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開春

呂太後與端木晴的關系不佳, 被端木羽如此挑釁,她的臉色自然是變得有些難看。不過說到底是親母子, 有些事也由不得旁人說,所以呂太後眼底掠過一抹陰翳後,她笑了笑。

“羽兒,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呂太後撥動了一下手中的念珠, 随即笑道, “這些年虧了你事事操心,才能換來你二哥如今的平安順遂, 母後是念着你的好——”

“念着孤的好,就趕緊給孤解藥。”端木羽掀了掀眼皮, 笑得有些不羁,“這皇位啊,你們想要,就趕緊拿回去, 孤真的不稀罕。”

“呵, 羽兒不愛被束縛,這些年的确是苦了你。”呂太後微一沉眉, “那羽兒你可曾為你以後打算?”

“離開這就好。”端木羽沖着呂太後笑了笑, “母後放心,兒臣不會留在京都給母後和二哥添麻煩的。”

“甚好甚好。”呂太後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頭, “如今已經很晚了,過了子時便是新年,母後給你備了壓歲的小玩意兒。”

說着, 呂太後朝着身後的随身宮女使了一個眼色,那丫頭便将一個小匣子擺到了端木羽的面前。

端木羽掃了一眼,懶得打開。

呂太後笑了笑,站起身來,“知道你和湘兒感情好,前些日子家裏人收拾了一下湘兒的東西,發現了這個匣子。而匣子裏的東西瞧着好像都是你當年送她的,便給你送來了。”

說吧,呂太後擺了擺手,“年歲大了,身子容易乏,這就回了。羽兒好好照顧好自己才是。”

端木羽沒有作答,因為她一雙眼睛都凝視着桌上的那個匣子。

六年了。

六年間她從未觸碰過有關于那個人的任何東西,她以為只要自己放下了,便再也不會因為這個人而在心中掀起半點兒的波瀾。

可事實上……

端木羽伸手按在了匣子上,然後慢悠悠地打開了那個匣子。

匣子裏擺着的東西很小,很多,很淩亂。所有的東西都毫無章法地堆疊在了一起,可縱使這樣,端木羽還是一眼就瞧見了裏頭的一支生鏽的箭頭,上面刻着簡單的一個“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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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湘兒是呂太後的侄女兒,所以她打小就經常入宮來。而端木羽因為母妃早早過世,一直都被寄養在呂太後身邊,所以她們倆經常見面。

而呂太後因為心系端木晴,對端木羽很少管教,也就造就端木羽打小性子就野,成天不幹好事,所以受罰那是經常的事情。

不過說來也真是巧,端木羽次次受罰,呂湘兒次次都會來捧場。這倒黴樣子被人看多了,自然而然也就熟悉了。

端木羽比呂湘兒大一些,按照規矩,呂湘兒應該喊端木羽一聲姐姐才是。可偏偏那丫頭嘴硬的很,不論端木羽怎麽哄騙,她卻從來都沒開口喊過端木羽一聲姐姐。

“滿打滿算,其實你才比我大了十天而已。”呂湘兒生的嬌小,卻總愛在端木羽面前,叉着腰擺着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端木羽笑她在外人面前總裝乖巧,而這話一說出口,不免就換了呂湘兒的一頓錘。

後來端木羽想了個法子,便和呂湘兒說,“十天那也是比你大,了不得我只當你的小姐姐。”

可縱是如此,呂湘兒也從未讓端木羽如願過。

因為呂湘兒總說,“你是因為你母妃身子不好而提前生産了,而我是因為我個頭太大,娘親生了我兩天才出世。事實上,咱倆一邊大的。”

端木羽說不過她,于是這事便不了了之了。

後來,端木羽為了方便見呂湘兒,再加上她也屬實不是那種

會安分呆在宮裏的性格,所以便自請了一個武将的差事。而那時候,戚錦文也正好在同一個營地當差。

于是他們三個人,一來二去便混熟了。

呂湘兒喜歡騎馬、射箭、打獵。可呂家姑娘得有個正經體面的事兒,于是她便被呂柏凝安排去了私塾當個教書先生。

而那時候呂湘兒最常說的就是,“那群小孩煩人的很,我多想和你們倆一塊兒出去玩啊!”

