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
“等我查出是誰幹的,那人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溫警長在小會議室裏對着一群人如是說。
利維從未見他發這麽大的火。警長雙手扣在講桌邊緣,捏到關節發白,鼻孔一張一合,怒視着屋裏的人。在場好些人要麽低頭盯着自己手看,要麽就盯着地板,都不敢跟他直視。
根據昨天聽到的辦公室談話,利維就此次洩密暗暗拟定了幾個重大嫌疑人——排頭位的就是喬納·吉布斯——但他不會打這些人的小報告。再說了,假如真是吉布斯幹的,事情早晚會水落石出;這家夥可管不住嘴巴。
走漏出去的信息并不算多。盡管洩密者把連環殺手自我宣揚的“使命”連同留在現場的紙牌等細節告訴給了媒體,但确切的殺人手法和克他命的使用并沒有被洩露。假如有人模仿作案,還是很容易被區別開的。
溫警長又訓斥了他們幾分鐘,等火氣發完以後便開始新的議題。“盜竊組把過去兩周裏在大拉斯維加斯谷地發生的三家獸醫診所遇竊案的文件發給了我們,”他說,“基本都是速戰速決的破門盜竊,把屋裏值錢的物品掃蕩一空,所以一眼看不出犯案者的主要目标是克他命。不過,結合我們了解到的新情況,案發時間高度吻合,不容忽視。”他沖利維和瑪汀點點頭。“分析一下這些案件與兇手之間可能存在的關聯。”
“是,長官。”瑪汀說。
“緝毒組也把他們掌握的本地非法克他命貨源信息給了我們。可惜的是,都很零散——克他命向來都不是他們部門關注的重點。看情況,大部分都是些兼職小藥頭在銳舞派對和夜店裏賣。但我們還是得就這條線查下去。”
“我覺得,我們不能把兇手通過合法途徑獲取克他命的可能性排除出去。”利維說,這個想法在他腦子裏醞釀好久了,他一直想說出來。
溫警長眉毛一擡,請他繼續說下去。
“克他命是受管制的藥物,但也有許多合法用途。兇手可以通過合法途徑得到,這樣一來我們的調查方向可能就跑偏了。我覺得也可以就這一可能性查下去。”
“好想法。記得跟我彙報進展。”溫警長把目光轉向會議室裏的全體人員。“假如兇手說到做到,此人将在本周日對下一名受害者下手。我們将利用這段時間,動用一切可動用的資源,确保這起兇案不會發生……”
* * *
例會結束後,利維和瑪汀開始查閱那幾起盜竊案的文件,兩人一邊逐字細看一邊隔着連在一起的工位交流信息。
“我覺得咱們得去找這些受害方進行重新取證。”瑪汀說,因為很明顯,他們照這樣子一點點扒拉是得不到多少有效信息的。
“我剛也在這麽想。我這就給名單上的第一家診所打電話。”利維剛伸出手去摸桌上的座機,忽然看到多米尼克的身影出現在了大辦公室裏,正在工位之間穿行。他嘀咕說:“這次又怎麽了?”
瑪汀聽到他說話,坐在椅子上轉個身,看着多米尼克來到這裏。“嘿,多米尼克,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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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米尼克把一個小號自封袋朝他倆的辦公桌上一扔。裏面只有一張撲克牌,正面朝上,是黑桃七。
“這什麽鬼?”利維說。
“我還納悶呢。這是昨晚在我車的擋風玻璃上發現的。好戲還在後頭。”多米尼克把袋子一翻,給他們看背面——上面有一個用黑色馬克筆畫的笑臉。
利維猛地往後一躲,椅子腳刮響了膠地板。“哇喔。”瑪汀的眼睛都瞪大了。
“是那個兇手留的嗎?”多米尼克雙臂抱胸。“那人是專門留給我的嗎?在監視我?”
