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章節

,得知佟誠毅赴約出去了,便讓常實帶了話,告訴他她今天有事,可能全天不在家。他知道她自然是去忙曹先生雜志的事情去了。

這些日子,滬上流傳着蔡廷锴将軍遇難的消息,上海民衆對蔡将軍和十九路軍是特別有感情的,雖然消息不知真假,但街頭巷尾都染着哀傷的氣氛。方惟到曹先生辦公室時,見他和盧氏兄妹坐着,這陸家兄妹兩人,是上海灘上赫赫有名的盧大律師的侄子侄女,他們兩人是一對雙生子,但是性格迥異,常常争吵不休的,看他倆吵架多了,有次方惟替他們調停,好容易平息了,她感嘆說:“你們兩人,可是背對背出生的?”

盧維義未能會意,搖着頭說:“不是啊,怎麽說?”

方惟一笑說:“那你倆腦子怎麽是相反的呢?”話一說出,連曹先生也跟着笑起來。

然而今天他們出奇的安靜,陪着曹先生一左一右坐着,都沒說話,面前的茶杯裏青煙已斷,想是已經涼了許久。

等雜志小組的人到齊,曹先生擡手灌了口冷茶,他緩緩說:“我籌了一些錢,打算加大刊印量,發行到內地去。”他停了停,向窗外看看,又接着說:“如今,敢說話敢發聲的報紙、雜志,沒有幾家了,望諸位不論時局如何艱難,都務必堅持下去。”

盧信逸是雙生子裏的妹妹,她是短發愛穿男裝的,假小子一般,她向桌子中間靠了靠,說:“刊發費用的事,我和維義包了。既然要發到內地去,我建議多加兩個專欄,國內的國際的形式、局勢,都要寫一寫。”她忽然也有些激動,一只手握着茶盅在桌面上摩挲着,說:“你們看看,街面上裝紳士的,百貨公司裏買珠寶的,徐園裏聽戲的,他們知道要亡國了麽?他們都該被叫叫醒!”

在座的人都坐着沒說話,這次盧維義沒有反駁他妹妹,他說:“他們是躺在棺材裏,以為自己還活着呢!”

曹先生捏着一支自來水筆,來來回回擺弄着,轉頭看了看方惟;方惟也看看他,她想了一會兒,發言說:“我同意加一個國際局勢的專欄,內容和資訊我來負責,到時也請大家幫忙多搜集外文信息,特別是小江,你們學校一向與幾所英國大學有交流,請他們提供一些國際信息。”她看了看坐在她旁邊的江源,他是滬南大學的講師。

小江點頭笑了笑,說:“我和你一起吧,你們學校也有引進外文雜志的,我們互相補充。”

于是曹先生又重新排布了擴大版的欄目,他們商議發行路線,争執了一番,淪陷區和作戰區如何分配,很花了一些時間。等會議結束,外面雨勢漸大,正是晚飯時分,本來入了夏,是可以在夕陽下吃晚飯的,然而這天卻是昏沉沉一片。

方惟回到家時,裙角上滿是污泥點子,她上樓洗了洗,雖是下着雨,卻自有一股悶熱在,她換了身斜襟寬袖的短衫,這身衣服還是那年小鎮上秀琴嫂子給她做的,方惟撫了撫領口複雜的蝴蝶盤扣,硬硬的哽在心裏。

她胡亂熱了點剩菜打發晚飯,佟誠毅上來時,她正站在陽臺門口,開了一道門縫,夜風擠進門裏來,對着門外茫茫夜色,她伶仃站着,風雨滿袖。

“方惟。”佟誠毅在她背後看了一會兒,終于叫她。

她回頭過來時,仍有些恍惚。待省過神來,向他笑了笑,轉身把陽臺門關上。

“在看什麽?”他走近前來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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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夜色。”她說。

“看到什麽?”

“太黑了,看不清……”她搖搖頭,喃喃的說。

他聽着沒說話,微微嘆了口氣,伸手拉她挨着他坐在沙發上。想着說些什麽,轉移她注意力。“你這身衣服好看,新做的麽?”他說着,拉開她手臂着意看了看。

她搖搖頭說:“是舊衣服了。”她也低頭看看,又說:“可惜幫我做這件衣服的人,已經不在了。”

越說越拐進傷感的巷子裏去了,佟誠毅調開視線了看看別處,再換話題說:“背上還疼麽?後來有沒有擦藥?”說着伸手過去試探着替她揉一揉。

他不說方惟有些忘了,橫豎她自己也看不見,坐椅子靠背碰到的時候有些疼,躺着時候也有些隐隐作痛的,其他時候她忙着沒什麽感覺。這時候被他一碰,突然喚醒了知覺似的,“哎呦!”一聲,身子向前躲了躲。

