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章節

因為徹夜守靈染了傷風,此時正在咳嗽,方惟一手伸到他背後去替他輕輕拍着。他把她籠在懷裏,微微嘆息,她明天一早要走,他不能留着她,他甚至不願睡去,一覺醒來便是她要走的時刻了,他不肯睡。

方惟在他耳畔輕聲哄他:“睡吧,你睡得太少了。”

他微微閡着眼,嗓音暗啞:“你又要走了。”

她也不知該怎麽安慰他,只輕輕拍着他的背。

“我要感謝父親,他這時候走,正好可以推遲婚期,替我争取一些時間。”他忽然說起婚期,傷感的。

方惟沉默着,向他胸前靠了靠,隔了許久,她緩緩的說:“我沒事,你別擔心……”

佟誠毅說的沒錯,盡管傷感,他父親的去世替他名正言順的推遲了婚期。雖然這時候已經不必像從前那樣丁憂三年,但守孝半年總是要的,他和姚靜雅的婚禮從只好從春天推遲到秋天去。

方惟走時叮囑他:“你年前事情太多,就不必再來了,我一切都好的。”

他聽着她說的話,沒有點頭回應,心裏自有打算的向她笑了笑。只擡手替她把發上帶着的白花扶正。

方惟回到蘇州時,正接到信逸的來信,她在信中不無擔憂的警告方惟:“蘇州離上海太近,你可千萬別吃回頭草,這世上糾纏不清的事情太多,願你灑脫如縱馬,一騎絕塵永不回頭。”

方惟坐在燈下發呆,她這回可真要讓她失望了。

她在一分鐘前還在窗前看外頭街面上一片茫茫夜色,想他也許要忙過了七七才會有抽出空來吧。

她注定是灑脫不了了。

然而,當然有人比她更不灑脫,沒過幾天,佟誠毅來了,還把童童和小艾一起帶來了,他們蘇州的家裏一下子變得特別熱鬧。

童童一進門就趕着脆生生的叫着:“舅媽舅媽。”

聽得方惟倒愣了愣。

佟誠毅在一旁俯身叮囑他:“童童,可不能再叫錯了,再叫錯了我就拿袁師傅的戒尺出來!”

童童聽着用力點點頭答應着。

直起身來的佟誠毅卻被方惟狠狠瞪着:“幹嘛吓唬孩子,改不過來就慢慢改,急什麽?”

“這怎麽能慢慢改,他要再叫錯,你和我成什麽了?”

佟誠毅回上海時是一個人走的,把小艾和孩子留給方惟了。

他們蘇州的家便更像一個家了。他不在時,她也不用再坐在窗前無窮無盡的寫字了。

春節前兩天,她坐在燈下教童童練字,小艾正研究炭盆,她一邊撥弄着炭火,一邊絮絮說着話。

“小姐,你說大少爺就不能不娶姚家姑娘麽?”

“怎麽?”方惟雖聽着,有點心不在焉。

“他明明也不喜歡姚小姐,幹嘛非得娶她呢?那戲文上的公子哥是自己做不了主的,最後被棒打鴛鴦也是活該;可我們大少爺是能自己說了算的,他為什麽不娶自己喜歡的人?”這個問題小艾已想了許久,她橫是想不通,終于忍不住拿出來問一問,她是替方惟不值。

方惟從那幾個大字裏擡起頭來,她有一點笑了,想想說:“你們家大少奶奶的位置也不是好坐的,姚小姐願意坐就讓她坐吧,同她争什麽呢!”

這回答顯然小艾是不同意的,她嘟囔着:“那我們這兒成什麽了,大少爺一結婚,咱們這兒就成了外室了……”她心裏想到什麽,又回頭來補充:“小姐,你就成了,成了妾了。”

方惟知道她的意思,看了看她,不禁想要逗她:“你才說咱們這兒是外室呢,這外頭的是連妾都算不上的,是不是?”

“可不是麽?”小艾恨恨的答應着,說着回過頭來,想想又不對,看着方惟道:“小姐你在胡說呢。”

方惟呵呵笑着:“那咱們就做外頭的,外頭的清閑啊,累人的事兒都留給姚小姐吧。”

小艾聽着只剩撇嘴了……

有一天小艾喜氣洋洋的從小菜場回來,從籃子裏拿出一提點心來,邊向廚房走邊向書房裏的方惟叫着:“小姐,我買到好東西了,快來看。”

方惟聞聲出來,見她正拆着油紙包裝碟子,問她:“買到什麽了?”

“你看,前面弄堂口那家文魁齋的,沒日沒夜排隊那家。”小艾得意的說着,拿一塊塞在童童手裏。

“就是店堂裏寫着《茶食太逗》的那家?”

