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
結果就看到顧沛然拎着幾個快餐盒往她坐的位置走過來。因為教室裏光線過于昏暗的關系,許糯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只能看到一個大致的輪廓。可能也正因為如此,他的每一步都像被無限拉長了,像電影裏的慢鏡頭,由遠極近,空曠遼遠。
只能聽到他的腳步聲,在安靜得有些詭異的教室裏,規律的響起,一步一步,倒不像是踏在階梯教室的臺階上,反而像是踏在許糯的心裏。
顧沛然在許糯身邊的座位上坐下,将手裏的快餐盒一個一個打開放在面前的書桌上,然後大致交代了一下,“都是少油少鹽少辣的食物,你現在只适合吃這樣的東西,還有,晚上回去最好不要洗澡了,以免傷口碰到水……”
顧沛然說着說着便發現許糯似乎有點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于是忍不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先是慢慢地将自己的臉靠過去,然後堪堪停在距離許糯的臉不到一寸的地方,含笑道:“覺得我好看嗎?”
許糯的臉唰的一下便紅了個徹底,随即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仰,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顧沛然笑眯眯地任許糯做着這些小動作,等她停下來之後,立馬非常無恥地往前挪了挪。于是秉承着敵進我退,敵進我再退的原則,許糯很快便被顧沛然逼到了牆角。
正所謂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許糯索性也不退了,而是認真地伸出雙手,做出了左手在前右手在後的防禦姿勢。顧沛然被她這副要跟自己拼命的架勢弄得哭笑不得,只得默默地坐直了身體,然後将手裏拿着的一次性筷子掰開塞到許糯手裏,淡淡道:“吃飯,吃完我送你回去。”
許糯直到這一刻才想起問路裳的去向問題,不過轉念一想便猜到路裳肯定跟顧沛然碰過面了,否則顧沛然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在這裏。這樣想着,索性将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然後專心的開始吃飯。
這頓飯兩人都吃得非常安靜,吃到半途的時候顧沛然接了個電話,全程只是恩恩恩的,不過挂斷電話之後居然對着許糯轉述出了一個非常完整的故事,“神醫他們想玩麻将,三缺一,我已經替你答應下來了,等會吃完飯你跟我一起過去,晚點我再送你回家。”
後來許糯才知道完整的電話內容是這樣的:
神醫:“顧少,飯桶和菜桶來咱們家了,還帶來了一副麻将,小的們在家裏等了您半個鐘頭都不不見您的身影,所以特意打個電話來問一聲,您七點之前能到家嗎?”
顧沛然:“恩!”
神醫:“語氣不對啊,難道是在約會?”
顧沛然:“恩!”
神醫:“靠,真的在跟小糯糯約會啊!實在對不住了,居然因為打麻将這種小事情影響到您跟嫂子約會,要不這樣,您等會直接把嫂子帶過來,今天晚上我們會想盡辦法讓嫂子一家贏我們三家,絕對贏得她淚流滿面。”
淚流滿面麽,這似乎不是什麽好詞,不過顧沛然也不指望神醫說出什麽好的成語,所以他很快說了最後一個恩字,然後挂了電話。
兩人到的時候,神醫和菜桶飯桶正坐在麻将桌前眼巴巴地等着,而且三人的臉色都極其複雜。許糯一看這架勢就開始怯場,壓低聲音小聲對一旁的顧沛然說:“要不你來吧?我的麻将水平真的非常有限,我平時只是在平板電腦上玩。”
顧沛然睜着眼睛說瞎話,“你放心,他們三個的水平更爛,其實,他們都是今天臨時學會的。”說完輕飄飄地瞥了神醫一眼。
神醫默默地從麻将桌上拿起幺雞,認真問一旁的菜桶,“菜桶,這玩意兒叫什麽來着?”
