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黑騎士┃你們……是那種關系嗎? (1)

問題出口, 站在他旁邊的時千飲還沒來得及回答, 背後突然傳來新的聲音。

“你們在說什麽?”

才出口的問題被打斷, 歲聞和時千飲一同轉頭,看見爺爺正順着花園裏的走廊,一路走到自己身旁。

歲聞先朝歲有柏身後看了一眼, 發現沒有許媽媽的身影,頓時奇道:“爺爺,許阿姨居然沒有跟着你?”

歲有柏撚須:“她為什麽要跟着我?”

歲聞:“我還以為她會急着要讓女兒恢複……”

歲有柏:“她确實着急, 所以我許諾她, 過兩天她的女兒就會醒來。”

“等等……”歲聞感覺有點不對勁,“為什麽過兩天她的女兒就會醒來?”

歲有柏理所當然:“因為你會去游戲裏把她女兒接出來啊!”

歲聞:“她并不想出來。”

歲有柏頓時義正辭嚴:“不像話!父母生育了子女, 想要照顧子女一輩子是人之常情,兒女不可能讓父母照顧一輩子也是人之常情, 兒女長大了,選擇什麽樣的道路行走是他們的自由, 但離別之前,總該告知一聲吧?一聲不吭就昏迷過去,讓父母天天揪心, 這是做人的模樣嗎?!”

這一席話說得大義凜然, 震耳發聩,和歲有柏平常的老不正經截然不同。

歲聞不免沉吟了下,然後他問:“爺爺,這事報酬不少吧。”

歲有柏:“咳——”

歲聞又繼續:“讓許真出來,可以倒是可以, 不過黑騎士很強,我并不一定真的能把人帶出來……而且,如果只是讓許真和她父母見面的話,何不把她父母帶入游戲之中?這樣同樣能夠達成目的,而且還更簡單點。”

歲有柏:“……”

空氣突然陷入了沉寂。

歲聞不解地叫了一聲:“爺爺?”

歲有柏怔怔道:“許真的父母可以進入游戲?”

歲聞:“只要黑騎士願意把他們拉進去,他們就可以進去。”

歲有柏:“那我豈不是也可以進入游戲?”

歲聞:“我想也可以……”

歲有柏的臉突然紅了。

像是眨眼間被注入了一劑返老還童的靈藥,他精神抖擻,紅光滿面:“好孫子,你真是爺爺的好孫子!什麽時候帶爺爺也進去一趟,看看物忌神奇的力量?”

歲聞十分鎮定,對爺爺的反應早有預料,他說:“等我解決黑騎士,确定黑騎士再也沒有危險之後。”

歲有柏關心道:“黑騎士是怎麽個強法?要怎麽才能解決他?”

歲聞:“許真給這個賬號充了很多錢,黑騎士身上有很多功能千奇百怪的氪金裝備,不好處理。比如之前,我和千飲好不容易把他打倒殘血,他直接開了無敵……”

歲有柏聽了半天,對大多數名詞雲裏霧裏,只弄懂了一點:“氪金就是充錢的意思吧?”

歲聞:“沒錯。”

歲有柏:“意思就是,黑騎士是因為往游戲裏充值才變強的?”

歲聞:“是的。”

歲有柏納悶:“那你們為什麽不往游戲裏充值?”

歲聞:“壓歲錢不夠……”

歲有柏看了孫子一會,伸手拍拍孫子的肩膀,語重心長:“都忘記你成年了,應該知道點我們的家底了……行了,這事爺爺給你解決了。錢,不是問題,誰都有,而能夠把人帶入游戲世界的,只有你一個。爺爺等你!”

說完,老頭沖孫子揮揮手,又沿着花園長廊回了醫院。

和孫子說了這番話之後,他對接下去的事情有了全新的想法。

這個全新的想法讓人振奮,歲有柏腳下生風,心裏的算盤打得啪啪作響:

好的廟祝,怎麽能不在人前展露一點非同尋常的力量?

只要孫子能把許真父母帶入游戲之中,讓他們看到真實的游戲世界,再讓其他人知道許真一家的事情,他們肯定對我篤信不移。

我必将名動全城,我的名字會在衆人口中反複出現;我主持的那座廟宇,也肯定能成為香火鼎盛的仙山神廟,財源就此滾滾而來……

算了,這些小事都不用在意。

最重要的是,我歲有柏努力研究了半輩子,今天終于能夠碰觸我夢寐以求的東西了!

