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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免白一臉期待的模樣,但楚季卻只是冷冷一瞥,無情打碎他的提議,“我不要。”
“為何?”君免白不解,轉而看向曾蜀,輕聲道,“若我沒猜錯,兩位道長必然是前來邬都捉妖的,既是捉妖,如今我府中有難,想必兩位道長也不會見死不救。”
曾蜀捋着胡子頻頻點頭。
“再言,兩位道長若暫住下來,我定會好酒好菜好生招待,等事成之後,兩位道長有什麽需要,我也會竭盡所能助兩位道長實現。”君免白說得懇切又極具誘-惑力,末了,微微一笑,“不知曾道長意下如何?”
楚季正想出口否決,曾蜀卻雙眼放光,“好酒好菜?”
糟了,未等楚季開口,曾蜀已經連連道,“那貧道就恭敬不如從命,接下來一段日子要打擾君公子了。”
不出意料看見君免白愈濃的笑意,楚季直把牙磨得滋滋作響,轉身就要走,“你要住自己住。”
才走出兩步,手臂便被人緊緊纏住,是君免白抓着他,表情有些委屈,“道長,我君府有哪裏不好的?”
楚季想說他最看不起柔軟無能的男人,但念在君免白的臉面上,到底把話給咽回去,沉聲道,“我自己有住處,不必住你這兒。”
君免白抱着他的手臂,誠懇道,“可是你不住我這,若半夜妖物出現該怎麽辦,豈不是就這樣放過他了?”
楚季神情一頓,認真思量起君免白的話來,其實君免白說得并無不對,至少住在君府能讓他時時刻刻注意君府的動向,只是他實在不喜歡君免白這個人,聒噪不說,還動不動就往他身上粘,令他好生不适。
曾蜀在一旁看向楚季,正色道,“楚季,君公子說得不錯,你當以大局為重。”
楚季很少見曾蜀認真,但今日在君府,也察覺了曾蜀眉間的疑慮,想必此次君府一事定很棘手。
思來想去,楚季到底妥協,于是嘆口氣對君免白道,“你先放開我。”
君免白殷切的盯着楚季的臉,眼裏有星光璀璨般出奇的亮,“道長不走了?”
楚季抿了下唇,颔首,君免白才心滿意足眉目帶笑的松開他。
既是決定在君府住下來,君免白便喚了丫鬟小牡去收拾客房。
丫鬟小牡該有十五六模樣,穿一身淺粉衣衫,生得十分俏麗,身姿婀娜,走起路來一搖一晃,歪歪扭扭像喝醉了酒腳尖卻又恰好點在路面的中央,楚季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想這府中盡是奇怪之人。
君免白注意到他的目光,笑言,“原來道長喜歡這般樣貌的,若是喜歡我便.....”
楚季一道如冷光的眼神直往君免白射過去,君免白半張的唇便慢慢合上,末了,不知道嘀嘀咕咕在說些什麽,總歸不會是什麽好話。
小牡手腳倒快,不到一個時辰便扭着腰進大堂禀告說客房收拾好了。
君免白站起身,望向正全神貫注在吃果仁的曾蜀,“曾道長,讓小牡帶你去客房吧。”
楚季擡頭看着君免白,君免白微笑着解釋他的疑慮,“因着府中客房不在同一方向,由我帶道長去客房。”
楚季沒說話,當是默認了,而曾蜀抓了一把果仁在手中,這才跟随着小牡前去客房。
大堂頓時又剩下楚季和君免白了。
“道長,”君免白三兩步走到楚季身邊,笑容滿面,“我們走吧。”
态度和善到楚季不能對他擺臉色,也只得彎了下唇。
君府香氣萦繞有祛除疲憊之功效,一黑一白漫步在走廊之中,看上去倒也是出奇的和諧。
楚季幾日操勞,眉間有些疲态,也漸漸在這缭繞的香氣中放松了身體。
隔了會,楚季沒聽見聒噪的君免白說話,便轉過頭看了一眼,發覺君免白正帶着淺笑盯着他的側臉,被一個豐神俊朗的男子用這種神态看着到底有些奇妙,楚季忍不住問,“你看我做什麽?”
“道長生得一表人才,怕什麽我看?”君免白輕輕笑了聲,語氣帶了些揶揄。
但好歹說得是誇贊的話,楚季聽着倒是覺得順耳許多,不禁想,君免白風姿綽約,風骨絕豔,若不是膽小怕事,大抵自己也能與他打上幾分交道。
走着走着,楚季便發覺有些不對勁,“這條路不是去你的院子麽?”
