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漂亮女孩┃鏡子裏的東西

天空湛藍, 陽光落在樹葉上, 閃出鎏金似的光芒。

學校的舞臺劇社團裏, 一位女孩子正在試衣鏡前穿衣服。

她似乎是個玩Cosplay的女孩子,穿着一身像是游戲裏光明女神那樣白色長裙。長裙是系帶的,露出整個背脊, 顯得纖腰盈盈一握;前邊也并未完全包裹,只将傲然的雙峰隐藏,其餘位置, 肌膚欺光賽雪, 美麗無暇。

穿好了裙子,女孩子又将自己的頭發盤好塞進發套裏, 并戴上一頭粉色長發,并稍稍整理。

一切做完, 女孩子退後兩步,仔細打量鏡子中的自己。

她補了補稍微有點脫的唇妝, 再度打理粘在眼睛上的睫毛,這些都做完之後,她望着鏡子, 有點疑慮地嘀咕:

“好像有點暴露了, 去場地還要坐好幾站的車。”

要不要披一件外套擋擋……

她目光在周圍逡巡一下,拿起了學校發下來的校服。

只要把這件寬寬大大的醜校服披在身上拉起拉鏈,保證沒有人多看她一眼。

她有點嫌棄,但還是穿起來校服,才套緊一個袖子, 外頭突然響起腳步聲,接着,有人說話。

“你知道四班那個叫做棠蘭蘭的女的嗎?”

“知道啊,她很有名的。”

“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還玩Cosplay,老師都說過幾次了,還是不改。”

“她又不在意,老師不喜歡她,有人喜歡她嘛……”

走廊外的兩個女生說說笑笑,路過了社團教室,從窗戶外傳來的聲音,也像是一陣風那樣,輕飄飄卷向遠處。

鏡子前邊,套校服外套的女孩子停下了動作。

她就是這兩人口中的棠蘭蘭。

她對着鏡子皺了下鼻子,自言自語:“哼,我玩Cosplay怎麽啦,我喜歡漂亮怎麽啦,我為什麽不能發展愛好,為什麽不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你們不喜歡,有的是人喜歡我。”

說罷,她突然丢下外套,拍拍手,說一句:

“穿什麽外套,穿成了一個麻袋也有人說。”

說罷,棠蘭蘭帶上自己裝雜物的包包,腳步輕快地向外走去,離開的時候,不忘帶上教室的門。

“砰”一聲關門聲響後,分撥給舞臺劇社團放種種道具的教室裏再也沒有人聲,明亮的鏡子安然呆在一片寂靜之中。

時間正在悄然流逝。

窗外的光線,先是炸亮,随後變暗。

白日走了,夜晚來到,驕陽落地,孤月懸空。

突然,又是“砰”的一聲,閉合的道具教室門再度被人重重推開再重重甩上,随後,進來的人發了瘋一樣扯着每一扇窗戶的窗簾,直至将這間教室遮得密不透風之後,再看不見一絲光亮之後,才一下被人抽走了身體裏所有的骨頭,軟軟滑倒在地。

進來的人滑倒的位置,正好是鏡子前的位置。

明亮的鏡子哪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依舊閃爍一絲幽暗的光。

它照亮了鏡前的模糊身影。

粉色的頭發,直垂到腳的白裙子。

正是白日時候從它這裏離開的棠蘭蘭。

只是一個日夜的交替,驕傲自信的女孩子已經變成蜷縮在地上發抖的可憐蟲。她蜷縮着,哆嗦着,胡亂揀起周圍的東西,被她丢棄的校服外套,随意放在臺子上的舞臺布幕,甚至塑料卡紙,泡沫廣告牌,任何她能夠挪動的東西,都被她蓋在自己的身上。

