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利維,”斯坦頓說,“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
利維猛地将視線從他那杯古典雞尾酒上撥開,迎面撞上斯坦頓的灼灼目光。“抱歉,你說什麽?”
斯坦頓嘆了口氣。“你這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如果你還有工作要做,那你就待在局子裏好了。”
“我不能再取消跟你的安排了。”利維說。反正今晚上他也找不出更多的事情來做。緝毒組那邊提供的幾條線索顯示,最近有兩三家獸醫診所報案稱遭到了入室盜竊,結果引發了一場地盤争奪戰——緝毒組、盜竊組和兇殺組三個部門都攪了進來,到現在還沒理清楚。至于那個根據犯罪記錄來拟定的嫌疑人名單,可說是每小時都在加長。雖然他很讨厭這麽去想,但就目前而言,最能起作用的莫過于一起新的犯罪現場。
等斯坦頓來接他去吃晚飯時,利維毫不猶豫就下班走人了。可是眼下,坐在位于威尼斯酒店內的德爾莫尼科牛排館裏,身處在這樣一個格調高雅而不張揚的餐廳中,他卻滿腦子都是那樁案子。
“準備點餐了嗎,二位?”之前的女服務員回來問他們了。
“謝謝,是的,”斯坦頓說,“我們的前菜要金槍魚和三文魚的塔塔。然後我要羊排,他要阿拉斯加大比目魚。”
利維怔了一下,但他咬了咬牙沒說什麽,默默等服務員記下所點的菜并收回菜單。對方前腳一走,他馬上說:“你知道我讨厭你那樣做。”
“做什麽?”斯坦頓一臉困惑,不像是裝的,利維因此更氣了。
“替我點菜!”利維說——嗓門挺大,因為隔壁那桌的人對他們投來了好奇的目光。他壓低聲音說:“有沒有搞錯,斯坦頓,我們以前讨論過這個的。”
“那你想要吃別的嗎?”斯坦頓問,說着就要轉身去把服務員招回來。
“不,我——”利維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氣。斯坦頓為他點的菜剛好就是他自己想點的。就算這樣……“問題不是這個。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可以自己做主。”
“對不起。”斯坦頓伸手過來握住利維的手。“你好像另有心事,我都不确定你有沒有在看菜單。我以為這樣可以省時間。”
突如其來的疲憊襲上利維。這說明兩人交往至今,斯坦頓對他了解達到了可以準确猜到他想要吃什麽的程度——然而就算已經這麽了解,他難道還不知道利維會讨厭他擅自做主點菜嗎?
“真的對不起,”斯坦頓說着捏了捏他的手,“我以後不這樣了。”
“你上次就是這樣說的。”利維嘀咕着,把手抽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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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這是斯坦頓第一次替他點菜,利維也就罷了。然而不是,在過去三年裏,這種事多次發生,而他也都提點過斯坦頓,到後來就真的很煩了,受夠了對方不把他的反對當回事。
斯坦頓好像還想說幾句,但過了一會兒後,他只是拿起紅酒杯啜了一口。兩人之間的鴻溝變得更深了。
這頓飯吃得既牽強又尴尬。他們聊起了工作——至少是斯坦頓的工作吧——朋友,還有夏天的安排,小心回避着任何可能引發争執的話題。最近兩人之間要避開的話題名單前所未有地長。利維懷念他跟斯坦頓曾經那種你一言我一語的打趣,那種輕松惬意的氛圍,那時的聊天是一樁愉快的事,哪兒像現在這種遍地都是地雷的感覺。是從什麽時候起變化的呢?
飯後,他們坐電召車返回就在不遠的住處。斯坦頓在車上說:“你還沒跟我說你昨天跟娜塔莎的咨詢怎麽樣了。”
“很好。”
“只是‘很好’?就這樣?”
“我不想談這個。”
“我只是想要——”
“你沒權利找我父母說這個。”利維脫口而出道。打昨天開始,他就一直在琢磨這件鬧心的事,憋得他難受極了,因為他很不想說出口。哪怕現在說了出來,因為私人問題與人當面對峙造成的情緒動蕩也攪得他心口很不舒服。
“我需要他們的建議,”斯坦頓面不改色地說,“我覺得不管我做什麽或是說什麽,你都聽不進去了。”
“所以你就背着我來?”
