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章節

。他們一向在政治立場上并沒有什麽傾向,然而此時,連曹先生在內的衆人,都不得不開始重新思考孰是孰非。

他們重新拟定新刊的主題,校訂文稿,增加了新思想新學風乃至新的黨派介紹和支持,發行的路線也做了相應調整。

等所有文稿都交付刊印時,維義忽然反應多來,他拿着樣刊站在地心喃喃的念叨着:“我們可是有了親共的傾向了……”

曹先生正坐在窗下看一份舊報紙,聽了放下半邊報紙,寬眉笑着,說:“無論是重慶還是延安,大敵當前,我們只傾向最有力量的那一方。”

“最有力量,那不應該是重慶麽?百萬雄師、新式裝備。”信逸轉過頭來搭腔。

“不,”曹先生放下報紙,擱在一旁的方桌上,接着道:“這力量,應當是生命力,誰更有生命力,誰便應當被支持。”

然而誰更有生命力呢?方惟心裏是茵茵和王肖,是那年小鎮上延聲救下的幾個人,他們月下把酒清晨相送。

他們和窗外的莽莽白丁不同。方惟有一次看到曹先生在三樓的曬臺上看德文版的《資本論》,而她自己看過法文版的。

茫茫暗夜裏一片凄風苦雨,他們是站在曠野上的單薄個體,卻因為看過世界,更能相信光明的力量。

十月刊發行之後,像是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門,文廟小樓的辦公室裏迎來一撥撥的青年讀者和有識之士。

十月底時,方惟正在為身處內地許多國際戰勢的消息無法及時收集和考據而發愁。曹先生突然告訴大家他馬上要去一趟汀州,期間刊印的事宜仍照常進行,有特別事務則等他回來再說。

然而很快,曹先生風塵仆仆從汀州返回,帶來了讓大家為之一振的消息。

他們要與《青年聲》合刊。

與曹先生一同回來的還有一位中年人,他身材偏瘦穿一身青布夾袍,帶着黑框眼鏡,他正是《青年聲》的主編之一,文洪甫先生。

他的到來,讓文廟小樓裏的衆人忽然站在了新的臺階上。文先生拿着新幾期的《八方》,向他們說:“你們雜志辦得很好,尤其是蘇德戰争的報道,既詳盡及時又大膽感言,叫人拍案稱快。”

信逸笑道:“我們可是有個萬國社在這裏的,德語、法語、英語應有盡有。況且我們拿得到一手資料,沒有我們不敢說的。”

文先生點頭稱贊:“人才濟濟。”

再接下來便是并刊的各項事宜,曹先生重點介紹了每個版塊的負責人員,《八方》是月刊而《青年聲》是季刊,這中間既有重疊的部分,也有相左的部分,雙方進行了細致的商談,人員的配置也做了較大幅度的調整。只國際時事的專欄文先生特別重視,将方惟留下來單獨做了商讨,把遠在上海的小江也一起算在內,一時如何安置并未得出結論。

到了十一月中旬,曹先生單獨帶着方惟前往汀州參加第一次合刊會議。

他們暫時住在汀州城裏一家叫祥福旅社的地方。雖然是來參加會議的,但是到的當天下午,方惟就被拉去幫忙翻譯幾份新到的外文刊物了。這期間,她便是一邊同曹先生一起參加一些工作會議,一邊騰出時間來同這裏的翻譯小組一起完成譯文的工作,倒比在南昌時更忙些。

一天下午,她站在一張圓桌邊,俯身與新認識的同事小楊一起研究一段長文。忽然身後有人在她肩頭上重重拍了一下。她驚了一跳,起身回頭,一張熟悉的笑臉映進她眼簾。她驚訝得一時語塞,半天才叫出聲:“紹普!”

第 58 章

紹普還是那雙帶點狡黠的笑眼,他說:“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我上午就看到你了,轉了好幾圈,不敢相信是你。”

方惟放下手裏的筆,回頭和小楊交代了兩句,同紹普走到院子裏來,他鄉遇故知,特別的親切。

“你怎麽在這兒?你幾時離開上海的?”她問。

“我是九月裏走的,從徐州到宜昌再到這兒。”他說得極輕松,像是一場旅行。然而,其實是槍炮聲中的旅行。

“那你……”方惟考慮着問他,她來了幾日,也明白這裏進出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紹普了然笑了笑,說:“那次你說星火微芒也許在趕來的路上,我這人性子急實在等不得,我來找一找它。”他說着這話,仍舊戲谑的朝方惟眨了眨眼睛。

方惟被他的表情逗笑了,那之後她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問道:“那你家裏知道麽?”