漸漸的,出現在鏡子裏的,不再是一個青春靓麗的女孩姣好的身材,改成了個辨不清肢體的怪物。

直至她看見了鏡子的自己。

她的動作陡然僵硬。

那些被她胡亂拉來的東西又被她發瘋了似的推開。

碰撞聲、摔打聲、發瘋了的嚎叫聲。

種種聲音就像舞臺上的演員,挨個在這寂靜的空間裏粉墨登場。

鏡子無聲地旁觀着。

直至耗盡了所有力氣的女孩再一次軟倒在地上。

這一次,烈火燒光了所有東西,只剩灰燼。

灰燼中,響起一縷顫抖的哭聲。

鏡子前的女孩脫下了粉色頭發,白色長裙。她用校服将自己緊緊包裹,她把頭發散下來,遮住面孔,眼淚與鼻水花了她精心化好的妝,但她已經不再在意了。

她抱着自己,手指扣入手臂,一道道兇狠的抓痕,出現在她的手臂上,倒映在鏡子之中。

鏡子底下,陰影不覺加深……

***

“一年一度社團招新要來了。”

中午休息的時候,費羽突然對歲聞幾人說。

經歷了幾次靈異事件,費羽、董深、陳兮兮、歲聞、時千飲幾個人已經習慣性地玩在了一起。

費羽掰着指頭算了算:“開學一個月到兩月之間,是學校各種興趣社團進行公開表演并且吸納新人員的日子;等這一段時間過去,就是運動會的開幕;等運動會結束,我們的上半學期也就沒剩下幾天,感覺馬上就要過寒假了,寒假再一回來……”

董深:“靠。”

陳兮兮:“靠。”

歲聞:“靠。”

三人三聲靠,成功地阻止了費羽接下去的話。

至于時千飲,他正閉着眼睛聽英語。

費羽于是收回話頭,不在學生狗心頭插刀,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我之前參加過的話劇社今天晚上話劇社公演,學弟學妹們給了我兩張票,你們有沒有人想去?”

董深:“不去,勤工儉學。”

陳兮兮:“不去,看電影。”

歲聞:“不……”

時千飲:“什麽是話劇?”

聲音響起,歲聞轉頭。

歲聞:“你想去看?那我們就去吧。”

說完,他對費羽伸出了手。

費羽看了眼歲聞和時千飲,啧啧兩聲,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票,遞給他們:“位置靠前的情侶座,倍兒棒,不用謝。”

本來想謝費羽的歲聞當場不謝了。

情侶座是什麽鬼?

他接過話劇票,低頭看了一眼,發現開場時間是在今天下午五點半,演出劇目是——《漂亮女孩》。

***

當歲聞在天臺接過話劇社觀劇票的時候,一場争執,也正在話劇社的內部爆發。

話劇社的社長正在社團教室裏頭打電話,她壓着火氣,對電話那頭的人說:“棠蘭蘭,今天下午我們就要公演了,你現在說你不參演了是什麽意思?你不是路人甲乙丙,你是女一號啊!”

電話那頭說了兩句話。

社長火氣更旺:“不行,我不同意,不管有什麽原因你都必須來,我們票全印好發出去了,是能說窗就窗的嗎?再說了,這個劇本來就是給你量身打造的!你……”

她一句話沒有說完,電話那頭已經傳來了“嘟嘟”的聲音。

電話被挂斷了。

社長:“操,我他媽——”

周圍的社員全看着社長。

社長的胸脯急劇起伏着,臉都紅了,一半氣的,一半憋的。

但她總算将剩下的髒話艱難地吞回了肚子。

她平複一下心态,挂上笑臉,轉頭對社團中的另外一個女孩子說:“小微,今天晚上得拜托你演主演了。”

小微聳聳肩:“我倒是沒有問題,就怕演得不好搞砸了。”

社長滿口安慰:“沒事沒事,你的功底很好的,由你來當女主演完全OK,只是之前棠蘭蘭的外表更合适。”說完,她想了想,又提個建議,“中午還剩下一點時間,我們再把晚上的演出排練一下怎麽樣?”