端木羽看得出呂湘兒不開心,于是便撺掇戚錦文去頂了呂湘兒的課,然後她便帶着呂湘兒偷偷出去玩。

為這事,他們仨被訓了很多次。

可如今回憶起來,卻偏偏是那段時光最為惬意和潇灑。

端木羽在那匣子裏翻找了一下,有那時候她們瞎刻的木雕,有她們編的花繩,好看的永遠都是呂湘兒編的,而那難看的……肯定就是戚錦文閑着沒事跟着瞎胡鬧做的了。至于端木羽——

那時候她沒吃飽了撐着,沒偷摸剪斷他們倆編的東西便已然是大幸了。

回憶年少時光,多有不羁和瘋狂。

但那樣的歲月,美好卻又是短暫的。

女兒家到了适婚的年紀,便會迎來許多莫名其妙的人來拜訪。而那時候呂氏一心想着把端木羽嫁出去,便可以免得心煩了,于是她便格外殷勤地讓人安排端木羽去相親。

可那群人也真是倒了黴,不是被端木羽當場打趴下,便是在去與端木羽赴約的路上被人打趴下了。

總之無一能夠幸免。

“小羽,你這成天讓戚錦文幫你去揍人,不太好吧。”

那一日,風和日麗,呂湘兒如約将端木羽從水深火熱之中拯救了出來。

端木羽抱着呂湘兒,将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默默地看着風掠過,發絲飛揚,呂湘兒的唇瓣動了又動,可那一瞬間,端木羽卻是什麽都沒有聽見。

因為她心跳的飛快,然後……

她鬼使神差地親了一口呂湘兒的側臉。

不要問她為什麽會那樣做,因為那一瞬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她只知道春天的景色很美,身前的呂湘兒很美,她的身體很軟很香,就想這麽靠過去。

然後忽然之間,呂湘兒勒住了馬。

她回過頭看了端木羽一眼,然後毫不猶豫将端木羽踹下了馬。

“端木羽,我看你是皮癢了!”呂湘兒坐在馬上,她雖然一身嬌柔女兒的打扮,卻掩蓋不去她的飒飒英姿。她大笑,“我先去找錦文了,你就慢慢跑着去吧!”

話音落下,呂湘兒策馬離去的瞬間,端木羽才終于發現,她的心好像被那個女人給帶走了。

而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這麽多年,她總想盡辦法地借故找呂湘兒,不是因為她自己貪玩兒,而是因為她僅僅想要呂湘兒待在一塊兒,想看她笑,看她鬧,看她……

只要能呆在她身邊便已經足夠了。

直到那年夏日午後。

端木羽捧着冰西瓜去找呂湘兒一塊兒避暑,倆人穿着寬松的紗衣躺在陰涼處,看着風卷過紗緞,再看着幾步之遙的地方驕陽似火,她倆吃着冰西瓜,昏昏欲睡。

可就在這時——

“小羽,我要入宮了。”呂湘兒躺在那兒,食指繞着輕揚的紗幔,漫不經心地開口。

端木羽不以為意,“母後又喊你入宮繡花?還是喊你入宮品茶?”

“是入宮……為妃呢。”

……

那一瞬間,永遠定格在了端木羽的腦海裏面。

即便到了多年以後的現在,她還清楚地記得自己當時将手中吃了一半的西瓜砸在了地上,她看着地上碎裂的紅壤,大罵了一聲,“放屁!”

然後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看向邊上一臉平靜的呂湘兒,問,“你入宮,成誰的妃呢?”

“當然是你父皇的。”

“順準的!”端木羽瞪着呂湘兒,她想要發怒,可是面對面前的人,她又萬分舍不得。于是她就捏着拳頭,氣到渾身發抖。

而這時呂湘兒爬了起來,輕輕拍了拍端木羽。

“這是早年家裏就定下來的事,你以為當初為什麽姑母總會帶我入宮?為的便是讓我早日熟悉宮中事物,以便——”

呂湘兒沒有把話說完,因為端木羽忽然抱住了她,打斷了她本來想要說的話。

“羽兒呀……”呂湘兒喚她,“呂氏一門人丁單薄,适合入宮的便只有我了,所以我從小就知道我自己是要入宮的。你不必介懷,我沒有覺得此事有什麽關系。”