斯坦頓皺了皺臉。“不,當然不是。我又沒有瞞着你。我是在擔心你,我覺得他們可能會有所幫助。”
這時,車子在他們的住處門口停下了,利維多一秒鐘都不想在車裏多呆。他大步流星地越過門衛,把對方吓了一跳,然後他穿過大堂,斯坦頓跟在後面幾步遠,總算在電梯間門口追上了他。
兩人都不說話,就這樣進了電梯,裏面沒有別人。利維叉着胳膊,眼睛盯着控制板。
“你很內向,”斯坦頓說,“有些事情總喜歡憋在心裏,我尊重你的這種個性。但在最近,你好像把什麽事情都憋在心裏。跟你說話就跟對着牆說話差不多。你什麽都不肯跟我說了。”
“因為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麽你都要說我。”利維還是不肯看他。
“你那是什麽意思?”斯坦頓生氣道。
電梯門開了。利維攥着鑰匙先出去了。“你讨厭我的工作。”他一邊說一邊打開大門進入門廳。
“沒錯,我讨厭你的工作對你造成的影響。”斯坦頓進屋後把門鎖上。“這樣有哪裏不對嗎?”
利維刻意用力把鑰匙砸進門邊的碗裏,差點把那碗從桌上砸下來,還好被斯坦頓接住了。
“我在為我們的将來考慮,”他說,“你每天面對那些可怕的東西,被它們纏得抽不開身,一直這樣下去的話,我們的關系要怎麽才能進到下一個階段?假如你一直不肯從前線退下來的話,我們要怎麽給我們的孩子一個穩定的家庭生活。”
利維抿緊了嘴唇。斯坦頓說起結婚和要孩子時的語氣就好像那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可利維從來沒有表達過對這些事的向往。近期內,他是絕對不想要的。
看利維沒反應,斯坦頓朝他走來,臉上露出期待的神情。“你明天就可以辭職。你可以去讀法學院,你不是一直都想——”
“是我父母想讓我讀,不是我,”利維冷冷道,“你!媽的,斯坦頓,你不是不知道我為什麽要當警察。你知道為什麽這對我很重要。”
話題轉到了危險的領域,這是利維說什麽也不願提及的,現在的氣氛岌岌可危。假如斯坦頓再不依不饒下去……
斯坦頓肩膀一垮。“我只想看你快樂。我知道現在的你不是這樣。”
焦慮感猛地騰起,利維轉過身。“我現在不能跟你談這個。”說完他就走開了,像個懦夫一樣逃走。
斯坦頓明智地沒有去攔他,但利維聽到他懊惱的低吼聲從門廳傳來。
當初利維搬進這間公寓的時候,斯坦頓為他專門把其中一間客房改造成了健身房,各種設備一應俱全:跑步機、負重器械,還有最重要的——重型沙袋。利維這就進了裏面,他在這屋的衛生間裏有放相應的裝備,于是進去換上T恤和短褲,然後綁好綜合格鬥手套。
他直接來到沙袋跟前,開始從各個角度展開攻擊——前後手直拳、肘擊,還有踢打,每一招都使盡全力,兇猛無比。打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後,他扔下手套,這樣就能練習下力更加精準的掌根劈刺和錘拳訓練。
他對着沙袋一頓狂揍,打到胳膊火辣辣地疼了起來,雙手又紅又酸。即使這樣了,他還沒有停,撿起跳繩就開始跳,速度始終飛快,不斷變換着腳上的動作讓身體保持輕盈和靈活。
他一直練到渾身發顫、汗流浃背,直到感覺快要吐了才及時停住。他把跳繩扔一邊,脫下濕透的衣服,用毛巾擦幹身上的汗,再從小冰箱裏拿出一瓶補給飲料,最後癱倒在被他用來做爆發力訓練的正方形木箱上。