社團成員:“好,就按照社長說的。”

社長頓感安慰,她掃視周圍一圈,突然看見剛走進社團的男生。

她叫道:“吳成!”

進來的男生身材挺拔,樣貌秀氣,臉上戴着一副銀框眼鏡,聽見社長的聲音,他停下腳步:“社長?”

社長:“吳成,你見到棠蘭蘭了嗎,這兩天棠蘭蘭到底怎麽了?社團也不來,我打電話給她她也支支吾吾的。”

進來的男生雖然特意去找了一回棠蘭蘭,也見到了人,但情況似乎不容樂觀,看着他緊縮的眉頭就知道了:“我也不太清楚,我去問過棠蘭蘭了,但是她最近有點怪,很避人……”

社長還想說什麽,嘴巴張到一半,又頹然放棄。

她說:“好了,不要管她,我們開始準備排練。”

大家開始行動。

話劇社的教室裏,布置了好幾個更衣室,當衆人走進更衣室的時候,小小的嬉笑,就在這裏悄悄響起。

“棠蘭蘭最近啊,不止有點怪,是特別怪。”

“都不愛漂亮了,天天披頭散發穿着校服,都不知道有多醜。”

“本來就只有一張臉,現在連一張臉也沒有了……”

更衣室之外,小微在鏡子之前試着棠蘭蘭的戲服。

她拉了拉衣服,輕輕地對鏡子哼了一聲:“說不來就不來,有點承諾精神好不好?算了,雖然沒怎麽演過你的角色,但我可不信我會比你更差……”

鏡子裏,她的背後突然閃過一道奇怪的影子。

小微愣了一下,轉過頭看了看,背後并沒有其他人,最近的也是剛才進來的吳成,對方也在準備着,他是這場話劇的男主演。

吳成發現了小微的目光:“怎麽了?”

小微又回過頭,仔細看了下鏡子,鏡子什麽也沒有。

她搖搖頭:“沒事,我眼花了,開始吧,時間不多了。”

***

時間确實不多了,最後的幾個小時,一晃眼就從指縫之中溜走。

下午放學的時候,歲聞帶着時千飲來到了話劇演出的禮堂。

中午時分時千飲對于話劇的好奇給他敲了個響鐘,讓他意識到,自己似乎并沒有真正做個妥當的地主,給外來的客人介紹這個世界好玩的東西。

雖然時千飲看似已經熟悉了校園的生活。

但時千飲也僅僅是學會學習了而已……

而我并沒有真正想培養一個學霸鳥啊。

意識到這個問題,歲聞連忙做出糾正,上課還是要認真聽講好好做功課的,但是下課時間,他們完全可以玩一點不一樣的東西……比如說在禮堂等待話劇開演的時間裏,給時千飲下載好一個全民消消樂和神廟跑酷,讓時千飲體會一下三消游戲和跑酷游戲的魅力。

時千飲一開始并不認真。

他之前才進入了爆紅的《廢土》之中,感覺就是沒有什麽感覺。

他過去的哪一場戰鬥,都比廢土之中的更刺激。

而廢土裏那些游戲角色的技能,看着漂亮,只是花架子而已。

但看在歲聞安利的份上,時千飲勉強玩了一下消消樂,已經做好了消消樂就是廢土那樣無聊的游戲的準備。

然後……

第一盤第二盤。

第三盤第四盤。

第五盤……

時千飲一路從歪在椅子上變成正坐椅子上,從漫不經心地看着屏幕變成了專心致志盯着屏幕。

這時,燈光忽然閃爍,舞臺布幕重重拉起,道具齊列,人員到場,話劇正式開始了!