“家裏?”紹普着意的重複着,朝她臉上看着反問:“是家裏?還是我大哥?”

方惟被他問住了,看着他沒說話,他笑着搖了搖頭說:“我自己出來的,把那一大家子的事都托付給我大哥了,我是能自由行動的人,我大哥終究不能。”他說的別有深意,然而她不能聽懂。

這時候小楊透過窗子叫她:“方小姐,能進來一下麽?”

她實在是忙着,抱歉的回頭說:“好,我就來。”

于是紹普說:“你住在哪兒?我晚上去找你。”

“我住在祥福,302號房。”

“好!”

晚飯時,曹先生被請去吃酒,本來邀了方惟同去的,方惟因為要等紹普便推了沒出門。

紹普卻來得遲,已經過了晚飯時間。

他穿着青灰的粗布短衫,像是街上偶然走過的貨郎,全沒了當初站在佟誠毅身旁二少爺的倜傥模樣,只一雙眼睛仍舊含着輕靈的少年氣。

汀州地處偏南氣息和暖,方惟開着木窗,翻譯組的同事送了她兩只金黃的柚子,她笑着讓他說:“你來的正好,我請你吃柚子。”說着把剝好的一碗推到他面前來。

紹普拉開長凳與她對坐着,毫不客氣的拿了一片吃起來。

他們燈下坐着,方惟看他總覺得像是看到另一個人。她想了想說:“我還沒來得及說我是怎麽來這兒的。”

紹普擺擺手說:“你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了。”

方惟愣了愣,爾後問道:“你還調查我了?”

他嘿嘿一笑說:“不必調查,你們的資料都在那擺着呢,現成的。”說完又問:“你們要并進來,前後事情商議的怎麽樣了?是要把人馬都搬過來麽?”

方惟搖搖頭說:“應該不會全都過來,這兩天還在商讨中,也許會作為副刊的形式存在,人員配置還要重新調整。”

“哦。”紹普點點頭,他心裏考慮着別的事。

他起身自己找了條毛巾擦了擦手,又坐回來說:“方惟,我今天來不是來閑聊的,我是有正經事兒要說。”

方惟正剝另一個柚子,她看看他,也猜不到他有什麽要緊事說,含糊的點頭應着:“嗯,你說。”

他想了想,說:“我知道你為什麽突然離開上海,不僅僅是為了手裏的這些事吧,更是因為我大哥,是不是?”

她低頭聽他問着她,這時候再來讨論這件事,于她有些時過境遷了,她沒擡頭,只淡淡說:“也不全是,終究還是為了手裏的事。”

她不願承認她是被傷透了心轉身的,不要緊,他替她留着面子。

他說:“從前我不理解我大哥的時候,你卻是相信他的;現在我能理解他了,但也不能怪你,他着實做了傷人心的事,但這裏面的苦衷一言難盡,我今天要替他向你解釋解釋。”

他說苦衷,她擡頭來看着他。

他接着說道:“我在宜昌盤桓了一段時間,這期間宜昌正打策應戰。我看着子彈打出去,帶着火光硝煙不能不讓人熱血沸騰,然而煙火散盡是一片屍橫遍野。生命也就是須臾之間的事,想一想實在經不得蹉跎,更經不起擦肩而過。”他說起看到的戰場和生死,說這些話時的語調像極了某個人。

他還沒說苦衷是什麽,就先勸她看開。她低下頭沒說話,畢竟她經過的生死比他多。

紹普看看窗外朦胧夜色,重新理了理思路說:“你和我大姐姐是同學,知道我大姐姐的事情。她出事時我不在家,但我一直有疑問。從小到大我大姐姐跟我大哥最要好,她走上這條路,若說我大哥完全不知情,我是不信的。”他一邊說一邊搖着頭,接着道:“後來我們舉家遷回上海,我曾經問過我大哥,他不準我多言,我反而更覺得他是從一開始就知道的,他特別難過,是因為他自責。”紹普說完,看着方惟。

關于茵茵,她陷入回憶裏去。她腦海裏還是那夜茵茵在産床上竭力的擡頭,在人群裏找她的樣子,灰白臉色上最後一點期許的目光,無聲的叫她逃走。她是性命相交以子相托,那之後方惟便是為她這個托付盡忠職守竭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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