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來了一輛警車, 兩個警察,加上在場的幾個考官, 簡單了解了下情況,考官手裏的行車記錄儀成為了林亦萱殺人未遂的有力證據,警察要把當事人都帶回去調查。

林亦萱和那位考官,被帶上車之後,就剩下了一個位置。

坐不下了。

兩位年輕的警察全程都耐心又負責任, 只是這時候難免犯了難,“那先帶一個走吧, 另外一個好像不太重要。”說的是開車的楊子然, 和似乎跟案件挂上鈎的路梵。

“別呀,”路梵說, “要不是因為我, 這事不會發生,我肯定得跟着去。”

“還有我,”戚塵說,“我是受害人家屬。”

“我是受害人兄弟,”施一帆也站了出來。

兩位警察無奈地笑:“又不是領獎, 行吧,我們地方就在附近,你們打個車過來, 局裏給你們報銷。”

到了地方, 他們被一起帶到了審訊室裏, 有人給他們還倒了水, 還是冰鎮的,可以說是非常的貼心了。

“兩邊問話同步進行,你們這邊由我負責,”其中一位警察哥哥跟他們說,“看了行車記錄儀的片段,再根據那位考官的說法,這應該是一起故意傷害事件,跟此次事件有直接關系的是叫路梵是吧?”警察擡起了頭,似乎在看哪一個是路梵。

路梵端着水杯,擡起了頭,“是我。”

“哦,”年輕人問他,“你們是什麽關系?她為什麽要傷害你?”

“她跟我沒什麽直接關系,她媽之前是我爸的再婚對象,已經離婚了。”

思路大概就理出來了,“初步判斷應該是家庭矛盾引發的沖突,是不是期間相處也不太愉快?”

“非常不愉快。”

……

“路梵你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沒有的話你和楊子然來這裏簽個字,後續有需要我們會再跟你們聯系,到時候還需要你們的配合。”

沈墨城給他們找了個業界很有名的律師,在跟警察了解情況。

路梵他們出來,就聽到了隔壁林亦萱歇斯底裏的吼叫聲,而林慧剛到門口,沒有形象可言地跑了進來,看到路梵時愣住,然後不顧一切沖了過來。

楊子然和施一帆把她遠遠地攔住。

“路梵,你放過我們吧,我已經離開你爸爸了,你不要再難為我們了好嗎?”演的挺苦情的。

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讓這出鬧劇有了質量上的飛躍,可以搬上大熒幕。

“要撞我的是她,麻煩你搞清楚狀況,再有任何故意誣陷的話我勸你少說,我律師就在旁邊站着呢。”路梵說完,拉着戚塵往前走。

就在他路過時,林慧忽然用力推開施一帆和楊子然,要往路梵跟前沖,沒人想到在公安局裏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她還能搞出什麽花來,只是她還沒到路梵跟前,自己給摔了一下,摔得似乎還有點嚴重。

這一下過分逼真了,路梵沒看出來她演技的痕跡。

因為姿勢非常地難看,高跟鞋都飛了出去,裙子直接被裂開一道口子,所有人都聽到了那不容忽視的“撕拉”聲音,戚塵第一時間伸出手來把路梵的頭扭了開去,施一帆和楊子然也慶幸自己剛才沒來得及跟上去,真跟上去了就說不清了。

律師站在旁邊:“您是打算對我的當事人進行人身攻擊嗎?”

“你!你們!”林慧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腳腕子似乎崴着了,一只腳還踩着高跟鞋,剛站起來就發現根本站不穩,她把腳上剩下的那只鞋也給脫掉了,瞪着路梵他們,随手扔在了牆邊上。

“我們什麽也沒看見,”戚塵也不看她,面無表情地說:“如果您不相信,這裏有視頻監控可以調,我們連你的衣服角都沒碰到一下。”

他的話堵死了林慧的路,讓她顏面盡掃。

有個女警察走了過來,扶了她一把,“雖然你受傷了,但是不可以在這裏丢垃圾。”

林慧氣得身子都抖了下,不情不願地被扶着把自己的高跟鞋撿了起來,走路的時候還得一只手緊緊拽住裙子邊來防止走光。

等她知道林亦萱犯的是“故意殺人未遂”和“引起公共場合恐慌”兩項罪名時才有些慌了,她原本以為最多又是小打小鬧那種程度的。

而林亦萱自己則好像沉浸在她的小世界裏,林慧說什麽她都是帶着冷冷的笑,問她什麽都不太說話。

路梵杳無音訊一個月的父親大人終于給他來了電話,“路梵,你奶奶下周過壽。”

“我今天差點出車禍。”

“怎麽回事?”路文清在電話裏問。

“你才離婚的前妻女兒啊。”