爺爺往醫院裏走去,歲聞往醫院外走去。

當兩人剛剛走到醫院門口,歲聞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收到一條短信。

他拿出手機,随意看了一眼。

“您尾號XXXX卡10月17日6:18POS收入100000元……”

歲聞:“……”

他特意數了一下後邊的零,随後感慨:“何以解憂,唯有暴富啊……”

***

夜幕降臨的時候,正是……好好做衛生的時候。

兩人回到了家裏,歲聞先沒去管游戲賬號的事情,轉而開始收拾屋子。他分配給時千飲曬衣服疊衣服的任務,自己包攬了掃地和拖地的任務。

小小的單身公寓裏頭,沒有放太多的家具,将地板清掃一遍,再替時千飲的鳥巢換個“皮膚”,一共只花了歲聞十五分鐘的時間。

擦拭過的地板帶着水汽獨有的清新感,窗戶打開,空氣對流,夜晚冰涼的氣息籠罩着房間。

歲聞舒舒服服地坐在時千飲的鳥巢上,看着時千飲曬衣服。

洗衣機裏的衣服并不多,遠沒有到要曬十五分鐘的時間。

之所以站在晾衣架前的妖怪花了這麽久的時間,是因為剛才歲聞教他曬衣服的時候,一不小心說了句“衣服上的皺褶要拉平”,于是,時千飲就真的認認真真将每一件被洗衣機甩得皺巴巴的衣服拉得平平整整之後,才拿下一件衣服。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真是一個很認真的妖怪……

歲聞斜靠着自己的床,他将手一伸,夠到了時千飲的形影刀。

之前的時間,這把形影刀一直藏在時千飲身上,這還是歲聞第一次看見時千飲将其放在身體之外的地方,他一時好奇,想要摸摸對方的寶貝長刀。

晾衣架旁的時千飲沒有回頭,卻像腦後長了眼睛,清楚地說:“不要碰它。”

歲聞的指尖已經碰到了刀柄,觸感有點出乎他的意料,并不像他一直所以為的冰涼,反而有點溫暖的感覺。

歲聞有點遺憾,嘆了一口氣:“和你喝了酒的兄弟也不能碰你的刀嗎?”

對方嘆出的一口氣裏仿佛充滿遺憾,讓時千飲心頭有點不對勁,一時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有點小氣……

他解釋道:“并不是不能碰……它脾氣不好,會傷人。如果你想看它的話,等我拿着它再給你看。”

歲聞:“真的?”

時千飲:“真的。”

歲聞于是一把握住了前面的刀。

手掌貼合刀柄,暖融融的感覺頃刻浸入血肉,恰到好處的溫度,如同暖風灌體。

歲聞揚了揚眉:“我覺得它脾氣還挺好的。”

時千飲警惕地轉回了頭。

他看見自己的長刀被握在歲聞手中,而握着自己刀的人一臉閑适,還将手中的刀翻來覆去,随意打量。

于是他的眉梢也挑了起來:“沒有被割傷也沒有被刺到?”

歲聞肯定:“沒有。”他又補了一句,“它的溫度還很适宜。”

時千飲:“……那大概是它還挺喜歡你的吧。”

他不太确定地說。

在他的記憶裏,這把刀的脾氣絕對不算好。

除了自己以外,從沒有人能夠拿起它。

不過……也許只是因為那時候,這把刀和自己一樣,都傲立在妖界的巅峰。

至于現在,大家都要接受新的生活。

時千飲繼續曬衣服。

一洗衣機的衣服總算曬到了最後一件。

這是一件襯衫。

當時千飲将其從洗衣機裏拿出來的時候,它就是個梅菜幹。

他慢吞吞把襯衫甩開,一點一點地拉着遍布襯衫的皺褶,遇到某些頑固皺褶的時候,他還會用妖力直接将它們撫平。

歲聞玩了一會形影刀,目光落在長刀象牙似的刀身上。

他還記得自己最初看到這把刀時候的感覺。

他将挂在自己脖子上、手指寬的護身符取下來,放在刀身旁邊。

顏色相近的兩樣東西越靠越近,當其合并一處的時候,它們似乎真的融為一體。

“很像。”

前方突然傳來聲音。

歲聞沒有擡頭:“是吧。”

他收回了自己的護身符,順便收了時千飲的刀。

他先把刀放在身前,又把手搭在刀柄上,最後把下巴枕在手上。

他像時千飲一樣,抱住了刀,接着問對方:“這把刀是怎麽到你手上的?”