菜桶做沉思狀,一旁的飯桶義正言辭道:“這你都不知道,這是幺雞嘛,沒什麽用的,如果手上有的話直接打掉就行。”
顧沛然看到三人如此浮誇的演技,忍不住擡手摁了摁眉心。好在許糯聽了三人的話之後,立刻躍躍欲試地上了場。最後自然是大殺四方,跟神醫說的一樣贏到淚流滿面的。偏偏顧沛然還一直在旁邊放出虛假信息幹擾敵方,于是許糯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靠技術發家致富。
打到10點鐘,顧沛然終于良心發現讓神醫等人回去睡覺。神醫走的時候雙眼滿含淚水,許糯以為他是輸多了,于是好心安慰他,“你才學會能打成這樣就不錯了,千萬不要想不開。”
聽完許糯的安慰,神醫憋了一晚上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嘩啦嘩啦地流了下來。
贏錢的時候不覺得困,回去的路上才覺得困倦難忍。顧沛然見她困得頭一點一點的,卻硬撐着不肯睡,忍不住探手從身後拿了個抱枕塞給她,柔聲道:“你先睡,到了我叫你。”
于是許糯便真的不管不顧的睡了過去,結果醒來的時候發現居然還沒到家,許糯以為路上堵車所以也沒細想。不過顧沛然看到她終于醒來,卻是忍不住輕輕舒了口氣,因為再這麽漫無目的繞下去,車子都快沒油了。
顧沛然将許糯送到公寓門口便離開了,許糯回去以後還是想盡各種辦法洗了一個澡,從浴室出來便接到了路裳發過來的短信:你跟顧醫生究竟是什麽時候勾搭上的,快,老實交代!!!!!!
簡短一行字,卻用了一串的感嘆號,顯然發信息的人到現在還沒有消化這個震撼的消息。許糯盯着短信看了好幾遍,居然認真思考起了這個問題。還沒想出個所以然,顧沛然的短信便跟了進來: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明明是這麽正常的一條短信,可是為什麽她突然覺得,說她跟顧沛然真的什麽事兒都沒有,連她自己都有點不相信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的事
9、如果的事
第二天顧沛然居然不到7點便等在了公寓門口,許糯最怕別人等,所以一看到顧沛然的車停在外面便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然後急匆匆地出了門。
顧沛然輕瞥了她一眼,順手将脖子上的黑色圍巾取了下來,然後快速圍在了許糯的脖子上。許糯覺得自己跟顧沛然在一起的時候反應總是要比平時慢半拍,就像現在,居然圍巾都系好了才想起應該拒絕。正準備解下圍巾還給顧沛然,便聽到他淡淡的開口說道:“圍着吧!”
許糯遲疑了幾秒,終于還是默默地放下了準備解圍巾的手。顧沛然将車子掉好頭才漫不經心地開口說道:“許糯,幫我在後座拿個東西。”
許糯站起來往後座看了一眼,果然發現後座上放着一個袋子,順手拎過來遞到顧沛然面前,然後便聽到顧沛然笑着點點頭,“恩,裏面是粥,我吃過了。”
于是,去學校的這一路上,許糯都在小口小口地喝着一碗粥。說實話,粥熬得相當不錯,顆粒晶瑩,細軟糯滑,尤其是粥裏配着的腌黃瓜,酸酸的,脆脆的……唯一美中不足的一點是,得當着顧沛然的面吃,而且車裏真的太/安靜了啊,能不能放點音樂掩蓋一下她吭哧吭哧嚼腌黃瓜的聲音啊?
車子停在學校門口,許糯也剛好喝完手裏的最後一口粥。顧沛然停好車,神态自然地拿過她手裏的飯盒裝好,然後柔聲道:“我今天休假,你考完試打電話給我。”
許糯猜到他是想繼續給自己送午餐,生怕又跟早上一樣讓自己一個人吭哧吭哧地嚼腌黃瓜,急忙随意找了個借口,“我中午約了同學一起吃飯。”
顧沛然倒也不堅持,只是悠悠地繼續說道:“那就下午考完試再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反正,就算你晚上也約了同學吃飯,總還是要回去的。”
許糯完敗。
因為到得太早,許糯進考場之後第一次有時間臨時抱佛腳。正低低背誦着法理學的相關概念,便看到宋以寧推門走了進來。許糯笑着朝他揚了揚手裏的課本,然後繼續叽叽呱呱。宋以寧一在她身邊坐下,便非常沒有耐心地将她手裏的書抽走了。
許糯感覺宋以寧心情不太好,所以她心裏雖然稍有不悅,但卻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許糯猜測得沒錯,宋以寧确實心情不好。不過心情不好的原因,偏偏又不能直接跟許糯說,因為一說,便自然要暴露出他對許糯的那點小心思。這不是宋以寧願意的,他不願意冒險,更不願意打這種毫無把握的仗。
可是有些話憋在心裏實在是不吐不快,所以宋以寧一邊輕敲着手裏的法理學課本,一邊淡聲道:“小糯,今天早上送你來學校的是你小舅麽?我記得他平日常開的并不是這輛車,怎麽今日換了?”