“那我……”

“不用了,”路梵打斷他,“我要好好休息,下周沒空,下下周也沒空。”對他,永遠都沒空。

路文清讪讪地挂了電話。

七月的海邊,風都是暖的,正是人多的時候,但是戚塵親戚這邊的度假村,占據了一片專屬的海域,有一條長長的木橋能通往海邊,旁邊可以直接下水,附近還有色彩缤紛的遮陽傘和躺椅。

對比他們斜對面的海岸線上,一大群人跟下餃子似的擁擠,不要很美好。

“啧啧,”施一帆說,“有點心疼對面的人。”

“這是自主選擇,這裏清淨一點,那裏更劃算一點,熱鬧有熱鬧的好處,寬敞有寬敞的自由。”戚塵說。

他上身一件白色T恤,外面一件短袖襯衫當防曬穿,下面是深灰色的半截褲子,露出來的腿都幾乎看不到肌肉的輪廓。

路梵蹲下來脫了人字拖正在抖裏面的沙子,抖完了穿上鞋,感覺白的有些刺眼,一把沙子丢了過去,蓋住半面腳踝,又接連丢了幾把過去,“作為你個男生,你這點就太不像男生了。”

“作為一個男生,這一點我也沒有辦法。”戚塵也不躲,跟着蹲下來,也給路梵腳上加了點料。

姥姥和姥爺也很願意出來玩,但是他們都是年輕孩子,肯定玩不到一起去,就兩個人在度假村裏面看風景喝茶去了,把常思丢給路梵他們幾個人帶着,享受這難得的自由時光。

常思本來被楊子然牽着呢,看到兩個哥哥在玩沙子,跟着蹲下來,撅着小屁股抓了一把沙子,往楊子然身上抹,小孩子天性使然,他以為這是好東西,抹完了還揚起臉來沖楊子然樂。

盧西西帶來的小姑娘還不到五歲,非不穿鞋,光着腳在沙灘上跑得跟個小瘋子,兩個小朋友迅速建立起革命友誼,把一群哥哥姐姐丢的遠遠的。

盧西西盡職盡責地跟着,施一帆靈光一閃,轉頭跟兄弟說:“梵哥,你們玩吧,我看着思思。”

路梵沒說話,不是盯着他們那看幾眼,那倆小孩也不是什麽都不懂了,陌生人跟他們說話都要瞅半天跟平時老師家長老師說的好人壞人對對號,還要回頭看看他們在不在才決定要不要接這個話茬子,輕易不會丢。

他專心丢他的沙子,沙子和手掌摩挲的感覺,讓手心有點發癢,握得夠緊就癢得很舒服但是一用力就抓不緊,最後手心裏是一層細細的浮沙。

戚塵的胳膊挨着他的胳膊,用手指在沙子表面戳了戳,然後開始畫了起來。

路梵停下手裏的事,歪着頭盯着他的手動,以為他可能靈光一現想畫個什麽東西,看了一會兒他好像是在寫字,就是不知道是什麽外國語,反正不是英語,他看不懂。

路梵往旁邊瞧了瞧,想撿一塊細尖的石頭,沒找着,扒拉了幾下沙子堆,摸到一小截有硬度的東西感覺可以拿來用,剛開始戳在沙灘上的時候只是隐隐有點奇怪,過一會兒才想到,這個東西看起來像是螃蟹的一條腿?

管他呢,路大爺在挨着戚塵外國語的文字旁邊寫下八個大字。

路梵大爺,到此一游。

戚塵專注在自己的作品上,連字符上的點都是規規矩矩。

路梵研究了半天,越看越覺得自己在自取其辱,他把手裏的螃蟹腿一丢,正好落在戚塵幾個字符的正上方,像是一個小旗杆,“你這什麽文字啊,比劃基本都是彎的,還有點,像是什麽古文還是少數民族的文字?”他見過楊子然的身份證,除了漢語還有蒙古語。

楊子然家裏最早屬于黑龍江省,後來重新規劃去了內蒙古,跟臨市的親戚多了一條省界線。

“路梵,你的切入點不對,”戚塵堅持畫完了最後一筆,然後看着路梵那個突兀出來的“小旗杆”想了想,在上面補了兩片葉子,變成了一個小苗,“你應該問這是什麽意思。”

路梵拍了拍自己的手,看了兩眼戚塵,視線又重新回到他寫的文字上,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拉過戚塵的胳膊來。

他沒見過戚塵穿短袖,睡在一起的時候,他穿的睡衣都是長款的,跟個老古董一樣,路梵有想過是不是因為他膚色白。

他今天第一次穿短袖,當然其他人都沒發現哪裏不對,路梵此刻盯着他的胳膊內側,路梵認為是胳膊上最嫩的那塊肉上,是一個和戚塵在沙灘上畫的文字一樣的文身,區別是沙灘上還多了個小草。

“之前只看過一眼,”路梵皺着眉頭捏了他內側的肉一下,“我一直以為這裏的肉最嫩,輕輕掐一下都疼,你居然文在這裏,這是什麽意思?”