來自前方的聲效吸引了時千飲一半的注意力。

時千飲從沒有看過話劇,在舞臺上表演的幾個人對他有着不小的吸引力;但是同時,手機屏幕上的消消樂游戲也牽動着他的注意力。

他一下子擡擡頭看着看着舞臺話劇,一下子又低下頭研究消消樂游戲,無論是錯過了舞臺上的精彩內容,還是走錯了一步移動,都會讓他眉頭皺起,嘴唇抿直,流露出一點不悅的遺憾來。

歲聞覺得這樣的時千飲還蠻可愛的。

他興致勃勃地欣賞着變幻于時千飲臉上的種種神态,間或抽點精神,漫不經心地瞥過舞臺與自己手上的劇目介紹。

劇目介紹——《漂亮女孩》。

十八世紀中葉,一個出身底層社會、但擁有非凡美貌的女孩,她的生活并未如那些嫉妒她美貌的人所想的美妙;美貌給她帶來的并非幸運,而是災難,為此,她信心喪失,恐懼人群,一日一日将自己打扮醜陋;可周圍并沒有放過她,她遭到了更變本加厲的欺負與逼迫,直至她終于遇到了一位真正熱愛且欣賞她美貌的貴族子弟。貴族子弟幫助她走出因美貌而來的陰影,像個鑽石打磨匠,雕琢女孩,保護女孩,使其綻放真正的光芒。

總之是一個很簡單的夢幻愛情故事。

歲聞看完了介紹,擡頭看話劇。

費羽所給的位置确實不錯,他們坐在舞臺的第二排位置,能夠清楚地看見臺上的男男女女,他剛才分辨出女主演與男主演,就聽身旁的人嘀咕了一句:“不對啊,女主演怎麽不是棠蘭蘭,小微看着沒有棠蘭蘭那麽漂亮,說是棠蘭蘭主演才來看的……”

歲聞朝旁邊看了一眼,是個男生。

他接上一句:“棠蘭蘭是誰?”

男生迷惑的看了歲聞一眼:“你不認識棠蘭蘭?”

歲聞看了男生一眼,心說,我為什麽要認識棠蘭蘭?

男生又續道:“就是高二四班的棠蘭蘭啊!”

歲聞:“我高三。”

男生恍然:“原來是高三的學長。”

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點亮屏幕,手機屏保赫然是棠蘭蘭之前那身Cosplay女神服的精修照片。

他指着這張笑得張揚甜美的女孩,對歲聞說:“她就是棠蘭蘭,從去年高一進話劇社,就是話劇社的臺柱了。她演得好,長得漂亮,又很開朗,很多人喜歡她的。上周周末她去展館Cosplay,我們學校很多高二的同學都有去捧場。”

歲聞:“哦……”

他聲音才落,高臺上突然揚起高亢而激動的女音。

“這張臉……這張臉,這張臉只會給我帶來厄運,我要将它毀掉!”

女主角一身灰衣,趴在鏡子之前大叫道。

她的聲音婉轉悠長,如同天鵝泣血,又字正腔圓,一下就奪走了觀衆的注意力。

本來遺憾不是棠蘭蘭主演這場劇的男生也精神了,喃喃一句“演得還不錯啊”,就專注看着舞臺。

舞臺上,站在陰影裏的男主角快步走入燈光之中,他跑到鏡子旁,一把握住女主角拿起剪刀的手,厲聲說道:“你瘋了!”

女主角:“我沒有瘋,這是一張被詛咒的臉,每個看到它的人不是嫉妒它就是想要占有它,我已經受夠了。”

男主角:“長得漂亮不是你的錯。”

女主角:“但我總因漂亮而蒙受不幸。”

男主角:“那只是過去,從此以後,我會保護你,我會讓你光明正大地美麗着,該受懲罰的不是你,而是那些卑劣的人。”

這一段對話,是這幕劇中十分調動感情的一幕戲。

兩個主演在這一刻有如神助,演得酣暢淋漓,原本一直存在于舞臺之下的竊竊私語聲也聽不見了,前來觀看舞臺劇的觀衆都被他們的表演所吸引。

汗水自脖頸滑下,不只因為疲憊,還因為激動。

吳成彎下腰,将小微從地上扶起來。

他牽着對方,站好在鏡子面前。

他将要在鏡子前為她整理淩亂的衣發,發誓讓世人都為她的美麗而震驚。

小微飾演的女主角還在低頭啜泣。

吳成微微用力,扶起對方的下巴。

他保持笑容,看着鏡中的女主角,他說:“不要怕,你看,你是如此美麗……”