盡管累得不行,他卻感到冷靜了許多,頭腦更加清醒了。不過,他還沒準備好跟斯坦頓修補關系。也許明天吧,等他倆的壓力沒那麽大再說。
等有那個力氣站穩後,他做了一會兒拉伸,并用泡沫軸把使用過度的肌肉滾了一遍,然後在熱騰騰的淋浴間裏舒舒服服地洗了很久。等确認斯坦頓已經睡着以後,他才回到主卧室去。
卧室裏黑漆漆的,斯坦頓蜷着身子側卧在他那邊床上。利維倒在他身邊躺下,合上眼睛。
睡不着。
盡管已經筋疲力盡得不行,利維還是沒法讓大腦停下思考。這些年來,斯坦頓都是他的堅實後盾,是為他隔離外界的避風港,但在過去幾個月裏,兩人卻越發感到形同陌路。随着關系的演進,兩個人都變了——這很正常,大家都這樣的——可利維卻忍不住在想,這些變化正敦促着他倆分道揚镳。一想到斯坦頓正慢慢地離他而去,他就感到害怕。
利維翻身側卧。就在他翻來覆去的過程中,斯坦頓也換成仰躺姿勢,臉歪向利維這邊。利維剛好可以欣賞到斯坦頓那長長的眼睫毛掃在臉上的迷人畫面,看他那袒露的胸膛在被子下面微微起伏。
利維咽下堵在喉嚨裏的痛感,伸手用拇指按上斯坦頓下巴上的美人溝,斯坦頓醒着的時候,這個小動作總能引來他會心一笑。他的手順着斯坦頓的下巴摸,胡茬刺得手心發癢,然後他傾身上前輕輕吻上對方的嘴唇。
斯坦頓在他身下動了動。利維吻得更加投入,輕掃着斯坦頓的嘴唇,一只手沿着斯坦頓的胸膛摸下去,放在他的平角褲褲頭捏了捏他的腰。
他感覺出斯坦頓醒來的瞬間——突然的肌肉緊張,随即便放松了。利維擡頭對上斯坦頓的視線。斯坦頓微微一笑,用手指穿過利維的發絲,把他攬到跟前再覆上一吻。
既然斯坦頓已經醒了,利維便毫不猶豫将手伸進斯坦頓的平角褲裏撸他的陰莖。斯坦頓迅速起了反應,在利維的手心裏膨脹硬挺起來,而他也繼續吻着利維并發出呻吟。他翻身側躺,手伸到下面去用另一只手托住利維的陰莖并輕輕揉捏。
昏暗無光的卧室裏,兩人在被子下迅速蹭掉內褲,然後身體緊貼在一起,同時急切地胡亂吻着彼此。利維不斷聳胯,與斯坦頓互相摩擦彼此的陰莖,他饑渴地緊摳着斯坦頓的皮膚——仿佛只要抓得夠緊他就可以徒手保住他們岌岌可危的戀情一樣。
斯坦頓握住兩人的陰莖開始撸動。利維喘着氣,中斷接吻,腦袋往後仰好讓斯坦頓可以輕啃他的喉嚨。
“我要你。”他說。
斯坦頓發出渴求的低吼作為回答。利維再用力吻他一下便把被子踢到床腳,然後迅速起身去自己那邊的床頭櫃裏把潤滑劑摸出來。好久都沒有用上這東西了,那玩意兒都自己滾到抽屜最裏面去了。
兩人在心急火燎中搞得手忙腳亂,潤滑糊得身上和床上到處都是。利維擡起一條腿搭在斯坦頓的胯上,讓斯坦頓将兩根手指探入他的後穴。身體抗拒異物的侵入,因為好幾周沒有做過了,那裏比平時更加緊致,但也只是加強了快感而已。他咬着斯坦頓的肩頭肉,一邊就着潤滑撸動兩人的陰莖一邊讓斯坦頓用順暢靈活的手法為他擴張。
“舒服嗎?”斯坦頓問,此時利維的後穴已經十分黏滑并放松了下來。他撫過利維的前列腺,引得利維貼着他扭動身子,斯坦頓輕笑一聲。
利維點點頭,把斯坦頓的手輕輕撥開,然後将他推倒躺下,自己翻身跨坐到斯坦頓的胯上。
他們早在兩年多前就不使用安全套了,只是偶爾為了方便清潔才用一下。今晚,利維不想任何物體隔在兩人中間。他單手撐在床上,另一只手扶着斯坦頓的陰莖,開始往下坐。
來回插了好幾下後,他才一路坐到底。當臀肉挨上斯坦頓的胯時,他換了動作,只轉動胯部緩緩繞圈,感受着斯坦頓那熟悉的份量和形狀嵌入自己體內的感覺。斯坦頓半張着嘴看他,雙手按在利維大腿上揉捏那裏緊致有型的肌肉。
