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章節

前,見他抱着童童進來,忙走過來先把孩子接下來。他難掩疲倦伸手攏了攏她頭發,她只看着他沒說話。

她回身把孩子安置在床上,他跟過來,沙啞的聲音:“我回來換身衣服,一會兒還要過去,父親,應該就在這一晚了。”

她沉默的點了點頭,背着身替孩子掖着被子。

他開了衣櫃門拿衣服,她伸手接過來,站在他身前擡手替他解領口的衣扣,一面擡頭看他,看他眼中布滿的血絲,是啊,他有兩天沒有合過眼了。

她心疼他這樣疲憊卻不能停下,伸手撫他眉心皺起的眉頭。

然而他卻更難過了,擡手覆在她手上感受她手心的溫暖,艱難的向她說:“對不起!”

“我……”她說。

他聽她說話,心裏是無力的辛酸,堅持着說:“對不起。後面喪儀開始,家裏進出的人多……”

“我知道,我會少走動的,你放心。”她是通透的人,他要說的話她清楚。說過會陪着他,她從來都是信守承諾的。

他只能這樣對她,他得看着自己無窮無盡的欠着她。

她仍站在他身前替他換衣裳,燈影映着她柔和的側臉,是他心中妻子的模樣,他伸手抱她,聽見她說:“廚房備了參湯,你喝一碗再去。”

“好!”他說。

天蒙蒙亮時,方惟聽見院子裏放了一記獨響的鳴炮,是喪音,佟老爺身故了。她本是合衣靠在床頭上,馬上坐了起來,一邊坐着醒神兒一邊考慮着喪儀接下來的步驟。

她輕輕叫醒童童,等她把睡眼迷離的孩子穿戴好的時候,小艾帶着孩子的孝服進來了,與她估計的時間差不多。童童是佟家唯一的小輩,這些天需要跟在佟誠毅身邊的。小艾一邊領着童童出門,一邊回頭來向方惟低聲道:“大少爺說,小姐這裏有什麽事可以随時讓常青傳話給他。”

方惟搖搖頭說:“我沒有什麽事,讓他放心。”

佟家正廳裏擺起了靈堂,孝棚搭在院子裏,門頭挂上了黑白挽帳。幾家至親分別派了家丁過來幫忙,這中間也包括佟誠毅的岳丈姚家。大少爺換了重孝,前往幾個重要的故舊親朋家裏報喪,入夜方歸。

家裏頭治喪的諸事托了謝家兄弟,二奶奶忙着裏頭供茶管飯的事。佟誠毅陪着他母親在孝幔裏徹夜守靈。做法事的大和尚每隔一個時辰過來燃香唱念,他得起身化紙跪拜,配合祝禱往生。沒有經過的人不知道,孝子賢孫是件十分辛苦的差事。

第二天天一亮就有往來吊唁的人,女眷是可以跪在孝幔裏哭靈順便打個盹兒的,獨他不行,白天裏他還多了迎來送往的職責。

姚廣譽是這天上午就攜夫人子女合家來吊唁的,佟誠毅起身引他們進後堂休息,姚靜雅見他氣色不好,臉色青白,不顧廳上有其他親眷在,上前伸手攬在他腰身上問他:“你是不是好幾天沒休息了,這怎麽可以?要好好睡一覺才行。”

佟誠毅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委婉的讓開她道:“孝服不幹淨。”他轉而去看姚父,只聽姚廣譽拉了他女兒一把道:“你不懂,這時候不是休息的時候,這是脫不得空的,讓他忙兩天吧。”

姚靜雅被他父親拉到一旁坐着,又向他道:“我在這裏陪你兩天吧,你看你累得眼睛都是紅的。”

佟誠毅正擡手端茶給姚氏夫婦,他微微側頭向姚靜雅道:“不必了,這兩天家裏亂,停靈誦經迎來送往恐怕顧不上你,等事情辦完了,我再去看你。”他故意說着,好讓他未來的岳父岳母聽見。

果然,姚太太橫了她女兒一眼道:“你就聽紹原的吧,這時候就別添亂了。”

他此時身心俱疲,姚家的人他甚至不願多看一眼。

當晚要做第一圈道場,吹鼓手們奮力吹打着似乎專為了擾亂喪家的神經好讓他們來不及痛哭流涕。孝子賢孫要在午夜時分配合念一場《地藏經》,整個靈堂裏彌漫着沉沉的梵音。

阿四送童童回房睡覺時,方惟忍不住問他:“你看外頭的情形,大少爺能回來睡一會兒麽?”

阿四也擔憂着,搖搖頭說:“大約不能,這場經不知道要念到什麽時候,二少爺不在,也沒什麽人能替換。”

她憂慮的站在窗邊,看前面的靈堂燈火通明香煙缭繞。

他是第三天傍晚時回來睡的,趁着兩次誦經之間的空檔。

房裏只開了一盞幽微的臺燈,他跌坐在沙發上,向書房裏叫她:“方惟!”

