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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季無心欣賞君府的任何景色,想到君免白可能追出來,更是加快了腳步,不多時就按照原路走出了君府。
松了一口氣,楚季又回頭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的君府,突然覺得自己會覺得這君府有問題真是異想天開,就那個軟弱無能的君免白,莫說是藏匿妖物,怕是看見妖物都要吓得腿軟不得動彈。
讓妖物逃脫,楚季固然有些氣餒,但也只得回到客棧,果不其然,原本津津有味聽故事的曾蜀已經惬意的在大堂裏吃起了午飯,左手一只雞腿,右手一壺酒,樂哉樂哉。
楚季頗為無奈的走過去坐下,吩咐小二給添一碗白米飯,便無聲吃了起來。
曾蜀吃得胡子上都沾了油光,見楚季面色怏怏,含糊的追問,“你剛才去哪裏,是不是有妖物的蹤跡?”
楚季往嘴裏塞了一口白米飯,淡而無味讓他皺起了眉頭,便伸筷子夾走一塊鹽酥雞肉和飯,帶幾口飯下肚,才慢悠悠的說,“探妖器有動靜了,但我追到君府時卻又找不到妖物的存在。”
他把在君府所見所聞簡單說了一遍,到底秉承着不揭人短處的原則沒有出賣那軟弱的君免白。
曾蜀一口酒險些嗆到,咳了好幾聲,“你就知道那君府沒有問題?”
楚季沉默的吃飯——有沒有問題他不知道,但他可沒有興趣面對君免白。
想他君免白攀着他手臂拉長了音喊他道長,他到現在還覺得心有餘悸。
曾蜀見問不出個所以然,讪讪的住了嘴,只一心一意的啃起剩下的半只鹽酥雞,把才吃了兩口雞肉的楚季惡心得不敢再下筷。
師徒倆用過飯,便前往早上詢問出來的妖物作怪之地。
第一個被殺的是住在城東的屠夫,兩人避過官府的視線,悄然從窗口潛入了屠夫的住處,一進到屋子,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便撲鼻而來,楚季微乎其微的皺了下眉頭,開始打量起這屋子。
許是要保留案發現場,屋子并沒有被收拾過,桌椅倒還整潔,觸目驚心的是床榻上的大片大片幹涸的血跡,已經變成了黑色,乍一看還以為是被子原先的模樣。
楚季雖自幼修行,但見血卻還是第一回 ,忍着不适走進床塌,便看到床沿的欄杆有一處被利爪扣下了一塊,深深陷了進去。
除此之外,床榻上再無什麽出奇的地方,楚季眉頭緊擰,曾蜀卻在一旁叫了一聲,他連忙轉過頭去,“怎麽?”
“你看,”曾蜀指着角落一壇封蓋的酒,咽了口口水,“這酒可惜了。”
楚季氣得磨牙,二話不說便走到窗口跳了出去,忍不住想有這樣的師父可真是師門不幸。
一個下午,楚季查看了五起受害地點,無一例外都是房間整潔而床榻上血跡斑斑,除了城東床沿欄杆有爪印,城南一處受害地點床上也留有爪印。
但這卻只能說明行兇的一個有爪的妖物,天下有爪的動物實在多之又多,這樣線索并沒有給楚季帶來什麽實際上的幫助。
既然地點無線索,夜裏楚季便只身一人前往屍身停放之處,八個死者有七個是孤家寡人,因案件未破,屍體便安置在衙門的義莊裏。
避過了衙門的守衛,楚季悄然踏入陰森之地,随之一股濃臭的腐爛味道向他襲來,他好一陣眩暈,只得凝神閉氣,好讓這令人難以忍受的味道散去一些。
深夜如墨,陰風陣陣,義莊陰森可怖,門板腐朽,窗布殘缺,唯其中一具具無聲無息的屍首無奈被迫安頓于此。
楚季确認義莊之中無活人痕跡,找到一盞煤油燈點燃,借着燈火微弱的光亮照看潮濕寒冷的義莊。
灰暗的地面鋪了幹草,踩踏上去沙沙作響,
義莊裏只有三臺棺木,而遠處,用草席裹着幾具屍體。
楚季先緩步走到一臺棺木旁,往後查看一眼确認無人跟随,便一手提燈,一手用力将緊閉的棺蓋推開,棺木厚重生澀,楚季廢了一些力氣才足以讓自己看清裏頭的情形。
是一個睜着眼的女人,眼神空洞的朝上看着,若不是其慘白的膚色,會以為她只是在驚恐的瞪着眼。
楚季伸手欲脫去屍體的衣物查看,頓了頓,又把手收回來,到底是個姑娘家,他重新把棺蓋蓋好,又繼續查看其他的棺木。
這次是個男人了,死不瞑目讓他也大睜着眼,擦拭過的面龐看起來還算幹淨,楚季把油燈放在棺蓋上,繼而傾身解男人的衣衫,他才觸碰,就發覺衣衫下面空蕩蕩一片,想到妖物作案的手法,楚季深深提一口氣,才又繼續動作。