他的語氣十分緊張,就像是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利維和瑪汀用彼此心領神會的眼神和微表情進行了一番短暫而無聲的對話:利維懇求她接手料理這事兒,瑪汀無情地拒絕了。利維知道原因——多米尼克雖然是在對他倆說話,但他擺出這種姿态僅僅是因為他不好意思對就坐在眼前的瑪汀視而不見,但那肢體語言挑明了他是來找利維的。
明白自己推脫不掉,利維站起來拿上塑料袋。“我們找個僻靜點的地方說。”
他把多米尼克帶到一處裝潢舒适的會談室,這種地方是用來接待受害人或死者親屬的。利維在屋中間的桌子邊坐下,多米尼克不肯坐,來回地從屋子一頭走到另一頭。利維沒有勸停他;與其等他用暴力途徑發洩,還不如讓他就這樣把那股緊張勁兒給釋放掉。
“我今早看了《評論報》,”利維還沒來得及發問,多米尼克先發制人說,“你們還給這怪胎起名字了?”
“那不是我決定的。”
多米尼克心不甘情不願地吼了一聲,把手揣進外套兜裏。利維感覺自己坐着的身體進入了一種迎戰狀态,一待有信號便能跳起來。在這樣一個狹小的空間裏與多米尼克這樣一個身量可觀的壯漢關在一起,他所學的武藝一下子都蓄勢待發起來,哪怕他很确信多米尼克絕不會對他發起武力威脅。
“牌是你昨晚上發現的,”利維說,“那時候新聞還沒登出來,所以不是模仿犯幹的。”
“不是。要麽是兇手,要麽就是警方內部的人,只能是這兩種情況。”
“會不會是惡作劇?”利維必須把這一可能性提出來,盡管他自己都不相信。“有人知道是你發現古德溫屍體的,于是就想吓你一吓?”
多米尼克氣呼呼地瞪他。“我開的是我朋友的車,不是我自己的皮卡,而且事發時我是在一家以前從來沒去過的加油站裏,當時我已經開了好幾個鐘頭的車,跑到跟我的住處和工作圈都八竿子打不着地兒去了。幹這事的人肯定一路跟蹤了我才會在那地方找到我。”
“也不一定。你檢查過車上有沒有GPS跟蹤器?”
多米尼克突然停下腳步,閉上眼睛單手抹了一把臉。“沒。我都沒想到……靠!我得趕緊通知卡洛斯——”
“多米尼克!”利維說,然後等多米尼克睜開眼睛才繼續道:“昨晚事發時你在幹嘛?”
多米尼克的臉上閃現出一抹愧疚,利維便知自己戳中了。無論是靠跟蹤還是用GPS找到的多米尼克,如果只是為了搞個惡作劇,那麽那人費的周折未免也太大了,尤其是在多米尼克開的還不是自己的車的情況下。只能是那個兇手,準是因為多米尼克對其構成了威脅,此人才會在他身上下工夫。
多米尼克躊躇了一小會兒,從外套裏掏出一個大點兒的自封袋,擺在桌上。這個袋子裏滿滿的全是裝在小袋子裏的白色粉末和一管管清亮的液體。
利維雙手捧臉,盯着那袋子,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你他媽瘋了是不是?居然把這麽多克他命帶來警察局?你在想什麽?!”
“我在追蹤本市的克他命流通渠道,需要進點貨。”
“你知道我是可以憑這個逮捕你的。”
“逮就逮呗。”多米尼克不耐煩道。
利維用胳膊肘撐在桌面,臉埋進手心裏就這樣過了幾秒。然後他用手耙了耙頭發,擡起頭。“趕緊收起來,跟我保證:你一出局子就會把這些銷毀。”
“這你就放心吧。”多米尼克把袋子薅起來塞回外套裏。“只用了一晚上,光靠小打小鬧地從不同的人手裏拿貨,我就能在‘魔鬼魚’搞到這麽多克他命。一開始,我以為兇手可能也是這樣幹的——從一個個小藥頭那兒攢貨,這樣幾乎不可能查到那個人。可我越是琢磨就越覺得不太像。”
“接着說。”
“假如此人打算在一段較長的周期內謀害多人的話,而且還想對每一位受害者先實施麻痹……那就需要老多的克他命了。最安全的解決方案就是在不引起注意的前提下,找一個穩定的批發供貨源。”
利維點點頭。他就是出于這一點,才會猜想兇手會不會有合法的藥物供給渠道。
“有個叫胡安·莫拉萊斯的人,他為本市多名藥頭提供好幾種不同的助興藥物,其中就有克他命。我昨晚跟蹤了他,發現他還混幫派。‘黃蜂幫’。”
利維驚得往後靠在椅背上。緝毒組給他們的信息裏完全沒提到有黑幫涉足克他命交易——話又說回來,他們給的信息本身就很少。他們部門重點關注的是冰毒和海洛因這類毒品的大批量流通,對于克他命和搖頭丸這類靠朋友之間互相交易的派對藥物則不太上心。
“我沒法證明‘黃蜂幫’有直接參與,但是……”多米尼克聳聳肩,“我覺得,作為一個黑幫,他們有足夠的人脈關系網,可以建立起某種穩定的供貨源,既可以為一名連環殺手提供其所需要的量,而且還不會問東問西。”
如果面臨需求量激增,他們也可以組織幾起入室盜竊來滿足客戶的需求。
多米尼克朝撲克牌支支下巴。“回去的路上,我在一家加油站停靠,從便利店裏出來後就看到這玩意兒卡在擋風玻璃上。我搞不清楚這代表什麽意思——兇手是在警告我別摻和?還是覺得我做的事情很可笑?”