他的聲音突然卡住了。

明亮的鏡子照着他。

他沒有在鏡中看見自己與女主角,他看見了……看見了……

“不!!!——”

他突然驚叫,一把将懷裏的女主角推了出去,自己也跟着踉跄兩步,逃離鏡子,坐倒在地。

現場猛地一靜。

舞臺下的觀衆懵了。

舞臺上的演員也懵了。

觀衆席猛然傳出“嗡嗡”的議論聲。

最先反應過來的舞臺演員慌慌張張地将紅色布幕垂下來。

一重重的簾布遮住了舞臺,将臺上臺下分割成兩處。

歲聞左右的人都在為剛才的意外而議論紛紛,只有歲聞……在剛才的那一瞬間,明确地感覺到了一點東西。

時千飲也同樣感覺到了。

契約的作用下,時千飲對于物忌的力量已經越來越敏感了。

時千飲:“物忌?”

歲聞:“嗯……應該是從鏡子上傳來的。”

時千飲:“演不下去了?”

歲聞:“不好說,也許還會繼續表演。”

時千飲“唔”了一聲,帶一點遺憾,也有些許放松,開始專注玩起消消樂來。

只剩下歲聞一個人看着舞臺,認真的思索:

總感覺最近走到哪裏哪裏冒出物忌,而且物忌一個比一個更厲害。

所以,我該不會被傳染了什麽沾誰誰倒黴的厄運體制吧……

舞臺上的布幕一直垂放了三分鐘,在全場的觀衆都開始不耐煩的時候,厚重的布幕終于拉起,演員再度出現在舞臺上,開始表演。

但這一次回來,男主角全程不在狀态,不是做錯動作就是說錯臺詞,最誇張的是,還全程都遠離舞臺上的一面穿衣鏡,好像那面鏡子不是普通的鏡子,而是什麽洪水猛獸似的。

這種情況下,哪怕女主角真的演得還不錯,也無力回天……

最終,這場表演比原本預計時間提前了十幾分鐘,倉促落幕。

***

所有觀衆都離開了。

話劇社的人員也清空了禮堂,把東西都搬回了他們的活動教室。

現在,不大的教室裏站滿了人,還有壓根沒有整理的道具,被塞得滿滿當當的。

他們或坐或站,面面相觑。

寂靜正在教室之中流竄,晚上這一場極其奇怪也極其失敗的表演,讓所有人都喪失了說話的欲望。

女社長也沒什麽想說的,她無力地揮揮手,對衆人說:“好了,大家辛苦了,都回家吧……”

以小微為首,一個個人陸續走出教室,女社長也準備離開。

但在離開之前,她看了看根本沒有動彈,似乎神游天外的吳成,還是說了一句:“吳成,你今天在臺上的表現很奇怪,你身體不舒服嗎?”

吳成如夢初醒。

他看了一眼女社長,猶豫了下,突然說:“社長,你臉上是不是有點髒?”

社長愣了一下:“我臉上?怎麽了?”

吳成:“有一點灰痕,可能是哪裏蹭髒了,社長要不要去鏡子前看一看?”

教室裏正有一面很大的穿衣鏡。

社長沒有多想,直接走到嗷穿衣鏡面前,照着自己的臉:“哪兒呢?”

社長走過去的時候,吳成也跟了過去。

當社長站在穿衣鏡前的時候,他就站在社長的旁邊。

這時,斜着眼睛,他能夠看見對方在鏡子中的樣子……對方在鏡子之中的樣子沒有任何變化。

這面鏡子忠實地将站在面前的人的樣子照射出來。

社長在鏡子前左右轉着臉,沒看見吳成所說的黑痕。

吳成有點迷惑。

他想起之前在鏡子中看到的那一幕幕。

難道,是我之前在臺上看錯了……?