許糯笑笑,并不願意多談,但也沒想着騙宋以寧,所以只是模棱兩可的說道:“一個朋友。剛好順路,所以就送我過來了。”
宋以寧淡淡點點頭,說了句,“是嗎?”便又沉默下來。心裏的苦澀卻蔓延開來,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巧合和順便,不過是有心人的刻意為之罷了。但當着許糯的面他最終什麽都沒說,只是噙着一抹笑起身離開了教室。
路裳這天照例是踩着考試鈴聲踏進考場的,不過以往都是面帶笑容、心情雀躍,但這次卻明顯跟平日不同,不僅一臉焦急,還異常狼狽。許糯心裏一驚,也顧不得講臺上有老師看着,立馬站起來朝她走了過去。越走近越心驚,因為發現她身上居然還隐隐帶着血跡。
看到許糯過來,路裳特意做出龇牙咧嘴的樣子,壓低聲音回道:“沒事啦,只是下樓太急摔了一跤,已經去校醫院看過了,說是沒什麽大事。本來我還想讓校醫大人給我開張請假條的,結果校醫大人理都沒理我,我只好過來繼續奮鬥喽!”
許糯自然不信她的鬼話,不過見路裳雖然看起來狼狽卻沒什麽太大問題,所以也就沒有繼續再問下去,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準備考完了再慢慢審。
結果考完之後還不待她開口說話,路裳便竹筒倒豆子般的将之前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了許糯,“我來考場的路上碰到宋以寧跟幾個男生打架,雖然他比較能打,但也架不住其他幾個人不要臉的以多欺一呀,所以他便吃了點虧。後來我就跑過去幫了幫忙,我的水平你是知道的……”
“說重點。”
“重點就是宋以寧受傷了,現在不知道是在校醫室還是在宿舍。他不讓我在考試之前告訴你,怕你擔心,所以我就憋着沒說。”
許糯先去了校醫室,宋以寧并不在那裏,于是她又去了宋以寧的宿舍。所有的大學都是一樣的,男生不能進女生宿舍,但女生可以随便進男生宿舍。所以許糯一路順風順水的到了宋以寧的宿舍,然後意外的發現,宋以寧居然也不在。
宋以寧他們宿舍的舍長一看到女生就臉紅結巴,此時照例也是紅着臉結結巴巴的告訴許糯,“宋以寧回來了……回來了……一小會,不過後來又出去了。去哪……哪哪哪了我也不知道。”
許糯走了半天,此刻腿也痛了起來,再加上考慮到宋以寧不管去了哪裏總還是要回宿舍的,也就大大咧咧地在宋以寧的書桌邊坐下,笑着跟宿舍長說道:“那我在這裏等他一會兒吧!”
宿舍長的臉更紅了。
宋以寧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許糯神态自然地坐在他的書桌前,跟臉蛋鮮紅如血的宿舍長遙遙相望的場景。如果不是熟知許糯的個性,他幾乎都要懷疑許糯喜歡的是他們這個宿舍長,此時正在調戲對方。
許糯看到宋以寧進來,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為起身太急,帶倒了桌上的杯子,于是杯子裏的水便順着書桌慢慢流淌,很快便浸濕了他放在桌上的書本。許糯手忙腳亂地拿起紙巾擦,宋以寧看着自己書桌上的狼狽樣和此刻因為不好意思而紅了臉的許糯,突然有點淚濕。他眨了眨眼,将眼裏的淚意壓了下去,才聲音沙啞的說道:“放着吧,我餓了。”
兩人最終一起去了第一食堂,秉着照顧傷患的原則,許糯主動請纓去幫宋以寧打飯。宋以寧悠閑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許糯在一堆人裏擠來擠去,也被人擠來擠去,忍不住笑了起來。
許糯打好飯菜過來,立刻獻寶似的說道:“你看你看,都是你愛吃的菜,紅燒魚、毛豆仔雞、糖醋排骨……怎麽樣,是不是看得食指大動?”