“我覺得有!我覺得有!”端木羽萬分肯定地低喝道,“湘兒,我想帶你走,我想——”

“不可能的!”呂湘兒推開了端木羽,笑容淺淺道,“我想入宮,我想當妃子,我想的!所以我不可能跟你走。”

“為什麽?”端木羽不解。

呂湘兒笑,“姑娘長大了總歸是要嫁人的,與其嫁給普通人,不如嫁給擁有無上權力的帝皇。不僅可以擁有用之不盡的財富,還可以庇蔭族人,乃是天大的好事!”

“那你可曾想過我!你我姐妹情誼,而如今你卻要入宮成我母妃,我要如何待你!”

聽到這話,呂湘兒愣了愣,随即笑道,“你若願意搬回宮去,你我不還是——”

“不是!”端木羽厲聲道,“你若進宮,你我便恩斷義絕!”

她拔出身上的軟劍,轉動手腕,片刻間便劈裂了身邊的紗幔。

雪白翻飛,猶如白雪。端木羽留下一地殘疾,走的決絕。

然後夏末的時候,呂湘兒還是入了宮。端木羽站在宮中最高的閣樓裏,捧着酒壺默默瞧着遠處良久。

她其實什麽都沒有想,就默默喝酒。

喝着喝着,酒壺空了,那就換一壺酒。

再喝着喝着,天就黑了……

入夜時分,端木羽将自己那柄随身的軟劍留在了凝月宮的那顆樹上後,她便獨自一個人出了宮,策馬向前,沒有目的沒有方向。

只要向前,只要離開就好。

在端木羽的計劃裏,她是不會回宮的。

可是那一日,她與董海寧去緝拿一個惡霸時,她聽人提起呂湘兒死了的事情,然後一時心神不寧,竟是中了那惡霸的圈套。而那惡霸與關外的許多商客交好,所以他所設圈套中的毒藥十分稀有。

端木羽生命垂危,無奈之下,只能選擇了回宮。

羊入虎口,反倒是成了呂氏手中的一枚棋子……

一晃,都四年多,快五年了。

端木羽撫摸着匣子中的玩意兒,眼眶不自禁地紅了起來。

就在這時,鄧立敲了敲門,輕聲禀告道,“君主,姑娘已經回去了,還有什麽吩咐麽?”

“沒什麽了,你去準備點東西讓人明天一早給張尚書送去。另外你明個兒一早去找戚曜,讓他趕緊好好置辦清河王的喜事,切莫怠慢了。”

端木羽垂眸,目光再一次掠過桌上的那個匣子。

她想了想,随即将所有的東西都收了起來,然後拿起關好的匣子,朝着外頭走去。

守歲過後,鬧騰

了一夜的人都睡去了。

端木羽輕輕躍起,踏雪無痕。

最終,她停在了凝月宮門口。

她擡頭看了看匾額,随即忍不住揚起唇角笑了笑。然後她默默推開宮門走了進去。

宮中一片蕭索,荒草已然長得到處都是了。可即便如此,端木羽也不願讓人來清理這裏。

她想讓凝月宮安安靜靜的,除了自己,再無任何人來打擾。

嘆息着找到院子裏,那棵曾經被自己用來挂劍的樹下。

都這麽多年了,這棵樹長得很是茂盛。但奇怪的是,這樹再怎麽枝葉茂盛,卻沒有一枝一葉越過這凝月宮的宮牆。它就安安靜靜地在這一方土地裏肆意地生長,歲月靜好或許說的就是它了。

“你的東西,埋在這兒,若是路過,翻看翻看也好。”端木羽在樹下刨了一個坑,然後将整個匣子都埋了進去。然後她拍了拍樹幹,嘆着氣坐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樹枝繁茂的關系,擋去了冬日裏的寒氣,所以端木羽坐在那兒絲毫沒有感到冷意。