他悄悄地,朝鏡子伸出了一只手。

鏡子同樣忠實地照着他的手,照出了他深藏在內心的那一天。

“不!!!”

同樣的情景第二次出現,帶給吳成的是比第一次更加猛烈的驚恐。

不能讓別人看見,不能讓別人看見鏡子中的東西!

他的神經在這一刻受到了猛烈的碾壓,他以平生最快的反應速度用力揮手,把面前的穿衣鏡重重掼向地面。

鏡子之後是箱子。

鏡子撞在箱子上邊,發出老大的一聲響,随後,才慢慢滑到地上,無助地支立着。

鏡中的東西看不見了,吳成喘着粗氣,轉向社長。

他想要安撫社長,對社長露出笑容……

站在他面前的社長猛地退後兩步。

男女隔着短短的距離對望着,吳成在對方眼中,看見了自己抽搐的表情……

社長倉惶說:“那個……那個,我先走了。”

她說完就掉頭跑出教室,一轉眼已經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吳成沒有去追社長。

在社長離開之後,他就将自己的目光轉向穿衣鏡。

他在原地停了一會,擡手按了按臉頰,慢慢平複臉上的抽動,随即,他走到鏡子之前,蹲下來,看着鏡子。

這一次,他沒有因為驚恐而逃避。

他直直地看着鏡中的景象,很快看見了……自己并不想在這時刻回顧的畫面。

但畫面有條不紊地播放着,鏡子在這時候好像突然變成了投影屏,把曾經發生過的一幕幕事情,播放于人的眼前。

吳成忍不住開始喘息,随着畫面一路播放,他的喘息也一路劇烈,當劇烈到某個程度之際,他的呼吸戛然而止,他随手抓起地上的某個尖銳物,狠狠砸向明亮的鏡面!

“砰——”

“砰砰——”

“砰砰砰——”

他一下一下地砸着鏡子,脆弱的鏡子表面,很快出現了裂紋。連帶着,連鏡子中的景象,也慢慢被這附着在鏡面的裂紋侵蝕,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站在鏡子前的男生已經陷入了徹底的激動之中。

激動讓他忽略了些許來自身體上的不适。

他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腹腔胸膛正在悶悶的疼痛,并且随着他砸擊數量的增多而越來越疼……

激動的行動還在繼續,砰砰的聲響不絕于耳。

吳成每砸一下,就咒罵一句:

“我讓你裝神弄鬼!”

“你以為我會害怕嗎?”

“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沒有證據,沒人會說——”

突然,“嘩啦”一聲。

鏡面在不間斷的砸擊之下,碎出兩片小小的玻璃碎片,鏡中的景象也在這時煙消雲散,好像破碎了的鏡子接觸不良,再也不能顯現畫面。

吳成一陣驚喜。

他趕忙擡手,要将鏡子徹底砸碎。

但在真正砸下去的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喉嚨有點癢,手臂有點軟,還有點無法呼吸。

他按了按胸口,喘了兩口氣,突然咳嗽一聲。

有什麽堵在喉嚨口的東西被他咳了出來,落在鏡子上。

他低頭朝鏡子看去。

血沫和碎肉出現在鏡子上。

剛才放松的精神陡然抽緊,身體在這一刻猛然傳來尖銳的疼痛,好像有鑽子鑽入腹腔,正随處肆虐。

劇烈的咳嗽更在同時間響起。

吳成:“呃——”