宋以寧心情很好的附和道:“是啊是啊,食指大動,謝謝我們許校花請我吃大餐,作為回報,我肯定會吃得一口都不剩的。”
話雖這樣說,卻吃得極少。
從食堂離開後,宋以寧突然提議道:“陪我去湖邊走走吧?”
幾乎每個學校都有一個湖,未必出名,景色也未必有多好,但對這個學校的學生來說,卻有着獨特的意義。而這個湖對于宋以寧的意義,就是讓他認識了許糯。
兩人沿着湖邊慢慢走,沒有人開口說話。哪怕是白天,湖邊各處照例坐着一對對動作親昵行為暧昧的情侶。兩人這樣一臉嚴肅的走過來,實在太像學校領導下來視察工作,所以驚起鴛鴦一片。情侶們的眼神實在過于怨念,最終還是許糯撐不住,主動提議道:“要不找個石頭或者草坪坐會?”
宋以寧四處張望了一下,随即嫌棄地開口說道:“太髒了,回去吧!”
于是兩人又一路一言不發的走回宿舍樓。遠遠看到女生宿舍門口男生止步的牌子,許糯便及時剎住了腳步,“好了,就送到這吧!”
宋以寧點點頭,“你上去吧,我在這裏看着你。”
許糯這天直到爬上了五樓路裳的宿舍,都還能看到宋以寧的身影靜默地站在女生宿舍樓下,就跟他身後的那一排樹一樣,筆直而修長。一直到很多年之後,許糯都能想起這一天,想起那個站在女生宿舍樓下雖然臉上帶着傷卻依然風度翩翩的少年。
許糯也會想,如果那一刻她知道了宋以寧的心思,會不會開口勸他留下來,那麽後來的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
只是沒有如果。
三天之後,在期末考的最後一天,許糯收到了宋以寧托人送以來的信封。裏面有一條項鏈,是許糯上次試戴過卻不肯收的那條,唯一的不同是項鏈上還穿着一只銀戒。跟項鏈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張紙條,短短三個字。
我走了……
從此之後,宋以寧的手機再也沒有開過機。人和人的關系就是這麽脆弱,如果一個人關掉手機,遠走他鄉,那麽你就再也找不到他。
作者有話要說:
☆、暗渡陳倉
10、暗渡陳倉
那天晚上自然還是由顧沛然送回公寓,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習慣成自然了,第二天許糯再次看到顧沛然的車停在公寓門外時,居然一點意外的神色都不曾有。而且當着顧沛然的面吃腌蘿蔔的時候,也完全不像第一天那樣覺得不好意思。
只是一路吭哧吭哧地嚼着腌蘿蔔時,許糯還是忍不住腹诽了一下,明天的早餐不會是粥配腌好的胡蘿蔔吧?後天的早餐不會是粥配榨菜吧?
事實證明,在送早餐這件事情上,顧醫生的心思還是很好猜的。
因為連着三四天早餐都只喝稀飯就鹹菜,許糯覺得自己都快變成鹹菜了。但當着顧沛然的面她實在不好意思自己去買別的早餐,只好發了短信給路裳,讓她替自己帶一份。那天路裳給她帶的是煎餅果子,許糯也是在這一天才意外地發現,煎餅果子實在是人間美味。
也就是在這一天,她接到了宋以寧托人轉交的信封。
因為連外套都沒穿便急着滿校園找宋以寧,所以許糯當天便感冒了。一開始只是咳嗽,但慢慢地就開始有了發燒跡象。許糯偶爾也會感冒,只要吃完藥睡一覺就會好,所以她也沒想着去看醫生,只是随便在櫃子裏翻出兩粒感冒藥吃了,便鑽進被子裏沉沉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挂着吊瓶的手被顧沛然緊緊握着,而顧沛然則趴在她的床邊睡得正香。不遠處的長凳上,路裳正歡快的打着呼嚕。
許糯實在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不過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兩人,最終還是将滿腹疑問壓了下去,盯着天花板打發時間。不過有些事情能忍,但有些事卻不能。許糯很快便有點撐不住了,正試圖将手從顧沛然手裏抽出來,顧沛然便警覺地醒了過來。
眼底有明顯睡眠不足時才會出現的倦怠,臉上則因為趴着睡新添了一道壓痕,明明整個人看起來都不太清醒,可是握着許糯的力度卻只增不減,“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還是要起床上廁所?”