“笑臉表情确實顯得模棱兩可。”利維說。這一符號可能代表嘲諷,也可能是由衷地想開一個玩笑;僅憑他們目前對兇手的了解,還不足以确定其用心。“古德溫是被你發現的,你顯然引起了兇手的注意,而此人也對你展開了監視。這等于是進一步提醒你,別再插手這件案子了。”
“如果你說的是幫派,我可沒傻到去追查他們的活動。”
“你是不傻,要不怎麽會在警察局裏擺出滿滿一袋子克他命?”
多米尼克重重呼出一口,拉開椅子坐到桌邊。“我懂你意思了。但我可不是在自找死路。我只是……讓我放下這事兒不管我做不到。”
“我能理解。”利維靜靜地說道。戰場上的傷亡跟冷血的謀殺不能相提并論,利維眼見過沙場老兵們在面對精心預謀的殺人現場時,咋呼得跟個菜鳥警察沒兩樣。要是再把殺人動機中的病态心理擺出來,不管一個人經歷過怎樣的大風大浪,都會深感恐怖。“我會把牌送去取證化驗室,讓他們查查痕量證據。”
“上面有我的指紋。剛看到的時候,我徒手就拿了。”
“不打緊。我們在古德溫案的現場取得了你的指紋,抵消掉就行。”
“你們找不到有用的東西。”多米尼克一副仿佛已經看到結局的語氣。
他說的多半沒錯,但他們還是得試試。利維把椅子往後一挪,拿上那個袋子準備站起身。留意到多米尼克臉上的表情還很彷徨,他說:“我覺得目前你不會有什麽真的危險。兇手針對的目标是那些犯下嚴重罪行的人,你不符合這一特征。”
“除非這個腦子抽風的家夥想要自己給人找出罪來。我看報紙上寫的,兇手直接給警方打電話了,得意洋洋把自己幹的事兒說了一遍。接電話那人吓壞了吧,我無法想象那該有多驚悚。”
利維抿緊嘴唇。“是我接的。”
多米尼克眉毛一擡。“真的假的?怎麽偏偏是你?”
“我不知道。”利維自己也有思考過這個,想要明白為什麽。有可能只是因為他是這樁案子的調查主力之一——但話又說回來,為什麽打給他而不是瑪汀?真的是因為他擊斃了戴爾·史萊特,還是說兇手通過戳這個痛處來擾亂他的心境?
“靠,”多米尼克呼出一口,“肯定相當刺激。”
“不是什麽好玩的事。但我可以憑此斷定,只要離這案子遠!遠!的,你就不會有事。”
“好好,我聽明白了,警官。”
他們回到大辦公室,多米尼克跟着利維來到他的工位好順便跟瑪汀說再見。有個巡警就另一起案子過來問了利維幾個問題,他花了幾分鐘去應對,回過頭來發現多米尼克在看他桌面上擺放的盜竊案文件,還一臉沉思狀。
利維怒上心頭,把手邊最近的文件猛地合上。“回家去,做點能賺到錢的工作。”
多米尼克給了他一個招牌式的微笑,讓他一下洩了氣——這是對方來這裏後第一次露出笑臉。直到這時,利維才意識到,多米尼克板着個臉這麽久是多麽不尋常。
“這個建議提得好,”多米尼克說,“祝你們早日破案。”
等他一走,瑪汀說:“這人咋這麽好呢,你說他出門的時候怎麽就沒一群人對他前呼後擁争着往他身上竄呢?”