知道了這把刀的來歷之後,說不定也能搞清楚自己脖子上的這塊東西……

時千飲:“嗯……”

歲聞等了一會,沒等到回答,他奇道:“怎麽了?”

時千飲皺起眉頭,他努力回想,但是腦海似乎一片混沌。他這時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我忘了……”

但這樣重要的事情,我怎麽可能忘記?

歲聞擡頭看了時千飲一眼,站在面前的妖怪眉頭緊皺,神色不虞,陷入了辛苦的回憶之中。

他笑着調侃了一句:“是睡太久了所以忘記了?”接着他又問,“那你還記得自己睡了多久嗎?”

被歲聞打了個岔,時千飲從對記憶的搜索中回過神來,他回答:“不記得。”

歲聞沉思着:“也就是說,你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

時千飲:“沒錯,你問這個幹什麽?”

歲聞完美地繞回最初沒有得到回答的那個問題:“那麽你在睡覺之前被逼過婚嗎……”

時千飲:“……”他不知道擺出什麽臉,索性一臉平靜,“沒有,那時候我還沒有到年齡。”

歲聞繼續沉思:“但你一覺至少睡了數百年到一千年。”

時千飲:“嗯……”

歲聞:“也就是說,你完美地睡過了被逼婚的年紀嗎?”

時千飲:“……”

兩人說到這裏,歲聞擡起頭來,默默看了時千飲一眼。

他将到了嘴的那句話再咽回去。

大齡剩鳥……

時千飲警惕起來:“你想說什麽?”

歲聞否認:“沒有,我什麽都沒想說。”

時千飲:“真的?”

歲聞:“真的。”才怪。

時千飲聰明道:“不信。”

歲聞:“……”不好騙了啊……

兩人的交談稍稍一停。

時千飲看了看歲聞,對方正坐在他的床上,抱着他的刀,擺出他平常會擺出的姿勢來。

他只好坐到歲聞的床上,雙手抱胸。

懷裏空蕩蕩的,感覺有點奇怪。

歲聞抱着刀在沙發上坐了一會,也覺得有點累。

他将刀放下,爬上了床,拉起被子,準備睡覺。

時千飲:“你要睡了?”

歲聞:“嗯——”

時千飲準備回到自己床上。

歲聞突然建議:“要不要試試人類的睡覺方式?像我這樣平躺下來,蓋着被子。”他對上時千飲的視線,補了一句,“床夠大,我們可以一起睡。”

時千飲沒有多想,躺了下來。

他相信歲聞不會拒絕自己和他一起喝酒的要求。

所以他也不會拒絕和歲聞一起睡覺的想法。

身體在床上平展,但并沒有帶來更好的感覺,習慣了用坐姿放松身體與精神的時千飲此時只覺得懷中空蕩蕩的感覺更加嚴重。

也許我應該把形影刀拿回來。

室內的燈在剛才已經關了。

時千飲睜開眼睛,于黑夜之中看向床的邊沿。

他偏轉身體,剛剛擡起手,睡在身旁的歲聞突然出了聲。

歲聞:“千飲,你有沒有想過……”

時千飲的手收回來了:“想過什麽?”

歲聞:“你未來的妻子是什麽樣的?”

時千飲幹脆利落:“沒有。”

對他而言,戰鬥和喝酒更有趣一點。

歲聞:“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時千飲:“也沒有。”

他的記憶裏,就沒有見到幾只母鳥。就算見了,一般也是被他嫌棄地踢到一邊呆着去。

歲聞第三次說:“那麽——”

這一次,時千飲打斷了他:“為什麽一直說我,你呢?”

歲聞理直氣壯:“我才十八歲,怎麽可能早戀呢!”