佟誠毅看她反應,應該不像她說的“沒事”的樣子。他探身過去,一手環住她肩頭,說:“讓我看一看。”

“嗯?!”她回頭望着他。

他有些不耐的瞪着眼睛:“除了我,還有誰能看?”沒等她回答,他伸手掀起她後襟的衣裳來,露出窄窄一段纖細腰身,瑩白如玉的膚色,中間淺淺一道凹陷讓他有點心窒,再往上撩起一些,一片白皙的皮膚上赫然印出手掌大一圈青紫來,他皺眉,忍不住罵道:“這混賬飛鳴。”

又去看方惟,語氣不善道:“還說沒事?”

她自己背過手去,嘗試着要摸一摸,被他扯住了,他起身來問她:“我記得你有瓶藥酒,放在哪裏了?”說着轉到一張矮櫃前面去。

方惟指了指說,就在那個玻璃後面。他拿過來,重新讓她趴在他肩頭上,他撩起她衣服,搓熱了藥酒覆在她淤血的地方,又輕輕揉一揉。方惟是內斂的人,不慣叫嚷,她其實被他一揉疼的很,但她努力忍着。

他怕手重了,一邊低聲問她:“疼麽?疼的話,我再輕一點。”

方惟點了點頭,說:“有點疼。”說話的氣息環繞在他頸間,有點微微的癢。

他放緩了手勢,卻忍不住生出別樣心思來,努力克制着。低頭在她耳邊問她:“方惟,我們盡快結婚吧,好不好?”

他們不是公園裏鬧着要自由戀愛的小青年,自她向他伸出手那一刻起,便是同意要結婚的,然而是要這樣快麽?在佟氏家族面前,她只有一個人。

可她卻并未多想,點頭說:“好。”也可能是想過很多,多過了頭,做不了決定,寧可相信他一個人。

第 37 章

計劃執行的日子是在禮拜三傍晚,前一天晚上,佟誠毅來找延聲,他不是來跟他複合行動的細節的,他是一直有一樁事情沒有問清,特地來找他。

他們仍是約在老聶的公寓裏,相對坐在書案前,佟誠毅問延聲:“你調查過方惟吧,她家裏的情況是怎麽樣的?”

延聲看看他,反問着:“老聶沒幫你查過麽?”

“查到一些,但是不清楚她為什麽突然和方家斷了聯系,她一向不願提起,這裏面有什麽事麽?”佟誠毅直言不諱的回答着。

延聲考慮了一會兒,伸手倒了開水來泡茶,等茶盅裏茶湯上了色,他說:“她是十五歲的時候在她大伯父的支持下,跟着她堂兄一起外出讀書的,後來因為伯儒先生病重,匆匆回國,不久她大伯父就病逝了。方家因此分了家,她是三房裏的孩子,這家裏最小的,六小姐;她不是方三太太親生,是府裏一個丫頭生的,據說六小姐的親娘在她一出生時就難産沒了,不知真假,但她是從沒見過她親娘的。這位方三太太娶進門的時候是打算做妾室的,因為出生不好,家裏開鋪子賣酒,但可惜方三爺自幼有腿疾,始終娶不到合适的夫人,這先進門的生了兒子,就索性當了正室。”

延聲一邊說,一邊嘆了口氣,接着道:“據府裏的下人說,三太太對六小姐是非常不好,從小用煙槍杆子打,她和方三爺都抽大煙,她為人潑辣,家裏無人敢勸,只有伯儒先生在家時才有所收斂。因為這位大伯非常器重這小侄女,曾經惋惜她托生錯了人家,不然能勝過方家諸子。後來伯儒先生去世了,再沒人護着她。不久方三爺也病逝了,還沒出孝期三太太就做主把六小姐許給同城鄉下的一位鄉紳。”

“鄉紳?!”佟誠毅重複着,他聽着她的故事,始終蹙着眉。

延聲帶着一點冷笑的說:“這位鄉紳已經年過六旬,死了原配,等着剛滿二十歲的六小姐去做填房。為了不出纰漏,三太太把六小姐關在柴房裏,候着對方來接人。不過,接親的前兩天,柴房失了火,救火的過程中六小姐趁亂逃走了,從此再也沒回來。”延聲兀自笑了,擺弄着手邊的一個茶盅,說:“後來我們猜測,應當是方惟的堂兄,跟她一起出國的二哥為了救她,在三房柴房裏放了一把火,把她帶走了。”

延聲講完,看了看佟誠毅,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道:“所以她跟家裏再不往來,也不願意跟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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