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倉夷大堂中陷入一陣異常的安靜之中,如梓見師尊師父都緘默,心中更是猶如螞蟻熱鍋上爬一般,素日的淡定面容也染了些急躁,竟忘記自己無意偷聽又不顧長幼尊卑破門而入的不妥,大步往前走,作揖行了禮,便難忍心中擔憂,“師尊,掌門,弟子無心偷聽談話,但事關師弟,懇請幾位不要瞞着弟子。”

自楚季下山之後,如梓沒有一日是不擔心的,他的師弟心高氣傲受不得半點委屈,山下的人情世故又怎是楚季能想象的,但如梓再憂心也得不到楚季半分消息,而今日無意聽見清虛和三個掌門的談話,一顆心更是吊到了喉嚨口。

他自幼便看着長大的小師弟,怎舍得見其受半點委屈。

“如梓,你且退下。”面對着得意門生,曾蜀的面色是不同尋常的嚴肅,聲音也是威嚴至極。

如梓便更是覺得事關重大,不肯聽命,“師父,師弟與我一同長大,如今他出了事,我怎能安心?”

曾蜀沉重的望着如梓——他這兩個徒弟大相徑庭,性子一動一靜,做事一急進一沉穩,他也深知二人感情深厚,如梓這般擔心無可厚非,但楚季之事不比其他,若是再将如梓也卷進來了,他于心不忍。

手心手背都是肉,曾蜀不願将他看着長大的如梓也推進那無底漩渦。

如梓依舊站如鐘,懇切的又喚了一聲師父。

曾訓看不下去,搖頭長嘆道,“如梓,并非你師父有意隐瞞,你便不要了為難你師父了。”

如梓掙紮萬分,一面是師規一面是師弟,哪方他都難以取舍,就在他進退兩難之時,老僧入定的清虛道長捋着花白胡子,聲音滄桑卻氣息十足,“如梓。”

“是。”如梓恭敬颔首。

“你若擔憂楚季,不如便由你下山。”清虛道長布滿皺紋的臉挂上了一抹和藹的笑容,慈愛的看着自己的徒孫,“若楚季想回倉夷你便帶他回來,若他不想你也不要強求,待在他身邊助他一臂之力,護他周全。”

如梓面色一喜,眼中盡是光芒,繼而抱拳,音色擲地有聲,“弟子如梓謹遵師尊命令。”

清虛清明的眼望着他,“若是楚季問起,你便說有要事下山偶遇到他,你可明白?”

如梓神色微怔,縱然他不知為何師尊為何要對楚季隐瞞他身陷危險之事,但還是畢恭畢敬應下,“弟子明白。”

曾蜀欲說些什麽,被清虛制止了,他只得作罷,待如梓折身出了大堂,才忍不住道,“師父為何讓如梓下山?”

“曾蜀,為師知曉你護徒心切,但下一任掌門人若不經歷些磨難,将來又怎能掌管倉夷?”清虛的神色變得缥缈,但一雙眼卻依舊明朗。

曾蜀明白了清虛的用意,到底不再反駁,只是心中卻隐隐擔憂,如梓對楚季太過于上心,若危險到來,他怕如梓連自身都不顧。

但這是如梓的選擇,作為師父的,也便放手了,只望此次下山,他視如己出的兩位徒弟都能平安歸來。

倉夷山上依舊一片風平浪靜,深山老林之中依稀能聽見劍器摩擦之聲,不知何時天邊飛過一只鳴叫的烏鴉,栖息于枝頭,再不肯離去。

天氣漸冷,再過不久便會是初雪,楚季此次出行,衣物和盤纏都落在了君府,原先是打算無論如何都不回邬都的,但他在外漂泊了三日,吃的是野草睡的是破廟,風吹日曬好不凄涼。

楚季何曾過得這般窮困潦倒,越想越氣,卻又拉不下面子去見君免白,思來想去,只得用了下策,打算趁夜偷偷回君府将屬于他的東西拿回來。

只是,這幾日楚季覺得身邊有些蹊跷,好像到哪裏都能聞見淡淡妖氣,甚至還夾雜了些楚季難以辨別的氣息,像是他身邊時時刻刻都圍繞着妖魔鬼怪,但又紛紛不敢現身見他。

楚季滿心疑慮的欲細細探查,那些萦繞的詭異妖氣便又都不見,而除了君免白在暗中搞鬼,楚季實在想不出其他來,便只當是君免白陰魂不散。

入了夜,楚季便悄然的從君府的牆面混了進去,君府還是一如既往的模樣,安靜得細微的腳步聲都能聽見,楚季輕車熟路的繞過君府的走廊,恰好就見昙嬸在在月光下翩翩起舞,不禁多望了兩眼,而無論看多少眼,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入目。