他擡起手,想要捂住喉嚨。

可一股又一股的血水和星星點點的髒器碎塊,還是沖出他的五指,落在鏡面上方,四處橫流。

好像有焦急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了。

但是吳成已經聽不清楚了。

他慢慢的、慢慢的滑下去,滑倒在鏡子上面……

***

夜晚裏,雙語中學一角的安靜突然被打破了。

閃爍着救護燈的救護車“嗚嗚”地開進學校,閃閃藍光照亮救護車旁周圍一整圈的位置。

緊接着,救護車車門打開,救護人員在校工的帶領下跑上教學樓,不過一會,就從裏頭擡出一個學生。

隔壁的教學樓燈火通明,裏頭滿是晚自習的同學,現在,一扇扇窗戶後人頭攢動,全從窗戶裏探出頭來,圍觀被擔架擡着上救護車的人。

歲聞與時千飲,就在其中一扇窗戶之後。

自從在舞臺上發現了物忌之後,歲聞特意在學校逗留了一段時間,打算等話劇社的人離開之後,再潛進去看看情況。

沒想到,事情爆發得這麽快,而且……

“感覺情況有點嚴重。”歲聞低語一聲。

他的目光在救護車旁邊的幾個人身上逡巡着,他低聲問時千飲:“他們在說什麽?”

時千飲:“傷患內出血、內髒破碎,嚴密觀察。”

歲聞:“還真的很嚴重。”

兩人簡單交談兩句,沒有再多說什麽。

他們耐心等着底下的救護車離開,随即避過人群,進入話劇社的教室。

這一次不像上次集體跳樓事件,只是一起來自學生的突發性疾病問題。

學校并沒有太過重視,當然也沒有人過來将教室封鎖。

漆黑的教室裏,細碎的腳步像是響在黑暗中的音符。

兩人輕而易舉地進入教室,一眼看見還沒來記得清理的鏡子。

鏡子依舊倒在地上,鏡子上也還黏着血與肉,上邊甚至有幾道分散開來的不長的裂痕,也不知道是受到了什麽樣的打擊力,裂痕裂得這樣奇怪。

歲聞看了看左右,感覺直接開燈太放肆了一些,于是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湊近鏡子看了一眼。

一眼過去,他看見鏡子中出現一道怪影。

怪影藏身鏡中世界,正定定看他,似乎要走出鏡子,來到他的身前。

措不及防間,歲聞一步退後,踩着了時千飲。

一道沉穩的力量落在他的身上,是時千飲的手。

時千飲按住歲聞的肩膀,疑問道:“怎麽了?”

歲聞定了定神,漏了一拍的心跳在時千飲的手掌之下又補了回來。

他并不是很害怕,就是一下子沒防備被吓到了。

他想了想,先開了燈,讓光明重新出現在這間教室,随後才對時千飲說:“鏡子是物忌,這個物忌有點古怪,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時千飲于是來到鏡子之前,看了鏡子一眼。

只一眼,他的臉色立時陰雲密布。

歲聞:“是不是看見了一個漆黑的怪影?”

時千飲:“什麽漆黑的怪影?我只看見我被歲聞打敗的場面。”

聲音落下,兩人面面相觑。

時千飲:“你看見了什麽?”

歲聞:“嗯……我看見了一個怪影。”

他說着,心頭似乎有點頭緒,又似乎沒有頭緒。

他再問時千飲:“被歲聞打敗,對你而言意味着什麽?”

時千飲言簡意赅:“一生之中最不堪的畫面。”

歲聞明白了。

他再一次站到鏡子面前,慢慢向鏡子看去。

明亮的白熾燈下,周圍纖毫畢現。

歲聞突然發現鏡子上的裂痕較自己進來時候所見的更少了兩道,至于剩下的,位于最中央位置的那道裂痕,也正在他眼皮底下一點一點地變短。

這面鏡子正在自愈。

歲聞眼皮跳了一下。

下一刻,他看向鏡中,鏡中的東西再一次出現在他視線之中。

那是一團漆黑。

一團漆黑的人形。

像是由污水、由黑霧、由任何漆黑東西所組成的恐怖人形。

歲聞退了一步。

它也退了一步。

歲聞看着它。

它也看着歲聞。

歲聞沒有做表情。

它沖着歲聞,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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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