時千飲:“……”內心很是複雜。

房間裏又沒有了聲音。

說了一晚上的話,歲聞真的困了。

他打個哈欠,閉上眼睛。

和人說話的時候,平躺沒有異樣的感覺;但等到房間再度陷入安靜,胸膛處空蕩蕩的不自在就卷土重來。

時千飲躺着忍耐了一會,再度擡起手來,準備拿刀。

但這時候,歲聞恰好一翻身,翻進他的懷中。

準備拿刀的手扣住了旁邊人的身軀,空蕩蕩的胸膛一下被填個滿懷,不等時千飲體會到更多的感覺,懷中的歲聞就擡起了頭。

歲聞擡頭看了時千飲一眼,一下就知道了對方想幹什麽。

他從時千飲懷中掙脫出來,先拉開兩人的距離,再貢獻出自己的一根胳膊,随後拉着時千飲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胳膊上。

他說:“我們一起睡覺的時候別抱着刀。”

萬一睡着睡着,翻個身被刀捅了,找誰說理去。

他繼續補充:“實在不習慣,就抱住我的胳膊。”

也別抱住我整個人,那個姿勢,總覺得奇奇怪怪的。

說完,歲聞閉上了眼睛。

大概幾息安靜,手上一重,時千飲抱住他的手;不過多久,肩膀又是一重,時千飲将腦袋枕在了他的頸彎處。

這個姿勢就對了。

歲聞滿意的想。

他放松身體,開始休息。

只有風聲的安寧夜晚之中,他的思維慢慢變得遲緩,感官漸漸開始遲鈍,也不知道具體什麽時候,突然,一道長而淺的呼吸灑到他裸露的皮膚上。

是時千飲的呼吸。

歲聞于半夢半醒之間,迷糊地想。

有點點麻……

***

有了來自爺爺的十萬元資金,黑騎士的問題,就再也不是問題。

歲聞特意抽了個周末的時間準備一切。

他先和時千飲詳細地了解了《廢土》一共一百二十個角色相互之間的差異,接着,砍去輔助類的角色,再删除一部分時千飲根本看不懂的角色,最後挑了個和時千飲一樣用刀,并且基礎攻擊在一堆角色之中很不錯的一位英雄。

之前已經吃過一次基礎攻擊的虧了,這一次,堅決不重蹈覆轍。

選完了游戲角色,接下去就是行走于氪金強化的道路之上。

來自微信群中的小夥伴幫忙收集了許多資料,先篩選一遍,然後挨個傳給歲聞和時千飲。

費羽找來各個職業和黑騎士的對戰視頻,董深找來時千飲所選擇的英雄的經典操作合集。

陳兮兮幫忙搜索了一些關于黑騎士除技能之外更深刻的東西,比如游戲本身對黑騎士的背景設定、各種設定狂人于此基礎上衍生的推理,還有一些同人作品中的性格分析。

她将一份份資料挨個上傳到群裏。

《槍與玫瑰》

《黑騎士三個版本設定人格淺析》

《黑騎士經典文包88篇》

歲聞正在研究費羽和董深發來的視頻,做氪金攻略。

時千飲繼續在微信上下載東西。

陳兮兮的幾個文檔剛才上傳,就被他下到了IPAD上。

然後陳兮兮:“……等等,傳錯了一個,別看。”

說着,她就把最後《黑騎士經典文包88篇》給撤回了。

時千飲本來還沒有開始看的,陳兮兮一下撤回,他不由順手點開,看見一個解壓包中滿是TXT文檔,他又随手點開了一本《玫瑰花蕊(黑騎士帶球跑)》的TXT,看見密密麻麻的文字。

“大雨傾盆。

“地上水珠亂濺。

“狹長的巷道如同人曲折的腸道。

“黑騎士踉踉跄跄向前跑去,混亂一夜的碎片記憶于他眼前重現,在他身上反複沖刺的……他腹中劇痛……帶着不該出現的東西……朝遠方逃走……”

時千飲:“……?”

他瞅了兩眼,沒有看懂。

這時歲聞已經秉持着“每一分錢來自爺爺的錢都該用在刀刃上、再把剩下的錢存入自己的小金庫”的理念,定向搜索,交叉對比,最終,總結歸納出一份屬于自己的氪金攻略。

他叫了時千飲一聲:“好了,可以買東西了。”

時千飲轉頭看了歲聞做出來的攻略一眼,打開游戲商城,按照上面的列表挨個購買。

他問:“什麽叫做黑騎士帶球跑?”

歲聞一愣。

聽到這句話,他的第一反應是偶爾出現在自己首頁的幾張小黃圖。

但是……

時千飲應該不是這個意思吧?

畢竟妖怪好像還沒有渠道接觸到這些東西,所以他為什麽突然問了這一句話?