然而衣衫下面的景象還是讓他臉色微微泛白,男人的整個腹腔被打開,心髒和腹部的血肉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在挖開的腹腔中蠕動啃食屍身的蛆蟲,密密麻麻的令人作嘔。
楚季忍不住想要伸手捂嘴,反應過來手上碰過屍身,只得作罷。
又走到一旁用草席卷起來的身體旁邊,地面有一小灘水漬,正犯着惡臭,想來便是傳說中的屍水。
即使是秋日,屍身也已經開始腐爛,而躺在地上的屍首腐爛的程度要更加嚴重一些,甚至有的被老鼠啃食過,這缺一塊肉那缺一塊肉的,殘缺不堪。
楚季忍着不适将屍體一具具打開查看,和棺木中的屍身一樣,皆是死不瞑目,腹腔被挖空,死相極為惡心恐怖。
已近醜時,夜去一半,油燈也快燃盡,楚季把一臺臺棺木的蓋子合上,将油燈放回原來的位置,一切就如同來來時的模樣。
窗外月色陰寒,從破舊的窗口照進來,将楚季的神色照得冷凝如霜,他緩步走到義莊門前,指尖剛落在門柄上,動作一頓,音色沉寂而顯得淡定,“楚季多加冒犯,但請諸位放心,楚季定會為你們讨回一個公道,諸位,可以閉眼了。”
話落一陣陰風襲來,他白藍衣袂翻飛,塌月前去。
而一片死寂的義莊裏頭,七具殘缺不全的屍體在他離去之後,奇異的紛紛合上了大睜的眼睛。
在邬都逗留了好幾日,妖物一絲聲響都無,楚季只得和其他人一樣,在邬都守株待兔起來,等那妖物自己憋不住了自行露面。
要找到妖物,無疑于大海撈針,幾日下來的毫無進展,讓邬都的百姓也紛紛流言四起,無非是說即使能人異士齊聚邬都,也拿那妖物束手無策。
百姓最為容易被煽動,情緒也極為波動,原先還十分熱情的對待前來邬都捉妖之人,到後來幾天,便有冷眼相待的人了,有些心高氣傲的俠客受不了百姓大相徑庭的态度,又接連幾日的沒有進展,便收拾細軟離開了邬都。
短短半個月,邬都從冷冷清清到熱鬧非凡又恢複了陰寒蕭條,楚季今日出門之時,就明顯感受到街面上的人群沒有前幾日那樣多了。
曾蜀在他身後悠悠的來了句,“人吶,就是這樣,一旦對方沒有了可用的利處,便翻臉不認人。”
楚季默默聽着,沒有回頭看,不禁有些唏噓。
夜裏風起,陰風飒飒,卷起無人街面的落葉灰塵,酒肆門口的旗子獵獵作響,烏雲又悄然隐入了雲層之中,天邊一片濃墨壓抑的黑,仿佛下一刻就要隕落壓垮這個世間。
楚季瞭望夜色,今夜似乎更冷了一些,令邬都仿若一座寒冷的死城,他從屋檐上提氣落地,站定在空無一人的街面,臉色如霜。
遠處一聲喑啞難聽的烏鴉鳴叫,就在楚季以為今夜又是無功而返之時,耳際驟然響起窸窸窣窣的奇異聲音,楚季驟然精神大作,屏氣凝神傾聽聲源之處,只消須臾,便辨認到是城東方向。
楚季一刻不得耽擱,身姿矯健的飛上屋檐,也顧不得會驚擾檐下睡夢中人,以一種極為迅速的速度往城東方向趕去,凡他踩踏過的屋檐,皆發出輕微聲響,如同夜中一曲無節奏的清脆擊打。
衣袂翻飛間風流逆轉,不見光亮的夜唯一道輕巧的身姿如風襲過。
聲音越來越近,卻也越來越小,楚季更加催動內力趕路,而此時,腰間的探妖器也如同瘋了一般劇烈震動起來,發出的光亮足以照明楚季腳下的道路。
楚季心中警鈴大作,妖物就在不遠處,上一次讓他僥幸逃脫,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擒拿他。
身體頓時如破風之竹般沖了出去,探妖器瘋狂的震動彰顯他已接近目的地,他落在一戶尋常人家的屋檐上。
楚季終于得以聽清那奇異的聲音,是利爪割裂之聲,是血肉撕扯之聲,交織在一起,混雜在狼吞虎咽進食聲中,有濃厚的血腥味彌漫,仿佛要将空氣染成血色。
楚季彎腰打開屋檐上一瓦,雙眼驟然大睜,一只巨大的怪物正匍匐在床榻上,動作急切的用爪子将床上之人的身體開膛破肚,一股如泉般的血瞬間噴灑出來。
就在怪物欲享受美味之時,安靜的屋檐上驟然大響,一道銳利的劍光如晝襲來,晃眼間屋檐坍塌一個大洞,一道茶白間藍衣的身影從天而降,帶着一身寒氣要将這天地席卷。
楚季提劍而立,露出張揚而隐含怒意的笑容,一字一頓擲地有聲,“找到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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