方惟端了熱水來時,他已有些昏沉沉。她俯身細致的替他脫了繁複的孝服,擰了毛巾替他擦臉,解了領口的扣子,細細的往下擦着。她從前也是這樣照顧睡着的孩子的,這時候她并不知道,男人和孩子其實是一回事。

後面的幾天裏他只能這樣抽一點空出來合一合眼。他短暫的睡眠裏總是要攥着她的手。是以阿四有時進來回事情,怕吵醒了他,總是在門口先叫“方小姐。”

出殡的頭天晚上,已過了午夜,因為怕他偶爾要進來取東西,所以方惟總是徹夜開着床頭的壁燈。前面靈堂裏回響着杳杳喪音,她這些天便也睡得特別遲。

佟誠毅進來時,她正坐在書桌前給信逸寫回信。她見他身後跟着常青,也有些疑惑的起身走過來。

這件事,佟誠毅跪在靈前想了許久。

他伸出兩手來把她拉到身前,眼中盡是艱難,連日的通宵達旦讓他幾乎發不出聲音來,他說:“你随我,去送一送父親。”暗啞的嗓音,讓人聽了莫名心痛。

方惟聽着他的話,看到他身後常青手中抱着的孝服,她懂他的意思,“好!”她點點頭說。

他握着她的手緊了緊,心裏是什麽滋味,他不敢細想。

他替她挽黑紗、別白花,心裏是無邊無沿的愧疚;

真是遺憾,他心愛的女人,不是穿着大紅嫁衣跟他進的門;竟是陪着他穿着孝服拜的高堂......

她輕聲說:“紹原,別難過!”

他依然難過得沒有辦法擡頭看她。

他牽着她的手從穿廊行來,她渾身缟素與他并肩跨進靈堂,同他一樣身着重孝。

這世上的許多妖嬈與色彩,在她這一身孝服面前,都覺氣短。

午夜過後的靈堂,帶着凄凄的燈火。孝幔裏只有佟誠毅的母親跪坐在那兒,飛鳴兄弟見他們走進來,吃驚的說不出話。

他帶着她在棺前進香焚紙跪拜,他向靈前道:“父親,兒子帶心愛的人來,送您最後一程。從今後,無論進門的是誰,佟家的兒媳只有她一個。”他轉頭來看她,眼角帶着濕意。

他攜她起身,在旁邊的帳桌上提筆親手寫一道挽聯,落款處他寫兒子佟誠毅,又把筆遞給方惟,方惟俯身在他名字旁邊寫下兒媳方惟。

飛鳴見他們将那道挽聯一起化在火盆裏,一團明豔的亮光升起轉瞬化為橘黃……

第 65 章

佟家的喪事落定,方惟走的前一天晚上,去凱旋路看望延聲。

方惟走進後堂時,見他正在燈下推敲棋局,他自己和自己正下一盤棋。旁邊新裝的白洋鐵爐子上擱着一只小砂鍋,時斷時續的冒出白煙來。

延聲見方惟進來,站起身來迎她。她一邊俯身看他棋盤,一邊笑說:“這是且攻且守,一個人也太忙了點,我替你接手一方如何?”

“好是好,我只怕你要是輸了,又要扯着我研究半天。”延聲笑着坐下來,把棋盤推到兩人中間。

“你不是說下棋最忌疏狂嘛,沒到最後一步怎知我會輸!”方惟低頭去看棋面,專心研究起來。

方惟小時候沒怎麽下過棋,她讀書的機會已是難得,要再想廊下聽雨亭中敲棋,那可是得隴望蜀了。所以仔細算算,她如今下棋的本事倒都是那幾年在小鎮上跟着延聲學的。

延聲是寂寞的人,寂寞的人最易棋藝精湛。

方惟本是穩中求進,不知從哪一步開始遲滞了一着,結果頹勢如山倒;延聲端然坐着,看她凝神在棋盤上,忽然說:“人生如棋,落子無悔。你可都想清楚了麽?”

她還在想她手中白子的出路,含糊的應着:“嗯,我棋品向來好的,從不悔棋……”說着話,也覺得有些什麽沒聽明白,擡頭來看他。

他朝她淡淡笑了笑,擡手把她拿在手裏的棋子接了下來,說:“好了,我們今天就下到這兒吧,不論輸贏,只看深淺。”

方惟看着他,他說不論輸贏,她想了想,還是遺憾,老老實實的感嘆說:“我輸了。”

延聲沒說話,只含笑收着棋子。聽見她微微嘆息,勸她道:“輸了也沒什麽,還能再開一局。”

晚上卧房裏關了燈,佟誠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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