歲聞于心中思忖着,嘴上敷衍回答:“嗯……大概就是黑騎士一邊帶着球一邊向前跑吧。”

時千飲看了歲聞一眼。

顯然不是這個意思。

但是究竟是什麽意思,好像也和自己沒有關系。

他閉了嘴,不再問關于黑騎士的問題,轉而認認真真,将游戲角色武裝到牙齒。

等這一切都做完了,進入游戲前最重要的準備已經完成,兩人手持賬號,前往許真家中。

許真家中,許真父母,自己爺爺,全在現場,正等着他們的到來。

“……情況就是這樣。”

歲聞簡單說:

“游戲只有三人場、五人場和七人場。這一次我們選擇五人場進入,游戲裏頭有兩個人,我和時千飲是兩個人,還可以再帶一個人進去,許叔叔,阿姨,你們想好了誰進去了嗎?”

許真的父母顯然昨天晚上已經商量過了。

他們保持着一種不太相信,又不敢不相信的神色,由許阿姨回答,告訴歲聞:“由我進去。我真的能在裏面見到我女兒?在裏面的,真的是我的女兒?”

歲聞耐心道:“阿姨進入游戲的時候,可以問問女兒只有你們知道的事情,這樣就可以辨認對方的真實身份了。”

說完,他拿出許真的IPAD,登陸許真的賬號。

果不其然,這幾天裏,賬號還在頻繁活動。

歲聞按照之前的方法,搶入許真所組的隊伍。

下一刻,他眼前一黑又一亮,當萬千光線重新進入他的眼睛的時候,他已經置身一處天空浮島,腳下雲海萬丈,他站在天堂之上。

三人再一次進入了游戲的世界。

天空是一色的潔白。

但天堂殘垣斷壁,巨柱坍塌,宮殿摧毀,只剩一片廢墟,似乎在人所不知道的時間裏經歷了無數殘酷的戰争。

只剩一個噴泉,還流着汩汩的水,晃着天空,映出一帶彩虹來。

黑騎士和許真,正站在這處噴泉之前。

凝重的氣氛籠罩整個浮島,刮在天空上的風,凝結成冰,冰又将這一塊區域,鎖定在內。

游戲的小地圖上,敵方的戰鬥人員開始積極行動。

而許真這一方的五個人,只看向彼此。

片刻,黑騎士低沉說:“你們又回來了。”

你們,又來,打擾我的生活了。

他的手臂擡了起來。

手臂上的槍械,直指三人所在。

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們再有命出去。

戰鬥一觸即發。

就在這個時刻,一道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是許媽媽的聲音。

她站立在這個遠超日常所理解的地方,心髒一陣陣的緊縮,恐懼俘虜了她,但是希冀看見女兒的心,又戰勝了恐懼,讓她開口出聲:“真真,真真?哪一個是真真?”

聲音響起的那一剎,黑騎士就愣住了。

他眼睛睜大,瞳孔縮小。

他意識到情況出現了改變,發生了個他絕對不願意見到的改變。

他驟然轉向許真,還沒來得及說話,和他一樣愣住的人已經失聲開口。

“媽?”

太遲了。

代表結束的鐘聲冷酷地敲響在黑騎士的耳邊。

憤怒與恐懼在黑騎士心中燒灼,黑騎士正要不顧一切地扣下扳機——

長刀出現,時千飲出現。

刀槍相撞,兩柄兵器交叉成十字模樣,一同朝向天空。

歲聞的聲音也在此時,無比清晰地響起來:“黑騎士,我們談談怎麽樣?”

堅冰破碎,短暫的僵持之後,許媽媽成功拉住了許真,往浮島的一頭走去,母女兩有很多事情想要單獨溝通。

黑騎士眼睜睜看着許真走遠,無奈地接受了歲聞的建議,和歲聞與時千飲走到浮島的另外一處。

他冷冰冰問:“你們想要說什麽?”問完了他忽而一笑,笑容嘲弄,“說什麽都沒有用,你們……是來,奪走她的。”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歲聞和時千飲身上。

如果沒有他們……

他的拇指停留在手槍的扳機上,食指則放置轉輪位置,輕輕一撥。

“喀嚓喀嚓喀嚓。”

機括的撥動聲聲聲響起,是黑騎士炙熱的殺意,是死神步步逼近的腳步。

歲聞聽得清楚,所以他正色問了黑騎士一句:“你既然覺得許真不會為你留在游戲之中,那你有沒有想過,和許真前往現實世界?”