路梵看着他。

戚塵的眼神裏有很多內容,但是他平時也有內容,路梵只是覺得此刻更清晰。

直白又不太想遮掩的。

“跟我有關。”路梵低着頭說,“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問你來着,這個文身,怎麽來的?”

“和你的耳洞一天,”戚塵伸手指了下,“有很多事不是用道理可以解釋的,如果那一天我沒有跟哥哥打賭輸了,我沒有上街給我媽買禮物,我沒有在那個精品店裏遇到你,我沒有看到你,沒有聽到你說要留下個東西證明自己還活着,如果沒有這些如果,可能現在我不是我,你不是你,可是它發生了,我又不能做的太明顯,我當時走出去,在隔壁看到了這家紋身店,一切都那麽剛剛好。”

他們在一起也是那麽剛剛好,那麽順其自然,在一起之後家裏接二連三的事情,兩個人也沒有真的好好說過這件事。

戚塵還欠着路梵一個正面的告白,我這麽愛你,愛了你這麽多年。

“這些文字是佛家裏的梵文,翻譯出來意思是,吾愛。”

戚塵說完,眼底帶着淺淺的笑,他趁着路梵還沒有反應過來,湊過來在他額頭上親了下,然後順着往下,是眼睑,鼻梁,鼻尖,最後是嘴唇。

路梵掙紮了一下:“老楊還在旁邊呢……”

“他剛才走開了,”戚塵說,“我看見了。”

路梵被他吻着,眼睛睜開着,不時看着那梵語寫下的字符,他們無心合作的小苗就像這段感情處在萌芽式發展的階段,路梵用力回抱住戚塵,“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戚塵,我這一輩子值了。”

“路梵,我愛你,我很貪心,我不要曾經擁有,如果有一天你愛上了別人,我不能保證我會像愛你一樣原諒你,但是我們這樣的感情,如果有一天你堅持不下去了,你告訴我就好。”

“戚塵……”原來我們內心對愛都有那麽一絲的卑微,這也許才是真正的勢均力敵吧。

這一場告白,沒有鮮花,沒有蛋糕,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面朝大海,內心花開遍野,戀人說出來的話語本就帶着一種魔力,讓人無法也不想抗拒。

海浪一層層掀過來,撫平了沙灘的痕跡,卷濕了他們的褲腳。

路梵低着頭用手擰褲子上的水漬,“你是不是傻啊,表白的話再着急也別等浪打過來的時候說嘛,我們差點渾身都濕透了,一會兒碰見他們肯定要被笑。”

戚塵試圖把腿上的細沙弄幹淨些,擡起頭來看了看,“不用一會兒了,已經看見了。”

路梵愣了下,手裏的動作僵住,他看見了楊子然,那一口白牙不像個好人,還有施一帆和他的小青梅,還有那兩個小孩兒。

盧西西的妹妹叫糖果。

糖果一臉疑惑地對常思說:“哥哥在親親,媽媽說喜歡的人才可以親親,思思,我們也來親親吧?”

兩個孩子年齡差了一歲多,但是個頭差別不大,思思一本正經地搖頭,“不可以,我姥爺說男孩和女孩不可以随便親,親了就要負責,可是我不知道負責是什麽意思,糖果姐姐,你知道嗎。”

紮着兩個羊角辮的小姑娘皺着眉頭:“負責就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我媽媽在家總對我爸爸說‘我負責賺錢你負責毛妹如花’,‘毛妹’又是什麽?”

兩個小孩兒覺得大人的世界太複雜了,他們可以不要那麽快長大嗎?

糖果又說:“負責太麻煩了,我不需要你負責,那我負責親你吧。”

思思還是不贊同,“可是你是女孩子,男孩子就應該負責啊。”

糖果:“所以哥哥們才親親嗎?他們對彼此負責?”