“他還算不錯吧,前提是你對那種體格超标、滿腦子都是雄性激素的肌肉男沒意見。”利維說,不過他心裏想的卻是多米尼克在收到兇手發出的信息時,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脆弱,以及當他得知自己借用的車子可能被動了手腳時,最先想到的是朋友的安危。
* * *
“盜竊案是二十三號周三的晚上發生的,對吧?”瑪汀詢問的對象是拜訪名單上排第一的獸醫——艾莉森·謝菲爾德醫生。
“是,沒錯。不過我們不能确定具體的時間,因為我是在第二天早上才發現被闖入了。”
“這一帶沒有人在那晚上聽見或看見什麽可疑的嗎?”
“當然沒有。這附近的店鋪在七點之後就都關門了;到八點整個社區連鬼都見不着。”
利維一邊留只耳朵聽瑪汀詢問,一邊在候診室裏轉悠。屋子很小,是那種典型的私人小診所,由謝菲爾德醫生一手經營。這裏就她一個是醫生,外加一名前臺和僅有的一名獸醫技術員。
眼下,候診室裏只有一名待診客人。面對兩名警探和入室盜竊話題,這位老婦人似乎完全不為所動。一只約克夏?坐在她的膝頭,正豎起耳朵用好奇的眼神看利維。
僻靜的社區,小型診所,令人啼笑皆非的安保措施——打劫這樣一個地方簡直跟小孩子玩游戲差不多。但要知道這裏的情況如此,作案者還是需要提前打探一番。
對盜竊目标進行踩點的最常見手法是以快遞員或者修理工的身份進去,但盜竊組已經就這一角度查過了。謝菲爾德表示在案發前幾周裏,辦公室沒有進行過維修或裝修,而唯一一名快遞員是個她已經熟得可以直呼其名的老面孔。
利維在屋裏轉完一圈後,朝抱約克夏的老婦人走去。小狗躁動起來,想要掙脫老人的約束好接近利維。
利維笑了。他一直都對狗沒啥抵抗力,而且這只特別可愛。他伸出手,說:“我可不可以……”
“噢,可以可以。他很親人的。”
利維讓狗狗聞了聞他的手指,又撓了撓狗的下巴。狗狗歡喜得扭來扭去。
有一個很簡單的辦法就能在不引起任何懷疑的前提下,對一家寵物診所進行踩點摸底。
利維最後拍了拍狗狗,然後回去找還在交談的瑪汀和謝菲爾德。他等到話題間歇,插進去問:“請問一下,您能給我們一份案發前兩周內的挂號排期表嗎?”
“有何不可?”謝菲爾德轉身去問前臺接待,那姑娘一臉陶醉樣兒,正聽得津津有味呢。“瑪麗莎,麻煩你一下。”
瑪麗莎可是一點沒嫌麻煩,何止不嫌,等謝菲爾德帶瑪汀去後面看那些管制藥品的保管情況時,她興沖沖地拉上利維對他叽裏呱啦起來。利維專心致志地聽着——有用的信息無處不在,随時可能蹦出來——但到頭來,感覺她說的都是一堆不痛不癢的八卦。
随後沒多久,他們便離開去接下來兩家被劫的診所取證。中午他們回警局了,順路在熟食店剎一腳買午餐。
兩人都一眼看出了這三家診所的共同點。“都是私人小診所,營業時間固定,從來不留動物過夜,”利維說,此時他們正站在櫃臺邊等叫號,“不是那種有多名獸醫執業的大型聯合診所,也不是通宵值崗的動物醫院。”
“安保系統也簡陋得不行。”瑪汀擰開一瓶櫻桃汽水,喝了一小口。
“容易得手且低風險的目标。”
“你覺得作案者會不會是假裝就診來對診所進行的踩點?”