她撣了撣袖子,背靠着樹,然後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酒盅。

年紀大了,不能喝太多酒。特別是上次和順達王喝酒喝醉了那次之後,張小花明令禁止她不許再多喝酒。

所以,養身嘛,就喝一點兒就好。

真的很晚了,端木羽靠着樹,微抿了一口小酒。

“你走了這麽多年,估計都已經輪回投胎了。其實根本沒必要在這和你說什麽。”放下了酒盅,端木羽垂眸想了想,随即笑道,“還是和你說說那天夜裏在你這裏遇到的那個小丫頭吧,乖巧的很,可愛的很,傻的很。你若見了她,定然也會喜歡她的……”

說着說着,端木羽心裏隐隐酸澀,喉頭更是一梗。

随即她拿起酒盅,喝了一口酒後。仰頭透過樹葉縫隙凝望着月亮許久之後,她才再一次開口道,“其實我知道你不是貪圖富貴才進的宮,我也知道你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可是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你我便必然是不可能同路的了。”

“我留下,只會讓彼此都不開心。只是……我也沒想到,此去一別,竟是生死之隔。”

夜無聲,只有端木羽輕柔的聲音在回蕩。

她又講了一些與張小花之間的趣事,然後說着說着,她忍不住自己就笑了起來。

可笑着笑着,她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你做什麽都果決,連死這件事也是如此。呂湘兒,你過的還真夠自私的……”

說罷,端木羽站起來身,将酒盅裏還沒來得及喝完的酒,悉數灑在了地上。

過完年後沒多久,端木晴便迎娶了戚明月。

張小花不愛湊熱鬧,所以也沒去看她們行禮。不過聽說當日的排場很是壯觀,許多人都發出感嘆,說什麽女子若能如此風光大嫁,便是死也願意了。

再後來,眼看就要開春的時候,宮中忽然傳出了端木羽喜茶厭酒的消息。

說是酒臭無比,唯有茶葉清香,高雅有風骨。

一時之間,茶葉價格飛升,好幾家商行找到了張小花,想要收購她手中的茶葉。

張小花留了一部分茶葉在手裏面,然後其他的便按照往年的最高價賣給了那些茶商。

這一來一往,張小花手裏頓時就有了三萬兩現銀。再加上冬天賣牛奶和牲畜賺的錢,就有差不多三萬五千兩了、

說到底,安安穩穩幹實業,還是沒有操控市場賺錢快。

但茶葉這事情只是個例,也不是一直都有的。所以張小花撥了一部分的錢,修繕了

一下牧場之後,她又讓人去關外買了幾頭奶牛。

三個月過去,張小花牧場的奶牛已然從本來的幾頭一下子飙升到了十二頭。牛奶的量升上去之後,她又想着之前在家裏diy時,做的那些奶酪啊,布丁啊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奶酪這玩意做起來其實比較容易,但是其他的東西因為制作工藝的問題,所以整個過程很是坎坷,七七八八也沒成樣子。

但是說到底是一群古代人,就算是個半成品也得到了老吳頭和小吳的贊許。

等播種的日子過去後,四海幫的兄弟們就又閑下來了。

張小花本打算組織大家來一次幫會聚餐的,結果他們一個個都不見人影,說什麽是董海寧把他們喊過去有事。

董海寧自己把自己賣給郎家之後,她的賣身契莫名其妙被鳳瑟給買了過去。

從那以後董海寧每天跟在鳳瑟身後當牛做馬,若有不從,鳳瑟便揚言說要去報官。

董海寧受苦受難了好幾天之後,實在忍不住了,想要自己給自己贖身。

結果鳳瑟偷偷給了張小花五千兩,讓她絕對不要給董海寧錢。

于是……

對不起了幹娘!

張小花徹底把董海寧給賣了。

不曾想,她跟在鳳瑟身邊,竟然還有空張羅四海幫兄弟們的事情。

那天,張小花提着一袋子烤雞還有一壺好酒,準備去找董海寧。

鳳瑟在京都城找了一處院子,院子不大不小,安安靜靜的,倒是很符合鳳瑟的性子。只是這就苦了董海寧了,想要喝個酒都要跑半個時辰,到集市上才能買得到。

所以這回張小花特意買了董海寧的最愛,一是為了從董海寧嘴裏套點東西,二是當初把她賣了五千兩……

說實話,不虧。但好歹是幹娘,所以情理上還是要彌補一下的。

可就在她提着東西,往鳳瑟家趕的時候,忽然之間看見一排人提着刀、棍、棒之類的,浩浩蕩蕩地朝着自己而來。

這氣勢,可不就是某些電影裏打群架的陣仗麽?