“喀嚓!”

轉動的機括突然停了。

黑騎士滿是殺意的雙眼滲入一絲疑惑。

他問:“你在說什麽……我只是一道依托在游戲之中的數據,只有在游戲之中,我才能夠活動。”

這是見到了黑騎士與許真之後,歲聞就隐隐約約升起的想法。

而當許媽媽準備前往游戲世界之後,這個想法已經臻于完整。

歲聞解釋道:“游戲世界并不重要。我是降物師,你是物忌,只要我将你降服,你就可以自由出現于現實世界之中了。”

黑騎士神情冰冷:“所以,你想要擁有我?”

歲聞一點也不想要擁有黑騎士:“……不,我對你沒有任何興趣。但我對你身上的那個東西有興趣。那個讓你變成現在這樣強大的東西,是我的力量。如果你不願意将東西還給我,我們就只能打一場。”

“但我個人認為,”歲聞說,“這一場戰鬥沒有任何必要。”

“你将許真留在游戲世界之中,總會出問題的。你們大概也并不能确定,當許真的身體出問題以後,她留在游戲世界的精神是否也會跟着受到創傷吧?更何況,游戲總有關服的那一天,到時候你們怎麽辦?

“以及,還有最後最重要的一點……”歲聞一笑,“現在的情況,你留得下她嗎?”

黑騎士:“……”

有些問題無可逃避,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

他定定地看了歲聞一會,突然轉向時千飲。

他問時千飲:“這也是你的想法嗎?”

上次一場戰鬥酣暢淋漓,黑騎士願意承認自己的對手值得尊重。

時千飲詫異一挑眉:“他說的就是我要說的,他做的就是我想做的。”

黑騎士有點迷惑,這樣的語境對他而言,只有兩種可能性:“你的意思是……你和他是主仆關系?”

時千飲:“……”

他嘴角抽了一下,本來許久沒有冒出的殺意陡然翻起。

他認真的抽出自己的刀,決定先把黑騎士砍成十八段再收回“歲聞”的力量——

歲聞趕緊抱住時千飲,他如今已經習慣成自然了,一旦對方有爆發的跡象,先穩一波再說其他:“穩住,不要被他的垃圾話幹擾,他是蓄意激怒你來達成自己目的的,如果你生氣了,就中招了!”

黑騎士看着抱在一起的兩人,他漸漸有了明悟,于是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們是這樣的關系。”

時千飲慢慢平靜了下來。

歲聞抱着他,他也不能用力甩開歲聞;黑騎士也低頭了,所以就等歲聞放手了後再把對方處理掉吧。

歲聞反而開始覺得不對勁:“等等……所以你覺得我們是什麽關系?”

黑騎士避而不談,他問時千飲:“我們能夠單獨聊聊嗎?”

瞌睡送來了枕頭。

看來對方和我想着同樣的事情。

時千飲揚了下眉,将手從歲聞的懷抱中抽出來,和黑騎士單獨走到一旁。

他手握着形影刀。

但黑騎士背對着他。

當黑騎士走到目的地,轉回頭來的時候,時千飲正要挑刀,黑騎士已經開口說話。

黑騎士:“呆在他身邊的感覺,怎麽樣?”

時千飲:“……”

他迷惑問:“你在說什麽?”

黑騎士以為自己沒有問清楚,他說得更明确一點:“我能夠感覺得到,你不是人類,你和你身旁的人不是同類,所以……遠離家園,呆在他身旁的感覺怎麽樣?”

時千飲覺得對方古裏古怪:“還好。”

黑騎士:“你不後悔嗎?”

時千飲有點不耐煩:“我為什麽要後悔?”

黑騎士:“是因為愛嗎?”最後兩個字,他低下了頭,将聲音含在嘴裏說話,低微得就連站在面前的時千飲都沒有聽見。

時千飲:“你在說什麽?”