“換我就會這樣做。我們得對三家的挂號時間表進行交叉對比,看有沒有重複的名字。多半還得拿那些表對照一下潛在嫌疑人名單。”
“我是有多喜歡交叉對比啊。”瑪汀裝出格外振奮的語氣說道,然後聽到喊他們的號便轉身面向櫃臺。
回警局後,潛在嫌疑人名單已被整理出爐等着他們了。維加斯谷地轄區內出于正義或者自以為正義而留下案底的人還真是多得讓人郁悶,這其中包括作案人看不清現實的,也有看上去确實有正當理由的。另外還有一份文檔,列出了拉斯維加斯警局內部有在執法過程中使用過武力的所有職員。
因為是按照姓氏字母排序,利維的名字被列在了首位。
姓:艾布拉姆斯;名:利維。兇殺組警探。在人質劫持危機中擊斃罪犯。裁定為正當殺人。不予起訴。
他的視線釘在了“正當殺人”這個字眼兒上。嚴格地講,一個人将另一個人殺死,都是殺人,無論在什麽環境下或是出于何種目的。但并非所有殺人行為都是蓄意謀殺。
但他接受不了“正當”二字。
這份名單也很長。光喬納·吉布斯的大名就出現了四次——還只是正式上報過的事件。但吉布斯的嚴重度完全比不上基思·查普曼。
姓:查普曼;名:基思。警員。在逮捕過程中襲擊及毆打嫌疑人,情節嚴重。停職接受內部事務科調查,可能被起訴。
當時查普曼正在拘捕一名被控猥亵兒童的嫌疑人,那人把自己幹的事情對查普曼講述,以此嘲弄他,根據大家的說法,查普曼就……發火了。用了三名警員才把他拉開,而那人已經被揍成重傷,需要進行重建手術才能恢複吃飯和說話的能力。
利維對那人渣完全同情不起來,但作為警察,沒有一點自控力的話,是不适合待在執法部門的。不管地檢署是否會提起公訴,查普曼為警局帶來這麽負面的宣傳,他根本沒可能重返崗位。
不像利維,在擊斃一個人兩天之後就回來上班了。
“不如你來負責從犯罪記錄的角度入手吧。”他突然說道,然後把他那份名單推到瑪汀那邊,雖說對方手頭已經有一份了。“我會拿挂號表進行對照比較,另外我還想查一下多米尼克說的幫派那條線。”
她目光犀利地瞄了他一眼,倒也沒說破。
他們花了好長時間在寵物診所那堆枯燥的表格裏扒拉,一無所獲。三份單子上沒有一個人名是重合的,也沒出現“黃蜂幫”任何已知成員的名字。就診寵物主人的名單和犯罪記錄名單之間有聯系的人本就不多,而且這些線索都無一例外地走進了死胡同——都是與診所關系熟絡的老客戶。最後,瑪汀轉移精力,開始整理附近那些與被盜診所條件相似的寵物診所名單,這其中搞不好就會有下一次盜竊案的目标。
利維漫無目的地翻看着挂號表,感到又倦又無聊。三家診所用的時間表格式不一樣,但有幾項基本信息是統一都收錄了的——寵物主人的姓名和電話號碼,還有寵物的品種、性別和年齡。他的視線一頁頁地掃着,中途猛地打住,轉去翻了前面的內容。
雄性藏獒,七歲。這狗之前不是在另一家診所的挂號記錄上出現過嗎?之所以引起了他的注意,是因為藏獒是一種比較少見的品種,尤其是在拉斯維加斯這種酷熱的環境下。
他把這位維拉醫生給的挂號表放一邊,拿起謝菲爾德醫生那份。幾分鐘後,他找到了同樣的挂號記錄——狗的名字和主人的名字都變了,電話號碼也不一樣,但狗的特征是一樣的。第三份挂號記錄裏也出現了那只狗,也是改了名字。
“我們一直在找進過這三家診所的同一個人,”利維對瑪汀說,打破了半小時以來的沉默,“其實應該找的是同一只動物才對。”
他把三次挂號記錄圈出來給她看。瑪汀一邊查看一邊說:“我聽都沒聽說過,居然還有藏獒這種狗。”
“這就對了。哪怕是常見一點的品種,在短短兩周裏,同樣的性別和年齡出現在了三家寵物診所也夠蹊跷了。而像這樣的罕見品種?是巧合才怪。”
她的思路已經跑在了前面,說:“如果我們打電話問問其他診所,也許能查到誰是下一個被鎖定的目标。”
她開始問去了,利維則就三次挂號登記的姓名和電話號碼進行确認,不留死角。結果不出所料,都是編造的。