張小花準備後退。

後面也有人!

……

這是出門沒看黃歷,踩背點兒了啊!

張小花兩頰冒汗,可憐巴巴地後退一步,想要找個街邊的小店躲了一躲,結果她才邁出一步,人家直接把門給合上了!

面對門板,張小花背脊發涼。

不過還好最近她勤加練習董海寧教導的功法,不說以一敵百這種吹牛逼的話吧,但是一打一還是可以湊合湊合的。

至于擺在眼下這種情形麽,就……逃跑比較快點!

張小花當機立斷,丢了酒壇子和烤雞,直接撒腿就跑。

而就在那個酒壇子落地,“誇啦”一聲裂開的時候,氣勢洶洶的兩幫人,就好像得到信號似的,一起舉起了手中的兵器,然後嗷嗷叫地沖向了彼此。

張小花頭都不敢回,挺直了背脊,撒丫子就跑。

感覺自己當初揚言要練好武功,但武功倒是沒多好,這逃跑的能力是越來越好了。

步伐矯健,身輕如燕,悶頭向前,倒是不多時就到了鳳瑟家門口。

張小花“咣咣”敲開門,見到董海寧之後,她才敢松口氣,大口大口喘了起來。

“你見鬼了?”董海寧有些奇怪地看着張小花。

張小花扶着牆,上氣不接下氣,只能伸手指了指身後。

董海寧伸長了脖子,啥都沒看見,“咋了?有鬼追你?”

“是……是有人打……打群架了。”張小花緩了一口氣道,“有兩大幫人,打起來了。”

“那你傷着了麽?”董海寧把張小花拉進屋,好一頓仔細檢查。

張小花擺了擺手,“我沒事,我跑得快。”

正說着呢,鳳瑟從屋裏走了出來。

張小花面對鳳瑟的時候有些拘謹,她總感覺鳳瑟屬于大家閨秀,文人雅客那一類的,稍微聲音大一些都會很唐突,所以她趕緊把聲音收小了一些,然後沖着鳳瑟笑了笑,“我來看看幹娘,本來是備了東西的,就是路上遇到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我……我手一抖,就給都丢了。”

鳳瑟淺笑着搖了搖頭,“無妨,家裏都有。”

董海寧則是在後面一陣念叨,“我看你最近還是別瞎跑了,京都城裏不安穩呢。”

“怎麽了?有人要造反了?”張小花脫口而出。

随即她就看見董海寧有些尴尬地輕咳了一聲,“眼下比有人造反還麻煩呢,戚家和呂家鬧起來了。”

“戚家和呂家?”

“是啊,先是朝堂上,兩家人因為興修水利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後來好像是兩方的小輩們有了些許沖突,戚家的随從被呂家打死了,于是兩家人跟瘋了一樣,到處打架。”

“沒人管麽?”張小花心有餘悸地搓了搓手。

董海寧冷笑,“這兩家人的事情,誰敢管?一個是君後家,一個是太後家。誰不要腦袋,誰就去管吧。”

“那……端……”張小花看了一眼鳳瑟的方向,改口道,“女皇大人不管麽?”

“聽說她最近身體不好,她——”

“什麽?”張小花一下子站了起來,“身體不好?哪不好?怎麽個不好法?”

董海寧愣了愣,随即冷哼道,“鬼他媽知道她怎麽個不好,反正死不了就對了。”

雖然董海寧如此說,可張小花卻是心裏一陣不安。

過年之後,張小花忙着生意上的事情,所以不曾覺得什麽。如今她好好回憶了一番,發現近來端木羽的臉色一次比一次差,而且她們兩個人見面的時間也相隔越來越久了。

該不會,出事了吧……

彼時,朝日宮內。

端木羽支着腦袋,夾着一粒白子,“孤明日便下旨,将城防圖交給你。你再派人将此圖放置戚家,便說是那戚家利用戚明月偷了城防圖,意圖謀反!”

“啪嗒!”

棋子緩緩落在了棋盤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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