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他們沒有歇很久便繼續往前走了,因為那個坡雖然安全, 但地理位置不行, 沒有遮蔭的地方, 坐久會很曬。
大家本來就累得汗流浃背,再一曬,熱得受不了,還不如繼續趕路,等走到蔭涼的地方再休息。
一小時後,梁理發現路從上坡變成了下坡,他趕緊問向導:“怎麽下坡了?”
向導指着對面的一個山頭道:“那是祥雲峰。”
從這座山到那座山當然要先下後上。
梁理默默地看着對面那座高山, 這就叫咫尺天涯吧, 近在眼前, 但走過去要數個小時呢,這節目是想累死他們嗎?
錄完這期後,一定要去跟雷見明說以後不要再搞這種能把人腿累斷的爬山活動了, 弄個孤島求生也比一直爬山好。
連天衡從後方伸出手點了點梁理的肩膀:“好好走路。”
“知道了。”
走到一條幹涸的溝渠處時, 前面的向導跨過去了, 攝影師也跨過去了, 輪到梁理跨過去時, 明明身體已經到了溝對岸, 卻不知怎麽腳下一空,摔進了溝裏, 咕咚咕咚一直朝遠處滾,然後前方還有個斷崖式的深坑等着他……
梁理剛掉下去那會兒, 連天衡還在溝另一邊,離太遠,沒法把他臨空抓回來了,只能陪他跳下溝,然後拽住他的背包,止住他的滾勢。
梁理就着側躺在地上的姿勢仰頭看向連天衡:“衡哥,謝了。差點又掉下去了,前面那坑……”他回頭一看,前面是平地,不是該有個坑嗎?诶,坑呢?看花眼了嗎?
梁理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混亂。
連天衡放開梁理的背包,拉他起來,“還好嗎?”
“腿……有點疼。”梁理把重心放在右腿上,左腿微屈着,沒使力。
“我們先上去。”
向導和攝影師之一過來幫忙把梁理從溝裏拉上去。——另一位攝影師仍然敬業地扛着攝像機。
上岸後,梁理被扶到路邊坐下,他向大家道謝:“不好意思,謝謝大家。”
連天衡單膝跪在地上替梁理檢查傷勢。
梁理手上有擦傷,腿上也是,最嚴重的是左腿,擦傷比較嚴重,而且腳踝扭傷了。
向導從包裏找出急救包,“現在只有這個。怎麽辦呢?這裏也沒車,沒法立刻去醫院。我先跟導演聯系一下,看他有沒有辦法。”
一聯系,雷見明還在山下。他要晚一點才會坐纜車上山。不過他上山了也沒用,因為梁理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沒有通公路的山上,除非弄架直升機過來,否則他們得徒步才走得出去。
“怎麽會摔傷呢?”雷見明很着急,“那我報警吧,讓警方幫忙把你們弄出來。”
在山裏出事,只能求助當地警方了。一般是消防隊會出面幫忙救援傷者。
連天衡對向導道:“我來接。”
向導看看他,然後把手機交給了他。
連天衡對着手機那頭的雷見明道:“不用報警,只是小傷,我會把他帶回山上。”
“确定沒事?”
“沒事,等警方過來也需要很長時間,還不如我們自己回山上。”
“真的沒事?”
“沒事。你們盡早上山,帶個會看跌打損傷的醫生過來。”
“好好,我這就去找醫生,然後上山!”
挂斷電話後,連天衡繼續幫梁理處理傷口。
梁理道:“衡哥,剛才你接電話的樣子非常帥。”
連天衡看他一眼,朝旁邊伸手:“水。”
向導連忙把瓶裝水遞到連天衡手中,連天衡把水倒到梁理的腿上,替他清洗傷口。
梁理吃疼皺眉,看到攝影師還在一旁敬業地做拍攝工作,便笑道:“這期節目放出來,我估計要掉粉,唉,大家肯定要說我太弱了。”
連天衡道:“沒有弱,是你倒黴。”
向導也道:“是啊,今天太倒黴了。剛剛到底是怎麽回事?腳滑了嗎?”
“是吧。”梁理也不清楚怎麽回事,反正就是踩空了。
“這也太危險了。”向導懊惱地道,“早知道在塌方那裏我們就應該返回山下,就不會遇上這種事了。”
塌方那裏離山下比較近,下去還來及。這裏可就是深山了,現在可謂是進退兩難。
攝影師道:“當時有驚無險,誰知道後面還會出事呢。”
“大概我們應該在滾石那兒下山?”另一個攝影師道。
“那裏下山已經太遲了,已經走出那麽遠了,下山不劃算——在我們不知道後面還會出事的情況下。”
“不是什麽時候下山的問題。”連天衡道,“誰知道下山又會遇上什麽事。”
向導和攝影師互相看看,連天衡這怎麽說得跟靈異事件似的?他們是野外生存節目啊,并不是靈異節目。但今天這狀況好像真的有點靈異,太吓人了。
向導咽了咽口水:“昨天我還上山走了一遍這條線路,一點事都沒有。”
說是野外生存,但節目組也不可能真的讓明星們去很危險的地方搞真正的野外生存,所以線路都是事先檢查過的。誰知道還是出事了。
梁理苦笑:“怪我,是我給大家添麻煩了。”
前兩次可以說是飛來橫禍,但這次就是他自己不小心了。
“不怪你。”連天衡幫梁理清洗幹淨傷口,然後上藥,再用繃帶包紮好。
“等下我們怎麽上山呢?輪流把梁理背上去?”蹲在旁邊幫忙的向導問。
他覺得梁理這傷還挺嚴重的,首先擦傷面積較大,肯定很疼;其次,腳踝扭傷肯定沒法走路。
連天衡道:“我來背。”
梁理連忙道:“不用不用,我能走。止痛藥有嗎?給我一片。”
向導遲疑:“有倒是有……”
“給他。”連天衡道。
處理完梁理的傷後,連天衡對其他人道:“休息一下吧。”又特地看向攝影師,“別拍了,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攝影師們點頭,放下了攝影機。
梁理道:“我想看一下剛才拍的視頻,就我掉下溝的那段,你們應該拍了吧?”