許糯臉紅了一下,卻沒有否認。顧沛然放開許糯的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随即走過去輕輕喚路裳。路裳這人睡着了是出了名的雷打不動,所以無論顧沛然怎麽叫,路裳都依舊歡快的打着呼嚕。顧沛然哭笑不得地走回病床邊,取下挂鈎上的吊瓶握在手裏,神色略帶不自在的說道:“我幫你把這個拿過去,你進門之後自己找一個挂鈎挂好。”
因為顧沛然的不自在,許糯意外的自在了起來。顧沛然将吊瓶幫她送到洗手間門口時,許糯還笑着跟顧沛然道了謝。相比她的鎮定,顧沛然離開的時候腳步明顯地踉跄了一下。許糯只覺得驚奇,當醫生的人這麽害羞,真的合适嗎?
等她舉着吊瓶出來,顧沛然已經恢複自然倚在走廊牆壁等她了。見她走近,自然地接過她手裏的吊瓶輕輕松松舉高,然後伸手虛攬着許糯往病房走去。
快進病房的時候,顧沛然突然停住了腳步。許糯不明所以的跟着他停下來,然後便聽到顧沛然輕聲說道:“上次你打電話過來,我沒接是因為正在開會。”
許糯突然反應過來他所說的上次是自己腿被燙傷給他打電話的那次,事情都過去了這麽久,顧沛然居然還主動解釋,許糯實在是意外至極。剛準備說沒事,顧沛然便又繼續說道:“是不是因為上次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在,所以你這次便不肯再打電話給我了?”
說到最後幾個字聲音已經極輕極低,可是明明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走廊卻像突然消了音,只剩下顧沛然這句話在許糯耳邊萦繞。許糯低着頭,然後聽到自己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響起,“不是的,只是覺得這次感冒不嚴重,以為吃點藥睡一覺就好,所以……”事實上許糯當時壓根沒想起顧沛然,不過這種話怎麽能直說了。
顧沛然笑了一下,他一笑,耳邊的嘈雜便又恢複了。果然,有些人一生氣,周圍的氣氛都跟着冷凝,一笑卻又冰雪消融春風拂面。笑完之後又動作自然地揉了揉許糯的頭發,才柔聲說道:“下次不管什麽事情,什麽時間,都可以給我打電話。如果我沒接,還可以打給飯桶他們。等會我把我所有的聯系方式和身邊人的聯系方式都寫在紙條上給你……”
聽着聽着,許糯突然有了種顧沛然要對她負責到底的感覺,許糯心想自己肯定是燒糊塗了,不過就算燒糊塗了也不應該有這麽不靠譜的想法啊!所以許糯堅定地甩了甩頭,毫不猶疑地将這種不靠譜的想法甩出了腦海。
兩人進病房的時候,路裳已經醒了。看到許糯和顧沛然并排走進來,路裳明顯愣了一下,随即便想伸手從顧沛然手裏接過吊瓶。顧沛然輕輕巧巧地避開了路裳的手,又順手将吊瓶重新挂好,才開口問許糯,“想吃什麽,我下去買。”
許糯想起路裳最喜歡吃煲仔飯,便随口說了句,“煲仔飯吧!”結果顧沛然只是将點滴的速度調慢了點,然後便充耳不聞的繼續說道:“算了,我自己看着買吧!”
顧沛然一離開病房,路裳便恢複了本性,先是過來跟許糯擠一張床,然後便開始八卦兮兮的盤問許糯,“你跟顧醫生是不是認識很長時間了?我看你們倆這狀态,沒個三五個月的朝夕相處還真是出不來。話說上次在醫院的時候你們倆還給我裝陌生人,我當時還傻乎乎的信了,現在回想,那時候你們搞不好都已經暗渡陳倉了……我就說嘛,羅馬不是一天就能建成滴,jq不是一天就能産生滴!”
許糯明智的轉移話題,“我是怎麽來醫院的?”
說到這個路裳便一肚子氣,所以說話速度都不自覺地加快了,“你還好意思說,我睡得迷迷糊糊地接到你小舅的電話,說是你的電話打不通,他又一時半會脫不開身,所以讓我去你家看看。我到你家的時候你已經燒得七葷八素了,我又不敢跟你小舅說,只得讓司機幫忙把你扛上了車……”
許糯嘆口氣,“那顧沛然又是怎麽回事?”