黑騎士重新将頭擡起來:“我沒說什麽。我只是在想,也許我應該像你一樣,邁出這一步。”

說完,他轉向許真和許媽媽的方向。

帶着人進來的歲聞不能夠确定,許媽媽是不是真的能夠說服許真;但因為許真而出現的黑騎士卻對許真有着足夠的了解。

所以在看見許真母親來到這裏的那一刻,他就意識到了。

自己已經無法留下許真了。

他所愛的人,就是這樣一個。

他平靜說:“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了,我會考慮一下的……”

如果前往能夠和喜愛的人在現實世界裏呆在一處。

哪怕代價是成為別人的附庸,他甘心承受。

只是……

他希望前往現實世界這件事,不來自與他無關的人的建議,而來自他所愛的人的邀請。

這樣,一切自荊棘而來的苦痛,最終将蘊出甜蜜的果實。

歲聞解決黑騎士的同時,許真和媽媽說完了話。

來自母親的哭訴與哀求讓她心煩意亂,思維散出千萬縷分支,纏成一團亂麻,堵在她的心口,上不上去,下不下去。

她沒有注意前方道路,一腳踩空,險些跌倒。

這時,一道沉穩的力量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擡頭一看,黑騎士悄無聲息的到了她的身旁,正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扶住。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無論何時何地,騎士都站在她的身旁。

對方漆黑的身影正像一道光,照進她的視野。

可是……我的父母。

剛才和母親的交談之中,母親的哭訴和哀求就像一根刺,牢牢地紮在許真的心中,牽起細密的疼痛。

她之所以跟随黑騎士來到這裏,是因為來自父母仿佛永無歇止的操控讓她喘不過去,考什麽專業要由父母決定,做什麽工作要由父母決定,什麽時候結婚和什麽人結婚,要由父母決定,也許未來,就連什麽時候生孩子生幾個孩子,都要由父母決定。

她的每一項人生大事中都摻合着“父母決定”的影子,而她本身的意志在其中微不足道。

這讓她無法呼吸。

父親摔碎手機想要凍結賬號的行為成了最後的導火索。

她忍無可忍的遠離這一切。

但現在,她媽媽追了進來,誠懇地向她認錯,說過去太過于控制她的生活,沒有意識到她已經是一個可以獨自決定人生大事的大人了。

一直束縛于胸口的繩索在這個時候解套了。

痛苦得到釋放,多年相處的親密和愛再度湧現。

許真再看向黑騎士,心頭忽然被歉意灌注。

我有我愛的人,可是我不能完全抛棄愛我養大我的父母。

也許我應該,試着同時照顧他們雙方……

她張開雙臂,擁抱黑騎士,她對黑騎士說:“Honey,等我,等我出去一趟,然後我再回來,我很快就回來……”

黑騎士低下頭,溫和地應了一聲。

***

時間正一分一秒向前流淌。

現實世界之中,許家的客廳上,許爸爸和歲有柏将許媽媽以及歲聞和時千飲的身體妥當放置,就連昏迷之中的許真,也暫時從醫院回到了家裏,正呆在家中的床上。

擺放在桌面上的IPAD還停留在游戲的界面,能夠看見屬于許真的賬號一直顯示活動狀态。

而老婆——女兒——

許爸爸心浮氣躁,他在客廳裏走來走去,手裏汗津津的,捏着個粉色殼子手機。每隔幾秒鐘時間,他就要轉頭看一下妻子,又轉頭看一下女兒,還要再叫一聲:

“大師,他們現在情況究竟怎麽樣——”

歲有柏穩如磐石,至于心裏那點小慌張,自己知道就好了。

他神情不動,語調溫和,安慰許爸爸:“檀越放心,有我的孫子在裏面,你的妻女不會出事的。只要女檀越能夠站在女兒的角度理解女兒,女兒是有很大可能同她離開游戲的。畢竟血緣是無法斬斷的……你們也不需要記恨游戲中的東西。兒女長大了,有時候總是有自己的選擇的。”

話音未落,客廳裏頭,情況突然變化。

只聽“吱”的一聲,皮沙發發出聲響,睡在沙發上的三人有了動靜。

歲聞和時千飲于差不多時間睜開眼睛,自沙發上站起來。

許媽媽跟着醒來,中年人的恢複力畢竟不如年輕時候,她有點迷糊地晃晃腦袋,坐在沙發位置,沒有立刻站起來。

許爸爸趕忙來到許媽媽身旁:“老婆,你沒事吧?見到我們女兒了嗎?”

許媽媽:“沒事,沒事……女兒,女兒回來了吧?”

她聲音才落,卧室裏就傳出了一聲低啞的呻吟。

呻吟微弱,但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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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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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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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