“我問到有兩家診所在過去一周裏接待過一只藏獒,”打完最後一通電話後,瑪汀說道,“他們很願意在明天上午配合我們回答幾個問題,與此同時,我也提醒了他們未來有遭竊的風險,建議他們加強安保。”
“好極了。”利維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一些——可算有些實質性進展了。
“時間也剛好,因為我必須得走了,要不會遲到的。”瑪汀開始整理桌子,把她那邊那堆文件和文件夾疊好。
他都忘了瑪汀的女兒今天下午有場壘球比賽了。瑪汀的兩個孩子參加了各種課外活動,瑪汀時不時會提前一個小時左右早退好去陪同,而利維從不介意替她擔待一下。
“我再留一會兒,寫寫報告什麽的。代我祝米凱拉獲勝。”
“別留太晚。”她邊走邊說。
利維微笑點頭,留在工位上一坐就是兩個半鐘頭。
那份報告不是當晚就必須寫出來。他想回家随時可以回……只不過,他真的不想回去。
因為斯坦頓就“黑桃七”的新聞大發雷霆,兩人一夜溫存後的餘味被徹底敗壞了。斯坦頓又一次請求利維考慮一下辭職的事,利維又一次在争吵中途拂袖而去。同樣的情節一遍又一遍地上演,不健康的情感關系毫無改進。
當警探是利維一直以來的夢想,盡管小時候的他又瘦又笨拙,只能把這當成是白日夢,從未想過會成真。如今,他已經無法想象自己從事別的任何職業。他以為斯坦頓能理解。
他把在辦公室裏能做的活兒都做得差不多了,但還是沒有一丁點兒想回家的欲望,于是他決定外出去那兩家可能被鎖定的診所所屬的社區逛逛,走訪走訪,看有沒有人注意到最近有什麽可疑行為。這種任務一般安排給巡警來做就可以了,但換他自己去落實也沒什麽不妥。
他還得去警局的調配場登記調用一輛車——他自己是有一輛車,但由于公寓離分局很近,跟斯坦頓在一起共用電召車服務挺方便的,因此自從兩人同居以來,他就沒有把車子開出過車庫。他選了一輛不起眼的三廂車,直奔第一個目的地。
跟往常一樣,走訪成了白走一趟,徒勞無功。診所周圍的商家都沒察覺到最近有什麽異常,而且他們都覺得在快要打烊回家的時候被警察攔下來問這問那挺煩的。利維把名片發給他們,但心裏很清楚,人家多半看都不看就扔垃圾桶了。
等他來到第二家可能被盯上的診所時,就更沒什麽戲了,因為所有的店鋪都關了門。跟謝菲爾德診所的社區一樣,這裏遠離旅游景點,是一條僻靜的商業街區,街道兩邊的商店和服務機構——一家小型律所,一家財會事務所和一家飾品店——都不在晚上營業。唯一看着有點生氣的,就是停車場裏唯一停着的那輛皮卡車了。
利維也把車停在裏面,離那輛遠遠的,然後把頭往後一仰,嘆了口氣。還要多久他才肯承認自己眼下表現得有多可悲?像這樣躲在外面生悶氣并不能改進他與斯坦頓的關系。他必須得回家。
突然的動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在這種沒人煙的地方顯得很不對勁。他眯起眼睛,看出有人在那輛皮卡的車廂裏——看樣子是個大塊頭男人……
“狗娘養的!”他說道。
* * *
反骨妹激動地“汪汪”了兩聲,表示有陌生人接近,多米尼克聽到警告後,看到利維朝他走來。他對狗子表示知道了,命令她坐好,這時利維敲了敲駕駛座這邊的玻璃,多米尼克便把車窗搖下來。
“什麽事,警官?”他故作天真地問。
“你這是在逗我吧,”利維怒氣沖沖地瞪着他,“你肯定是活膩歪了。”
“你不是說過兇手不會要我的命嗎?”
“是我要你的命!”利維說道,不過那語調不像是真的生氣,更像是無奈至極。
反骨妹對着多米尼克東瞅瞅西看看,揣測着新來這人什麽來頭。利維瞄了她一眼,冷冰冰的灰眼睛稍稍有了點溫度,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了些許。
“你還把狗帶來抓強盜?”他問道。
“她是訓練有素的私人護衛犬,”多米尼克說,“由她來給我當後盾,可比好些人類都靠譜。”
“你是怎麽知道來這兒等的?”