“道長好記性,”君免白眉眼彎彎,“你要住的客房就在我書房隔壁。”
“你什麽意思?”楚季頓時擰了眉,俊郎的臉變得有些戒備。
哪裏有客人住進主人的院子裏的,自古以來就沒有這個規矩。
“道長你別生氣嘛,”君免白音色泠泠,有理有據道,“你住得離我近些,也好方便保護我。”
見他怯懦的本性盡顯,楚季咬牙,“誰說要保護你了?”
“道長留下來不就是要保護我的嗎,你的心意我明白的。”君免白一臉認真,甚至崇拜的看着楚季。
而君免白的厚顏無恥卻徹底讓楚季無言以對,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強詞奪理。”
君免白面不改色,一說起話來就像開了江水閘門一般傾斜而出,“那也只對道長你一人。道長你可不知道,我打第一面見你,就十足欽佩,想着定要和道長你交個朋友,如今道長更是為保護我在我府中住下,所以道長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
楚季越聽越氣,需要用極大的毅力才能阻止自己用手去捂住那兩瓣一張一合沒完沒了的唇,幹脆悶聲不理快步往前走去,像是躲避洪水猛獸般。
君免白戲谑的看着前頭那抹腳底抹油的背影,嘴上道長道長喋喋不休叫着追上去,卻腹诽楚季果真是個可愛又有趣之人。
他已經許久沒有遇見這麽好玩的事情了,看來以後的日子會變得生動許多。
楚季站定在客房面前的時候,有些恍惚,自倉夷下山後從風餐露宿到住進客棧再到入住君府,也不過短短半月而已,在這半月之中,他見到了市井的繁榮,酒肆的喧鬧,各形各色的陌生人,認識了君免白,手刃了雞妖,陌生的環境,忙碌的日子,在倉夷山的清幽安寧似乎一下子離他很遠。
他驟然懷念起倉夷山上的恣意快活,也不知道總是一副正正經經的如梓怎麽樣了。
他兀自入神想着,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清靈的聲音,“道長,你在想什麽?”
楚季猛的被拉回神,轉頭看了一眼,君免白湊得很近,幾乎是把頭放在他的肩膀上了,這麽近的距離讓他不是很适應,便稍微躲了下,沉聲回,“沒什麽。”
君免白笑了下,不再說什麽,上前把門給推開,領着楚季進去,臉上皆是神采,看來對這個房間很是滿意,“道長,這個客房的擺件全是我親手布置的,你看着可喜歡?”
房內一架雕花木床,塌上鋪幾層柔軟的被褥,外頭罩一層薄薄的白紗,床側一臺高腳小桌,擺了一盆小巧的茉莉盆栽,在秋日竟也是開茂盛。
“我見道長眉宇之間有疲态,想來有段日子不曾好生歇息,茉莉花清香有助入眠,今晚道長定能誰個好覺。”君免白不似邀功,倒是真心實意。
楚季又打量起其他物件來,牆面挂山水畫,屋內設有小圓桌,桌面茶壺水杯齊全,甚至還有一盤蓋好的果仁,角落有屏風,看陰影後頭應是個浴桶。
“道長要過去看看嗎?”君免白輕笑,“那個浴桶可是我讓木匠加大的,和我屋裏的一模一樣,沐浴的時候舒爽極了。”
楚季沉吟一番,君免白的語氣和态度都讓他挑不出一絲毛病,甚至無微不至的照顧到他的感受,他再怎麽覺得他軟弱無能,此時也不免為自己對君免白的敷衍感到愧疚。
于是別扭的說了聲,“多謝。”
“謝什麽,”君免白挑了下唇,沒有談及妖物之時他便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音色清朗,“我說要交道長這個朋友,便不是說假的,自然是要真心對待。”
楚季更為尴尬,抿了下嘴,說謝覺得多餘,不說便又無言,只得對君免白笑了笑,這回不是敷衍,也不是無奈了。
他一笑,整個人都光映照人起來,就像山間一股清泉一般,帶着爽朗之氣,看得君免白笑意更深。
“那道長就好生歇着,我還有點事要出門,”君免白整了整袖口,“若道長有什麽需要的的,只管告訴向叔便是。”
話落便離開了客房,楚季望着他的背影,黑袍在日花下更加濃郁,不禁想,這人容貌和性子都與這墨黑不相符,但穿起黑衣來卻顯得身姿愈發的颀長,氣質也愈發出塵,搖搖頭,難怪有這麽多人被他卓越的外貌所騙。
君免白慢條斯理出了院子,便見向叔站在陽光底下,高高仰着頭,他無可奈何一笑,走過去,輕聲道,“向叔,你現在是人,不需要曬太陽了。”
向叔隔了半晌慢吞吞回過頭來,圓圓的嘴巴微微嘟着,因着這張滿是褶子的臉顯得這個動作有些好笑,“主子,我不曬難受。”
君免白無法,只得任由他沐浴在不算熱烈的陽光下——到底不是人,還是有所不同的。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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