“嗯!就是,我今兒可算買到了。”

方惟一邊伸手拈了一塊兒,一邊想着哪裏不對,回身來問她:“我沒給你錢,你拿什麽買的點心?”

小艾一邊專心裝着碟子,一邊輕描淡寫說:“大少爺走的時候留了家用啊,叫我看見什麽買什麽?”

他留的……方惟凝神想着,小艾擡頭瞥她一眼,把裝好的果碟子往客廳端去,一邊回頭來說道:“已是做了外頭的了,難道還自己貼錢做嚒!”

哎呦喂!這小丫頭……深明大義起來簡直叫人無可辯駁。

佟誠毅在春節裏總是忙的,從前他只一家人時就忙得馬不停蹄,如今管着兩家事,更是抽不出空來了。只好叫阿四送了東西來,小艾趴在門廊邊的日歷簿上拿童童的蠟筆劃日子,她念叨着:“過了十五,大少爺該有空了吧,過了十五還不來麽?”

方惟本該自己念叨的,如今有人替她先說了,她倒沒那麽迫切了。手裏拿着罐桂花糖,正往廚房去,她回頭來調侃小艾:“你是等着大少爺給你壓歲錢麽?想是我給的不夠啰?”

“我是替你着急呢!看你坐在書桌前發呆,不是在想大少爺麽!”小艾善解人意的搶白,簡直讓方惟招架不住。

“我那是看書累了,養養神而已。”

小艾撇着嘴往露臺曬衣服去了。

第 66 章

佟誠毅來時果然是十五這天,他是夜深時從元宵晚宴上脫身出來,連夜開車直奔蘇州,到時已過了午夜了。

方惟起身往廚房去給他煮一碗年糕湯,他含笑跟着她進進出出,像是有許多話要同她講。

“我給你放一點桂花糖,少放一點,好麽?”她回頭過來問他。

他仍有一點咳嗽的,伸長了手臂摟住她,說:“都好,你做的我都愛吃。”

小鍋子裏嘟嘟的飄出桂花糖和濃濃的糯米甜香,他們家寒夜的玻璃窗上布滿細細的水珠,越積越多,有幾道飽滿的蜿蜒地滑落下來。

等房裏關了燈,窗簾外面是一片萬籁俱寂的寒冷。

他側身貼在她鬓邊喃喃得說着話,“我有二十天沒有見你了……方惟,我……”他想說他想她想得實在毫無辦法,話到嘴邊總覺得說不好這段話;好在她自然能聽得懂,她一只手攀在他肩頭上,摸到他那時槍傷留下的痕跡,“嗯,我知道!”她輕輕的回應他。

他吻着她微微發燙的耳廓,含混的同她商量着:“我有時實在脫不得身,你能不能,能不能來看我,一兩晚也好……讓我緩一緩,嗯?”

“我……”她當然也想過許多次,無數個傍晚她一個人走在觀前街上,看匆匆回家的人群,想此時他在做什麽,他們是合二為一的兩個人啊。然而她是知道他身上的要緊事的,她一向是大事上特別清醒的人。

她說:“我總是在這兒等你的……”她微微撐起一點貼在身前安慰他:“我們這樣已經很好了,我還是,還是應當盡量少出現在你身邊……”

他騰出一只手來覆在她背後,輕輕摩挲着,心裏是她說的話,是甜蜜的苦澀。

她想要的“長伴君處”,他何時才能給她呢……

他只能護她在身後;她只能退守在他背影裏。

過了四月份,天氣像是一夜之間轉暖了。柳絮漸漸飄盡,有幾天午後的日光特別熾熱的,像是到了夏天。

方惟站在窗前看樓下那一段白晃晃的馬路,看得昏昏欲睡。

她本是沒有午睡習慣的人,這些日子倒像是特別累,總是被太陽一曬就只想哪裏靠一靠。

佟誠毅來時,總是入了夜了,其實也并沒有很晚,然而連着兩次他回來時,方惟都已經睡着了。

他坐在床沿上,看她迷迷糊糊的伸出手來,被他抓住手臂塞回被子裏。他俯身湊到她頭邊去,低聲喚她:“方惟……小惟……”

她含糊的應他,“你回來了,要吃什麽嗎?”眼睛都睜不開。

他有意的含笑在她耳畔說着:“除了你我還能想吃什麽?”說着話,拿自己的冷手去冰她耳垂。她遲鈍的歪過頭去躲,他又換另一只手來抓,終于被他鬧醒了。

她微微撐起來一些,靠在枕上,還是犯困。他笑着起身來把外衣脫了搭在旁邊椅背上,邊解袖口邊往盥洗室去,回頭來說:“你不許睡着了,等我一起。”想想帶着戲谑的口氣:“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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