在警局看到那些遭竊寵物診所的地址後,多米尼克開車回家,一路上都在勸自己別再查下去了。結果沒用,他得出結論:去他的,要是實在放不下這事兒,他幹脆一查到底好了。
佳思敏有工作要做,于是多米尼克就開車載卡洛斯去醫院,進行手術後的恢複期檢查。等待期間,他蹭醫院的WiFi挖了點料。三家診所及所屬社區的共同點是顯而易見的,但是最讓他感興趣的,是那些員工們。
“三家遭竊診所的獸醫技術員都在臉書上互加了好友,”他對利維說,“他們都是本地一家職業介紹和成人教育組織的成員,所以他們彼此都認識。我查看了他們過去幾周在社交媒體上發的帖子,有一個叫克裏斯蒂娜·梅卡多的獸醫技術員在試探他們,看看他們有沒有抱怨在技術條件簡陋的小診所裏工作有多郁悶。”
利維皺起眉頭。“克裏斯蒂娜·梅卡多?難不成是那誰的親戚——”
“埃迪·梅卡多?”多米尼克說的這個人是“黃蜂幫”裏一名骨幹。“沒錯,是他嫂子。她裝得也很像——只有在聯系上身份後才會覺得她的發言可疑。反正吧,在過去一周裏,她跟本地好幾名獸醫技術員網友聊了天,話題大同小異,于是我就帶反骨妹去了那幾家診所,跟那些姑娘面對面聊了幾盤騷?”
“聊騷?”
“不說破的話,別人都以為我是直男。”
“看把你美得。”利維嘀咕說。
多米尼克沒接這茬。“聊也沒聊出個什麽,倒是讓我看準了兩家容易成為打劫目标的診所。他們對管制藥物只采取了法定要求的最低級別安保,沒有監控視頻,警鈴系統也很弱……”他沖停車場對面那間診所點點頭。“這是我查的最後一家了。”
“他們一小時前就關門了。”利維說。
“我知道。”從太陽落山夜幕降臨以後,多米尼克就坐進皮卡裏,在這空蕩蕩的停車場裏等着。
“那你還待在這兒幹嘛?”
“我……”多米尼克動手順了順反骨妹背上的毛,“我在想,那個兇手會不會還在跟蹤我,沒準我能把那家夥引出來。”知道利維要發火,多米尼克搶在他開口前補充說:“你又在這兒幹嘛?”
利維癟起嘴。“我們也羅列了幾個潛在的作案目标,我在對社區進行走訪。”
多米尼克故作誇張地看了看這黑黢黢靜悄悄的商業小廣場。“這個社區?你打算找誰問話啊,浣熊和貓頭鷹?”
“我沒有義務對你解釋——”
反骨妹輕吼一聲,打斷了利維的發言。
多米尼克被她的攻擊性表現驚到了,扭頭看向她——不過她沒有沖利維吼。反骨妹盯着停車場對面街上的樓房,渾身肌肉繃緊,耳朵往後貼在腦袋上。
多米尼克和利維不約而同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沒多久,寵物診所那原本黑漆漆的窗戶出現光亮,忽明忽滅閃了幾秒後就突然沒有了。
是手電筒。
“我去,”利維說,“這就發生了嗎?”他從皮帶上摘下對講機,對在嘴邊道:“2H5呼叫調度中心。”
“收到2H5,請講。”
“日出綜合廣場918號正在發生406[1],請求支援。嫌疑人數量不明。”
“收到2H5,了解。在線各小組請注意,發生406速去支援2H5……”
利維把對講機安回皮帶,掏出槍,朝診所前進。
“喂喂喂!”多米尼克說着從皮卡裏跳出來。“你可不能單槍匹馬就進去了。裏面有幾個壞人你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武器,還有房子的布局——”
“我不能幹等。”利維扭頭瞥了多米尼克一眼。“前幾場盜竊都是拿了就跑速戰速決的,不到五分鐘完事。等支援的人來,犯人早溜了。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你待在這兒!”
他說完就走,悄無聲息地穿過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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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