楚季咽了下喉嚨,收回目光,放輕腳步潛入他君免白的院子裏,君免白的房間已經全暗下來了,院子裏只剩下一顆守夜的燈籠還在堅守發出微弱的光。

面對這含有自己與君免白相處點點滴滴的院子,楚季心中滋味萬千,繼而撒氣般重重的瞪了一眼君免白的房間算是洩恨,他不再耽擱,擡步往自己曾住了兩個月的房間走去。

而他一進了房間,暗處一雙在夜裏紅通通的眼裏閃着炙熱的光芒,嘴角嗜着笑,慢慢的跟上楚季的腳步。

房間裏實在太暗,楚季憑借記憶才找到放置衣物和碎銀的櫃子,打開櫃門一摸,空蕩蕩的,竟然是什麽都沒有,他面色一沉,同時,房間裏的燭光忽然毫無預兆的燃了起來,楚季頓時像做賊一般轉過身去,雙瞳微微放大看向來人——着了黛藍流月的君免白好整以暇的站在門口,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楚季心中噔的一下,褪去黑衣的君免白笑起來更顯溫和,但楚季深知在這幅溫吞模樣下暗藏的是怎樣的風雲,他收了被撞見壞事的尴尬,微仰着下巴看着君免白。

“道長,是來找這個的吧,”君免白把手上提着的一個包袱放到桌面上,笑容溫雅,“我都給道長收拾好了。”

楚季心思被拆穿,縱然心中有些不快,但面色卻依舊如常,哼道,“算你識相。”

他斂着五官往前,直至走到桌前,一把抓住包袱,不願與君免白多說,擡腿便要往房外去。

“楚季。”君免白忽然喚了一聲。

楚季渾身一頓,這是君免白頭一回連名帶姓的喊他,不禁有些詫異,側目望他卻不說話。

君免白挂着素日常見的笑容,好像兩人又回到了幾日前的毫無嫌隙,語氣也放軟了許多,“你既然都來了,便不要走了吧。”

楚季蹙眉,不懂他的意思,冷聲道,“我只是來拿回我的東西。”

君免白腳步一換,直接擋在了楚季的面前,笑吟吟的,“那我也是你的,你把我帶走吧。”

“無理取鬧。”楚季音色愈發寒,抓着包袱的手猛然抓緊。

又來了,君免白又裝作這幅死皮賴臉文文弱弱的模樣,他快要分不清到底哪個才真的是他。

他說着便要繞過君免白,君免白卻極其迅速的忽然拉住他的手臂,楚季自是不肯,用力想甩開,君免白扣着他的手腕,看似溫和卻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力度将他往後壓。

楚季身後便是桌面,被君免白這麽一用力,腰身抵在了桌沿,磕得有點疼,他整張臉都黑下來,咬着牙道,“你最好見好就收,不要逼我動手。”

好不容易人自己送上門來了,君免白怎麽可能輕易的放走,略一思量,一手抓着楚季的手腕,一手捏住楚季的腰身,把他往下壓。

楚季劇烈掙紮起來,但還是被他壓得整個上身躺在了桌面上,而君免白就附在他上方,不知何時收了笑,目光複雜的落在他的臉上。

這種被壓制的局面讓楚季火冒三丈,他擡腿便踢,君免白眸光一閃,整個人直接擠進了他的雙腿之間,楚季忍無可忍低吼了句,“你到底想幹什麽?”

如今兩人的姿勢實在暧昧至極,君免白像是貼在自己身上似的,楚季無端端臉皮有些燥熱,眼神燃着兩簇小火面像要将君免白燒出一個洞來。

“想道長留下來。”君免白面色十足的認真,也收了開玩笑的意思。

楚季怒不可遏,怒火從胸腔直燃上來,聲音聽起來都兇巴巴許多,“留下來做什麽,你還有什麽沒玩的把戲。”

楚季是一招被兔咬,十年怕兔子,如今君免白在他心裏就是個居心叵測的大騙子,他哪裏肯聽得君免白只言片語。

君免白無聲嘆一口氣,忽然傾身緊緊抱住楚季,語氣莫若奈何,“道長,你能不能再信我一次,我不會再騙你了。”

楚季心中激蕩,掙紮着想要掙脫君免白的懷抱,他不信,一個字都不信。

察覺楚季的抗拒,君免白徹底沒轍,依舊緊緊抱着楚季的腰防止他磕傷,聲音淡淡,氣息都灑在楚季耳邊,“你難不成就沒有發覺這幾日的異樣麽?”

楚季動作一頓,目光微閃,君免白擡眸與他對望,他在君免白的眼裏看見自己的模樣,面容因愠怒而稍顯緋紅,唇抿得緊緊的,眼裏既是掙紮也是猶豫。

君免白面色帶點無奈和擔憂的望着他,薄唇張張合合,音色清朗而溫柔,“三界已經盯上你了,你不留下來,我該如何才能護你周全。”

楚季仿若要掉進他如湖水一般深邃的眼裏,君免白撫上他的臉,聲音輕輕卻猶如一根羽毛拂過他的心尖,癢癢的麻麻的,揮之不去,君免白說的是,“道長,聽話。”

作者有話要說:

按頭小分隊上線!

啊對了,作為一個長期失眠的患者想給失眠的小可愛一個建議,發現失眠一定要去看呀,我就是拖着拖着把身體熬壞了,昨晚看了醫生,說成藥已經吃不好啦,現在得吃中藥調養了!

中藥真滴很苦,不想吃長期喝中藥的小夥伴發現症狀一定要及時去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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