……

施一帆在旁邊聽着這倆小孩的對話,幾次試圖插進去解釋一下,但是張了幾次嘴都失敗了,不光大人的世界複雜,小孩的頭腦也不簡單。

盧西西則打算等妹妹再長大一點,一定得好好教教她某些道理,畢竟養直不容易,帶歪卻是分分鐘的。

晚上幾個人在海邊上弄BBQ,兩個小孩子吃的一嘴的油,他們幾個一邊要顧着孩子,一邊要自己喝酒,累的夠嗆,等兩個小孩子都睡着了先放在躺椅上蓋上毛毯,幾個人才真的松了口氣。

不帶不知道,帶孩子真的挺累的,這麽一天下來。

盧西西跟他們稍微熟絡了不少,也跟着開了罐啤酒,路梵他們都發現了,這姑娘抛開感情的事,是個很爽快的女生。

感情的話,還是挺能作的,至少在施一帆跟前是這樣的。

來了之後手機還在關機狀态,到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感覺少了點什麽的時候,路梵去把手機翻了出來。

他有個包在客廳沙發上,拿手機的時候看到常蔔寅正在看電視節目,聲音開得很低,路梵掃了一眼,發現就是他市電視臺的采訪節目。

這大概是全世界最尴尬的場景,沒有之一。

那電視裏的臉為什麽感覺大了兩圈?他有那麽胖嗎?還有他當時居然抖腿了?雖然不那麽明顯,但是路梵還是忍不住捂臉吐槽,這哪裏來的大傻逼。

“別看了,”路梵說,“有什麽好看的。”姥姥跟他說常蔔寅特別關注,路梵當時還沒太當回事,現在看見他還戴着眼鏡,桌上有新砌的茶水,手裏還有本子和筆,這還要做筆記?路梵想瞬間狗帶。

“怎麽不讓我看,”常蔔寅把遙控器藏了起來,眼鏡底下露出一雙十分惬意的眼睛,“你比我想象的優秀多了,我以為是全市前多少名都有露臉的機會,一看是你個人的專訪,全市哦不全省第一啊,”他扶了下眼鏡框,嘆了口氣,“那些年你媽媽給你姥姥寫信說你學習好……算了,不說了,這個給你,”他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個紅色的信封。

紅包。

路梵在收與不收之間猶豫了三秒鐘,接了過來,“謝謝……姥爺。”

“嗯,”常蔔寅說,“你上了大學以後也要好好的學,別浪費了自己的才華,好好想想以後做什麽,一定要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這些話本來該你爹媽來告訴你,你那個爹我們就不提了,我就代你媽告訴你這些,她呀,會在天上看着你的。”

戚塵洗完澡穿完衣服出來,路梵在小露臺上,沉默着看着天。

這裏空氣很好,晚上有星空。

常蔔寅的紅包放在桌子上,他擡起頭盡可能把所有的星星都看了一遍,在心頭上說,“媽媽,我姥爺給紅包給的挺大方,比他的脾氣好多了。”

戚塵給他端了杯果汁出來,他知道路梵在想什麽,所以只是安安靜靜待在旁邊。

時間不早了,路梵喝完果汁拿着紅包進了屋,晚上睡覺的時候把紅包壓在了枕頭底下,“希望做個夢,在春天種下錢,在秋天收獲一堆的錢。”

“你現在缺錢了嗎?”戚塵問他。

“不算缺也不算不缺,”路梵閉上了眼睛,“放心,真有需要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找你,允許你收我的利息。”

“晚安,吾愛。”戚塵低頭在他耳邊說。

路梵一翻身把自己蒙了個徹徹底底,隔着被子控訴戚塵,“什麽都不能做就別引人犯罪了吧,誰還不是血氣方剛。”

戚塵兀自笑了一會兒,翻身關了房裏的燈。

海景房的窗開了一條縫,風卷着海水的味道吹動房間的紗窗,如果沒有人打擾,這個畢業旅行分外的美好。

一早電話響起來的時候,路梵還在蒙着頭睡覺,只聽得迷迷糊糊吵得很。

戚塵摸到路梵的手機,看了眼電話號碼寫着未知聯系人,但是這個時間,他試着把路梵的腦袋從被窩裏扒拉了出來,“有個未知來電,你要不要接一下?”也可能是律師或者那天的警察打過來的。

路梵頭發爛七八糟跟個獅子,擺了擺手推開手機,“你接你幫我接,我還睡。”

戚塵走到一邊接了電話,一接通,對方似乎怕他會挂斷,說話的語速很快:“路梵,爸爸現在跟你說的事很重要,你先不要挂電話。”

戚塵道:“路叔叔您好,我是路梵的朋友,他還沒有睡醒,現在不太方便接電話,您有什麽事方便的話先和我說,我稍後轉告他。”

“不方便,”路文清語氣也一下子變了,“讓路梵聽電話,我有很重要的家務事和他商量。”臭孩子還把他號碼拉黑了,他上次換了個號打過去,才幾天,又給他拉黑了。

戚塵思考了一會兒,“那等他睡醒了我讓他給您回過去。”

路文清:“他睡覺一會兒再睡,我的事比較重要。”

“不,”戚塵道,“他睡覺比較重要。”睡個好覺更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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