁軍何在?”
院外的騎兵手按佩劍嗵嗵跑進來一隊人。李培南提劍再待返身迎上去,非衣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臂,低聲說:“這事有蹊跷,世子可不能随便殺人,授予彭因新話柄。”
李培南震開非衣的手,淡淡道:“我就是要他反抗,生出叛亂,否則殺他容易,殺禦使就會給父王扣上反政的名頭。”
非衣看着李培南一雙蘊含深意的眸子,立刻讓開了道路。李培南轉臉看到闵安仍杵在公堂卷棚下,默不作聲地望着含笑,不由得喚了一聲:“來我這裏。”
含笑擡頭,看到不遠處穿着絹衣的人正是闵安,闵安動都未動,仍然細細看着她,還低聲說:“不要怕,我求世子替你主持公道。你有冤說冤,有仇說仇,必定會有一個答複的。”
含笑看到公堂上的彭因新已經用眼色示意她了,連忙凄涼地搖了搖頭,沖過了闵安身邊。她極快地丢下一個“冰”字,然後一鼓作氣跑到公堂前,噗通一聲跪下:“大人!小女子句句是實言,并未發瘋!小女子願意以死明志,來證明殺人兇手就是非衣公子!”說罷,她抽下頭上的發釵,咬牙朝脖頸裏刺去。
含笑含血倒下,撲倒在彭因新腳前,擡頭掙紮出最後一口氣:“求大人憐憫……”她自始至終都沒看旁人一眼,遑論被她舉證的非衣。
公堂上陡生波折,氣氛由緊張變為凝滞。
李培南看着一臉鎮定的彭因新,冷冷道:“這就是彭大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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