利維彎腰俯身好一邊跟斯坦頓接吻一邊前後聳動,在斯坦頓的陰莖上越來越快地上下抽送。斯坦頓的手沿着利維的大腿摸到他的臀部并捏了捏屁股肉,同時他也腳踩着床面,配合利維的抽送向上聳。床架被搖得咯吱作響,搖搖欲墜。
利維懷念這樣的肌膚相親——不光是被操弄的簡單快感,還有斯坦頓的雙手撫在他身上的感覺,即使在意亂情迷之際,也如此寵溺。斯坦頓粗重的呼吸聲和悄不可聞的喘氣,當利維為了掩蓋叫聲而把臉埋進他的脖頸間時,在那裏嗅到的餘留古龍水香味。一切都是這麽地惬意、熟稔,令他回想起兩人在過去幾年裏共同構築的回憶。他還沒有準備放手。
他猛力騎着斯坦頓,恨不能被插得更深更狠。斯坦頓低吼着在床上拱起背,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他伸手摸到利維的腿中間開始為他撸動。
利維雙手按在斯坦頓肩膀兩邊,把床單攥在手心裏。斯坦頓順滑地撸着他的陰莖,配合激烈的操弄将他迅速推上頂點。
“我愛你,”他說着,身體随着快感瀕臨決堤而顫抖起來,“我愛你。”
“我也愛你。”斯坦頓用拇指劃過利維的陰莖前端。
利維大喊着射出來,精液澆在斯坦頓握拳的手中,噴灑在對方胸口。他繼續騎着斯坦頓的陰莖,像這樣直到身體的痙攣接近尾聲才放慢一下,之後又恢複速度。
他一邊迫切地吻上斯坦頓的下颌和脖頸,一邊耳語道:“射到裏面。快,讓我感覺到。”
“天吶。”斯坦頓發出低低的喉音。他在利維的體內狠狠沖撞幾下後,狠狠地吻他同時一路插到最深處,射了出來。斯坦頓被快感淹沒在他身下難以自持地顫抖,利維由衷地享受着他的反應還有痙攣着的每一下挺動。
斯坦頓筋疲力盡,在床上放松下來。利維倒在他身上,腦袋枕着斯坦頓的肩膀;被斯坦頓用雙臂環在腰上時,他發出心滿意足的低吟。
利維依依不舍地含着斯坦頓,等到不得不分開時,他也沒有像平時那樣立刻去拿濕巾。他背對着斯坦頓的胸口,在他懷裏扭動,将兩人的腿勾在一起。斯坦頓伸手将他摟得更近,用鼻子蹭利維的頭發,嘴唇沿着利維的脖子後面磨蹭。利維閉上雙眼,沉浸在這份親密中。
他們只是遇到了一點小坎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 *
第二天早上,利維在斯坦頓之後醒來。他去找咖啡喝,發現斯坦頓跟往常一樣坐在早餐角裏讀《拉斯維加斯評論報》。
“早。”他笑着說道,昨晚那份溫暖和輕松感還存留在他體內。
斯坦頓擡頭,并沒有對利維笑臉相迎。他表情嚴峻,下巴繃得很緊。
沒等利維開口問他怎麽回事,斯坦頓将報紙合好後擺到桌上,順着利維的方向好讓他看清頭版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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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起命案均出自以義警自居的“黑桃七”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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