路裳心虛了一下,“哦,司機問我去哪家醫院,我想着有熟人不是好辦事嘛,就給顧醫生打了個電話,然後就這樣了。不過話說回來,昨天晚上顧醫生抱着你就跟狗抱着心愛的肉骨頭一樣,一路死活都不肯撒手,連值班醫生給你量體溫都是顧醫生抱着你量的。我當時還以為這是他的職業習慣使然所以才會見到病人就跟見到親人一樣,現在才知道我還是太單純了。”
事已至此,許糯索性也不說什麽了,只是悶悶道:“那醫生有沒有說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啊?過幾天就得回老家了,我還沒替家人準備新年禮物了。”
因為許清弦工作忙,每年家人的新年禮物都是許糯準備的,而且替家人準備禮物的同時連帶着也會替路裳和宋以寧準備。
想到宋以寧以後的禮物怕是送不出去了,許糯的心忍不住又痛了起來,像是有一把鈍鈍的刀在磨着心髒。宋以寧對她來說,亦師亦友,而且這些年一直跟許糯關系親厚,突然這樣不告而別,對許糯實在打擊不小,而且讓她特別難以接受。
路裳看她怔怔地盯着窗外不說話,也猜到她是在想宋以寧不告而別的事情,急忙出聲安慰道:“我估計宋以寧也就是有事暫時離開了,搞不好等你出院,他已經回學校了。”
許糯剛準備開口說話,便看到顧沛然拎着兩袋餐盒走了進來。因為身高腿長,所以幾步便走到了許糯床邊。路裳湊上來打開餐盒看了一眼,立刻撇了撇嘴,“全素宴啊!我才不要吃這些東西,我辛辛苦苦地活了二十幾年不是為了吃素的……”
說完頭也不回地往病房外面奔去,等許糯反應過來,人已經在門外了。許糯不好意思地沖顧沛然笑了笑,剛準備替路裳解釋一下剛才的行為不是故意的,便聽到顧沛然認真回道:“想吃肉的話等你好了我再帶你去,現在先吃飯。來,張嘴。”
許糯看了一眼面前的一勺飯,再一眼自己正在打吊瓶的手,默默道:“……其實,我可以自己吃飯的,真的,不信我吃給你看。”
邊說邊試圖接過顧沛然手裏的飯勺,顧沛然将手舉高,等許糯放棄了,才繼續固執地舉着手裏的飯靜靜等着。大有許糯不張口便一直舉到底的架勢,許糯只好微微張開了嘴。
飯剛塞進嘴裏,擡頭便看到許清弦若有所思的站在門外。許糯當時也不知道腦子裏抽了什麽瘋,居然朗聲道:“小舅,你來啦!這是我請的護工,姓顧。”
作者有話要說:
☆、顧老狐貍
11、顧老狐貍
許糯心神不寧地坐在病床上,盯着阖上的病房門發呆。距離顧沛然和許清弦出去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換句話來說,這兩人已經背着她談判了半個多小時。一開始許糯還能偶爾聽到兩人交談的聲音,但現在門外已經安靜得什麽也聽不見了。
這實在讓許糯不安。
遲疑了好一會,許糯終于忍不住掀開被子下了床,剛慢慢往病房門口靠近,便看到門被人從外向裏推開,下一秒,便接收到了許清弦不贊同的目光。許糯欲蓋彌彰地指了指靠近門口的洗手間,“那什麽……我只是想去廁所。”
許清弦根本不吃她這套,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椅子邊坐下,然後擺出一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神情,“說說吧,究竟是怎麽回事。”
許糯倒是沒有什麽要隐瞞的想法,乖乖地将路裳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了許清弦。不過在說顧沛然的身份時,只說他是路裳的醫生,自己是因為陪着路裳去醫院看眼科的時候認識的。許糯說這些的時候,許清弦只是認真聽着,臉上的神色看不出他究竟是信還是不信,不過許糯也不在意,反正不管怎麽樣,許清弦都不是那種不開明到阻止她交朋友的人。
果然,等許糯說完,許清弦只是淡淡說道:“顧先生看起來是個非常不錯的人,如果你喜歡,多接觸一下也沒什麽,不過以後有事情還是盡量不要打擾人家,如果實在找不到我,可以找唐秘書。”
喜歡多接觸什麽的……許糯難得紅了紅臉,但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以後有事情我會記得打電話給唐秘書的。”
因為只是普通的感冒發燒,所以當天中午許糯便出院了。許清弦公司還有事,只将她跟路裳送回公寓便離開了。許糯原本想直接回家,無奈路裳自告奮勇要給她做大餐,并且以下午自己就要回家為由将許糯拒絕的話全部扼殺在了肚子裏,許糯只得忍着疲憊跟着她去逛超市。
選菜的時候意外的接到顧沛然發來的短信,許糯滑開,發現上面照例只有短短三個字:你在哪?