“拍是拍了,但這是突發事件,應該沒拍全。”
攝影師把那段視頻放給梁理看,确實沒拍全,至少沒拍到梁理看到的那個坑。
看完視頻後,連天衡扶梁理到離攝影師和向導比較遠的地方坐下休息。
攝影師等人猜想他們可能是有悄悄話要說,沒跟過去打擾他們。
向導嘆道:“感覺我們這節目前途未蔔啊,梁理這一受傷,肯定得退出拍攝吧。”
攝影師道:“他退出了還有另外五位嘉賓,應該還會繼續拍攝下去,有合約在啊,都已經開拍了,經費在燃燒,怎麽能不拍完?”
另一個攝影師低聲道:“而且梁理受傷這事會是個大噱頭,應該會讓節目更加火爆。”
向導嘆氣搖頭。
攝影師道:“不好意思,我職業病犯了。”
“沒事,就是覺得梁理太倒黴了。”
“嗯,是太倒黴了,我們誰都沒事,就他一直倒黴。他今年不會是本命年吧?”
“我記得不是……”向導看向不遠處的梁理。
梁理正在和連天衡說話:“連累你了,對不起。”他是笑着說的,但笑得有點勉強。
“就這點小事?”連天衡不屑地扯了下嘴角。
梁理失笑,看着連天衡的臉。
連天衡道:“你又在盯着我看。”
“……”梁理移開目光,打開背包拿出水,“喝水嗎?”
“自己喝。”
梁理便自己喝了些水。“還以為你又要生氣。”
連天衡沉默片刻道:“徹底惹火我後,我是不會生氣的。”
梁理有點好奇,那會怎樣?
連天衡道:“生氣也不是針對你。”
梁理笑道:“那就好。你之前生氣不會是在生自己的氣吧?”
“你以為我是因為沒保護好你而生自己的氣?”連天衡冷笑,“那是不可能的。少自作多情!”
“……”梁理想說:既然不是,你幹嘛炸毛?但考慮到連天衡剛救了他,一路走來也一直在保護他,他便退了一步:“好,我知道了,別生氣。”
連天衡咬牙:“我沒生氣。”
“……知道了。”梁理決定換一個話題,“衡哥,剛我看到前面有個坑,我還以為我要摔下去了。”
“有我在,你不會——”連天衡看了看梁理的傷腿,道,“至少不會死。”
“……謝謝。”梁理道,“那個坑,我一回頭它就消失了,攝像機也沒拍到。我這是出現了幻覺了嗎?肯定是的。”
連天衡道:“如果不是幻覺你覺得是什麽?”
梁理想了想,然後肯定地道:“一定是幻覺。”
連天衡道:“如果不是呢?”
“障眼法?魔術?騙術?我對這一套很熟的,別想騙我。”因為輪回的緣故,梁理對神秘事件很感興趣,專門研究過,然後發現那些事件無一例外的都是騙人的把戲。
連天衡随手撿起一塊小石頭,讓梁理看清楚後,他把石頭握入掌心中,然後再張開手,石頭不見了。
梁理抓住連天衡的手:“你肯定是藏袖子裏了!”
他摸向連天衡的袖子,連天衡就穿件薄薄的長袖,袖子裏有沒有藏石頭一摸就知道。
攝影師之一看見他們的動靜,立刻想扛起攝影機沖過去拍他們。
另一位攝影師拉住他:“算了,讓梁理休息一下。”
“好。”那位攝影師自嘲道,“我的職業病又犯了。就是覺得他們倆在一起時很有意思,觀衆應該很喜歡看。”
“少拍一點也沒什麽。”
“是啊,讓他休息吧。”
這一路上梁理都非常配合他們的拍攝工作,遇上意外時也沒有朝他們發脾氣,剛才摔跤了還向他們道歉,說不好意思連累大家了。
可以說梁理是他們遇上的最好相處的明星之一。他們對梁理印象很好,所以樂于主動給予一些方便。
梁理摸了一遍連天衡的手臂,什麽也沒摸到。
連天衡掙開他:“你摸夠了沒?”
梁理收回手,用眼睛上下打量着連天衡:“你到底藏哪了?”
“以後再告訴你。”
“啊?為什麽要以後?”梁理覺得連天衡就是不想告訴他。
“時機未到。”
畢竟是動搖世界觀的事,冒然說出來,只會被梁理當精神病。
就算梁理願意信——講了那麽久的劇本應該多少有點效果,也有很大可能會疏遠他防備他。
而要救援梁理,要讓他心甘情願地跟救援隊一起走,需要獲取他的信任。這事簡單地說來就如“信則有之”一般。
所以,還是先把好感度或者說信任度刷夠了再考慮下一步吧。
這事也不算急,畢竟通道正在故障中,相比之下,倒是病毒的事更緊急也更危險。
梁理笑道:“你怎麽不幹脆說‘天機不可洩露’?”
連天衡道:“的确是天機。”
梁理又笑。
連天衡看着他:“你很喜歡笑。”
都受了‘重傷’,還有精力笑。
梁理笑道:“因為和你在一起很開心啊。”
“這種話你張口就來。”
“……”梁理想解釋,但最終什麽都沒說。
因為他的解釋也是那種張口就來的話語,沒辦法,他就是這麽富有生活經驗。
也是奇怪,他的這些經驗在用來對付連天衡時不太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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