許糯感嘆,這人還真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啊!又想起自己出院的時候匆匆忙忙的都沒顧得上跟他打招呼,于是非常不好意思的跟他道謝:已經出院了,走得匆忙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那什麽……昨天的事情謝謝你啊!
短信發出去之後顧沛然一直沒有回應,許糯以為他在忙,也就沒有在意。結果等到她跟路裳拎着滿滿兩大袋東西回去的時候,便看到顧沛然站在她住的公寓門口,手裏還拎着一個許糯眼熟無比的飯盒。
許糯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旁的路裳便壓低聲音說了句,“果然是jq滿滿啊!”随即又揚聲招呼顧沛然,“顧醫生來啦!糯糯想吃大餐,我剛才買菜的時候正心虛,現在看到您在就太好了。對了,您會做菜吧?”
顧沛然笑笑,“會一點。”
路裳淡定地将手裏的菜塞進顧沛然手裏,“那今天中午的大餐就交給你了啊,顧醫生………不對不對,怎麽還能叫顧醫生這麽見外的稱呼了,應該叫姐夫啊!”
許糯幽幽地來了句,“你确定要叫姐夫?天龍八部裏面阿紫可是叫喬峰姐夫的。”說完留下門口石化的兩人率先進了門。
因為許糯的無心之言,路裳執意将對顧沛然的稱呼從姐夫改成了妹夫,而且堅持不肯幫顧沛然打下手。許糯束手無策地站在廚房裏,看着顧沛然噙着一抹笑意味深長地看着自己,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好在顧沛然只是那樣笑了一會,便開始當許糯不存在。先是随手從架上拿下有龍貓圖案的圍裙看了幾眼,然後慢條斯理地系在身上,便開始整理許糯和路裳買回來的菜。因為路裳無肉不歡,所以兩人幾乎将超市裏能買到的肉都買了回來。顧沛然好笑地整理了一下,很快便決定了自己等會要做的菜:回鍋肉、糖醋裏脊、家常小炒肉、西紅柿雞蛋湯,醋溜黃瓜。
正從袋子裏往外拿菜,便聽到一旁的許糯小聲問道:“要幫忙嗎?”
顧沛然剛想說不用,擡頭便看到許糯一副不需要幫忙我就先出去了的表情,于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會切肉嗎?我來洗菜,你負責切肉好不好?”其實正常的順序應該是許糯洗菜他負責切菜,不過考慮到許糯的感冒,還是将順序颠倒了過來。短短幾秒鐘,顧沛然居然能考慮到這麽多,如果神醫他們在,肯定會說顧沛然這人在某些方面還是很異于常人的。
不過許糯彼時還沒有看清楚顧沛然的本質,所以聽到顧沛然這麽說,立刻不疑有他的洗了手,然後握着菜刀準備切菜。顧沛然原本以為她不會,此時看她的架勢,才知道許糯也是個會做菜的。因為有許糯的幫忙,再加上顧沛然動作熟練,所以很快就宣布開飯了。
吃飯的時候三人都非常的安靜,安靜得整個飯桌的氣氛都透着點詭異。其實許糯并不信奉什麽食不言寝不語的原則,路裳更是能跟她爸在飯桌上大打出手,之所以這樣安靜,自然是因為顧沛然。路裳一直試圖給許糯使眼色,意思是讓她先開口打破沉默,許糯只裝沒看到。正安安靜靜地扒着飯,碗裏便多一塊糖醋排骨。
許糯擡頭,就看到顧沛然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眼裏清晰地倒映出自己呆呆傻傻地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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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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